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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09 家宴(2)

    “不过照原址寻了一阵了,可是已经不在那儿了。。”陈继假装遗憾的说着编好的谎言。

    “呃,搬走了么?还是。。?”贺毅似乎见怪不怪,边陲之地小地方,举家搬走其实并不少见,但更多的是被战祸殃及的突然没了生息,只是于情于理他都不能唐突的说出这种话。

    “不知道,原本就是远方表亲,只是听说是在南门县外山里当猎户,若不是家里遭了变故,也不会来此寻亲了”陈继不敢多搭话,他担心越说越错,只想悄无声息的糊弄过去。

    “猎户么?小洪山倒是有几家,不过都是多年的老人家了,没听说谁家有搬迁呢,,不过大洪山这几年贼匪愈发猖獗,倒是有几家。。。”贺毅说着突然打住,那几家猎户是前些年的扫秋的一队乌卑勒人给进山撞见了,听说没熬过那年冬天。这些话,他可不敢说死了。

    该死乌卑勒人虽然年年来犯,但这几年已经算是难得的太平日子了,但就算是太平,也总是多少有几家倒霉的被绝户。

    “无妨,你一会跟我说说,我附近都熟悉,多替你打听打听。。”贺毅倒是没听出陈继的谎话,但是不论如何他毕竟在地方到处走动,如果陈继确有亲戚在,那么帮他打听一下倒不费事。“小兄弟,这南门县你也知道,地方虽然不大,但是再过去就是安肃军的金台关,咱真平府也是连年战火,你这表亲就是寻到了,恐怕接下来日子也难过哦。”

    贺毅看着眼前的年轻后生,南门县出去寻亲的不少,可是寻亲寻到这边来的着实不多,谁家会放着太平日子不过,跑来这个鬼地方来担惊受怕。只是他不知道的是陈继的“出生点”是随机的,而不是他所说的“前来寻亲”。

    “没办法,家里遭了灾了,只能逃难过来,想着有个落脚的地儿。”陈继只能把自己胡编的一套话先说出来“去年老家高阳县乌卑勒人过境,爹娘爷爷全都殁了,全家就剩了我一个,老宅也被烧得只剩个房基,但想着还有六七亩上良田跟几亩薄田,凑合凑合也能过下去。可是谁想村里的大户周员外,非要说我家那几亩祖田是家祖从他家赁的田地,现在爷爷不在了,要把地给收回去。”

    “欺人太甚,你咋不报官咧?”一旁听着的贺毅妻子愤愤的说。

    “报了,可是周员外早早就伪造了地契,地租利息算下来,连祖宅都要抵给他们。”陈继只能接着编。可是他突然想起来,自己这套来历说法能站住脚的基本就是衙门里的文书全被付之一炬了,这伪造的地契也太假了。忙不迭的接着说道“衙门里其他的凭证文书全都给乌卑勒人烧了,周员外有串通了户吏,我只能活生生吃了这个哑巴亏。”

    “真是岂有此理!”贺毅听完也是气愤不已,他原本也是因为被直接族人强夺田地才举家搬到付家庄来,这下听了陈继的故事更是勾起了往日的回忆,对于那个莫须有的“周员外”同样是深恶痛绝。只是他这些年在各村各寨也没少见这些不讲人道的土豪乡绅,如果真要对簿公堂,吃亏的还是小老百姓。

    “过去的就不想了,只要你表亲还在南门县,我定能帮你找到,看你小子一副好身板,大丈夫何患无家,找到落脚的地方,三五年立业成家也不是什么大事!”贺毅轻轻拍了拍陈继的肩头。“回头我让沁娘将偏房收拾出来,你这段时间先住这里无妨,等回头我若是有了消息,你再去投奔亲戚。”

    “可是陈大哥他。。他户籍文书也跟着行李一起没了”贺叶突然结果话头。

    贺毅一听也邹起了眉头,边防惯例要比中原内地严苛不少,若是在其他地方,丢了户籍文书去衙门里登记侯补也就罢了,可是永顺行营下辖的三府五州是有明文规定,仕子官军丢失了凭信,重者可以直接当冒官砍头处理,轻者也是降职待堪;游僧道士丢了度牒,虽然不至于掉脑袋,可是也要先吃上实实在在的四十杖刑,然后在苦牢待审,等到原籍确认无误,才能再见天日,行商百姓亦是。边防条例向来如此。

    “这倒是难办了。”贺毅捋了捋胡子“你既然籍贯是高阳县人,却是只能去河间府才能查到你的底档了。公文来往快则半月,若是慢起来,一年半载也不见得有消息”

    听到这话,沁娘突然着急起来,支支吾吾不知道跟贺毅说些什么。贺毅听罢也轻声安慰道“我自是尽量不让小兄弟进去那黑牢,可是杖刑怕是难得跑脱”

    陈继也很耐心的在一旁听着,他知道这件事上他什么都做不了,一切只能看眼前这个在公门混了十几年的老捕快动作。而且,如果真要去河间府里查底档,他一个凭空出来的人还要赌那个被烧成白地的高阳县确确实实有一个姓陈名继的二十来岁年轻人。如果赌输了,落在他头上的不是间谍就是叛国,这对于他来说风险不可谓不大。

    陈继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这个风险实在是冒不起,他只能打断贺毅的说话:“河间府的底档不能查!”

    贺毅听见陈继这么突然的局,转过头看向他,却看见陈继悄悄的抬眼看着两个吃得不亦乐乎的小娃娃,似乎有什么话难以启齿。“叶儿,带着弟弟去外边吃去,爹爹跟你陈大哥说些话。”说着还那碗贺江正吃得开心的蹄髈往前推了推。

    贺叶也是个懂事的姑娘,看爹爹跟陈继的脸色也猜到可能有些话要避开两个弟弟,于是便老老实实的带着弟弟来到门外。轻轻把门带上,接着房里的烛光看着两个弟弟高兴的啃蹄髈,自己却悄悄的贴着房门,想听听大人们的悄悄话。

    “小兄弟,你说不能查河间府的底档是为什么?”贺毅见几个小孩都出去之后,这才正色问向陈继,他看得出来陈继并不是害怕那四十杖的刑罚,而是有别的什么事情要说。

    陈继也端坐身子,低头看见眼前摆着的半碗酒。在刚刚的思忖之间,他做了一个冲动的决定。他自觉已经在悬崖边缘,那不如将自己往边缘更进一步。

    他从桌上拿过就坛,先给自己的半碗田满,又给贺毅面前的空碗斟满,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一碗!两碗!三碗!四碗!五碗!

    连干五碗,虽然不是什么好酒,可是陈继依旧喝得有点面色发红。贺毅也是一愣,他自忖酒量不差,可是像这样连干五碗也着实吓了一跳,同时也让他更是高看了几分眼前的青年。

    “河间府的底档不能查!”陈继又说了一遍,他刚刚想过了,衙门的板子并不可怕,吃了也就一顿板子而已,可是如果真如贺毅所说,不过十天半个月公文就能往返,那于他而言不过苟延残喘而已。与其这样,倒不如一口气将自己推向绝境。

    “不能查!”陈继本想吃点菜顺一下刚刚喝猛了的酒,却不留神顺手又端起了酒碗喝了半碗:“我确实是过来逃难,却不是来投亲的。”

    “怎么说?”贺毅见陈继自己承认撒谎,他也没着急,只是慢慢盯着陈继,想看看他接下来的“实话”。

    “周员外吞没了我家田产之后,还拿着租约来我家逼我交还欠租,可是乌卑勒人才过,米粮都尚无着落,从哪来钱给他交租,他便派下人三天两头来我家,让我用祖宅抵债,那天竟然有两个狗腿子,进了我家灵堂将我祖宗排位全给打翻在地。”

    “我当时实在气不过,操起锄头便要与他们拼命,气头上失手将其中一个给攮翻在地,生死未卜。因为怕周家报复,我便连夜收拾,逃了出来。原本是想着往山里去跑,可是因缘际会遇上付涛他们遇水,便顺势搭救一番,又承蒙沁娘这几天的照顾,感激不尽。”

    “不过话既然说明白了,只求贺捕头念在付涛沁娘的面子上,放过小子一条生路。”陈继说完,将剩下的半碗酒又是一口气喝下。

    “好!好!好!!比我当年有血气!!”不料贺毅听完,竟也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喝罢,他盯着陈继看了几眼,似乎思考什么。一会又像是下定了决心,也拿过酒坛,给自己跟陈继的碗里斟满,有看了看坐在一旁的妻子跟妹妹,也给两个妇人添了一碗酒。

    “陈继小兄弟,我跟沁娘一母同胞,就算她嫁了我苦命的老大哥,我们两家也从未有过一丝嫌隙。这次你既救我侄儿一命,那么我也救你一命。”贺毅一边说一边端起酒碗“不过我这番救你不是什么一命换一命,而是说自今日起,你的命,涛儿的命,沁娘的命,我和贱内,叶儿江儿这所有人的命,都绑在了一起了。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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