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罗泽谦第一次遭到逮捕,时间是在1943年的元旦。

    当时,农历春节快到了,罗泽谦打算让“卢氏贸易商行”歇业一段时间,等农历春节过完再继续营业。

    就在那一天的上午,朱慕云亲自带着直属于古星日军经济统制事务处的经济检查班武装人员,以“卢氏贸易商行”涉嫌从事“非法生意”为名,将罗泽谦等人带走。

    只不过在半路上,罗泽谦单独被押到了汪伪政保局的大院,接受审讯。

    原来,早在1942年下半年的时候,军统古星站政保组副组长康范二好大喜功,想要趁着李邦藩(柳叶一郎)重伤昏迷的时候,将更多的人发展进来。

    但由于行事不密,被当时汪伪政保局的代理局长曾山和情报处处长孙明华给发现了。

    如果不是曾山和孙明华出于某些方面的考虑,假装不知道,恐怕军统古星站政保组那时候就会被端掉。

    李邦藩(柳叶一郎)醒来之后,孙明华想借着李邦藩(柳叶一郎)还没完全康复的这个机会,执行暗杀李邦藩(柳叶一郎)的计划。

    哪知道,这是李邦藩(柳叶一郎)为了将“公鸡”引诱出来而设下的陷阱。

    结果不出所料,孙明华失手被逮捕,在古星日军宪兵本队的地牢里受到了惨无人道的刑讯。

    在最开始的一段时间里,不管负责刑讯的日军宪兵怎么用刑,孙明华都是一声不吭,好像天生就是个哑巴似的,哪怕自己被打得遍体鳞伤。

    而趁着这个机会,曾山以“将孙明华保出来”作为借口,迅速变卖掉了所有家产,然后找机会甩开监视他的人,悄悄返回了山城。

    在曾山抵达山城之后没过两天,汪伪政保局就得到了这个消息,并且拿到了曾山穿上挂着中校衔军官服的照片。

    尽管曾山逃走、孙明华拒绝交代,但古星城的侵华日军和汪伪高层都一致认定:曾山就是军统古星站的副站长“鹅”,孙明华就是潜伏在(汪伪)政保局内部的军统王牌情报员“公鸡”。

    出于对“公鸡”的钦佩,李邦藩(柳叶一郎)给孙明华开出了能够继续活下去的条件:说出军统古星站站长罗泽谦的下落,或者配合(汪伪)政保局将军统古星站给一举端掉。

    得知曾山到了山城以后,孙明华终于不再守口如瓶,将军统古星站政保组副组长康范二的事情全部告诉给了李邦藩(柳叶一郎)。

    很快,康范二遭到秘密逮捕,并且由李邦藩(柳叶一郎)亲自来审讯。

    作为先前投降过一次的人,康范二没坚持多久,便将军统古星站政保组的所有信息给倒了个干干净净。

    接下来,包括组长杜矶在内的军统古星站政保组所有人,都遭到秘密逮捕和关押。

    这次,李邦藩(柳叶一郎)没有再进行劝降,而是将除了杜矶和康范二以外的军统古星站政保组所有人都拉到刑场上,直接处决掉了。

    由于杜矶是军统古星站政保组当中唯一知道罗泽谦真实身份的人,因此李邦藩(柳叶一郎)对杜矶还是有足够的耐心。

    然而,让汪伪政保局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在被逮捕的当天晚上,杜矶就利用李邦藩(柳叶一郎)允许提供的火柴和香烟,制造了一起纵火事件,企图想借着混乱逃走。

    不幸在行动的过程当中,杜矶被六水洲监狱的警卫给击毙了。

    杜矶一死,关于查找军统古星站站长罗泽谦的线索就这样断了。

    愤怒之余,李邦藩(柳叶一郎)下令调查所有跟杜矶有来往的人。

    作为杜矶的“知己好友”,“卢氏贸易商行”的“卢掌柜”自然也在接受调查的人员范围内。

    好在罗泽谦自从来到古星以后,就一直表现得很像是个老老实实做生意的人,再加上跟朱慕云有生意合作关系,因此没有遭什么罪。

    经过了一番例行公事般的盘问,并且答应成为汪伪政保局的秘密线人之后,罗泽谦被放了出来,继续当“卢氏贸易商行”的“卢掌柜”。

    罗泽谦这边没有事,熊秉厚和汪永华自然也得到了释放,军统古星站本部又一次有惊无险的度过了危机。

    但是,“公鸡”叛变,“鹅”逃回山城,军统古星站政保组覆灭,仍然是军统古星站的重大损失。

    没过多久,军统总部发来加密电报:任命一个代号为“木匠”的人,来古星担任军统古星站的站长;罗泽谦因为办事不力,降职为军统古星站的副站长。

    对于这样的结果,罗泽谦反倒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就像罗泽谦预先估计的那样,“木匠”上任之后,就发现自己很难对罗泽谦之前制定的方案做出改变。

    毕竟要想强行命令军统古星站大部分人员停止跟新四军某师之间的“私人合作”,除非有足够的威信和财力,否则根本就没法做到。

    如果是邓湘涛再次担任军统古星站的站长,而且在从山城那边获得了足够经费的前提下,倒是勉强可以做到。

    但是很可惜,“木匠”不是邓湘涛,也没有从山城那边获得足够的经费,只能对大部分手下实行“自治”的情况听之任之。

    尽管如此,“木匠”还是通过加密电报,向军统总部狠狠的告了罗泽谦一状。

    对于下属之间的明争暗斗,只要没有超出底线,军统总部一向是不会去管,最多就是双方各打五十大板式的训斥一顿。

    更何况,军统古星站大部分人员跟新四军某师之间的“私人合作”,罗泽谦都会在向军统总部进行汇报的加密电报当中,将新四军某师方面的损失会翻一倍再乘以2或者3。

    由于华中地区的日寇直接对山城造成了威胁,再加上罗泽谦有意通过加密电报给军统戴老板造成新四军某师战斗力严重下降的错觉,使得军统总部对军统古星站大部分人员跟新四军某师之间的“私人合作”这件事情,基本上采取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

    只不过在“木匠”担任军统古星站站长一职以后,军统古星站的行事风格终究还是开始发生了变化。

    军统古星站与汪伪政保局之间的关系,立刻换回到了原来的不死不休。

    1943年的上半年,由于局势的变化,汪伪政保局迁往皖省,古星这里只留下以朱慕云为首的汪伪政保组。

    本来,李邦藩(柳叶一郎)是打算将朱慕云带走、将郑思远(赤柴重八藏)留下担任汪伪政保组的组长。

    可惜,郑思远(赤柴重八藏)在一次出城抓捕“木匠”的时候,遭到以沈云浩为首的军统古星站行动队埋伏,被巨量的炸药给炸的尸骨无存。

    最后,李邦藩(柳叶一郎)迫于无奈,只能将朱慕云留下担任汪伪政保组的组长。

    汪伪政保局迁走以后,以朱慕云为首的汪伪政保组,倒是跟以“木匠”为首的军统古星站进行过一番较量,双方有胜有负。

    田岛拓真担任汪伪政保组的日方顾问以后,由他亲自掌握的、针对军统古星站的行动没有一次成功,甚至还被对方诱入陷阱险些丧命。

    倒是田岛拓真不再拥有掌控汪伪政保组的日方顾问权力之后,以朱慕云为首的汪伪政保组就通过连续开展“强化古星城内治安”的措施,最终迫使军统古星站“黯然离开”。

    1944年下半年,由于局势再次发生变化,汪伪政保组升级为汪伪政保区。

    武尚天担任汪伪政保区的区长,朱慕云担任汪伪政保区的副区长,田岛拓真恢复了能够掌控汪伪政保区的日方顾问权力。

    就在汪伪政保区成立的第二天,军统古星站全面回归。

    罗泽谦第二次遭到逮捕,时间是在1945年的5月底。

    1945年年初的时候,因为无法继续忍受根据地的清苦生活,迟凌波选择了叛逃。

    这个时候,由于抗日战争出现了胜利的曙光,因此迟凌波没有就近投靠日寇和汪伪,而是历尽艰辛逃到了山城。

    在军统总部,迟凌波将他和罗泽谦之间、从第一次到最后一次接头所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得知新四军某师的实力能够变得如此强大,跟罗泽谦的暗中帮助有很大关系。

    军统的戴老板再也坐不住,对罗泽谦起了杀心。

    只不过,因为战争局势还没有到完全明朗的那一步,所以军统的戴老板也就暂时放过罗泽谦,改为暗中防范。

    1945年5月,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欧洲战场基本上恢复和平。

    山城的最高统帅部做出判断:日寇已经很难支撑到这年的年底了。

    军统的戴老板同样认为:铲除罗泽谦这个军统叛徒的时机成熟了。

    在这种情况下,邓湘涛作为山城方面派到古星去的策反专员,除了本职工作以外,还有两个任务:一是将罗泽谦出卖给日寇和汪伪方面;二是借这个机会考验“木匠”的政治倾向。

    从邓湘涛这里得到了任务以后,“木匠”没有表现出丝毫的犹豫,立刻安排人向汪伪政保区报告罗泽谦在古星城内的身份和下落。

    田岛拓真得到情报之后,立刻抢在武尚天前面,亲自带人去抓捕罗泽谦。

    这次因为有了非常充分的证明,使得罗泽谦的伪装被剥除的一干二净。

    面对黑洞洞的枪口,罗泽谦没有做任何反抗,直接举手投降。

    田岛拓真原本想将罗泽谦等人全部押回汪伪政保区,由他来亲自审讯。

    但是,接替本清正雄担任古星日军宪兵总队特高课课长的植村岩藏一个电话打过来,田岛拓真就不得不将罗泽谦押往古星日军宪兵总队的特高课。

    植村岩藏原本以为,像罗泽谦这样过惯了优厚生活的人,连刑都不用上,就会屈服。

    哪知道,这次罗泽谦是铁了心,不管植村岩藏如何的威胁和利诱,都没有流露出投降的意思。

    最终,植村岩藏只能下令对罗泽谦动刑。

    几天后,当武尚天、朱慕云和田岛拓真奉命来到古星日军宪兵总队特高课的时候,看到了这样一幕。

    罗泽谦身上的皮肤都被破坏掉了,露出了里面鲜红的肉。

    罗泽谦的眼睛也肿得快睁不开了,他的下颌陷了进去,因为满口的牙齿,全部被拔光了。

    罗泽谦手上的指甲也没有了,显然是被一根一根的硬生生拔了下来。

    可以想象,施刑时的场面会有多么残暴。

    如果放在以前,罗泽谦不等对方动刑就会主动投降。

    假如第一次被捕的时候,汪伪政保局的人对他采取刑讯措施,甚至哪怕只是吓唬一下,罗泽谦早就成为了李邦藩(柳叶一郎)的战果。

    可惜,经过了长时间的英雄事迹灌输,再加上抗战胜利的那一刻即将出现,罗泽谦不愿意让自己在最后关头变成一个叛徒,于是选择了做一回英雄。

    当然,更重要的是,在即将真正面临刑讯的时候,有一个声音小声告诉他:因为他即将完成主线任务,作为奖励,敌人施加在他身体上的痛苦,系统会帮他减轻大部分。

    因此,别看日军宪兵动刑的时候非常狠毒,但真正让他感受到的痛苦并没有多少,属于他可以承受的范围内。

    每当承受这些还算能承受的痛苦时,罗泽谦对于那些英雄是发自内心地敬佩。

    如果没有系统的保护,恐怕他一分钟都很难坚持下去。

    正是每当想到这一点的时候,罗泽谦就会咬紧牙关,坚持忍受下去。

    在他看来,忍受刑讯的每一分钟、每一小时、每一天,都是他向那些英雄致敬的表达方式。

    罗泽谦离开地牢的时间,是在1945年的9月19日。

    就在前一天,华夏第六战区的军事代表在古星中山公园举行受降典礼。

    华中地区的侵华日军最高层军官在那里签字投降,表明承认战败。

    随后,古星城内以及周边地区的侵华日军开始分批交出武器弹药,被安置在战俘营内。

    如果不是军统的戴老板用电报过问了一下罗泽谦的情况,恐怕罗泽谦还被关押在地牢里面,没人过问。

    离开地牢的时候,罗泽谦是被人抬着出来的。

    因为早在1945年8月15日的那一天,得知日本即将战败的植村岩藏、小野次郎、田岛拓真和柳叶一郎,出于泄愤,进入地牢将罗泽谦的手和脚一节一节用刀斩下,然后丢进了火盆。

    而在更早的时候,罗泽谦的眼睛和耳朵,就已经被弄坏了,舌头也被硬生生的切掉了半截。

    当见到罗泽谦这副模样的时候,就连自诩为铁石心肠的邓湘涛,都动了恻隐之心。

    为此,邓湘涛犹豫再三,才做出了一件戴老板之前在加密电报里面交代的事情:他拔出配枪,抵在了罗泽谦的脑门上,然后扣下扳机。

    在即将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罗泽谦意识到了。

    他艰难的对邓湘涛露出了一个笑容,然后平静等待接下来的短暂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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