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除魔念（一）

    曦云进入梦境后，终于在自己神识中见到漠河魔念的全貌。

    它并无实体、也无神识，只是一股黑色幽怨之气裹挟着许多如镜片般的记忆碎片，从内到外，又从外到内，不断地翻滚涌动，试图击碎曦云神识中所有的美好记忆，将这片流光四溢的神识之境变成怨念四溢的魔鬼地域。

    好在曦云的异常被发现得早，无涯真君苦心孤诣参悟出的解怨咒又十分了得，漠河魔念才没有继续在曦云的神识中乱窜，被困在由尘冥、宁辰、偃月、听泉、周度、元君共同维系的解怨咒中。

    若是曦云不能将漠河的魔念化解，那她神识内的记忆便会逐渐消失，漠河魔念的蚀骨之恨、滔天之怒便会侵占她的神识，直到曦云完全失去神志，变成一副被怨念控制的行尸走肉，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直至神元耗尽，灰飞烟灭。

    以杀戮之气喂养的魔念只会更加强大，继续残害一个又一个宿主，变成一个可怖的存在。

    曦云看着眼前从未见过的魔念，心中不免堂皇——自己的性命，竟被这样一团打不着、灭不掉的魔念所威胁？真是骇人听闻，可又不得掉以轻心，真是令人头大。

    平日不用功，遇难头发懵的曦云叹了叹口气，按照周度教给自己的密语咒，对外面的几位帮手说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周度回道：“魔神会带你进入魔念的记忆碎片中，千万小心！”

    曦云的身后果然响起魔神的声音，“进入后，你会变成漠河，我会变成陆离，只能在不被魔念发现的前提下，稍微修正他们的记忆，以改变漠河产生怨念的结局。梦神会在关键时刻，将炎礼的记忆传入我们的梦中，以帮助我们做出正确的判断。记住这只是别人的记忆，千万不能被影响你自己的判断。”

    “可我们身处其中，如何知道所做之事，到底是对，还是不对呢？”

    尘冥站在曦云面前，认真回答道，“小事无法验证，可遇到漠河产生怨念的大事时，若你未曾产生怨念，外面的魔念便会消散一部分，你额间的黑纹也会少一条。魔念消散后，相应的记忆也会被修改，剩下的怨念便会轻松一些。若你产生了怨念，那我们便只能继续进入其他记忆碎片，一面消除已有的怨念，一边预防产生新的怨念。若经历过所有的记忆碎片，我们仍未能完全消除三种怨念，那你的神识之境，便会完全坍塌，被魔念所控。”

    “也就是说，不管我以漠河的身份经历什么，都不能放在心上，一定不能心生妄念。”

    “是。只要你做到这一点，便能安然无恙。”

    两人站在曦云的神识中，面对面地站着，理清楚进入记忆碎片的任务和方法后，倒是生出一股尴尬感。平日里他们一见面就斗嘴，这还是头一回这样心平气和地说话，不免有些不自然。更何况，两人还要在别人的记忆里，扮演一对相爱相杀的夫妻，而自己又无太多感情经历，简直就是两个瞎子过河，摸不着边。

    不过对于不生怨念这件事，曦云也算是有些心得，自己那么喜欢偃月，还不是说放下就放下了？她资质平平，可自己糊弄自己的本事，可强着呢！若不能开开心心地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尘冥也认为，只要有自己在，就算曦云是头猪，他也能引导她得道飞升，岂会生出什么死不瞑目的怨念来？

    两人进入记忆碎片后，很快便来到了第一个关隘。

    漠河作为河神，本不该理会离河岸十多里外的村落事，可实在不忍心那些村民受尽千般疾苦、万般折磨，便出面帮他们驱赶了施暴之人，还他们自由之身，还教他们造船捕鱼之法，土木炼金之术，让他们过上衣食无忧、繁衍不息的生活。

    于是一个小小的村落逐渐扩大成小镇，又从小镇扩大到小郡，后来因离中州甚远，便自立为小国——边国。而作为边国最大的恩人漠河，便成了城中百姓唯一信奉的神明，百姓们每日都要朝着她的神像上香朝拜，祈求她的保佑。她为了让边国继续扩大实力，以帮助更多穷困孤苦之人，便与国主相约，亲自调教一批术士，让他们成为边城最得力的骨干。

    就这样过了一百年，漠河将自己的修炼之法尽数交给了凡人，可凡人们却并不满足，想要和漠河一样，快速成为得道仙神。漠河因此而将他们大骂一通，说自己本是想让他们懂些术法，好救更多的凡人于水火之中，却不想他们竟如此自私，只顾自己得道之途，再无帮扶弱小之心。一气之下，便回到河中，不再帮边城做任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