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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临门一脚出岔子

    清雾,清霜两姐妹来得很快。

    两人显然是有备而来,所需资料物件一应俱全,还带了不少好手。清雾伏在案几上奋笔疾书,将桑晚接连下达的任务和命令化为白纸黑字,再经由众好手护送回阁。荆州据点在接到第一道纸卷的瞬间便围绕此事开始全力运转,其余各地据点及总阁也重点关注此间进展并大力配合。

    “派快马拜访慕家庄及清风剑庄,询其子弟失踪前可否有异味及奇香出现!”

    清雾“唰唰”下笔,桑晚声音刚落她也几乎同时收笔,立时便有候在一侧的精壮好手小心接过,马不停蹄地送回据点立即施行。

    “还有归宁堡,也去问问……”

    正在研究荆州及周围十数个郡县的各方势力分布图的清霜抬起头来:“这好像是一种迷药。”她皱起眉,努力思索着,“前几年我途经岭南,从当地人口中得知,有一种靠气味散发的迷药,分开来,不但没有任何药性,反而还可以强身健体;但若是按照特定的顺序依次使人吸入体内,再用引香诱发药性,就会霎时致人昏迷,甚至因为在引香尚未使用时被下药者往往与常人无异,所以防不胜防。”

    “还有这种药?”桑晚愕然。她这么多年来也算是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了,岭南也去过不少次,可对这种迷药依旧是闻所未闻,“岭南……咱们百晓阁与那里的江湖势力有过节吗?”她不记得有得罪过岭南教派啊。

    “咱们外来的哪里会与他们有过节?岭南排外,大大小小的江湖教派林立,势力错综复杂,整日里光是他们自己内部的争斗就不断,这种迷药在当地也难得一见,我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才听说的。”清霜回想起当年的波折,一丝无奈浮上心头。

    “这既无过节又排外的……他们怎么就把手伸到中原来了?内斗完了?屋子打扫干净了?好好养自己的虫子不好吗?”一想到这一系列的事件背后可能有岭南势力的影子,桑晚真觉得头疼了,同时也感觉麻烦大了。

    “咱们的势力扩展到岭南了吗?”桑晚揉着脑袋问清雾。

    “还没有,现在正在与江淮一带最大的情报组织‘醉月居’对峙。”清雾连忙翻找出势力南下的最新进展的资料递给桑晚。

    “扩展到岭南境外就收手,先不要急着进驻岭南。”桑晚拄着头,草草翻了两下,“暗地里,派精锐悄悄潜入刺探,重点调查失踪事件与这种迷药,可以的话设法带出来一些。”

    “是!”清雾应声,一串字符从指下流泻而出,密封好后又有一个好手上前接过护送回阁,转眼就没了人影。

    桑晚走到清霜身边,仔细端详着涂了黑、红两色带有各种标记的荆州势力图。从中心向两侧蔓延开的一大块红色印记标志着百晓阁在此地的扩展情况。荆州九郡,百晓阁的情报网已覆盖其五,只剩下东方江夏郡、西方魏兴郡和上庸郡以及南方襄阳郡这四郡仍被未加描绘的黑色覆盖。

    荆州江湖门派的高手们,要遭殃了……

    “带走了归宁堡小少爷的那批人已经被归宁堡留在荆州境内,你们要做的,就是策应归宁堡,盯紧各要道,务必找出他们拿下,不要让他们继续为祸一方!”桑晚的手在地图的上方虚画了个圈,“整个荆州境内,我要你们做到如臂使指。”

    “可我们初来乍到,人手不足……”清雾有些犹豫,“况且我们还没有掌握其余四郡……”

    “那就从各地据点以及……总阁调!”桑晚闭了闭眼再睁开,一片决然。总阁历来是百晓阁力量的中枢所在,少有向外调动人手的时候,就是怕后院起火被人钻空子,只是这关键时候,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有卫峈的名号在,该不会有人来触霉头吧?她回头看一眼静静坐在一边的卫峈,压下心中的一丝不安,再面向清雾、清霜的时候又是那个坚定果决的一阁之主。

    “再派出两个人,去同归宁堡与红袖楼谈谈,我想他们很乐意在某些时候施加援手。别客气,有麻烦尽管丢给他们。”

    清雾、清霜对视一眼,异口同声:“我们亲自去!”

    桑晚立即否决:“不行,你们两个人只能留一个在荆州。”

    “为什么啊?”清雾当即垮下脸,与一言不发静待桑晚决断的清霜形成鲜明对比,“虽然小姐人凶嘴巴又坏,但作为一个忠心耿耿的好手下,我还是想要和小姐待在一起。”

    “现在剖白心意?晚了。”桑晚不吃这一套,“就你了,好好守在荆州吧。”

    清雾泫然欲泣,一副天塌了的模样。桑晚不理她,指尖抚过地图,在几处点了点,示意清霜来看:“西边的魏兴郡和上庸郡我和卫峈亲自去,东边的江夏郡就交给你了。”

    知晓桑晚所托甚重,清霜神色凝重,看着桑晚的眼睛认真点头。清雾听到了,又眼巴巴地凑过来:“小姐,你又要亲自去犯险?我们既然都在此地,这些事交给我们去做便好了。”

    “不是你说的人手不够?”桑晚瞟她一眼,故作不快。

    “这……人手是确实不够,可也不到一阁之主亲自上阵的时候吧?”清雾有些急了,“这种时候,小姐不说坐镇总阁指挥调度,怎么还冲在我们这些做手下的前面?”

    “这种时候,我才该顶在最前面。”桑晚抚摸着清雾的发,知道她是真心为自己的安危考虑,眼眶让人难以察觉地红了,“有你和清霄安排调度,我是放心的。不说时间紧迫,只是人手不足这一点,我就不能安坐在后方,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你们的付出……在这种危急关头,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每多拿下一方势力,我们百晓阁的人就能少伤亡一个。”

    她的笑容中满满的都是歉意,她又继续道:“说起来,是我对不住你们……自从我接管百晓阁,你们就没过一天舒坦日子,先是阁中内乱,再是让你们没头没脑地到处奔波,现在又得撑起这么大一个摊子……你们却一句怨言都没有……”就连她自己也时不时会有疲惫的感觉,更何况在她背后一直默默付出的她们。

    “不是这样的!”清雾拼命摇头,眼里又涌上一层层雾气,抱着清霜哭得稀里哗啦。为什么抱的不是桑晚呢?因为旁边坐着个眼神冰冷、手按在刀上似乎只要她的手一搭上桑晚就立刻让她人首分家的杀手。若说平时,清雾指不定还会故意顶风作案什么的,可今天这位杀手大人明显不太对劲儿,就连看向自家小姐的目光都是凉飕飕的,对其他人就更不会客气了,说一句寒风扑面都不为过。可怜的清雾就只好靠抱紧妹妹来汲取一点温暖了。

    即便这样,她今天也不忘向桑晚诉衷情:“我们都是发自内心地想要跟随小姐!是小姐让我们知道,原来我们也可以去触碰江湖第一情报组织的位置,可以经由自己的努力向这个目标一点点接近,眼见着自己曾经的梦想就这样即将变成现实。”

    她的泪珠一串串淌进清霜的脖颈,在清霜浅色的衣服上洇出片片水渍:“虽然比在总阁时无所事事累了些,可我每一天都过得很充实,每天都是在满溢的成就中入梦,在期待中醒来……”

    话没说完,她就被忍无可忍的清霜提着领子揪了下来:“闭嘴!安静!再哭我就让你醒不过来!”真想给这泪包领口倒进一瓢水,让她也亲身感受一下湿漉漉、凉飕飕的感觉。

    “这么凶,也不知道清霄是怎么忍下来的……”迫于妹妹的威胁,清雾吸吸鼻子,不情不愿地收了声。

    悲情伤感的气氛就这么被破坏掉了。桑晚无奈摇头,拉过清霜的手殷殷道:“此次前往江夏郡,主事者只你一人,可千万要小心啊!若是不巧碰上了那些人,且先避开,待我们的人齐聚后再一同出手。”

    “我晓得。”清霜抚平衣领的褶皱,冷静道,对一旁卫峈宛如实质、冰锥似的目光视而不见。

    “辛苦你了。”桑晚叹息道。

    这次清霜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清雾抢了先:“不辛苦,不辛苦!”

    清雾摇头晃脑,向清霜龇牙笑:“她也没得选了,谁让她空有一身武力呢?”

    “小姐,那我先去准备了。”清霜不想理会自家时常不大对劲儿的姐姐,只向桑晚行了一礼,在桑晚应声后,她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清雾目瞪口呆。

    “好了,你也莫要欺负清霜了。”桑晚失笑,揉了揉清雾的脑袋,“我们也要前往魏兴郡和上庸郡了,这里和襄阳郡就都交给你了。还有清霜那里,你也要多多留意,情况不对就先设法带她回来,别让她犯倔在那里死扛。”

    “哎哟,这能力越大,责任也越大啊。别看清霜平日对我爱搭不理的,这关键时候还是得靠我保护她!”闻言,清雾得意不已。

    看着她自吹自擂毫不心虚的样子,连桑晚都觉得自己的手有点儿痒痒了。

    “总之,势力扩展的事继续推进;小事自决;筛查这一带在江湖上排得上号的高手及天赋出众者,然后在暗中密切关注,有异样情况立刻上报。”

    “好了,就这些!”桑晚简短而快速地吩咐完其余诸事,转身拉着卫峈毫不留恋地快速离去。

    “这就是你说的一切顺利?”

    一个白衣书生轻摇折扇,带着和煦的笑容站在街角,看着不远处相携离开的少男少女,冷不丁冒出一句话来,语调轻柔仿佛在与情人呢喃。阳光被檐口撕裂,半明半暗地映在他的脸上。

    在他身后阳光难以触及的地方,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一个佝偻的人影站在那里,诚惶诚恐卑躬屈膝:“他们并没有发现我们的踪迹……”

    “是没有发现……”白衣书生不见恼怒,甚至连声音都带上了几分笑意,“可我们也被困在这荆州出不去了,甚至再过些日子,等那个丫头的情报势力遍布整个荆州乃至整个中原,我们就会像丧家之犬一样被揪出来了。”

    “这……这……”佝偻身影慌乱起来,连话都说不利索了,“那……那就趁现在,我们掩护您闯出去?”

    “蠢货。”书生“呵”的一声笑开,连带着这一声斥骂都像是在夸赏,那身影却开始瑟瑟发抖,腿一软跪倒在地,像是即将被秋风碾碎的一片落叶。“闯出去?如此声势浩大,你是想告诉所有人我们从何而来,要往哪儿去吗?”

    “我记得我曾教导过你们,做什么事情都要持之以恒,不能半途而废……可还记得?”一只黄鹂落在一旁的树枝上,一边梳理着羽毛,一边瞧着白衣书生发出欢快的鸣啾。书生收了扇子,探出一只手去轻轻逗弄着它,神色越发温柔。

    “记得!记得!”

    “唉……”一声轻叹传来,他继续道,“我自然是要给你们做个表率的……虽说你们不成器,可若这次计划未成,我也就只好委屈则个,用你们这些废物来填补缺口了……”

    “这样才不会食言而肥啊……”

    书生换了忧愁的神色,以示自己的哀婉和痛惜。

    那老者的身影骤然瘫软匍匐在地,脸色惨白,汗珠浸湿了眼前一片额发。他开始不顾一切地、重重地将头一下一下磕在地上:“请您……请您再给我们一次机会,我们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可怜见的……”听着那一声声的闷响,书生又挂上不忍的表情,“到底是跟了我这么多年……罢了,我便指点你一番吧……”

    他放开那个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一动不动的黄鹂,附在那人耳边,轻轻吐出一句话来,然后重新打开折扇,轻摇着翩翩走进一地阳光之中。

    公子如玉,倜傥风流。

    在他身后阳光照不到的角落里,僵在枝上的黄鹂颤了颤,突然“嘭”的一声炸开,飞溅的鲜血与破碎的羽毛喷了伏在地上的人一头一脸。

    “杀干净便是。”

    翌日一早,天刚擦亮,一辆刻着百晓阁标记的马车不遮不掩、大剌剌地出了城,向着荆州最西头的两郡行去,车里是神色清淡握了一卷书在读的卫峈和卷着铺盖卷犹在酣眠的桑晚。书一页页地翻过,卫峈目光专注看得认真,只是在一路颠簸中,每当桑晚要滑下卧榻或是头要撞上车厢板壁之时,他总能及时地伸出手护住,然后小心翼翼地将人挪回原处。

    只是挪得多了,卫峈忽然心思一动,在桑晚再一次滑下时,将人轻轻揽进怀里,又抖开条柔软的毯子在自己的膝上铺好,这才扶着桑晚枕下。

    桑晚睡得正香,丝毫没有发现自己睡觉的地方已经变了,只咂着嘴翻个身继续睡。

    静静看着她一串小动作的卫峈,嘴角不自知地扬起个笑来,拿起方才的书接着读了下去,只是过了许久,那书才缓缓翻过一页。

    车外轱辘声不断,车夫不时挥两下鞭子,吆喝着让马儿跑得更快些。车内这片小小的空间里却是一片静谧安好,只是这份安好并没有持续多久。

    行路的地图是桑晚安排的,能抄小路绝不走大路,因此一路行来总是有些荒凉的。此时他们已经到了一处林地,从这里横穿过去就到了最近的南乡郡。

    但眼下,他们被一伙人拦住了。

    缰绳被猛地拉住,马儿嘶鸣一声骤然停下。车夫指节攥得发白,惊惧地看着这些突然从道路两侧蹿出来的手握大刀、脸蒙黑巾的彪形大汉。他一个靠替人驾车为生的小老百姓哪里见过这等阵仗,当即就哆嗦起来:“你……你们是什么人?”为了节省人手,连出行驾车的人桑晚都没用阁中人,而是在外雇了一个。

    在惯性的作用下,车厢猛地向前一冲才停下,桑晚被这么大力一颠,迷迷糊糊地睁开惺忪的眼:“什么声音?”

    “没什么,被石头硌了一下。”

    卫峈平淡如许,伸出手替桑晚掩住耳朵,不让外面的声音吵到她。

    “哦。”怀着对卫峈的莫名信任,桑晚再一次放心睡了过去。

    卫峈这才挑开车帘的一角向外看去,正好看到对面一个人提着刀怪笑:“你说我们是什么人,我们就是什么人……”

    旁边一个头领模样的人一掌拍在他头上,粗声粗气道:“废什么话,快点干正事儿!”

    于是一群人便“呼啦啦”地围了过来,将这名头领簇拥在中间。这名头领的自信也随之膨胀起来:“打劫!此山为我开,此树为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打劫!打劫!打劫!”一众小弟随之喝道,端的是气势汹汹、煞气逼人,只可惜那一把把暴露在阳光下卷了刃的、豁了口的、生了锈的各类刀具,实在是有些煞风景。

    这年头,打劫的就只有这一句话吗?卫峈扶着车帘抿唇轻笑,显然是想起前不久桑晚做过的事了。

    车厢昏暗,他露在帘下的半张脸就显得格外素白俊美,把那一群山贼看直了眼。山贼头领觉得手下这般作态,实在是丢人极了,举起刀便直指卫峈:“喂,小白脸!把你们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

    值钱的东西?对卫峈来说,最值钱的就是他怀中睡得天昏地暗的小姑娘了。他当即变了脸色,冷冷吐出两个字:“做梦!”

    一旁的车夫只见车中伸出只暗纹衣袖,翻飞间那些凶神恶煞的人就一个个倒飞出去消失不见。

    手一挥将眼前的道路清理出来,卫峈留给车夫一句“继续赶路”便重新放下车帘,继续去看他的书了。

    这是一个美丽的误会,只是那山贼头领是怎么也不会明白了。

    吃了睡睡了吃的日子过了三日,终于,两人距上庸郡只有半日的路程了。用过早膳,桑晚打着哈欠爬上马车,准备抓紧这最后的半日再好好睡一觉。

    像往常一样,她很快入眠,只是没过多久,她就被一声巨响震醒,睁开眼就看到卫峈抱着她从四分五裂的马车中跃出。

    “怎么了?”她瞬间清醒,探头探脑地到处观望着,“马车怎么回事?”

    “被人做了手脚。”车轴轻而易举便断了,不用想就知道有人捣鬼。卫峈一听到车轴断裂的声音就连忙带着桑晚破车而出,这才避免了被掩埋的遭遇。他冷眼瞧着瑟缩在一旁的车夫,“车夫被人买通了。”

    “到底不是自己人。”桑晚却不奇怪,她早就做好了车夫反水的准备,却没想到直到现在这人才露出马脚。

    “但……这些人是怎么回事?”一群不明身份的人,不伤人不图财,只围着七零八落的马车一通劈砍,抽空才向两人放过来几支冷箭。那箭还瞄得不准,歪歪扭扭的,没有一支飞到他们近前,还有一支险些伤了那车夫。卫峈就十分不解了,这就是一直隐在暗处的那些人吗?怎么看着……不太正常啊……

    虽然箭法不准,但这些人的刀还是很快的,不消片刻零散的马车就成了不辨原状的一堆木块,他们又在其上点起一堆火,向桑晚投来个极度挑衅的眼神后这才迅速离去。

    这个眼神让桑晚明白,这些人确实是冲着自己来的,也由此确认了这些人的身份。她漾起一抹笑,向卫峈招手:“走,进了上庸,我带你去踢馆砸场子。”

    两人牵过原本套在车前的两匹马,绕过瘫倒在一旁的车夫,兴致盎然地向上庸而去。

    两个时辰后,上庸三足鼎立的情报组织总坛,被人挨个砸了个遍。

    桑晚指着地上挤在一起的三人,笑眯眯地向卫峈解释:“你看,一听我要来,他们就慌了。他们不想让自己的势力被我吞并,可又没胆子抗争,只好拿马车出气。”

    卫峈这才明白过来:“若不满,冲我们来就是,何苦去破坏马车呢?”这等心思,若是放在用心经营上,也不会落得今天这个地步。

    “可不是!”桑晚拊掌赞同,“马车何错之有?再说了……”她俯下身,直勾勾的眼神逼向这三人,“本姑娘的马车岂是这般好砸的?”

    “本来只是想同你们好好谈谈,没想砸了你们的场子。”她后退一步坐在太师椅上,掠过一丝散乱的头发,懒散而笑,“可谁让你们砸了我的马车,在整个上庸面前下了我的面子?那我也就只好一报还一报,让你们更丢脸了。”

    桑晚笑得甜蜜,但对这三人而言,不亚于一场噩梦。他们已经后悔,为什么要自作聪明地去招惹这个小恶魔?

    看到这三人的心思已经开始动摇,她满意一笑,凑到卫峈耳边小声道:“你出去寻个隐蔽的地方,帮我盯着周围的动静。”

    隐蔽的地方?卫峈想到进来前那个正对着这里的茶楼,点了点头,趁无人注意,一个闪身便从后门遁了。

    茶楼里人满为患,都是听到这里的动静赶来凑热闹的。卫峈从人群中艰难挤过,寻了个位置坐下,随意点了壶茶。

    四周闹哄哄的,让喜静的他不甚习惯,不时有邻座的交谈声飘入他的耳中。

    “嘿,往日里这三家跟斗鸡似的,结果今日百晓阁一来,统统成了鹌鹑!”

    “这好端端的,这三家怎么就对百晓阁的人出手了?”有一人云里雾里,显然还没搞清楚情况。

    “这你就不懂了吧。百晓阁近期在扩展势力,瞧这架势,似乎是想拿下江湖第一情报组织的位置。现在到了咱们上庸,那三家显然是不想被吞并,又没有胆子直接对来人出手,就只好下了人家的面子硌硬一下喽!只可惜,碰到个硬茬子……”此人啧啧出声,言语间颇有些惋惜。

    “要我说,这事是百晓阁做得不地道,实在是仗势欺人!”另有一人愤愤出声,“谁家的家底不是辛辛苦苦攒下来的?凭什么她百晓阁主一来,人家就得双手奉上?天王老子也不能这样为所欲为吧!”

    “瞧你这话说的,百晓阁怎么就仗势欺人了?人家一阁之主亲自前来商谈,这是多大的诚意!”上一人立即反驳。

    “一阁之主?”愤愤不平的那人嗤笑一声,将手中茶碗喝个干净,“啪”地反扣在桌面上,愣是将茶喝出了酒的感觉,“不过是个黄毛丫头罢了!不过是丢了些许面子,就仗着那第一杀手打上人家门去,一丝情面也不留。”

    第一杀手默默坐在一旁,听他们争得脸红脖子粗。

    “你说得倒轻松!”另一人反唇相讥,“火烧人家马车的时候,怎么不想着留人情面?怎么,就许他们出手,不许别人还击?这是哪里的道理?”

    “道理不道理我不管,我只知道那小丫头借着第一杀手的名号横行无忌,小小年纪就心狠手辣。”

    “放屁!不遭人妒是庸才,你们就是嫉妒!甭管借谁的名号,但凡人家能借到,那就是人家的本事!你们倒是想借,可有人搭理你们吗?”又有一人冷笑连连插话进来,“人家坦坦荡荡、光明正大地从荆州过来,不是来看这些阴私手段的。若有什么不满,明刀明枪地干一架就是了,谁还能说出个错来?自己先用了这上不得台面的伎俩,就休要怪人将其脸皮丢在地上踩!”

    一席话说得周遭众人面红耳赤,再不言语。一室寂静中,忽然有人小声问道:“那个第一杀手,真的加入百晓阁了吗?”

    凝滞的气氛一松,人们重新七嘴八舌议论起来:“应该是真的,谁敢拿第一杀手开玩笑啊……”

    “这第一杀手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也不知百晓阁是如何请动他的?”

    “是啊是啊!如果没有第一杀手利用,百晓阁的扩展哪里会这么迅速顺利!”

    “百晓阁主好手段啊!”

    “江淮一带,不就是靠着搬出了第一杀手的名号才拿下来的……”

    卫峈静静地听着,有些怔然,手里握着的茶水由热转凉,他却没有喝上一口。

    这些阿晚都没有同他说过……

    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阿晚已经做了这么多……

    只是……为何不告诉他呢?是害怕他知道后不会同意,还是觉得没有告知他这个无关紧要的人的必要呢?

    卫峈失神的眸子映出对面缓缓打开的黑漆大门,看着喜笑颜开的桑晚被簇拥着走了出来。即便没有他在身旁,他的阿晚依旧是那样光彩熠熠、那样引人注目,而他就像是锦簇花团之上,那可有可无的一处点缀吧?

    他的眉眼黯淡下来。再一次,卫峈觉得自己被这个热闹的世界所隔离,他像一个孤独的过客,从这熙攘红尘而过,却不辨来路,不知归处。

    他逃避地躲藏在自己的心绪中,只是那眼睛仍控制不住地跟随着桑晚而走。看阿晚喜悦的模样,事情应该一切顺利吧?

    真好。他心中不由得也涌起淡淡的喜意,端起已经凉透了的茶水,仰起头一饮而尽。仰头的瞬间,他瞥见攘攘人群中,有个面容普通的人举起一把小弩,将泛着暗色的尖锐弩箭指向了桑晚。

    挡住它!

    血液一冷又热,卫峈的心神只被这一个念头充满。他径直从一旁敞开的轩窗扑出,将一室惊呼抛在身后,直直向着他那不知危险即将来临的小小姑娘而去。

    桑晚的内心很崩溃,但表面上还得强撑出一副兴致高涨的姿态同身旁三个老奸巨猾的情报贩子扯皮客套。

    吞并……哦,不“合作”计划达成后,她恨不得立即将后续事情全部打包丢给手下接盘,自己好逃之夭夭。

    可是,为什么卫峈不见了?

    “对……没错……是这样……”桑晚一边随口附和,一边踮起脚四下张望。

    该不会是迷路了吧?

    一想到这种可能,桑晚就有点慌神了,忙不迭地就要告辞。她才跳下两级台阶,就听得半空中传来了一声熟悉的低喝:“小心!”

    慌张中,她抬头去看,却忘了自己正在下台阶,一个踉跄就要扑倒,正撞在一个刚刚落下的人身上。混乱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头顶上掠过。

    人在半空,卫峈才发现,能被他当作暗器的只有桑晚曾拿来吓唬人,后又被他悄悄收起来的那把小刀。他一咬牙拿出来,才堪堪瞄准,桑晚便踩空撞了过来,直撞得他身形不稳向后倒去,手中飞射出的小刀也偏了方向,原本是要拦住那小弩,现在却直直扎入那人心口。也好在因跌倒,那小弩射了空,从两人头顶飞过,“咚”地钉在茶楼的墙上。

    “卫峈!”桑晚回过神来,才发现接住自己的是卫峈。

    她松了口气,急急忙忙从卫峈身上爬起:“你怎么样?没伤着吧?”

    卫峈不答,只定定地看她,跟没听到似的。

    他这副呆呆愣愣、不言不语的样子把桑晚吓坏了,刚送的这口气又重新提了起来:“你别吓我!你怎么了?”

    桑晚色厉内荏,眼睛里是掩不住的惊慌失措。她从未想过卫峈会猝然倒下,但这一幕真切地发生在她眼前时,她没有像以前所设想的那样去忧愁百晓阁的未来,而是真真切切地担心卫峈。是习惯使然吗?想到从此身边再不会有这么个人,桑晚的心头就好似被人攥住了一般,一种难言的情绪瞬间铺散开来。

    呸呸呸!卫峈才不会有事呢!祸害可都是遗千年的!

    桑晚连忙把这个念头甩出脑海,将先前异样的感受归结为她此行对卫峈的看重上。卫峈若是没了,她这趟西行还怎么进行?她可不想强势而来狼狈而走,即便百晓阁有天大的脸面也经不起她这么折腾啊。

    她这般激烈的反应反倒让卫峈怔住了。他能感受到,她流露出的担忧都是真的,她是真的在关心他。

    这个发现让卫峈沉寂的内心重新涌动起来。只要她是真的在意自己,那些虚名给她利用又何妨?反正他有的,从来也不是什么好名声。

    只要她在意自己……

    卫峈眼中重新聚起神采,慢慢支起身子坐了起来,抬起头向桑晚一点点抿出个笑来:“我没事。”

    “真的没事?”桑晚有些怀疑,绕着他仔细检查。方才能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痕的杀手大人就那样气息浅淡地躺在那里,仿佛一眨眼就要投入佛祖的怀抱,实在是吓得她魂飞魄散。

    卫峈任由她这里拍拍那里按按,笑容虽浅却一直盛着:“真的没事。”他止住她团团转的动作,向那个被自己误杀的人扬扬下颌,“去看看那个人吧,他应该是你要找的人。”

    “死人有什么好看的……”桑晚随口咕哝,可在瞥见卫峈瞬间僵住的脸色后,她就恨不得去自挂东南枝了。

    让你多嘴!她扯起尴尬的笑容:“啊哈哈……我就那么顺嘴一说……我就是不喜欢死人罢了,不是怪你误杀了他……”

    越抹越黑!这都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对着卫峈越来越寡淡的脸色,桑晚真想给自己两个耳刮子。她一边在心中惨呼着“悲呼哀哉”,一边拖着沉重的步子重新迈上一级级石阶。

    看到她过来,呆愣在一处的三家话事人瞬间回神,争先恐后地就想同桑晚拉开距离。只是他们这般作态,却将桑晚无处发泄的郁闷引了过来。

    “哼!”

    桑晚只阴郁着脸从嗓中挤出个音节,这三人就如同被钉子钉住了脚,身子还保持着远离的姿态,脑袋却已经苦哈哈地转了回来。

    “你们跑什么?”

    “桑姑娘!桑阁主!还请你明鉴啊!这人做的事可跟我们没关系啊!真不是我们指使的!”

    桑晚冷哼出声:“谅你们也没有这个胆子!”她不再理会抖如筛糠的三人,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那犹带不甘的尸体,露出灿若朝霞的笑来。

    “总算,逼得你们出手了啊!”

    “这些人怎么出过一次手后就再无动静了呢?”

    桑晚咬着筷子坐在魏兴郡的一座独栋小院里,托着腮问刚练完刀法回来的卫峈。

    他们从上庸郡出来以后,一路招摇过市来到魏兴郡,本想着会遭遇甚多的袭击,可谁会想到魏兴郡的势力都要被她收服得七七八八了,这袭击连个影子都看不到;甚至她连客栈都不住了,特地搬来这少有人烟的地方,就是为了方便他们下手。可是桑晚等得心和手都痒痒了,也没等来任何的异样,还吃嘛嘛香,睡眠质量都变好了。

    这这这!说不通嘛!怎么就不来了?杀她就这么没有成就感吗!

    桑晚郁闷得无以复加,百思不得其解。

    “可能……他们幡然醒悟了吧。”

    卫峈提着自己的长刀走进来,取过软巾细细擦拭着锋刃,顺带着将手上的一点鲜红温热的血迹也擦掉。这是刚才,他打伤一个预备在水中下毒的人时不小心蹭上的。

    算上这个,已经是卫峈在这五日来驱赶走的第十一批人了。这五日来,这些人的手法也算是让卫峈开了眼界——下毒、围杀、潜入、偷袭、机关……昨天后半夜,还有一个驱蛇人。当然了,在卫峈面前,这些小伎俩只有折戟而归的份,昨夜那个驱蛇人更是在被折了笛子后遭了群蛇的反噬。在他的有心留意之下,周遭的任何异样情况都难以逃脱他的视线。

    不过这一切都是在桑晚不知情的情况下进行的,他也并不打算让桑晚知道。这种时候,怎么能让这些琐碎之事分走她的心神?更何况,他也并不想让桑晚对他怀有感激之情。

    他做这些,原本也不是为了这个——他只是想保护她,仅此而已。

    卫峈若无其事地收回软巾,坐在桑晚身边,轻描淡写地岔开话题:“听说,魏兴的势力,只余一家即可全数纳入囊中?”

    “是呀!”桑晚果然被引开了注意力,“说不得,今天就可大功告成了!”

    只是这最后一家,并不是块好啃的骨头——不光是对方难缠,百晓阁这边,也出了些问题。就在桑晚整装待发的时候,百晓阁在魏兴郡的管事气喘吁吁地奔了进来。

    “小姐!”远远地,那管事就开始高喊,“清雾姑娘送来消息,找到了一个正被异香环绕的人了!”

    桑晚先是一喜,随后便凝重起来。下一个即将遇害的人出现了,可魏兴还没有全盘在握,这时候走了,一旦有心人暗中挑唆,这些日子她所做的一切,就都要前功尽弃了,甚至上庸也会危矣!但不去……她便会和真相、和老爹的下落擦肩而过!

    怎么办?

    桑晚目露茫然,陷入两难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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