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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一回:时不待傅家求婚配 罪无赦宁府遭籍没(二)

    宝玉进来请过安,贾政须鬓掺白,道:“成家当思立业,再不可效昔日小儿女之态。方才你珍大哥声色倦怠,似有未便告人的难事。一朝天子一朝臣,而今往后,我们府上也要艰难了。汝父老矣,大边的槽牙上年就活动了,近感气短盗汗,心力不济。这一身的毛病也不指望好了,生死有命,岂人力可为?

    珠儿不在了,你便是长子,圣人云,人子之道,大在述志——你不愿读书也罢了,跟琏儿学着当家理事,日后和你媳妇一里一外把这家承担起来,教引兄弟侄儿,文治武功,继祖宗之余绪,挽家道之倾颓。”

    说时进来两个清客,贾政挥手示意,见宝玉去了,捂嘴嗽着,指日兴坐,喘气道:“家兄拟就告老乞休奏本,身边那先生告病,子亮先生一手馆阁,平正清隽,有劳先生屈驾缮誊。”詹光去了,程日兴摆开画板,请老爷端坐在雕花大案后,动笔调墨画起来,预作日后的遗影。

    时有薛蟠前来问安,贾政不纳,只从窗间传了几句话出去。薛蟠口称谨从姨老爷之训,等不得就去瞧珍大哥,面问许氏的新闻事去了。

    宝钗如意嫁入高门,金桂殊为不忿,海骂月老瞎了眼,把他的红线错牵在孬人有孬福的薛大孬子身上,委屈他鲜花插在牛粪上,耽误了他和金荣的好姻缘。此恨无计可消除,巫蛊咒骂,但愿宝钗夫妻二心,婆媳不和。

    看看一月届满,按捺不住,径来宝钗房中觅迹探话,意在夫妻恩爱,妯娌和睦。薛蟠见他要去看妹子,忙的不亦乐乎,骑马跟车送了来。

    宝钗聪明处非金桂可及,此嫂心性,了如指掌,不动声色,用心管待。香菱如今复归金桂,今日随来服侍,瞧主子眼色,避在外间听唤,不敢自便,更不敢请示去瞻黛玉的旧居。

    宝钗知他心意,因唤了袭人进来,道:“如今我是贾家人,今日满月,不得去颦儿的茗玉祠,你替我去潇湘馆上一钟淸茶。颦儿生前待香菱极好,且有师承之谊,带他也去尽尽心罢,我猜颦儿望他去。”

    苍苔经冬成黛色,竹留残雪戴孝白,香菱走在石子漫的曲径上,两边翠竹依旧,恍然如在梦中,不知笑语从何处传来,只听黛玉道:“既要作诗,你就拜我作师。我虽不通,大略也还教得起你。”

    香菱泪下潸然,含泪寻觅,雪雁立在架子后头,以为他找鹦鹉,手指东北道:“他陪宝二爷上花冢去了,想是说姑娘去了,宝二爷落了单。”袭人道:“这两只雀儿通人性,那日我们送灵,快绿怡红也跟着送。二爷到那里,他们就跟到那里,跟二爷在祠中住了那些日子。如今二爷回来了,他们每日早起,结伴还要飞去看一回林姑娘。说是畜生,情分比人还重!”

    香菱一行听他说,一行跟他走进屋里,看见案上供着红梅。插花的杏犀乔似钵而小,那日同黛玉上栊翠庵,吃茶时见过,刚说妙玉不忘旧谊,就听袭人道:“妙玉敬重林姑娘,每日亲来换水供梅花,连这钵儿都是他的。我们二爷口里不说,心里不知替林姑娘谢的怎样呢。”

    宝玉听雪雁说香菱来了,唤上鹦鹉就走。飞也似跑出桃林,一头撞见香菱,又是惊,又是喜,又是悲,一时间不知伸手好,还是缩手好,含在口里的话也忘了说了,只呆呆的看着。香菱也呆看了一回,一时察觉,心说走开,又不忍走开,只把头低下来,瞧着自家手儿不说话儿。

    旋有槛儿走来,笑道:“我们姑娘看见菱姑娘来了,自去烹茶,叫我来请菱姑娘。”宝玉兴的了不得,笑向香菱道:“我跟你去蹭茶吃。”槛儿吃吃笑起来,道:“我们姑娘算到了,说不用请宝二爷,‘他要来,也不用拦他。’二爷听这话,可是算着了?”宝玉道是不止,果然跟了香菱去。

    宝钗笑语盈盈,金桂闷闷不乐,打发小舍儿去叫香菱,回说和宝玉同上栊翠庵去了。

    饭后回府,金桂一面嗑瓜子儿,一面审问香菱:“妙玉是心怀二用的假尼姑,思春浪汉,你跑他那里能求什么灵验签?”香菱道:“回奶奶的话,妙玉请我吃茶,不好不领他的情。他邀我入他的梅花社,我说我们家忙,未必有工夫来。”

    金桂鼻孔里哧了两声,“怎么没工夫?你那爷眼馋宝玉屋里的,宝玉眼馋他屋里的,你没脸说,我替你说——赶明儿就换了袭人来,叫你常常远远的守着你宝二爷,还做你宝姑娘的丫头去,省得你身在曹营心在汉!”

    香菱委屈的什么似的,莫敢分辩,无言只滴下泪来。金桂瞧着道:“妙玉不好邀宝玉,拿你当垫脚石,做挡箭牌,你还在鼓里。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何况你还是个丫头,正经连姨娘还没混上去。林黛玉死了,宝玉眼里心里空落,那园子里也空落,巧上加巧,此时不为,更待何时?我本不想说破,怕你只管装憨,明白说给你了,再不检点,仔细你的皮!你大爷早都恨的牙痒痒了!”

    入夜,香菱梦入梅花社,正与黛玉他们在栊翠庵赏梅作诗,忽见薛蟠手提门闩,打上山来。香菱唬醒过来,听见金桂在内间说话,才知是噩梦一场。只听金桂啐道:“我才不信呢!果然你眼中再无别人,还娶四姐儿来做什么!你倒说说,他比我俊在那里?嫌我不是黄花闺女,是也不是!”香菱心惊肉跳,听是梦话,无处可躲,只望还回梦里去。

    却说王二帖不请自来,詹子亮起身迎客,不知来意,倒把当日窃买贾母遗药一事翻上心头,但听来者笑道:“先师盛赞先生是有大本领的,铁屐先生向孙道台举荐了先生,道台大人望先生大义灭亲,深入虎穴,为国举奸,检举宁府包藏隐匿之余孽。”

    詹光谦道:“孙姑爷抬爱,原不该推辞,可是老朽入的是荣府的幕府,宁府隔门隔院,如何得知他的隐秘事?既是秘事,必定做的小心,隐的仔细,其中国法不容者,事关身家性命,守口如瓶,那是一定的,岂是轻易可以探来的?”

    王二帖冷笑道:“轻易之事,仇都尉何必求孙道台,孙道台又何必求我们?先生胆大心活,没有不能的,只有不愿的。我也料着了,故把字据带了来。”说时,展开当日盗卖生药的契据,置于他眼下。

    詹光伸手来接,小王道士一退步,躲开道:“这是宝贝,但看无妨,放手我是不敢的。”詹光叫拿他住了把柄,后悔也迟了,只得听他摆布了。把心一横,自谓“富贵险中求”,越性言听计从,殚精竭虑,热结虎狼之欢而求金帛之赏。

    墙倒众人推,城破内鬼应,宁府再添新罪,傅试风闻奏了私藏弓弩一事,虽在两可之间,也叫记录在案,多多益善了。孙绍祖得知国丧嫁娶,即刻拿了来旺来问,来旺咬定并未圆房。开棺验尸,贾琏在场,悲喜交加:喜的是未见胎儿,并无圆房之实证;悲的是一无头面——必是盗墓贼子光顾过了。

    卜世仁盗墓偿债,惊见官军呼啸而过,一头钻入山林,不敢着家。玉爱找了几日才找见了,争奈岳父死活不信女婿的话,不愿出山洞。玉爱只好送衣送食,送了一月将满,卜世仁自解:“若为盗墓,不该只掘尤二姐的墓;若要拿我,早也尾随玉爱来了。”出洞下山,再入坟地,据碑寻宝,相机发掘。

    得手之后,须得躲过风头才敢出手,夜过王家冲的芙蓉溪,下去踩入水下泥中,移来一锹顶冰草栽了,做了暗记方回。次日背上一口袋荞麦过境,向花家的水磨坊去。看见那里蹲个人,心间咯噔一下,脚下生风。

    茗烟提气鼓着腮,在吹舌尖点的草。口中草上,卜大舅两处看过,见是从那顶冰草上掐下来的,眨巴眼睛道:“这是那个新移的,土冇板结,根未扎实,掐了叶子难得活。大冷天的,快别遮了他的日头。”茗烟听了,磨屁股转了半圈,巧舌如簧,吹的画眉鸟儿关关叫,不知是个什么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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