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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5-竟然是那个书呆子

    本来就热闹的广庭,突然爆发出更为激烈的议论声。

    所有人看着李学正一行人,尤其是看着跟在孙教授身后的那些人,霸州的学子们的激动一下子被点燃了。

    继而一道道声音,连续不断的在人群中响起。

    “快看,那个是永清的顾长风吧,听说他上一次应举,差一点便中榜,许多人都颇为惋惜,都言其若不是突逢腹痛,必定榜上有名,没想到他也来咱们霸州论学了。”

    “别说顾长风了,没看到固安最有名的才子张瑾也来了。”

    “张瑾算个屁,京城的神童沈晖都当看不到是吧,据说岳季方岳翰林曾当众明言,此子具有状元之才,不出十年,必然高中。”

    ……

    许准听着一道道声音,有些哑然。

    他没想到这些人还都挺有名气,单单这些议论声就足以让他了解到这些人的高光时刻。

    “完了,完了,绝对完了。”这时薛直脸色有些苍白的说道:“就咱霸州那几个货,哪里是这些人的对手。”

    “咦,你竟然会关心他们,你不是挺讨厌那个刘渊的吗。”许准纳闷问道。

    “讨厌归讨厌,终归是霸州人啊。”薛直说道。

    这句话一出,许准顿时高看了一眼薛直,他没想到一直以来没什么优点,普普通通的薛直,竟然还有这份心。

    这是一种主人翁意识。

    拥有这个意识,在危难之际,才会爆发出抛头颅,洒热血的爱国情怀。

    许准想了想后,开口安慰道:“输了其实也不丢人,你看跟着孙教授的这些人,都是各县的最顶尖学子,而咱们霸州说到底只是一州之地,让咱们霸州和这些人比,总归是有些不公平的,若是刘渊跟着张瑾,沈晖这些人去永清,永清的顾长风想必亦不是对手。”

    “这倒也是。”

    薛直想明白后,心态好受了些,不过随后他又惋惜道:“但不管再怎么说,既是在咱们霸州论学,总是希望咱们霸州有人能够力压群雄。”

    他们俩说到这里。

    霸州的学子们,在经过激动之后,逐渐也有人想到了这个问题,继而不少具备整体荣誉感的学子们,不由的也开始为霸州所担心了起来。

    他们都希望霸州有人,可以力压群雄,扬霸州学子之威风。

    力压群雄吗?

    许准本来觉得他自己可以做到,毕竟他的经历离奇,不仅拥有着后世所知晓的知识,也拥有着原主过目不忘苦读的成果,可是当论学开始后,许准突然发现他有些高看自己了。

    随着一个个题目的进行,许准的脸色也越发的难看起来。

    台上的顾长风等人,对于传统经史子集的掌握,基础之牢固,范围之广阔,显然非常人所能比较。

    许准突然觉得即便他获得了乡试名额,但若是乡试考题出到偏处,恰好又与这些人同场,他怕是也很有可能遗憾落榜。

    他娘的。

    果然是不能小瞧天下人。

    这还只是单单一个顺天府,若是整个大明,该有多少这样的人物。

    许准抬头看向台上,此刻霸州的刘渊几人已经有些垂头丧气,在一场场讨论中,他们明显没有占到一点上风。

    而之前在台下和许准嚣张的胖子彭昭,此刻更是脸色发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尤其是在面对顾长风等人投射过去的目光时,更是被吓得连连躲闪。

    许准见到这一幕,暗自觉得自己可笑。

    彭昭这等对下嚣张,对上却被人破其心神的货色,他刚才竟然还想和彭昭计较。

    平白拉低自己的档次。

    许准看了一眼身旁的薛直,薛直虽说学识不够,可此刻却也在尽力思索对方的漏洞,仍没有放弃自己对圣人之言的看法,在这一点上,薛直不知道比彭昭强多少倍。

    但薛直的思索,显然是白费力气的。

    因为即便是许准,也没有发觉出对方的漏洞。

    他不由得叹了口气,他本想在论学中,突然语出惊人,一鸣惊人,但现在看来,这个想法破灭了。

    他小瞧了旁人的实力。

    那他也不得不接受,小瞧他人所带来的苦果。

    许准心想,看来往后的几个月内,要另想他法了,或者需提前接触接触学正的小孙女了。

    然而就当许准,已经打算放弃在论学中搞事情的时候。

    当论学趋近刚刚尾声时,孙教授却突然站了出来道:“今日论学就先到此为止,接下来的时间,老夫有一问,想请所有学子们应答。”

    许准心神一震,他隐约感觉到,这将是他的一个机会。

    孙教授在台上来回走动着,仿佛是在思索,而他本来有些佝偻的背,却在一步一步中逐渐挺直,最终他眼神扫过众人,沉声的问出了他的问题。

    “老夫想知道,你等为何而读书!”

    全场寂静。

    这个问题,好像并不难答。

    大多学子转息之间都可以想到如何作答。

    可孙教授想要的答案,真的那么简单吗?

    台上的刘渊,被顾长风等人压制了许久,这时候他根本沉不住气,抢先站了出来,而台下霸州学子,本来因为刘渊等人被碾压而低落的情绪,蓦然又高涨起来。

    他们看着刘渊,期待着刘渊回答出一个足够惊艳所有人的答案。

    众目睽睽下,刘渊的声音响了起来。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而读书。”

    这话一落,所有人看向了孙教授。

    孙教授沉默了片刻后,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前贤之语,不错,不过这却不是老夫想听的,圣贤之语听多了,今日只想听一些新鲜的,发自你等内心的答案,你等可自问己心,或公或私皆可作答。”

    新鲜的?

    发自内心的?

    全场又寂静了下来。

    所有学子读书,谁能没有私心。

    可这点私心,又如何大庭广众之下宣之于众,可若是为公心,又该如何回答出新鲜的答案。

    张瑾在此刻突然站了出来,他脸上闪过一丝纠结,迟疑之后,终于还是开口答道:“学生是为入仕而读书。”

    此音一落,全场哗然。

    在场读书人,有一个算一个,没有一个人敢说他不是为了当官而读书的。

    但除了张瑾,又有谁敢真的这么说?

    孙教授听闻此话,愣了一下后,哈哈的大笑了起来,在笑声之中足以听出孙教授的开怀。

    等到孙教授笑毕,孙教授开口道:“可,虽是私心,但胜在诚实敢言,而且老夫也不瞒各位,老夫幼时亦是为入仕而去读书的,至于什么圣贤志向,根本没想那么多,不过到如今,蹉跎几十年后,反倒多了一份提携后辈的心。”

    众学子听了都是会心一笑,笑着笑着却不由的看向了刘渊。

    孙教授的话,虽然说没有直接说他虚假,可话里的意思,却免不了让人多想,而刘渊此刻脸上早已青一块紫一块,精彩的不行。

    见到这一幕的霸州城学子,都忍不住叹息。

    看来今日霸州学子的面子,真要被丢的彻彻底底了。

    学术比不上不说,连胆量真诚上,也差了旁人一等。

    然而这个时候,一个清朗的声音,从台下学子中传了出来。

    “不知学生可否应答。”

    所有人向着声音来源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神采飞扬,双目炯炯有神的少年,温润中隐含着锋芒,挺拔且坚定的站在原地,沉稳的看着台上众人,不动如山。

    此人是谁?

    当看清楚后,所有人忍不住又是一阵哗然。

    这竟然是他们州学之中,那个出了名的书呆子许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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