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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如果你忘了我

    整个百花谷都知道朴鞅带回了一个昏迷的女子,日夜悉心照料,这女子就是当初秋日宴与他相敌对的那位女扮男装的人,而现在他们已经化敌为友了。

    何鸢尾是最常来的,因为她最好奇他们之间是怎么化敌为友的,她还没搞清楚他们之间具体的恩怨,现在又为了化敌为友而迷惑。

    她来烦了两次朴鞅之后,被朴鞅给教训了,再不敢在那里吵嚷,只默默地扒着门框沉默观察。

    她拉着小白说,“朴鞅一定爱上她了。”

    小白失笑,“这还用你说,秋日宴时我便猜到了。”

    “那安姑娘呢?一个人怎么能爱上两个人?”

    “一个人怎么不能爱两个人?再说了,师兄根本对安姑娘就没男女之情。”

    鹤枝蔓终于悠悠转醒。

    朴鞅喜出望外,不过面上还是沉稳的,他揉揉疲惫的眼睛,微微一笑,“你醒了?”

    何鸢尾飞速冲进来,朴鞅瞥她一眼,她忙捂住嘴巴,示意自己不会出声。

    鹤枝蔓还不太清醒的样子,皱眉看着他们,说道:“这是哪里?你们是谁?”

    朴鞅瞪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

    没人回答她,何鸢尾忍不住了,“朴鞅,她失忆了!”

    “我……”鹤枝蔓一愣,“我是谁?”

    她捂住脑袋,一想自己是谁,脑袋就很疼,好像这个身份有很多黑暗幽深难以碰触的记忆,她死活想不起来。

    “我,我头好疼……我是谁……”

    朴鞅一把拉住了她的手,“不要想了,我知道你是谁。”

    鹤枝蔓惶恐不安地看着他。

    “你叫......张小山,是我的青梅竹马,从小和舅父住在一起,他把你托付给了我。”

    “我舅父?他叫什么?为什么让我留在这里?”

    “叫沙安,因为他有些事要处理,所以把你交给了我照顾。”

    何鸢尾一看朴鞅撒谎,马上跟着说道:“因为朴鞅是你未来的夫君。”

    朴鞅瞪了她一眼,“出去,别捣乱。”

    “夫君?”鹤枝蔓仔细地看着朴鞅,“你好像,好像是有些熟悉......”

    “我......不是你夫君,是她开玩笑而已。”

    “是吗......”鹤枝蔓懵懂地说,“我舅父何时会来接我呢?我为什么什么都想不起来?”

    “他做完自己的事便会来接你。你生了大病,伤了脑子,不过总有一天回想起来的,顺其自然就好。你在我这里放宽心,我是大夫,我可以陪着你。”

    “大夫......”

    “是啊,你一直醒不过来,是朴鞅日夜照顾你呢!”何鸢尾又叫道。

    “朴鞅,你叫朴鞅?”

    “嗯。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鹤枝蔓点点头。

    “那你在这等我一下。”

    “我......”鹤枝蔓拉住了他。

    “怎么了?”朴鞅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我会回来的,你不要怕,这里很安全。”

    鹤枝蔓慢慢松开了手,“嗯。”

    朴鞅走出去,把何鸢尾也提了出去。

    “我告诉你,千万别在她面前胡说八道,你应该知道她受不得刺激。”

    “你是不想她回忆起以前?”何鸢尾又开始自鸣得意,“我知道,你爱上她了,不愿她想起来你们的恩怨,放心吧,怎么说你都是我师兄呢,只要你一心一意对待她,我听你的。”

    朴鞅懒得解释,“和别人都说一遍,谁也别和她提从前,否则休怪我翻脸无情。”

    “知道了。”何鸢尾答应着,转身走了。

    朴鞅给鹤枝蔓盛了粥,两碟小菜。

    “大病初愈,先吃点清淡的。”

    朴鞅想喂她,她没拒绝,吃了一口才说,“其实我自己也可以吃。”

    “那,你自己来吧。”

    朴鞅这才反应过来,她已经不再抗拒他的碰触,因为她已经全忘了。

    在华晋城时,他恨她忘了自己,忘了那些美好的童年时光。

    现在,她连自己对她的伤害都忘了,正是可以重头再来的时候,正是她与他不再心有嫌隙,无论说什么她都相信的时候。

    就像何鸢尾,甚至可以骗她,自己是她的未来夫君。

    朴鞅看着她披散的发,苍白的脸,捧着碗小口小口地喝粥,见他一直在看,问他,“你也饿了吗?”

    他摇摇头,试探性地摸她的头发,“不饿,只是喜欢看着你。”

    没有抗拒,没有抵触。

    “为什么喜欢看着我?”

    朴鞅心中的痛苦突然铺天盖地地袭来,从来不曾哭泣的他甚至几乎要哭出来。

    他轻笑了一下,“因为我喜欢你。”

    鹤枝蔓被呛到了,小小地咳了两声,“你......喜欢我?”

    “我们从小就在一起,我从小就喜欢你,不过你还从没喜欢过我呢。”他笑着说。

    鹤枝蔓眨眨眼睛,又专心吃起来。

    等她吃完了,又犯了困。

    朴鞅给她盖好被子,“睡吧,好好睡一觉。”

    他沉默地坐着等着,等她睡着,才悄无声息地离开。

    现在还有一些百花谷的弟子在闲逛,他想找一个安静无人的地方。

    溪水在月色下波光粼粼,映着溪水,朴鞅看着自己的眼睛,喜欢看着鹤枝蔓的眼睛。

    就这样重头再来?

    朴鞅不愿。

    欺骗,隐瞒,趁着她什么都不记得的时候,自以为可以松一口气了,这是何等的卑鄙何等的无耻?

    看着她美好的样子,朴鞅不但不能松一口气,那些悲伤痛苦和悔恨,反而越加汹涌难耐。

    鹤枝蔓,当你记得我的时候,你的恨意是我的煎熬,当你忘了我,我却不能因此结束煎熬。

    朴鞅从不是个好人,可他不屑那些粉饰太平,重头再来。

    总要付出代价的,哪怕她忘了。

    他运起内力于双指之间,颤抖着手,半晌,放松地一笑,狠狠按在自己的双眼之上。

    他痛得长啸一声,离得不太远的百花谷弟子都听到了声音,都赶紧拔出武器运起轻功飞身而来。

    等他们到了这里,看到的是双目流血,已经再也看不见的朴鞅。

    “师兄,师兄你怎么了!”

    “朴鞅,朴鞅!”

    “谁,是谁!”

    来的弟子们把他围成一团,大家都精于医术,赶紧先为他做应急处理。

    “别找了,是我自己弄的。”

    大家都愣住了。

    “为......为什么?”

    “发生了什么?”

    “先别问了,快把师兄带回去治伤!”

    两个轻功最好的弟子扶着他飞身而起。

    第二日。

    鹤枝蔓醒来之后以为会看到朴鞅,但是躺了半天他也没有来。

    有人敲门,“张姑娘,醒了吗?”

    “醒了。”她应着起身。

    一个女弟子推门进来,提了半桶水,倒进了水盆。

    “洗漱吧,张姑娘。”

    “谢谢,请问,朴鞅呢?”

    那女弟子皱起眉头,想起昨晚他不知为何自毁双目,如何问原因他都不说,也不许帮他重见光明,只许检查不要留下什么后遗症。

    “师兄说,如果你醒了想见他,我会带你去。我在门口等你。”

    “好。”

    鹤枝蔓慢悠悠穿衣洗漱完毕,跟着她出了门。

    百花谷景色奇美,今日阳光正好,万物都被润了色一般,各色花树争奇斗艳,莺啼燕语,几只小蝴蝶停驻在花间。

    穿过几棵飘落花瓣的树,开阔的草地间交错着大大小小的奇石,朴鞅坐在一块大石上。

    女弟子转身离开,鹤枝蔓迈步走了过去。

    他很少将头发高高束起,只会编起耳上的发绑在脑后,清风吹来,吹起了他的碎发。

    平日他总是穿得清冷,今日他穿了一件浅青色的衣衫,上绣的山水图若是在阴凉处几乎看不见,在阳光下便显了出来,清雅柔和,干净淡然。

    鹤枝蔓走到近前,看到他面上覆了白布。

    “你眼睛怎么了?”

    “伤了,在敷药呢。”他的语气还是轻松的。

    “怎么伤了?”

    “自己弄的。”

    “为什么?”鹤枝蔓惊讶地问。

    朴鞅笑道:“这是赎罪。”

    赎罪?

    “赎什么罪?”

    我从未做过后悔事,却......明明爱到刻骨,却忍不住去伤害。

    朴鞅不回答。

    鹤枝蔓白皙的手轻轻触碰了一下他眼上的白布。

    他轻轻抓住她的手,这双他再也看不见的手。

    “你有没有看见一只鹿?它刚刚还在和我玩。”

    鹤枝蔓环顾四周,摇摇头,想到他看不见自己摇头。

    “没有看见。你的眼睛会好吗?”

    朴鞅张了张嘴,不知怎么回答。

    会好吗?不是没有机会,只是他不要。

    “你一定很难过吧?”鹤枝蔓怜悯地说。

    “你说我再也看不见的事?不,我反而更轻松了。”

    “不是,我在说你赎罪的事,犯了错之后,一定很难过吧?”

    朴鞅一愣,原来如果她不记得是对自己犯的错,就会愿意理解朴鞅的心。

    是他错了,他知道若是没有那件事,她可能还会是他的小鹤枝蔓,他不该那么做。

    是他日日夜夜的悔恨。

    “你不肯说,我便不问了。那只鹿还会出现吗?我可以陪你玩,我已经好多了,晒晒太阳很舒服。”

    朴鞅笑道:“我现在看不见了,做什么都要人陪,你会嫌我烦吗?”

    “我病了的时候,你日夜照顾我,有嫌我烦吗?”

    朴鞅的心情前所未有的放松和愉快。

    “你会编花环吗?”他问。

    “我不会。”

    “那你采些花来,我教你。”

    “你都这样了,还教我?”

    “怎么,我又不是全身都瘫痪了,还有嘴有手,可以言传身教。”

    “好吧。”

    鹤枝蔓采了一些漂亮的小花捧过来,朴鞅和她说着怎么缠怎么编,和她手贴着手,在阳光下完成了一个花环。

    她一直站在石头旁边,朴鞅一直坐在上面,那些花就堆在朴鞅怀里。

    “我怎么感觉你编大了?”朴鞅问道。

    鹤枝蔓拿起花环给他戴上,“没有啊,你头比较大嘛。”

    “是给我的?”

    朴鞅本是要给她编一个,要她戴上的,那一定很好看。

    “是给你的,你戴着真好看。”

    她把手搭在朴鞅手上,“我累了,你拉我上去坐一会儿。”

    朴鞅拉了她一把,她坐在他旁边,扯扯裙子,想坐得更舒服,和他靠得极近。

    “朴鞅,”她天真地凑近他的脸颊,“我从前有没有和你说过,你长得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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