尘封往事

    段朝煜也不知为何要跟着她,他只知道她看起来心情很差。

    马车停了,段朝煜下车,随后扶着聂云葳下来。

    段朝煜对面前的宅子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她怎么会到这里来?

    段朝煜扭头看了看她,发现聂云葳的面孔冰冷的瘆人。

    他没有多问,只是跟她一起走了进去。

    这个地方,段朝煜来过很多次。

    从前他为了聂昭蕴,可以整日往相府跑。那时聂昭蕴还是最尊贵耀眼的相府千金,是段朝煜时时刻刻捧在手心里的人。

    缘分是个奇妙的东西,谁能想到今日他会对这府里另一个女人,情根深种。

    聂云葳走的很快,她好像根本不留恋这里的一草一木。

    来到正厅,聂云葳看到了那个略显苍老的背影。她停下脚步,静静的等着他回头。

    聂文疆确实苍老了许多,他憔悴的脸色让段朝煜几乎不敢相信。

    “来了?父亲没想到,有朝一日你还愿意回来看看。”

    他看着聂云葳,眼里是唏嘘和感叹。

    “为什么那么做?”聂云葳不似聂文疆那般平淡,她的语气里满是愤怒。

    “董氏自缢前留下了书信,求我无论如何,保护好昭蕴。我对她有诸多亏欠。”

    聂文疆说的很简单,可是落在聂云葳的耳朵里,她觉得很讽刺。

    “你对她们母女有亏欠,那我呢?我和我母亲呢?”

    轻飘飘的一句话,包含着她对父亲不公的愤怒,包含着为母亲不值,让聂文疆一下子哽咽起来:

    “这辈子我最最愧疚的,是你们母女……”

    聂文疆告诉他们一个故事,关于聂文疆和戚子衿的故事。

    关于母亲的故事,聂云葳甚至都没听舅舅提过。

    聂文疆年轻时曾经跟自己的好朋友周游各国,遍访名师学习。他的好朋友,叫严威。

    两个人都不是富家子弟,若想在官场上大展拳脚,实现自己的雄心壮志,科举是他们唯一的出路。所以两个人都很努力,一路学习不曾停下脚步。

    直到他们在叶国境内遇到了麻烦,严威误食毒草中毒很深。

    聂文疆背着他在树林里转了很久也走不出去,直到精疲力尽的倒在地上。

    迷迷糊糊中,聂文疆看到一个俏丽的身影蹦蹦跳跳的向他们跑过来。

    聂文疆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再仔细看看旁边的严威,他的嘴唇已经不发紫了。

    脑海中浮现出那个俏丽的身影,此时,有人推门走进来,见到他坐起来,惊喜不已:

    “醒了啊?你只是太累而已,旁边那个中毒有些深,我不是很擅长解毒,不过我会请我哥来救他。你放心吧。”

    很快,聂文疆就了解了一些事情。

    这个少女叫戚子衿,这里是叶国灵阙谷。她是灵阙谷谷主的掌上明珠。

    他和严威无意中摸到了灵阙谷附近,难怪他们一直绕不出林子,那是灵阙谷的出口,极其隐蔽,一般人根本无法发现。

    后来,戚子衿果然叫了她哥哥来给严威解毒。

    那个少年看着比他和严威大不了几岁,却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看他们的眼神极其警惕。

    之后,两个人一直住在灵阙谷休养。

    三个十几岁的少年少女,很快就褪去了初见时的羞涩,在山谷里嬉水,射箭,采野果,好不自在惬意。

    戚子衿活泼灵秀,因为一直住在山谷里的关系,她的眼眸格外的单纯。

    她笑起来就像是一串银铃铛一样,非常清脆好听。

    她每一次笑得眉眼弯弯时,笑声都落在两个少年的心底里。

    她会在少年们忙着抓鱼的时候,故意丢过来一颗石子,激起一片水花;她会在果树上摘果子时,上窜下跳像个猴子;她会在夜晚三个人围绕着火堆一起看星星的时候,给他们唱歌,清脆悠扬,声声入耳。

    等到聂文疆发现自己对她难以自拔的时候,他发现好兄弟严威经常以同样的目光注视着子衿。

    更痛苦的是,三个人一起玩闹的时候,子衿似乎更爱黏着严威。

    聂文疆心里很痛苦,为了不打破三个人相处的时光,他忍痛没有挑破。

    他甚至还心存幻想,会不会是自己太敏感了,子衿年纪还小,也许她并没有钟意谁。只是在山谷里待久了,不知道俗世的男女之情而已。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易国三年一次的科举也快要到了。

    聂文疆和严威都是心中怀揣着宏图大志的少年郎。若是这一次错过了,就要再等上三年。

    而且他们俩也偷听过子衿和哥哥的对话。

    他们两个已经在灵阙谷住了太久,而灵阙谷是不允许外人停留这么长的时间的。

    子衿的父亲已经几次下逐客令,都被子衿拦住。

    戚子衿红着眼睛不肯赶他们离开,聂文疆和严威自然不肯让她如此为难,与父兄对立。

    于是两个人商定了启程的时间。

    戚子衿再怎么不情愿,也不能违拗父兄的意思。而且,聂文疆和严威不可能只满足于儿女情长,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做。

    临行前夜,聂文疆半夜醒来,不见严威。

    他蹑手蹑脚的起来找他,亲眼目睹自己最好的兄弟和自己最喜欢的姑娘在月下相拥,互诉衷肠。

    他听见子衿的声音,还是像铃铛一样清脆悦耳:

    “我一定会想办法离开灵阙谷,去易国找你。”

    严威没想到她竟然愿意为了他离开生她养她的地方。少年英俊的眉眼里是化不开的深情:

    “严威今生,必不负戚子衿!”

    月色朦胧,晚风轻柔。一对有情人在小溪边许下最真挚的诺言。

    聂文疆藏身在不远处,侧耳倾听他们的不舍和话别。

    两个人的海誓山盟,却是第三个人的黯然神伤。

    但是他不能说什么,不能怨恨严威夺他所爱,不能怪罪子衿无视他的真心。

    感情本就没有对错,更何况他们两个同时遇到子衿,子衿也是同时遇到他们俩。

    缘分如此,谁也怨不得谁。

    也就是在那个晚上,聂文疆决定把子衿藏在心底最深处,从此不对旁人言明这份感情。

    能够远远的看她一眼,能够知悉她平安康乐,足矣。

    “好好对她,好好爱她。”

    聂文疆对着那对璧人的身影,喃喃自语片刻,随后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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