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漩涡
光门之内，作为七十年一次、看管莲花福地的汉子伸了个懒腰，喃喃道：“就不能让我清静清静么？”
他很是不情愿的动身离开。
他也没办法，总不能让一些盗贼像五百年前一样，再次凿出一个入口吧。
……
莲湖边，南宫婉很是豪气包下了一艘小船，断绝了部分人想要上船搭讪的念头。
而在南宫九夭的要求下，船家驾驶着小船，缓慢的往湖心周围行驶而去。
小船上的船身，搭有一个两米高的篷，而船篷内，四人落座在小凳上，里面空间也不是多宽阔，两两相隔不过一米半的距离，抬头便可见另一方。
南宫九夭瞥了眼一旁玩着手机、“嘿嘿”憨笑的婉儿，有些愁。
高梵就感觉有些燥热，挨了挨一旁的苏洛，说道：“老四，去船头那边不，那儿凉快。”
“去。”苏洛答应的很干脆，他怕再待下去，晚上又得梦到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二人很快走出，高梵展开双臂，享受着清凉的风，轻呼着，心神安宁，很是惬意。
苏洛拿过一张凳子坐下，弯着腰，一手托着腮帮，短暂的放空思绪，安静聆听着各种声音。
船蓬里，南宫九夭瞥了眼船头那边好像没了枷锁、尽情感受的二人，心中一动，一把拿过婉儿的手机，在后者的询问目光下，她义正言辞的说道：“我熟悉熟悉现在的信息。”
“嗷，那我教你，我熟悉。”南宫婉说着，双手环住自家姐姐的洁白脖颈，整个身子又都瘫在她的肩上。
“不用，现在天气挺不错的，你去船头那边玩着先。”
对此，南宫九夭直接拒绝，且将她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绝美面容看向船篷外边，作出“去吧去吧”的手势。
一脸懵且已走出几步的南宫婉猛然回头，面容泫然欲泣，凄楚说道：“姐，你是不是嫌弃我？”
南宫九夭微微皱眉，看起来有些生气，娇嗔道：“瞎说，你是我妹妹，我怎么会嫌弃你。”
南宫婉瞪着大眼，似乎有些狐疑，她走到自家姐姐面前，弯着腰，在后者满目震惊、脸颊通红下，她猛的啾咪了一口自家姐姐的绝美面容，随后快步来到船头，回首露出一个狡黠笑容，又舔了舔嘴唇。
南宫九夭抚摸着红脸颊遗留的小水渍，这副模样，在某位神气得意者看来，似乎是还没有从震惊中走出。
嘿，傻眼了吧！
而只有她本人才知道，刚刚她近乎本能的散发修为，欲震退近身之人，只是在那一瞬间，被她收拢回去，不曾散发一丝气息。
不然，一位已经画龙点睛的修士，哪会这么容易被人近身轻薄。
还不是因为她是她的婉儿，她的亲妹妹。
这位下山的女子谪仙狠狠瞥了一眼似乎在回味的当事人，先把这件事记在心里，下次有机会再算账，不能就这么算了。
很快，她调整好了心情，朝船头那边说道：“高梵同学，我这儿有件事，你能过来一下么？”
高梵先是一愣，但心情很是转而激动，快步走进船篷里头，投之一个询问眼色。
南宫九夭递去手机，微微一笑，道：“这段歌词我在清唱的时候，调子觉得有些怪，你能帮我看看么？”
一谈及音乐，高梵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接过手机，面容严肃，放着那段歌词，听过一遍后，他开始跟着清唱，右手的手指时不时上下跳动。
他反复看了几遍歌词，再一次又一次跟着清唱后，有些不确定心里的想法，但还是疑惑不定的看着南宫九夭，小声道：“这…我实话实说了啊，我是学音乐的，但这调子没觉得哪里有问题。”
她点点头，不作言语，眼眸时不时专注着船篷外。
有问题那就怪了。
高梵犹豫些许时间后，将手机放在她身旁的凳子上，刚转身出去时，后方传出一道不容置疑的声音：“坐下。”
顿时吓得他一个激灵，腿脚一软，一屁股坐下，偷偷看了眼南宫九夭，有些猜不着她的思绪，很快，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不有遏制的浮起：这儿就我们两个人，难道她对我有意思？
他越想越乱，脸红且心跳加速。
而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好不容易让他们两个独处，怎么能让你给破坏。
对于船篷里发生的事情，某个心虚的人都不敢回头吃瓜。
苏洛：这风真舒服。
接着，他轻咦一声，站起身来，朝右边走去几步，凝目张望，能见着湖里有鱼齐涌而上，分食着沉落入湖的颗粒。
“看什么呢，这么出神？”南宫婉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
“看鱼。”苏洛如实言语。
“鱼？”南宫婉在她那边的湖畔瞅了瞅，“我这儿也没鱼啊。”
这时，船家的笑声响起：“小姑娘，我只在这边洒了鱼料，你那边没洒。”
“哦。”南宫婉朝苏洛那边的湖瞅了两眼，两根手指交错着，真的有鱼哎。
船家的声音接着响起：“小哥，你往脚下旁边瞅瞅，塑料瓶里面装着的就是鱼料了，可以随便洒。”
苏洛低头一看，方形、圆形的都有，他打开一个方形塑料瓶，掏出一些褐色小颗粒，目光疑惑。
“分我点。”南宫婉走来，且伸出小手。
苏洛倒了一大半放到她手心。
她绕过苏洛，在他旁边大手一挥、将鱼料一洒入湖面，随着落水声，由黑色、白色的鱼群争先恐后的聚集，瓜分着这场美食盛宴。
她在船边看了好一会儿，有些可惜道：“我的大红鲤鱼啊。”
或许是应了那句有求必应，在苏洛洒下手里剩余鱼料后，有几只鲜红色的鲤鱼一闪而过。
南宫婉浅笑，很是快落。
随后，她又让苏洛帮她拿点鱼料，而在“一掷千金”的洒下后，鱼群密布，喜欢的鲤鱼也浮现眼帘，她眼眸露出喜色，继续从苏洛手里接过鱼料，持续对着一条鲜红又肥美的鲤鱼扔去。
只见那条鲤鱼一直跟随着船只。
苏洛眼神有些古怪。
南宫九夭笑看着这一切，很是满意。
而苏洛再次递过鱼料时，似乎听到了这么一句呢喃话语：“清蒸、红烧，哪个香？”
船只已经绕过湖心一圈，正缓慢的朝岸上行驶返回。
而南宫婉继续引诱着那条鲤鱼，不亦乐乎，照这个阵势下去，她有信心带这条贪吃的鲤鱼回家“泡温泉”。
这时，很没理由、很突兀的，有一大群颜色各异的鱼群从后方浮出水面，迅速游过，只是在游到船只那会儿时间，停顿那么一小会儿，分食着残存的鱼料。
虽然是在逃命，但该吃还是要吃滴。
而那条鲜红色鲤鱼恋恋不舍的吃下最后一口鱼料后，融入群体中，跟着大部队逃离这里。
“啊这……”南宫婉惊呼着。
一句话浮现在脑海：晚餐没了。
面对着这成千上万的鱼群，小船只能停了下来，船家自语道：“这些鱼发了什么疯？”
苏洛将跃入船上的鱼依次放回湖里边时，看着起波澜的湖面，心神不宁，蓦然望向后方，差一点踉跄，急促开口：“船家，快开船！”
几乎同时，船蓬里的南宫九夭身形一转即逝，再次出现时，来到了婉儿身边，将她拥入怀里，神情严肃。
高梵接通电话，里面传出慌乱不一的声音，有熟悉的也有陌生的，很是嘈杂，吓得他差一点挂断电话，只是最后响起一声吼叫与一声细语：
“老二，叫上老四还有两位南宫同学快走！”
“二哥，你后面有个窝……”
船家听着苏洛的急促话语，往后看了一眼，浑身发凉僵硬，但很快就回过神来，握着方向盘，把马力拉到最大。
听说陆上有风名龙卷，所到之处，崩坏万物。
而那水下龙卷呢？
在后方，离他们仅有数米的湖心中央，一口漩涡深邃，毫无征兆的形成，掀起波澜浪花，强烈的吸力环绕四周，似乎要将一切都纳入怀里。
而在这湖面上，还是有几艘船只的，但见着这口漩涡，吓得上面的人连忙催促船家朝岸上驶去。
小船上，巨大的震动与吸力让船上四人反复踉跄，而遮掩船后的物体也被这股怪力扯下，里面的高梵更加看清他们一行人身处什么环境，于是更加用力抱住能抓住的东西，慌乱又不失优美的尖叫声从他口中响起。
南宫婉被她姐姐拥入怀里，自然不会有事，且在露出眼缝瞄了一眼时，就已经吓得她连忙抱紧自家姐姐，哪怕贴着异常柔软的部位，也没有心思多想、多做动作。
至于苏洛，他在这次的船身震动时，步伐不稳，失去平衡，一头落入水里，还没挣扎几下，又被那口水下龙卷风牵引过去。
南宫婉的声线几乎尖叫。
“老四，你人呢？”高梵看着少了一人的船头，一颗心悬了下来。
南宫九夭的眼眸平静，秀发飘扬，在这强烈的牵引力下，好似无事般，将婉儿抱回船篷里后，简单说了四个字，“我去救他。”
随后，在南宫婉的惊呼与高梵的愕然下，她一跃入湖里，不溅起涟漪，简直就是国家一级跳水运动员。
跑题了……
水下，她不受常理的规矩约束，宛若鱼得水、龙入海。
山门十三载静修，现在想来，好像也没那么无味了。
她悬浮于湖泊之中，整个人都泛着朦胧的光幕，秀发且随着水流上扬，眼眸冷清，看着吓到了婉儿、将妹夫震入湖里的水下龙卷风，轻叱一字：“止。”
毫无科学道理可言，这口莫名出现的水下龙卷风开始势微，湖面上的“漩涡”，也开始靠拢，像是要归于平静一样。
这一幕，让船上、岸上的人，都露出喜色。
南宫九夭看到苏洛的身影后，是在那水下龙卷风眼上方，她倒是无惧，向其游行过去。
“咕噜噜，咕噜噜。”
呛水的难受充斥着苏洛的感官，昏沉的意识笼罩全身，一副濒死模样。
这一生要过去了么？
他有些不甘心，还没有好好孝训父母，大学也没有读完，工作都还没有找到，女朋友到现在更是没有谈过。
但他又没有办法，已经感知不到身体的一切，仅留有些意识在生死边缘徘徊。
这一切发生的这么突然，等到救援人员来临时，他怕是已经成为一具尸体了。
他回想着以往的欢快时光，努力控制嘴角肌肉，想要露出微笑，希望爸妈在见到尸体后，少难过些。
“哎，别死。”
一道宛若天籁还有些熟悉的声音在这水下蓦然响起，传入他的意识。
唉，到幻听了么，那下一个该到什么了？
“修行，修行，你去修行。”
这道呢喃声是那温柔女音，断断续续，很不确切，如同信号不好，有人在极远地方与他言语。
南宫九夭的手掌浮在他的脸颊上方，一道淡色光幕环绕着少年整个身子。
她看着渐渐平静的水下龙卷风，喃喃道：“哪来的风？算了，改天跟师兄他们说一下，我的假期不能糟心，现在先救妹夫。”
打定主意后，她拉着苏洛，往湖面游去，两人脑袋刚一浮出水面，就听到远处南宫婉二人的破涕为笑的声音、岸上的欢喜声。
而也是在这大欢喜的时候，某个地方，有个汉子更加用力牵引。
想跑？没门！
于是乎，那股龙卷风再一次形成，吸力且比上一次还要强烈，高梵二人在毫无防备下，直接落入水里，还没等南宫九夭反应过来，他们四人一齐被吸入水下。
这口突兀形成的龙卷风逐渐归于平静。
湖面一片凌乱。
已经写了些遗嘱的船家对着湖泊感谢，以为这是昔日的神灵在庇佑他。
“啊，我的女神，快叫人救援。”
“愣着干嘛！湖面有异动时你们不敢下去，现在平静了，还不敢下去救人吗？！”
“我打了110，警察随后就到！”
“老二、老四。”顾从明红着眼眶，紧紧攥着手机，反复着这两句话。
唐欣在他身边，看着湖面上已经行驶过去的船只，眼神带着希冀。
孔明亮直接就愣在那儿，人快傻了。
要是当时自己拦着四人，不要他们下去……
很快，在那驶去的船只后方，又跟来专业的救援人员，他们驾驶着船艇，来到之前那个漩涡的位置，依次为中心，开始搜寻救援。
一个半时辰里，警察与救护车都来了，可也只是在岸上走来走去，焦躁不安的看着湖面，等着结果。
没有人大声说话，气氛格外压抑。
又过了半个时辰，一道光束开启了暮色，警察让各班导游与老师组织学生回去，有大部分学生不愿意，这无关于他们是不是女神后援会的一员。
他们是学生，是同学，也还是人。
面对这场面，连警察都头疼了。
最后，还是刘邦成走去想要劝说，顾从明快步走到他身边，不忘对后面一些走来的人摇手，其中，就有孔明亮与昨天先声发言的姐妹四人。
刘邦成看了眼自己的这位学生，什么也没说，只是身子有些佝偻，而顾从明拍了拍他的肩背，很不合时宜的笑嘻嘻道：“老班，您还没老呢，就驼背了呀！像什么话。”
刘邦成无声苦笑，挺起身子，同顾从明来到岸前，要来喇叭，看着聚集在这岸线、景地周围地方，又带着希冀目光、差不多有三千人的大学生们，心里有些感动。
他声线很低，道：“学生们，我是历史学三班的班主任，落水的四位同学都是我的学生，我能理解你们现在的心情，因为我的悲痛不比你们少，所以能不能听我在这里讲几句话？”
那黑压压的人群中，有些响动，也很快有声音传来，虽然不齐，但总体意思就只有一个：“刘老师，你说吧，我们听着。”
刘邦成挪开些喇叭，呼出一口长气，接着说道：“在这里，我先谢谢同学们对我们班不幸落水的学生心生关怀，愿意在这里守着，等待着结果，可是，这也不是办法呀，湖面太大了，你们总得要给救援人员一些时间吧。”
学生组成的人群听出刘邦成的意思，先是沉默了一会儿，小声同周围人言语商量着，结果几乎一样，很快，他们响起了郑重洪亮的声音：“刘老师，我们不走。”
“对，我们不走，南宫两位同学跟那两位男同学现在都还生死未仆啊！”
“是啊，让我们在这里等等吧。”
刘邦成望着他们，只觉得有些老眼昏花，是又欣慰又伤心，百感交集，好一会儿，他低着头，道：“同学们，你们还是先回去吧，这里有我和我的学生，我们会守在这里，会等待着结果。”
人群的声音与意志还是拒绝。
几位警察走来，同学生们说了些话，可还是没用，在安慰了几声刘邦成后，转身回去接着指挥救援。
顾从明走来几步，伸出手，道：“刘老师，喇叭给我。”
刘邦成沉重的递去喇叭，拿出手机，向上面汇报着这件事。
顾从明拿过喇叭后，深呼一口气，拍了拍喇叭口时，眼神清明，放置面前，淡淡道：“我，顾从明，314宿舍大哥。”
人群中传来这么一句熟悉又欠打的声音：“哦，然后呢？你叫顾从明关我什么事？你有什么资格站在那里劝说我们离开？”
人群中，有人不悦的看着说话之人，迅速给他们挪了位置，似乎不愿意与他们为伍。
顾从明看了那个位置一眼，这声音怪不得那么欠打，原来是那司砂币等人，他不急不慢的说道：“落水的一共有四人，其中有两个人是我们宿舍的，一个叫高梵，排行老二，一个叫苏洛，排行老四。”
“大学四年，我们各自希望励励前行，互帮互助，就结拜为兄弟。”
司砂币不作声，你兄弟掉水里关我什么事？他现在只关心南宫九夭一个人，毕竟他可是再次准备了一场浪漫告白。
他带领着小弟转身离去，去取消那些布置，他可不败家！
“另外二人，你们也不陌生，一位叫南宫婉，古灵精怪，是我们班上的同学，至于另一位，嗯，我就不说名字了，不过我想你们之中大部分人的手机屏保都是她吧？”
被他这么一说，人群之中，有些人老脸一红。
顾从明瞥了眼刘邦成的手机壁纸，有些意外，只能默默感叹一声老当益壮。
“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还未出事之前，我问九夭同学，说我们算不算朋友，她说不算。”
人群中有些骚动，对他的这番话不意外，只是眼神特别，但有些人就言语严厉，骂他不要脸，什么近水楼台先得月？你说你的，扯上我的女神干什么！
女神现在还生死未仆呢！
刘邦成苦笑着，这南宫同学呀，他能笃定，要是南宫九夭不在落水之人的名单中，这三千多人，绝对要少三分之二以上，不是冷血，也不是无情，因为他们在回到学校之后，还是会关注着这件事，寄托着平安无事的念想，静静等待着消息。
这也是警察现在要做的工作，让学生回到学校，等待消息。
顾从明笑看着，道：“对，九夭同学她说，我们不算朋友，我们是朋友，既然是朋友，她对我的感官肯定要好的多，所以你们说，我到底能不能近水楼台先得月？”
声音随着喇叭扩散，人群之中，死寂一片，哑然无声。
他偷偷看向某处，有些心虚。
有人微笑着摇头，摇晃着手，示意没关系，又指了指他，作了个OK与问号手势。
顾从明微笑着，轻轻摇头。
警察之中，有人趁着现在想要再次劝导时，人群之中，蓦然响起各种铺天盖地的三字经、四言、五语、六字文。
这声音，直接把警察跟湖里的救援人员给吓懵了，哦，还有带队老师跟领队的小姐姐、小哥哥。
而人群之中，有些理智之人见到现在情况，迅速往后脱离，只留下两千多人的男生与几十个女生。
刘邦成头皮发麻，想要拿过喇叭安抚学生时，顾从明拍落他扒拉的手，接着说道：“你们说，我如果在这里，等到了四人的救援，等到了九夭同学的醒来，而她第一眼看到是我，你们可以想一下，那时候的场景，是多么温馨么？”
人群之中，哗然死寂，有声音低鸣，是哀嚎，也是那心碎的声音，也没有人再说那三字经了。
“呜呜呜~”
“我的女神啊~”
“顾从明你混蛋！”
“顾从明你不要脸！”
“不想不想，顾从明王八念经！呜~”
……
来这里的警察们有老一辈也有青年一辈，而他们很难想象到一群活力四射的大学生，会像个女子一样哀声哭泣，不由齐齐看向这个没有说过一字劝导他们回学校的少年，社会上习的老练通达，让他们不难猜出他的用意，所以什么也没去做，只是在等待着事态的下一步发展。
“不行，顾从明，你得跟我们回学校，不能在这里，女神看到的第一眼，更不能是你！”
“对，你不能在这里！”
“我们可以回去，但你顾从明也要跟我们回去！”
人群的意见很快统一，打定主意：坚决不能让想象里的那个场景出现！
顾从明朝刘邦成挤了挤眼缝，又对着人群说道：“好好好，先说好，是你们自愿回去的，我可没逼你们。”
“……你大爷！”
很快，在老师与领队小姐姐、小哥哥的呼声下，人群迅速瓦解，乖巧的归去列队，只是时不时的都会回头盯着那么几眼。
有位老警察在留下些警员后，带着六个警察去维持学生秩序，走来时，拍了拍顾从明的肩膀，又笑又叹道：“小伙子，后生可畏，你可是帮我们解决了一个大难题啊。”
顾从明苦笑着说上一些说辞，他能确定，要是眼神可以杀人的话，他现在已经被千刀万剐、形成碎到不能再碎的肉了。
随后，他跟着警察们一起同去，期间，有位年轻警员好奇的询问他那位九夭同学是谁时，顾从明拿出手机，在图库那里找到那张照片。
老警察瞥了一眼，又看了看他，箐枫大学，历史学三班学生、宿舍314老大顾从明，他记下了，下次接到这个关于他的报案时，得顺带叫上救护车才行。
很快，大巴车载着愤愤不平的学生们返回了学校航线。
待到老警察回去时，几位救援人员拖着疲惫身体走来，其中一位递过两台注水的手机，言语异常沉重，“只找到这两台手机。”
刘邦成嘴口苦涩，颤抖的接过手机，看了几眼后，又递给老警察，他的心情难以平静，有点儿接受不了这个事实，请求他们再派人找找。
那几位救援人员低头不语。
刘邦成拉着其中一人衣角，恳求着他们再去找一找，那些救援人员还是不语，只是渐渐握紧了拳头。
刘邦成此刻像是断了线的风筝，风一吹就倒，踉跄着往后退出几步，双手杵着膝盖，不让自己瘫倒在地，没了学生在这里，他再也压抑不住心情，张着大口，有老泪纵横，顺着脸颊一滴一滴的流着，落下岸里，流入嘴里，声音低沉又悲苦，“他们，都还是十八岁出头的大好青年啊！”
有几位警员把警帽递给老警察，又快步跑去湖边，老警察想要叫停时，那几位警员高声道：“宋队，你放心，我们会游泳！”
老警察看着他们，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拍着救援人员的肩膀，安抚道：“你们去休息吧，我们接着去找。”
那几位救援人员走了，没有前往不远处的阳光大道，而是转身来到了压抑的湖面那边，相视一眼，没有说话，眼神坚定。
另一处，一座富丽堂皇的连环别墅里，一位白发老人对着餐桌正位的中年人说道：“老爷，已经过去四个时辰了，真不找上那些人，让他们去找找么？”
“不用，夭儿在，没事的。”
“可是……”白发老人沉重叹息，沉默不语。
餐桌上，佳肴诱人，香气扑鼻，可有人独坐，安静至极。
——
汉子在见到被他“拉”下来的四人后，第一时间就是头疼，因为事情又多了好几件。
当年那位是怎么想的，好好的一座福地被他搞成这样，哪都有洞。
苦恼之际，他将昏迷的四人放到小镇上的一家瓦房里，还很贴心的帮他们吸入肚子里的湖水引出，也很人性化的给二女找了个特殊的“枕头垫”。
最后，汉子忍痛掏钱买来一些干粮后，他离去，将那个窟窿给补上，这才回去接着看守着门户，手里也多了几个沉甸甸的袋子。
溜了溜了，看不见我，遇不见我，事情就怪不到我头上。
至于他为什么不去将昏沉的四人送出去，理由很简单，懒。
又或者说，他见到了一件衣裳，同盟里一位辈分极高的前辈所着衣裳一模一样。
他很是不情愿的动身离开。
他也没办法，总不能让一些盗贼像五百年前一样，再次凿出一个入口吧。
……
莲湖边，南宫婉很是豪气包下了一艘小船，断绝了部分人想要上船搭讪的念头。
而在南宫九夭的要求下，船家驾驶着小船，缓慢的往湖心周围行驶而去。
小船上的船身，搭有一个两米高的篷，而船篷内，四人落座在小凳上，里面空间也不是多宽阔，两两相隔不过一米半的距离，抬头便可见另一方。
南宫九夭瞥了眼一旁玩着手机、“嘿嘿”憨笑的婉儿，有些愁。
高梵就感觉有些燥热，挨了挨一旁的苏洛，说道：“老四，去船头那边不，那儿凉快。”
“去。”苏洛答应的很干脆，他怕再待下去，晚上又得梦到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二人很快走出，高梵展开双臂，享受着清凉的风，轻呼着，心神安宁，很是惬意。
苏洛拿过一张凳子坐下，弯着腰，一手托着腮帮，短暂的放空思绪，安静聆听着各种声音。
船蓬里，南宫九夭瞥了眼船头那边好像没了枷锁、尽情感受的二人，心中一动，一把拿过婉儿的手机，在后者的询问目光下，她义正言辞的说道：“我熟悉熟悉现在的信息。”
“嗷，那我教你，我熟悉。”南宫婉说着，双手环住自家姐姐的洁白脖颈，整个身子又都瘫在她的肩上。
“不用，现在天气挺不错的，你去船头那边玩着先。”
对此，南宫九夭直接拒绝，且将她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绝美面容看向船篷外边，作出“去吧去吧”的手势。
一脸懵且已走出几步的南宫婉猛然回头，面容泫然欲泣，凄楚说道：“姐，你是不是嫌弃我？”
南宫九夭微微皱眉，看起来有些生气，娇嗔道：“瞎说，你是我妹妹，我怎么会嫌弃你。”
南宫婉瞪着大眼，似乎有些狐疑，她走到自家姐姐面前，弯着腰，在后者满目震惊、脸颊通红下，她猛的啾咪了一口自家姐姐的绝美面容，随后快步来到船头，回首露出一个狡黠笑容，又舔了舔嘴唇。
南宫九夭抚摸着红脸颊遗留的小水渍，这副模样，在某位神气得意者看来，似乎是还没有从震惊中走出。
嘿，傻眼了吧！
而只有她本人才知道，刚刚她近乎本能的散发修为，欲震退近身之人，只是在那一瞬间，被她收拢回去，不曾散发一丝气息。
不然，一位已经画龙点睛的修士，哪会这么容易被人近身轻薄。
还不是因为她是她的婉儿，她的亲妹妹。
这位下山的女子谪仙狠狠瞥了一眼似乎在回味的当事人，先把这件事记在心里，下次有机会再算账，不能就这么算了。
很快，她调整好了心情，朝船头那边说道：“高梵同学，我这儿有件事，你能过来一下么？”
高梵先是一愣，但心情很是转而激动，快步走进船篷里头，投之一个询问眼色。
南宫九夭递去手机，微微一笑，道：“这段歌词我在清唱的时候，调子觉得有些怪，你能帮我看看么？”
一谈及音乐，高梵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接过手机，面容严肃，放着那段歌词，听过一遍后，他开始跟着清唱，右手的手指时不时上下跳动。
他反复看了几遍歌词，再一次又一次跟着清唱后，有些不确定心里的想法，但还是疑惑不定的看着南宫九夭，小声道：“这…我实话实说了啊，我是学音乐的，但这调子没觉得哪里有问题。”
她点点头，不作言语，眼眸时不时专注着船篷外。
有问题那就怪了。
高梵犹豫些许时间后，将手机放在她身旁的凳子上，刚转身出去时，后方传出一道不容置疑的声音：“坐下。”
顿时吓得他一个激灵，腿脚一软，一屁股坐下，偷偷看了眼南宫九夭，有些猜不着她的思绪，很快，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不有遏制的浮起：这儿就我们两个人，难道她对我有意思？
他越想越乱，脸红且心跳加速。
而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好不容易让他们两个独处，怎么能让你给破坏。
对于船篷里发生的事情，某个心虚的人都不敢回头吃瓜。
苏洛：这风真舒服。
接着，他轻咦一声，站起身来，朝右边走去几步，凝目张望，能见着湖里有鱼齐涌而上，分食着沉落入湖的颗粒。
“看什么呢，这么出神？”南宫婉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
“看鱼。”苏洛如实言语。
“鱼？”南宫婉在她那边的湖畔瞅了瞅，“我这儿也没鱼啊。”
这时，船家的笑声响起：“小姑娘，我只在这边洒了鱼料，你那边没洒。”
“哦。”南宫婉朝苏洛那边的湖瞅了两眼，两根手指交错着，真的有鱼哎。
船家的声音接着响起：“小哥，你往脚下旁边瞅瞅，塑料瓶里面装着的就是鱼料了，可以随便洒。”
苏洛低头一看，方形、圆形的都有，他打开一个方形塑料瓶，掏出一些褐色小颗粒，目光疑惑。
“分我点。”南宫婉走来，且伸出小手。
苏洛倒了一大半放到她手心。
她绕过苏洛，在他旁边大手一挥、将鱼料一洒入湖面，随着落水声，由黑色、白色的鱼群争先恐后的聚集，瓜分着这场美食盛宴。
她在船边看了好一会儿，有些可惜道：“我的大红鲤鱼啊。”
或许是应了那句有求必应，在苏洛洒下手里剩余鱼料后，有几只鲜红色的鲤鱼一闪而过。
南宫婉浅笑，很是快落。
随后，她又让苏洛帮她拿点鱼料，而在“一掷千金”的洒下后，鱼群密布，喜欢的鲤鱼也浮现眼帘，她眼眸露出喜色，继续从苏洛手里接过鱼料，持续对着一条鲜红又肥美的鲤鱼扔去。
只见那条鲤鱼一直跟随着船只。
苏洛眼神有些古怪。
南宫九夭笑看着这一切，很是满意。
而苏洛再次递过鱼料时，似乎听到了这么一句呢喃话语：“清蒸、红烧，哪个香？”
船只已经绕过湖心一圈，正缓慢的朝岸上行驶返回。
而南宫婉继续引诱着那条鲤鱼，不亦乐乎，照这个阵势下去，她有信心带这条贪吃的鲤鱼回家“泡温泉”。
这时，很没理由、很突兀的，有一大群颜色各异的鱼群从后方浮出水面，迅速游过，只是在游到船只那会儿时间，停顿那么一小会儿，分食着残存的鱼料。
虽然是在逃命，但该吃还是要吃滴。
而那条鲜红色鲤鱼恋恋不舍的吃下最后一口鱼料后，融入群体中，跟着大部队逃离这里。
“啊这……”南宫婉惊呼着。
一句话浮现在脑海：晚餐没了。
面对着这成千上万的鱼群，小船只能停了下来，船家自语道：“这些鱼发了什么疯？”
苏洛将跃入船上的鱼依次放回湖里边时，看着起波澜的湖面，心神不宁，蓦然望向后方，差一点踉跄，急促开口：“船家，快开船！”
几乎同时，船蓬里的南宫九夭身形一转即逝，再次出现时，来到了婉儿身边，将她拥入怀里，神情严肃。
高梵接通电话，里面传出慌乱不一的声音，有熟悉的也有陌生的，很是嘈杂，吓得他差一点挂断电话，只是最后响起一声吼叫与一声细语：
“老二，叫上老四还有两位南宫同学快走！”
“二哥，你后面有个窝……”
船家听着苏洛的急促话语，往后看了一眼，浑身发凉僵硬，但很快就回过神来，握着方向盘，把马力拉到最大。
听说陆上有风名龙卷，所到之处，崩坏万物。
而那水下龙卷呢？
在后方，离他们仅有数米的湖心中央，一口漩涡深邃，毫无征兆的形成，掀起波澜浪花，强烈的吸力环绕四周，似乎要将一切都纳入怀里。
而在这湖面上，还是有几艘船只的，但见着这口漩涡，吓得上面的人连忙催促船家朝岸上驶去。
小船上，巨大的震动与吸力让船上四人反复踉跄，而遮掩船后的物体也被这股怪力扯下，里面的高梵更加看清他们一行人身处什么环境，于是更加用力抱住能抓住的东西，慌乱又不失优美的尖叫声从他口中响起。
南宫婉被她姐姐拥入怀里，自然不会有事，且在露出眼缝瞄了一眼时，就已经吓得她连忙抱紧自家姐姐，哪怕贴着异常柔软的部位，也没有心思多想、多做动作。
至于苏洛，他在这次的船身震动时，步伐不稳，失去平衡，一头落入水里，还没挣扎几下，又被那口水下龙卷风牵引过去。
南宫婉的声线几乎尖叫。
“老四，你人呢？”高梵看着少了一人的船头，一颗心悬了下来。
南宫九夭的眼眸平静，秀发飘扬，在这强烈的牵引力下，好似无事般，将婉儿抱回船篷里后，简单说了四个字，“我去救他。”
随后，在南宫婉的惊呼与高梵的愕然下，她一跃入湖里，不溅起涟漪，简直就是国家一级跳水运动员。
跑题了……
水下，她不受常理的规矩约束，宛若鱼得水、龙入海。
山门十三载静修，现在想来，好像也没那么无味了。
她悬浮于湖泊之中，整个人都泛着朦胧的光幕，秀发且随着水流上扬，眼眸冷清，看着吓到了婉儿、将妹夫震入湖里的水下龙卷风，轻叱一字：“止。”
毫无科学道理可言，这口莫名出现的水下龙卷风开始势微，湖面上的“漩涡”，也开始靠拢，像是要归于平静一样。
这一幕，让船上、岸上的人，都露出喜色。
南宫九夭看到苏洛的身影后，是在那水下龙卷风眼上方，她倒是无惧，向其游行过去。
“咕噜噜，咕噜噜。”
呛水的难受充斥着苏洛的感官，昏沉的意识笼罩全身，一副濒死模样。
这一生要过去了么？
他有些不甘心，还没有好好孝训父母，大学也没有读完，工作都还没有找到，女朋友到现在更是没有谈过。
但他又没有办法，已经感知不到身体的一切，仅留有些意识在生死边缘徘徊。
这一切发生的这么突然，等到救援人员来临时，他怕是已经成为一具尸体了。
他回想着以往的欢快时光，努力控制嘴角肌肉，想要露出微笑，希望爸妈在见到尸体后，少难过些。
“哎，别死。”
一道宛若天籁还有些熟悉的声音在这水下蓦然响起，传入他的意识。
唉，到幻听了么，那下一个该到什么了？
“修行，修行，你去修行。”
这道呢喃声是那温柔女音，断断续续，很不确切，如同信号不好，有人在极远地方与他言语。
南宫九夭的手掌浮在他的脸颊上方，一道淡色光幕环绕着少年整个身子。
她看着渐渐平静的水下龙卷风，喃喃道：“哪来的风？算了，改天跟师兄他们说一下，我的假期不能糟心，现在先救妹夫。”
打定主意后，她拉着苏洛，往湖面游去，两人脑袋刚一浮出水面，就听到远处南宫婉二人的破涕为笑的声音、岸上的欢喜声。
而也是在这大欢喜的时候，某个地方，有个汉子更加用力牵引。
想跑？没门！
于是乎，那股龙卷风再一次形成，吸力且比上一次还要强烈，高梵二人在毫无防备下，直接落入水里，还没等南宫九夭反应过来，他们四人一齐被吸入水下。
这口突兀形成的龙卷风逐渐归于平静。
湖面一片凌乱。
已经写了些遗嘱的船家对着湖泊感谢，以为这是昔日的神灵在庇佑他。
“啊，我的女神，快叫人救援。”
“愣着干嘛！湖面有异动时你们不敢下去，现在平静了，还不敢下去救人吗？！”
“我打了110，警察随后就到！”
“老二、老四。”顾从明红着眼眶，紧紧攥着手机，反复着这两句话。
唐欣在他身边，看着湖面上已经行驶过去的船只，眼神带着希冀。
孔明亮直接就愣在那儿，人快傻了。
要是当时自己拦着四人，不要他们下去……
很快，在那驶去的船只后方，又跟来专业的救援人员，他们驾驶着船艇，来到之前那个漩涡的位置，依次为中心，开始搜寻救援。
一个半时辰里，警察与救护车都来了，可也只是在岸上走来走去，焦躁不安的看着湖面，等着结果。
没有人大声说话，气氛格外压抑。
又过了半个时辰，一道光束开启了暮色，警察让各班导游与老师组织学生回去，有大部分学生不愿意，这无关于他们是不是女神后援会的一员。
他们是学生，是同学，也还是人。
面对这场面，连警察都头疼了。
最后，还是刘邦成走去想要劝说，顾从明快步走到他身边，不忘对后面一些走来的人摇手，其中，就有孔明亮与昨天先声发言的姐妹四人。
刘邦成看了眼自己的这位学生，什么也没说，只是身子有些佝偻，而顾从明拍了拍他的肩背，很不合时宜的笑嘻嘻道：“老班，您还没老呢，就驼背了呀！像什么话。”
刘邦成无声苦笑，挺起身子，同顾从明来到岸前，要来喇叭，看着聚集在这岸线、景地周围地方，又带着希冀目光、差不多有三千人的大学生们，心里有些感动。
他声线很低，道：“学生们，我是历史学三班的班主任，落水的四位同学都是我的学生，我能理解你们现在的心情，因为我的悲痛不比你们少，所以能不能听我在这里讲几句话？”
那黑压压的人群中，有些响动，也很快有声音传来，虽然不齐，但总体意思就只有一个：“刘老师，你说吧，我们听着。”
刘邦成挪开些喇叭，呼出一口长气，接着说道：“在这里，我先谢谢同学们对我们班不幸落水的学生心生关怀，愿意在这里守着，等待着结果，可是，这也不是办法呀，湖面太大了，你们总得要给救援人员一些时间吧。”
学生组成的人群听出刘邦成的意思，先是沉默了一会儿，小声同周围人言语商量着，结果几乎一样，很快，他们响起了郑重洪亮的声音：“刘老师，我们不走。”
“对，我们不走，南宫两位同学跟那两位男同学现在都还生死未仆啊！”
“是啊，让我们在这里等等吧。”
刘邦成望着他们，只觉得有些老眼昏花，是又欣慰又伤心，百感交集，好一会儿，他低着头，道：“同学们，你们还是先回去吧，这里有我和我的学生，我们会守在这里，会等待着结果。”
人群的声音与意志还是拒绝。
几位警察走来，同学生们说了些话，可还是没用，在安慰了几声刘邦成后，转身回去接着指挥救援。
顾从明走来几步，伸出手，道：“刘老师，喇叭给我。”
刘邦成沉重的递去喇叭，拿出手机，向上面汇报着这件事。
顾从明拿过喇叭后，深呼一口气，拍了拍喇叭口时，眼神清明，放置面前，淡淡道：“我，顾从明，314宿舍大哥。”
人群中传来这么一句熟悉又欠打的声音：“哦，然后呢？你叫顾从明关我什么事？你有什么资格站在那里劝说我们离开？”
人群中，有人不悦的看着说话之人，迅速给他们挪了位置，似乎不愿意与他们为伍。
顾从明看了那个位置一眼，这声音怪不得那么欠打，原来是那司砂币等人，他不急不慢的说道：“落水的一共有四人，其中有两个人是我们宿舍的，一个叫高梵，排行老二，一个叫苏洛，排行老四。”
“大学四年，我们各自希望励励前行，互帮互助，就结拜为兄弟。”
司砂币不作声，你兄弟掉水里关我什么事？他现在只关心南宫九夭一个人，毕竟他可是再次准备了一场浪漫告白。
他带领着小弟转身离去，去取消那些布置，他可不败家！
“另外二人，你们也不陌生，一位叫南宫婉，古灵精怪，是我们班上的同学，至于另一位，嗯，我就不说名字了，不过我想你们之中大部分人的手机屏保都是她吧？”
被他这么一说，人群之中，有些人老脸一红。
顾从明瞥了眼刘邦成的手机壁纸，有些意外，只能默默感叹一声老当益壮。
“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还未出事之前，我问九夭同学，说我们算不算朋友，她说不算。”
人群中有些骚动，对他的这番话不意外，只是眼神特别，但有些人就言语严厉，骂他不要脸，什么近水楼台先得月？你说你的，扯上我的女神干什么！
女神现在还生死未仆呢！
刘邦成苦笑着，这南宫同学呀，他能笃定，要是南宫九夭不在落水之人的名单中，这三千多人，绝对要少三分之二以上，不是冷血，也不是无情，因为他们在回到学校之后，还是会关注着这件事，寄托着平安无事的念想，静静等待着消息。
这也是警察现在要做的工作，让学生回到学校，等待消息。
顾从明笑看着，道：“对，九夭同学她说，我们不算朋友，我们是朋友，既然是朋友，她对我的感官肯定要好的多，所以你们说，我到底能不能近水楼台先得月？”
声音随着喇叭扩散，人群之中，死寂一片，哑然无声。
他偷偷看向某处，有些心虚。
有人微笑着摇头，摇晃着手，示意没关系，又指了指他，作了个OK与问号手势。
顾从明微笑着，轻轻摇头。
警察之中，有人趁着现在想要再次劝导时，人群之中，蓦然响起各种铺天盖地的三字经、四言、五语、六字文。
这声音，直接把警察跟湖里的救援人员给吓懵了，哦，还有带队老师跟领队的小姐姐、小哥哥。
而人群之中，有些理智之人见到现在情况，迅速往后脱离，只留下两千多人的男生与几十个女生。
刘邦成头皮发麻，想要拿过喇叭安抚学生时，顾从明拍落他扒拉的手，接着说道：“你们说，我如果在这里，等到了四人的救援，等到了九夭同学的醒来，而她第一眼看到是我，你们可以想一下，那时候的场景，是多么温馨么？”
人群之中，哗然死寂，有声音低鸣，是哀嚎，也是那心碎的声音，也没有人再说那三字经了。
“呜呜呜~”
“我的女神啊~”
“顾从明你混蛋！”
“顾从明你不要脸！”
“不想不想，顾从明王八念经！呜~”
……
来这里的警察们有老一辈也有青年一辈，而他们很难想象到一群活力四射的大学生，会像个女子一样哀声哭泣，不由齐齐看向这个没有说过一字劝导他们回学校的少年，社会上习的老练通达，让他们不难猜出他的用意，所以什么也没去做，只是在等待着事态的下一步发展。
“不行，顾从明，你得跟我们回学校，不能在这里，女神看到的第一眼，更不能是你！”
“对，你不能在这里！”
“我们可以回去，但你顾从明也要跟我们回去！”
人群的意见很快统一，打定主意：坚决不能让想象里的那个场景出现！
顾从明朝刘邦成挤了挤眼缝，又对着人群说道：“好好好，先说好，是你们自愿回去的，我可没逼你们。”
“……你大爷！”
很快，在老师与领队小姐姐、小哥哥的呼声下，人群迅速瓦解，乖巧的归去列队，只是时不时的都会回头盯着那么几眼。
有位老警察在留下些警员后，带着六个警察去维持学生秩序，走来时，拍了拍顾从明的肩膀，又笑又叹道：“小伙子，后生可畏，你可是帮我们解决了一个大难题啊。”
顾从明苦笑着说上一些说辞，他能确定，要是眼神可以杀人的话，他现在已经被千刀万剐、形成碎到不能再碎的肉了。
随后，他跟着警察们一起同去，期间，有位年轻警员好奇的询问他那位九夭同学是谁时，顾从明拿出手机，在图库那里找到那张照片。
老警察瞥了一眼，又看了看他，箐枫大学，历史学三班学生、宿舍314老大顾从明，他记下了，下次接到这个关于他的报案时，得顺带叫上救护车才行。
很快，大巴车载着愤愤不平的学生们返回了学校航线。
待到老警察回去时，几位救援人员拖着疲惫身体走来，其中一位递过两台注水的手机，言语异常沉重，“只找到这两台手机。”
刘邦成嘴口苦涩，颤抖的接过手机，看了几眼后，又递给老警察，他的心情难以平静，有点儿接受不了这个事实，请求他们再派人找找。
那几位救援人员低头不语。
刘邦成拉着其中一人衣角，恳求着他们再去找一找，那些救援人员还是不语，只是渐渐握紧了拳头。
刘邦成此刻像是断了线的风筝，风一吹就倒，踉跄着往后退出几步，双手杵着膝盖，不让自己瘫倒在地，没了学生在这里，他再也压抑不住心情，张着大口，有老泪纵横，顺着脸颊一滴一滴的流着，落下岸里，流入嘴里，声音低沉又悲苦，“他们，都还是十八岁出头的大好青年啊！”
有几位警员把警帽递给老警察，又快步跑去湖边，老警察想要叫停时，那几位警员高声道：“宋队，你放心，我们会游泳！”
老警察看着他们，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拍着救援人员的肩膀，安抚道：“你们去休息吧，我们接着去找。”
那几位救援人员走了，没有前往不远处的阳光大道，而是转身来到了压抑的湖面那边，相视一眼，没有说话，眼神坚定。
另一处，一座富丽堂皇的连环别墅里，一位白发老人对着餐桌正位的中年人说道：“老爷，已经过去四个时辰了，真不找上那些人，让他们去找找么？”
“不用，夭儿在，没事的。”
“可是……”白发老人沉重叹息，沉默不语。
餐桌上，佳肴诱人，香气扑鼻，可有人独坐，安静至极。
——
汉子在见到被他“拉”下来的四人后，第一时间就是头疼，因为事情又多了好几件。
当年那位是怎么想的，好好的一座福地被他搞成这样，哪都有洞。
苦恼之际，他将昏迷的四人放到小镇上的一家瓦房里，还很贴心的帮他们吸入肚子里的湖水引出，也很人性化的给二女找了个特殊的“枕头垫”。
最后，汉子忍痛掏钱买来一些干粮后，他离去，将那个窟窿给补上，这才回去接着看守着门户，手里也多了几个沉甸甸的袋子。
溜了溜了，看不见我，遇不见我，事情就怪不到我头上。
至于他为什么不去将昏沉的四人送出去，理由很简单，懒。
又或者说，他见到了一件衣裳，同盟里一位辈分极高的前辈所着衣裳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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