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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陌上花开缓缓归

    “念安姑娘,今儿来的客人指名儿要点你,快好生收拾收拾。”老鸨笑的一脸慈祥地将我从榻上提溜起来,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两个小丫鬟把我架起来往梳妆台前一坐,莫名让我生出一种敬畏之心来。

    我往镜子上一瞅,魂儿差点没吓掉,老鸨放大无数倍的笑容在镜子前闪现,我急忙揉了揉我乱七八糟的头发,“知道了知道了。”刚说完忽然反应过来,我答应了什么?今天有贵客关我什么事?沈念安应该是不用接客的吧。

    然后,我忽然悟出了一个道理。在这个地方似乎只有钱小七一直坚定不移地认为我是沈念安,而这个已经消失了三十年的人,除了钱小七,大概没有人会记得,毕竟,在青楼时的沈念安也没有透露自己便是渊主之女。

    谁又会费心去记住一个无关紧要的女子呢?那就是说,对于寻常人而言,沈念安不过是一个烟花柳巷之地容色出众的妓罢了。

    而我,在被如萧发现逃跑之后,便被她看中,说不定从一开始她就看中了我的这副皮囊,只是拐弯抹角瞎扯淡,等到时机成熟就将我又拐回来呢!说到这里,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前几日几个小丫头片子在墙角嚼舌根,正巧被我听到。我的到来,是因我与花魁长得有几分相似,而花魁不巧猝死,因花魁之名慕名而来之人又多,居主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而我的条件又符合的很,便找了我来。怡碧居有个独特的传统,历届花魁都不会再使用自己的本名。

    据说三十多年前出了一位唤作沈念安的美人,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当时的居主不甚惋惜,大笔一挥,便加了这一项规定,便是花魁都称沈念安,直到真正的沈念安回来的那一天。

    之后,居主便退位让贤,将自己的位子让给了一个外来人。没错,外来人。不过,这个人是谁,倒是无处知晓了。

    这么多年,还没有谁见过居主的庐山真面目,有人说他奇丑无比没法见人,有人说他是俊美无双霸气侧漏。还有人说,居主是位女子,且是一位善于蛊惑人心的女子。

    否则,骄傲如前居主,怎会一声不响就挪了窝呢?这样说起来似乎有几分道理。

    按照剧情的正常发展,我应当先在怡碧居生活一段日子,然后遇见无数艰难险阻,在这时我的男主横空出世,救我于水深火热之中,英雄救美俘获芳心,这样就可以全剧终了。

    或者我的男主先不出现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我可以自己一个人解决完一切问题,然后这时钱小七来找我认亲,我再发现真的有沈念安这个人,大发善心陪钱小七演演戏也好。

    可是,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楚凉见死不救,我被如萧掳到怡碧居。还没适应这里的环境,钱小七就闯进了我的生活,给我灌输了一堆沈念安的事情,然后发现其实我不是他要找的人,换句话说,沈姑娘留下的那封信他分明便未曾读得通透。

    人家沈小姐从始至终就没有提过一句自己要回来的话语。钱小七灰溜溜的跑了不说,临走前还不忘跟我说,记得到时陪他去见渊主。

    我什么时候这般仁善了?我的剧情走向正因为钱小七横插一脚,凌乱的不成模样,我该狠狠地踢他一脚,告诉他:“我才是女猪脚啊啊啊!!!”好了,忽略一系列无敌狗血的剧情,我们切入正题。

    我一听,倒把自己给整迷糊了。合着这么长时间了,在怡碧居人的眼中,我只是个单纯的小花魁啊!钱小七跟忽悠我差不离了。但是,我似乎听钱小七说过,沈念安是分外擅长弹琴的,莫非她是个卖艺不卖身的主儿?

    那就是说,这花魁应该也是这样的吧!无论如何,我都得先探一探对方的庐山真面目。万万不可在这个关键时刻掉链子。

    在两个侍女的把关下,镜子中的自己不尤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人靠衣装马靠鞍这句话当真不是吹的。“姑娘,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女子。”

    我看了看说话的人,是一位看起来颇为懂事的姑娘,摸了摸自己的脸,几分漫不经心,几丝淡然和煦,“都是你的功劳。”

    可是我发现小姑娘的脸上竟然不自觉竟然带了点妩媚风情,自己登时一惊。

    然而,只是过了一会儿便习惯了,毕竟我待的地方是青楼。

    “念安姑娘啊,待会儿你可千万不要这么笑。会吓坏里面的贵客的!”老鸨殷勤地带我走到一处厢房前,还不忘提点我几句。

    我默默摸了一下脸,才发觉自己的确笑的有些离谱。有个成语叫做“花枝乱颤”,我现在这副样子估摸着也差不离了。

    我目前还是个花魁,还是得听老鸨的话的,她让我收敛一下笑容,我也不好把笑容咧到耳朵根上去。

    “晓得了,你先走吧!”我把老鸨连推带搡的送走,这才一把推开门。大摇大摆地走进去,颇是不拘小节的模样。想我这副颇不文雅的姿态,总该起一些震慑作用吧?!

    “然璃?”一丝微微讶异的声音划过我的耳膜,是熟悉的淡淡语调。

    “可不可以不要每次见面都像是第一次见面一样?我怀疑你是以为自己认错人了。”

    看到楚凉后,我便在圆桌边儿坐下,捻起一粒葡萄往嘴里塞。不知为何,我觉楚凉眼眸中划过几丝复杂神色,让人不敢与之对视,他的眼眸令人只觉深不可测,一不留神便会陷进去。

    “找我什么事?”

    楚凉自盘中挑了一颗圆润可爱的葡萄递给我,我刚接过塞进嘴巴,他却凑近我的耳边,“这里是不是比做质女时有趣的多呢?”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硬生生把一个完完整整的还没有嚼的葡萄给咽了下去,顿时咳嗽不止。立刻给自己倒了杯水,结果差点把舌头烫掉。“你能不能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一杯茶递了过来,我不顾形象的咕噜咕噜喝了下去,总算缓和了一些。

    “我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并非除此这般。那弱不禁风的模样,莫不是假的?”楚凉负手踱步至窗边,清冷的目光正凝望着远方。

    这些时日,我委实过得太过优哉游哉。险些忘记自己还有个质女的身份,记忆涌上心头,往往与悲伤密不可分。

    “若我还作那般模样,又如何在这烟花柳巷之地如鱼得水?”

    不知为何,我感觉胸口似乎有一团火在烧,燥热连连,楚凉清冷的语调在我耳边响起,似是自嘲,似是自语,“也是。”

    我的目光望向自己手中的茶盏,趁自己还未神志不清,颤颤巍巍地指着它问,“你在茶里放了什么?”楚凉握住我的双手,冰凉的触感让我忍不住蹭了过去。

    在还未完全失去理智之前,只听他说,“茶是老鸨亲手端来的。”我死死地握着他的双手,心中响起一道晴天霹雳,也许,我的节操自此便该算是尽了。

    楚凉察觉到我的不对之处。双手便将我的裙摆扯了几段下来,将我三下五除二地绑在了凳子上。我不安的扭动着,双目惊恐的看着他。“你要做什么?”

    “质女觉得现在这副样子,若不将你绑着,你岂不是要将我吃了?”

    他说的话似乎没有什么地方不对。可是我就是很生气。也不知道这股子气是从何而来。我的头脑越来越模糊。看向楚凉,他精致的锁骨若隐若现。我不由猛的咽了咽口水。真的好想摸一摸啊。随后不由。在心里狠狠唾弃了自己一把。自己怎么能这么没有节操呢?

    我见楚凉欲走不由大声叫住他。

    “今天晚上难道我要在这里坐上一夜吗?”

    楚凉停下脚步,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他是在笑,可是当他回过身的时候却还是那副淡然的神色,语气依旧是那般的恣意优雅。可是,这个时候的我已经全无神志可言,只听到他说。

    “不妨事只是在凳子上坐着睡一夜罢了。毕竟老鸨好心好意成全,这春宵一刻值千金,你说是也不是?”

    春宵你大爷!我在心中怒骂。转头看向窗外。初晨的阳光打在脸上好不舒服。这还是一个明媚的早晨呢。

    不过,楚凉怎么忽然这般激怒我?他一向清冷,如此这般,恐怕是在分散我的注意力,让我不这么痛苦吧?!

    我不知道我哪里来的力气去想这么多,可是我确而是如此认为的。

    我闭上眼假寐,心中仍是气鼓鼓的。这个老鸨真是奇特不已。难道还是怕自己家的姑娘偷懒不成?竟然使这般卑劣的手段。不过,说实在的,这药性可真是强。我不仅不想睡觉,甚至越来越亢奋。

    盛世美颜在我面前晃来晃去,燥热的感觉包围着我久久不散。

    “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我开始心里催眠。一遍遍告诉自己面前走过的不过是一个白菜罢了。对,只是一个白菜罢了。

    不过这个白菜的容貌可真是甚得我心啊!我默默地安慰着自己,这年头连白菜都这么好看了。

    神识越来越错乱,我快控制不住自己了。这时,楚凉走了过来。玉手轻轻抚上我的额头。

    “呵,看来老鸨是花了大心思的,这般药性,若是我误食了,也未必能扛得住。还是要谢谢质女的。”

    我一咬牙,愤怒地对他说道,“楚凉,给我个痛快。把我的睡穴给点了。”

    楚凉微微俯下身,我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清新之气,不同于女子的香气,很好闻的感觉,令人不尤沉迷其中。

    他摸了摸我红彤彤的脸,明明是笑着对我说,我却感受不到丝毫温暖。

    “这便是你求人的态度?”

    我忽然哑然,也许活泼开朗是我的天性,而端庄贤淑却是我做质女时的本分。

    自打我从宫中出来被追杀,误入落水渊之后,似乎便不理这些是是非非许久了。可是楚凉却仿佛什么都知道一般。听他的口气。他似乎更喜欢那个有苦不敢言,万事忍让端国质女。

    我不想再想下去,我的身份注定让我沉重。可是,我宁愿做一个无忧无虑,快快活活的沈念安,做这怡碧居的第一花魁。不过,也不知道有没有这个可能了。在我还有没有恢复至女身份之前。便让我将这个梦做完吧。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软了嗓子对他说。

    “公子,便点了我的睡穴吧。”我真的快受不了了。

    楚凉眉毛上挑,邪肆张扬的笑容溢出唇畔,满满的恶作剧意味。他轻轻贴近我,轻轻朝我呼了一口热气,语气分外的亲昵。“可是,质女现在的样子,楚凉就很喜欢。”

    “你喜欢,可是我不喜欢。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挣脱开绳子做出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到时候你可不要责怪我。”声音越来越弱,我觉得我已经越发神智不清了。

    理智近乎荡然无存,我奋力的挣脱着绳子,大概是看我太拼命了,楚凉竟然绕到到我的身后,对我说。

    “我给你解绳子,别再挣了。不过呆会儿若是你莽撞起来可别怪我力道重了。”

    “该死,怎么能给我解绳子呢。”我低声咒骂。

    好温柔的声音…这个声音我在哪里听过呢,怎么记不起来了呢?真的好熟悉,好熟悉呀。委实好生欢喜。我感到手上一松,转身便扑了上去,抱住他。凉快多了,我胡乱摸着。企图为自己多带一些凉爽。我真的是太热了。

    “质女不要太着急了,现在还是白天。”

    我作势就要将楚凉往床上推,也不知道自己凭空哪里多出这样多的力气来,他竟然被我推动了。

    可是我的意识却因为他的调侃而一点点在回拢,动作一滞。

    忽然感到面上一冷,竟然有人向我脸上泼了一杯水。神识总算清明了一些,我呆滞地抬起头。双眼迷离的看向楚凉。

    楚凉放下手中的茶盏,敛去玩味的神色,弯腰抱起我,轻轻放在床上。

    “质女累了,先休息一下吧!”

    伴着他隐隐约约走远的声音,我安心地睡去。

    第二日清晨,我醒来时正看见楚凉坐在圆桌边,手里正捧着一卷书。

    是这样坐了一夜么?

    幸好昨日盛装打扮,裙摆撕了几段反倒让裙子显得不那么长了,从前拖在地上极是不舒适,如今倒方便了许多。

    我起身走到他的身边,声音温柔不已,“谢谢你。”

    只听见他清清冷冷的声音传来,不复昨日那般轻佻,只是连投都未抬一下。“质女可是忘了昨日我是如何出言戏弄的了?”

    “不,我未曾忘。正因如此,我更应谢你。”

    激怒我,是为了分散我的注意力,舒缓我的痛苦。

    调侃我,是为了不让我被药物控制,保留最后一丝理智。

    戏弄我,是为了保护我的自尊不受伤害,是让我有反击的机会。

    所以谢谢你,楚凉。

    我在心中默默补充,却未直言,只是抬眸笑着看他。

    有些话无需言说,心中明白便好。想来,这唤做默契。

    一股清泉不由自主自心中涌过,舒畅自然,名曰欢喜。

    楚凉讶然的目光缓缓染上几丝赞赏,见我多次道谢,正巧看到最后一行字,合了书卷,付以浅浅一笑,“无妨。”

    须臾,竟丝毫不躲避,凝视着我的眼睛,淡淡添道:“我本以为,我们自此便该断了。”

    将那书卷随手推开,起身离去,一气呵成。只是不知为何,他的背影看起来却有些萧索。

    见他离开,我便坐在桌边,翻阅起了方才被他随手推开的书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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