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与改变

    老旧的小区几乎没有什么路灯,亮唯一的光源便是各家各户的灯光,不同的玻璃,不同的灯泡,使得小区内的灯光颜色各不相同。显得有些璀璨耀目,因为是老小区,家家户户都有人,现在几乎所有的灯光全部照耀着,显得有些璀璨耀目,而光照下,一颗大白杨比周围绿色或是乌色的矮树更显眼,甚至反光的像是在发着白色微光。

    看了看四下也算安全,一些老头儿老太太在聊天或是在择着菜,一片祥和宁静,但赵静伊看不出来,这群老头老太的站位和姿势可不像是闲聊侃大山,更像是站岗放哨,一个个眼神警惕万分,运用上了交叉火力和明暗两线,监控着整个小区的一举一动,而看清是赵静伊来到后,立刻一个个又开始神游天外,不再盯着那女孩看。

    走进这个充满了痛苦回忆的楼梯间,深呼了口气,虽已被打扫干净,但空气中仍仿佛带着股奇怪的血腥味儿。

    “呀!”清叫一声,唤醒了楼道间的声控灯,看着不再昏暗的楼梯,壮着勇气,小步快跑上去,手中的盖浇饭太重了,勒得她嫩白的手指有些发红。

    噔噔噔

    刚走到三楼门口,还没伸手敲门,家的破门,便嘎吱一声打开了。

    眼前的少年和上午没有任何区别,客厅内的灯没有开着,显得有些黑暗,楼梯间声控灯那暗黄色白炽灯光先是照在身着白色上衣的赵静伊,再透出些许白光照亮了黑暗中的少年,一丝微光便让他的眼睛显得异常明亮,至少,比昨天亮了。

    “哎?他在等我吗?”突然开门给了赵静伊一个小惊喜,然后衡独明并未打招呼,只是接过了她手中的盖浇饭,扭头打开了客厅灯,拎着袋子坐到餐桌上,开始吃了起来。

    而赵静伊下意识的甩了甩被勒红的小手,轻轻的走进去,关上房门。

    不知为何,这次她觉得这房间进了几分烟火气,空旷的桌椅也没有那么的寒冷了,当然,上午的血迹更是已被清洗干净,有那一大滩血在,谁家都不会温暖的。

    与此同时,楼下的大爷大妈们:

    “45秒,四楼还没有亮灯,三楼那小子的客厅灯却亮了,你看,我就说吧,英雄救美,这小女孩儿喜欢上独明了!”

    “老头,你累不累啊,没有人和你赌,是你自己要是搁这显摆的。”

    “咋?我这两手你服不服?”

    “就不能是纯洁的道谢?”

    ......

    呼哧~呼哧~

    衡独明疯狂的干着饭,而赵静伊拉开椅子,就这么坐在他的侧面,右手托着下巴,呆呆的看着他。

    “这么好吃吗?也没有人和你抢啊,你慢点吃。可别噎着了。”

    听到这话的衡独明愣了下,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脸上一笑,嘴巴里的还未嚼碎的饭都滴了两粒,从早上到现在,第一次向赵静伊露出了笑容。

    被鼓舞的赵静伊紧接着说:“没关系,都是你的啦,你要是吃不够的话,我可以下楼去买哦~”

    “我也可以给你做呀,你屋里有什么东西吗?怎么...感觉你好像饿了好几天没吃饭一样,明明那么有钱,却搞得像乞丐一样。”眼中不知不觉的满是柔情和担心。

    “乞丐?”衡独明心中默想,思维陷入了回忆,他现在狼吞虎咽,或许是因为年少时饿了太久太久,后来又太多太多年没有真正为了吃饱而吃饭吧?

    现在的他,没有了修为,而有了饱腹感,又不用像那个时候乞讨,运气好时残羹剩饭,平常则是馊臭的垃圾,最惨时则要和其他乞丐或是野狗搏斗。

    满身伤痕,不停地在垃圾堆继续扒拉着,他没有时间去舔舐伤口,闲下来,会死!会饿死!

    现在好安静,他感受到了快乐:“真的很好吃,我很喜欢。”

    刚刚是回到了年幼时当乞丐的时光,但现在的日子就像蜜一样,润且甜,他追求的平静到来了。

    衡独明太累了,无数年来,无数磨难,这会他终于休息了————那狼吞虎咽的十几勺番茄炒蛋盖浇饭,不过几秒钟。

    看到呆滞的衡独明,赵静伊赶忙两手在身前摇摆,

    “我不是说你不好,就是想关心关心你...”

    突然,衡独明慢了起来,用着优雅且随意的姿势,手里小铁勺如静湖上的船桨,轻轻的拨动着绝美的湖面——番茄鸡蛋盖浇饭,又似旗云盖住被夕阳照的血红的雪山之巅。

    只是几下撩拨,便比那些什么贵族,模特要优雅万分,这种随意的气质仿佛与生俱来,高贵如天神。

    若是气质的主人微微歪头,就可让厨师冷汗直冒,仿佛美食的神要评价那渺小厨师的作品。

    这气质不过展现出片刻,衡独明便彻底咽下了口中的饭菜,开口道:

    “嗯,我知道。”

    两人不在言语,一个面红耳赤,一个神态如常。吃着吃着,衡独明还从兜里掏出了那本《蓝猫淘气3000问》,看得津津有味,仿佛当作了下饭的配菜。

    过了一会儿,实在受不了这沉默和尴尬的赵静伊开口了:“衡同学,你看的,那书可能也...太...朴实了。”“这本书记载了许多天规,确实实用。”

    “哎?哎?可这就是本育儿读物啊,到底有什么,好吧,你说的没错,科普的知识确实是能叫做天规了...”

    对衡独明独特的思路无语了,赵静伊完全不知道再说什么了。

    一顿尴尬的晚餐很快结束了,而衡独明自然不会留赵静伊坐会儿或聊些什么,甚至连杯水也没有。

    然而赵静伊也不觉得意外或生气,乐呵呵的走了,还帮衡独明带着他吃掉的那些饭盒。

    “那个...明天,早上一起上学吧,如果有,晚上做作业有什么不会的可以来问我,哎...虽然我的成绩也不是很好。”调皮的一笑,就要替衡独明关上房门。这时她隐隐听到他说话了。

    “学习与知识换来力量。”

    愣了一下,赵静伊没有说什么,默默上楼,回到奶奶的房间,看着这个平常必然会有一个慢悠悠身影的房间,默然呆滞了一会,压住悲伤,开始了今晚的作业,这次,她比往常都要认真许多。

    没有强壮的身体,没有锋利的武器,没有尖锐的爪子,更没有滔天的权势和大量的金钱,有的只是负担一样的美貌和声音,她此刻想要强大起来,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她所在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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