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方寸之地
法海和白素贞的恩怨其实不复杂。
白素贞还是小蛇的时候，被捕蛇人法海抓到，结果被许仙的前世小牧童所救。这便是所谓的缘起。
后来法海得到玉帝赐予的仙丹，可以涨六百年修为，而被前来找她算前世账的白素贞偷吃了。结果两个人的梁子加深了。
再后来，白素贞为报恩，嫁给许仙，并要为许仙生子。法海就以此犯了天条为由，要把白素贞绳之以法。之后便是连续出手未果，最后绑了许仙剃度，逼白素贞决战金山寺。结果金山寺内无敌的法海在没有使用宝物的情况依旧被碾压，最后还是使用了镇妖塔才压住了白蛇。
其实是非恩怨不好界定。法海捕获小蛇的时候，其实是无心。白素贞偷丹，却是有意。这里的罪过大多了。
但是，神仙世界不讲法律，讲的是因果。许仙的前世救蛇也算是他的因，后面白蛇报恩结婚算是果。那法海之前捕蛇就算是杀心，有杀孽。那后来白蛇报仇自然也算是果。
哪怕白蛇盗丹有亏，后面法海出手对付白素贞算是合理报仇。可他是和尚啊。
尼玛，一个和尚站到你面前：“出家人四大皆空，六根清净。不过，老衲要报仇了。”这是什么鬼啊。
而且这和尚口口声声天条，谋财害命的蛤蟆精他不管，制造杀孽的蜈蚣精他不管，后来要杀许仕林的大蜈蚣精他不管，荼毒百姓残害众生的梁王他不管，他就管结婚生娃的白素贞。可白素贞活人无数，人称白娘娘。
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其他的那些真正作恶，他只需要一句来世必有恶报就结清了。白素贞结婚的事就偏偏当世就等结。
仙凡相恋，说起来陈若澄都忍不住呵呵。西天路上这种大佬多了，满天神佛屁都不敢放。合着白素贞菜呗，大家敲锣打鼓地“兄弟们一起上”。
管不了西域，还管不了你？
最搞笑的是，他自己吓死许仙不算他的错，算是白素贞自己吓的。抓走许仙，激怒白素贞水淹金山，他比谁都大声：“萨日朗。”
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
当然，陈若澄也就腹诽一下。对于这个家伙，他根本不敢当面指责。
今天就算了，等以后修成金身，回来骂死你个龟孙。
“请回吧。”法海双手合十，沉声说。
许仕林闻言只是哭哭啼啼，却只是小声说：“那我何时才能再见娘亲。”
“自然是该见到之日。”法海打了一个机锋。和所有和尚一样，不说人话。
但是许仕林却听进去了，只是哭泣着就转身默默朝山下走去。
莫非许仕林也知道这和尚不讲理，不敢惹？他之前在灵坦面前可是一言不合就又吼又叫的哦。怎么遇到法海，简直比胡媚娘这小兔子还听话了？
若陈若澄是许仕林，才不管他，直接上前两耳光。别人怕他，许仕林可不怕，这是文曲星。上天钦定的白蛇事件善后人选。得佛道两家首肯的，有本事法海你就撸袖子单干。
陈若澄看向许仕林的背影带着一丝疑惑。然后他就注意到法海的目光锁定到了他身上。
明明就是路人甲，被大魔王盯上是几个意思？
也就在这一瞬间，他灵犀一闪。忽然明白了什么。法海的话不对。法海说的话，不是普通意义的话，而是用了法力，有摄人心神的作用。
所以许仕林听到他的话，立刻就照着他的指令去执行，连一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
这恐怕不是他第一次这么做。当做对许仙只怕也没少用这种招式。
难怪许仙很多时候像个傻子，被法海一挑唆就转头就去阴白素贞。而且最后被勒令出家，除了嘤嘤嘤，什么事都没做。
只是，为什么许仕林会听令，而自己却一点事没有？莫非这是一个指向性的法术。
不太可能，否则一直都没多看他一眼的法海为何此时盯上了他。
“是施主你让许施主来寻父寻母的？”法海的话其实听起来就是普普通通的疑问。
但是陈若澄心里已经被炸毛，自己好像惹到自己一直躲之不及的秃子了。
滑跪法海认错？还是谄媚讨好法海？
前者他不想，后者他也不想。而且后者梁王试过也不行。能让法海认可，只能告诉他自己可以帮他报复白素贞。而这一招自二十年前起，也已经没有任何用了。
陈若澄是个摸鱼达人，表面上对于上司领导什么都不得罪。事实上，他骨子里有一股狠劲，他是个普通人不假。但是不代表上位者可以来踩一脚。
在前世不行，在这一世，普通人变成了凡人，上位者成了神仙。也不行。
所以他吞下一口唾沫，轻声说：“听闻住持大师佛法精妙，想来可以算到不是我让许仕林来的。”
法海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没有说话。不知道是等待下文，还是默认了他的说法。
“大师一算便知，有人要害许娇容。所以许娇容临死之前告诉了许仕林身世。所以才有了今日之行。”
法海依然默然。
“大师不愿许仕林来见那白蛇。不知是否是要应了天数。只是许娇容一家若真出了什么岔子，白蛇拼死都要出塔救人或者报仇。大师比我熟悉白素贞。白素贞记仇的，记仇的人也重情。”一直目光游离的陈若澄缓缓抬头迎上台阶上的红衣法师。
法海依然安如泰山，只是白色长须稍稍飘动，或许是深出了一口气。
“我一介凡人，有位罗汉转世说我此世凡人，前世凡人，世世凡人，便是比起那许仕林还差得远，若是再遇到此事，自然是无能为力。无能为力，那就不保证白素贞破关而出，逆天而行。我以为大师不仅仅是大师，还是此间住持。住持者，住方寸灵台，持天地大道。白素贞有白素贞的命运，若是她改了命……大师，你觉得何如？”陈若澄直直地看着这位衣着看似普通的老僧。
法海眼睛绽放出光晕，冷喝一声：“你怎么知道这些？你是何人？”
“凡人。我刚刚已经说了。”陈若澄耸耸肩。
“凡人？凡人怎么知道天机？”法海往前逼了一步。
“道说：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凡人为何不能勘破天机？忘了你是佛门。佛曰：是法平等，无有高下。佛祖尚且不以凡人卑鄙，大师着相了。”陈若澄半步不退，同样提声清喝。
四目相对，法海眼中有冷意，但也仅此而已。对于除了白素贞以外的人，无论善恶，他并没有怒意。何况，陈若澄始终站着大义的名分。
对峙一阵，陈若澄沉声说：“今日之乱不可再次发生。大师法力通天，坐断杭州，断不可再让此事发生。这一点上，你、我甚至杭州仙界的高人应该有共识。希望大师下次能阻止。再有一次，只怕天翻地覆。莫非大师想天地有变？”
法海脸上微微颤动一下，但终究什么也没有说。
“言尽于此，告辞了。”陈若澄最后本来说得洒脱一些，不过还是给了一个面子，将语调降了下来。
候在一旁，全程眼观鼻鼻观心的灵坦，此时看了看师父。在得到法海的首肯以后，冲着陈若澄点点头：“施主，这边请。”
陈若澄也颔首回礼。
走出几步，忽听背后法海的声音出来，差点让陈若澄吓一跳，以为这是怎么拉下脸来要剃度他。
不想却是：“敢问施主高姓大名。”
“陈若澄。”没有回身，他是边走边说。
“陈施主，老衲住方寸之地，也只管方寸之地。方寸之外的事，老衲也管不得。但在我这方寸之内，若无法旨，无人可以在此放肆。”
呵呵，说得好大的话。就是吹水而已。这是说许娇容一家不关他死活了。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还高僧，连个蜘蛛都不如。
然后声音又继续传了过来：“金山寺是老衲方寸之地，雷峰塔亦是，整座金山都是。”
陈若澄停下脚步。
“金山众生因果都需要依法旨，无人可以干涉。”
陈若澄缓缓回头，用半张侧脸看了看这个白须飘舞的老和尚。
白素贞还是小蛇的时候，被捕蛇人法海抓到，结果被许仙的前世小牧童所救。这便是所谓的缘起。
后来法海得到玉帝赐予的仙丹，可以涨六百年修为，而被前来找她算前世账的白素贞偷吃了。结果两个人的梁子加深了。
再后来，白素贞为报恩，嫁给许仙，并要为许仙生子。法海就以此犯了天条为由，要把白素贞绳之以法。之后便是连续出手未果，最后绑了许仙剃度，逼白素贞决战金山寺。结果金山寺内无敌的法海在没有使用宝物的情况依旧被碾压，最后还是使用了镇妖塔才压住了白蛇。
其实是非恩怨不好界定。法海捕获小蛇的时候，其实是无心。白素贞偷丹，却是有意。这里的罪过大多了。
但是，神仙世界不讲法律，讲的是因果。许仙的前世救蛇也算是他的因，后面白蛇报恩结婚算是果。那法海之前捕蛇就算是杀心，有杀孽。那后来白蛇报仇自然也算是果。
哪怕白蛇盗丹有亏，后面法海出手对付白素贞算是合理报仇。可他是和尚啊。
尼玛，一个和尚站到你面前：“出家人四大皆空，六根清净。不过，老衲要报仇了。”这是什么鬼啊。
而且这和尚口口声声天条，谋财害命的蛤蟆精他不管，制造杀孽的蜈蚣精他不管，后来要杀许仕林的大蜈蚣精他不管，荼毒百姓残害众生的梁王他不管，他就管结婚生娃的白素贞。可白素贞活人无数，人称白娘娘。
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其他的那些真正作恶，他只需要一句来世必有恶报就结清了。白素贞结婚的事就偏偏当世就等结。
仙凡相恋，说起来陈若澄都忍不住呵呵。西天路上这种大佬多了，满天神佛屁都不敢放。合着白素贞菜呗，大家敲锣打鼓地“兄弟们一起上”。
管不了西域，还管不了你？
最搞笑的是，他自己吓死许仙不算他的错，算是白素贞自己吓的。抓走许仙，激怒白素贞水淹金山，他比谁都大声：“萨日朗。”
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
当然，陈若澄也就腹诽一下。对于这个家伙，他根本不敢当面指责。
今天就算了，等以后修成金身，回来骂死你个龟孙。
“请回吧。”法海双手合十，沉声说。
许仕林闻言只是哭哭啼啼，却只是小声说：“那我何时才能再见娘亲。”
“自然是该见到之日。”法海打了一个机锋。和所有和尚一样，不说人话。
但是许仕林却听进去了，只是哭泣着就转身默默朝山下走去。
莫非许仕林也知道这和尚不讲理，不敢惹？他之前在灵坦面前可是一言不合就又吼又叫的哦。怎么遇到法海，简直比胡媚娘这小兔子还听话了？
若陈若澄是许仕林，才不管他，直接上前两耳光。别人怕他，许仕林可不怕，这是文曲星。上天钦定的白蛇事件善后人选。得佛道两家首肯的，有本事法海你就撸袖子单干。
陈若澄看向许仕林的背影带着一丝疑惑。然后他就注意到法海的目光锁定到了他身上。
明明就是路人甲，被大魔王盯上是几个意思？
也就在这一瞬间，他灵犀一闪。忽然明白了什么。法海的话不对。法海说的话，不是普通意义的话，而是用了法力，有摄人心神的作用。
所以许仕林听到他的话，立刻就照着他的指令去执行，连一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
这恐怕不是他第一次这么做。当做对许仙只怕也没少用这种招式。
难怪许仙很多时候像个傻子，被法海一挑唆就转头就去阴白素贞。而且最后被勒令出家，除了嘤嘤嘤，什么事都没做。
只是，为什么许仕林会听令，而自己却一点事没有？莫非这是一个指向性的法术。
不太可能，否则一直都没多看他一眼的法海为何此时盯上了他。
“是施主你让许施主来寻父寻母的？”法海的话其实听起来就是普普通通的疑问。
但是陈若澄心里已经被炸毛，自己好像惹到自己一直躲之不及的秃子了。
滑跪法海认错？还是谄媚讨好法海？
前者他不想，后者他也不想。而且后者梁王试过也不行。能让法海认可，只能告诉他自己可以帮他报复白素贞。而这一招自二十年前起，也已经没有任何用了。
陈若澄是个摸鱼达人，表面上对于上司领导什么都不得罪。事实上，他骨子里有一股狠劲，他是个普通人不假。但是不代表上位者可以来踩一脚。
在前世不行，在这一世，普通人变成了凡人，上位者成了神仙。也不行。
所以他吞下一口唾沫，轻声说：“听闻住持大师佛法精妙，想来可以算到不是我让许仕林来的。”
法海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没有说话。不知道是等待下文，还是默认了他的说法。
“大师一算便知，有人要害许娇容。所以许娇容临死之前告诉了许仕林身世。所以才有了今日之行。”
法海依然默然。
“大师不愿许仕林来见那白蛇。不知是否是要应了天数。只是许娇容一家若真出了什么岔子，白蛇拼死都要出塔救人或者报仇。大师比我熟悉白素贞。白素贞记仇的，记仇的人也重情。”一直目光游离的陈若澄缓缓抬头迎上台阶上的红衣法师。
法海依然安如泰山，只是白色长须稍稍飘动，或许是深出了一口气。
“我一介凡人，有位罗汉转世说我此世凡人，前世凡人，世世凡人，便是比起那许仕林还差得远，若是再遇到此事，自然是无能为力。无能为力，那就不保证白素贞破关而出，逆天而行。我以为大师不仅仅是大师，还是此间住持。住持者，住方寸灵台，持天地大道。白素贞有白素贞的命运，若是她改了命……大师，你觉得何如？”陈若澄直直地看着这位衣着看似普通的老僧。
法海眼睛绽放出光晕，冷喝一声：“你怎么知道这些？你是何人？”
“凡人。我刚刚已经说了。”陈若澄耸耸肩。
“凡人？凡人怎么知道天机？”法海往前逼了一步。
“道说：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凡人为何不能勘破天机？忘了你是佛门。佛曰：是法平等，无有高下。佛祖尚且不以凡人卑鄙，大师着相了。”陈若澄半步不退，同样提声清喝。
四目相对，法海眼中有冷意，但也仅此而已。对于除了白素贞以外的人，无论善恶，他并没有怒意。何况，陈若澄始终站着大义的名分。
对峙一阵，陈若澄沉声说：“今日之乱不可再次发生。大师法力通天，坐断杭州，断不可再让此事发生。这一点上，你、我甚至杭州仙界的高人应该有共识。希望大师下次能阻止。再有一次，只怕天翻地覆。莫非大师想天地有变？”
法海脸上微微颤动一下，但终究什么也没有说。
“言尽于此，告辞了。”陈若澄最后本来说得洒脱一些，不过还是给了一个面子，将语调降了下来。
候在一旁，全程眼观鼻鼻观心的灵坦，此时看了看师父。在得到法海的首肯以后，冲着陈若澄点点头：“施主，这边请。”
陈若澄也颔首回礼。
走出几步，忽听背后法海的声音出来，差点让陈若澄吓一跳，以为这是怎么拉下脸来要剃度他。
不想却是：“敢问施主高姓大名。”
“陈若澄。”没有回身，他是边走边说。
“陈施主，老衲住方寸之地，也只管方寸之地。方寸之外的事，老衲也管不得。但在我这方寸之内，若无法旨，无人可以在此放肆。”
呵呵，说得好大的话。就是吹水而已。这是说许娇容一家不关他死活了。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还高僧，连个蜘蛛都不如。
然后声音又继续传了过来：“金山寺是老衲方寸之地，雷峰塔亦是，整座金山都是。”
陈若澄停下脚步。
“金山众生因果都需要依法旨，无人可以干涉。”
陈若澄缓缓回头，用半张侧脸看了看这个白须飘舞的老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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