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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各做决定

    第二日,沙安拿了好几张银票来送他们走。

    鹤枝蔓已经明白自己为什么不能出现在华晋城了,她也不愿再连累沙安。

    她看起来很疲惫,双眼无神,玉凉替她拿了东西。

    “她是怎么了?”沙安问道。

    玉凉答道:“她......都想起来了。”

    沙安皱紧了眉头,很难过的样子,“想起这些事不知是福是祸。现在局势动荡,她一个弱女子,找个藏身处也是需要人照顾的。你和她......”

    “我......我会照顾她,放心吧。”

    玉凉只是在应付,他从没想过照顾鹤枝蔓。

    “你们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还是回百花谷,那里才最安全。”

    “我们知道了。”

    沙安没有送他们出城,玉凉也没有想乔装之类,他早看出来就算鹤枝蔓死里逃生,官府的人也完全没在意这个人的存在。

    鹤枝蔓一夜睁着眼,没睡也没说话。

    玉凉现在才和她对话,“你想去哪儿?没处去的话,可以和我去找神医。”

    “开战了,他终于动手了。”

    玉凉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我们就此分别吧,我要去樾城。”

    “樾城?那儿可是被叛军占领了。”

    “正合我心意。”

    玉凉笑笑,习惯性摸了摸她的头,“有打算就好,好好活着。”

    他把沙安给的银票塞给她。

    鹤枝蔓分出一半来,“给你拿着。”

    “你怎么总是把给你的钱分给别人呢?”

    鹤枝蔓看着他不说话。

    玉凉摸摸鼻子,抽了一张,“这就够了,我又不是要去享受,习武之人还是要从方方面面磨练心性。”

    鹤枝蔓看着他,分别了想说点什么,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咽了咽口水,还是带着些难过看着他。

    “少拿这种眼神看我,我路上可不止一次烦你烦到想杀了你。”

    玉凉最烦煽情,挥挥手先走了。

    鹤枝蔓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

    她这才猛然发现,她经历了太多离别。

    “鹤小姐,鹤小姐慢点走!”

    这时身后有个人骑着马飞奔而来,勒住了马,翻身下来。

    “左公子?”

    “鹤小姐,你还好吗?”

    鹤枝蔓既然回想起了一切,自然想起来自己和左江流不熟,不知道他为什么追来,还背着包裹。

    “我不好,但左公子不必担心。”

    左江流点点头,“鹤小姐要去哪儿,我也要离开,说不定是同路。”

    “你要去哪儿,和我同路不怕被我连累?”

    “啊......其实,鹤小姐的事在华晋城算大事,若是在我去的地方,就完全说不上连不连累了。”

    “所以你要去哪儿。”

    “樾城。”

    鹤枝蔓的目光敏锐起来,“全天下谁还不知道樾城现在是叛军大本营,看来你身上的故事不比我少。”

    左江流无奈地笑道:“那鹤小姐要去哪儿呢?”

    “我也去樾城。”

    “你也......?”

    既然左江流要去那里,鹤枝蔓就不瞒他了。

    “好巧好巧,鹤小姐会骑马吗?”

    “会。”

    “看来鹤小姐离开华晋城的时候会了不少东西。我为你买匹马吧,咱们骑马去,意下如何?”

    鹤枝蔓看看他身旁的马,点点头,“我给你银子。”

    “不必不必,鹤小姐现在想必很困难。但我决不是在施舍你什么的,可千万别误会。”

    “知道了。”

    鹤枝蔓不想和他纠缠,反而想知道在这个当口,在华晋城养尊处优的左江流到底为什么要去樾城。

    “你为何要去樾城呢?”

    “那鹤小姐呢?”

    他好像总是这样,带着礼貌的笑容反问她。

    “我......去樾城,要么是去卧底,要么是使者,要么是留下,我身上发生的事情你也知道,你觉得我哪种?”

    “鹤小姐快人快语,为了自己的安全,这种事以后还是不要说出来了。”

    “那你问我做什么?你根本不需要我的回答,只是想堵住我的嘴,是吗?”

    左江流说道:“我也是为了安全,不想说。你这样回答我了,我还真有些无所适从了。”

    “左公子,如果你真的觉得去樾城的原因是不能说的,何必要和我同行?”

    左江流愣了一下,无奈地笑,“为什么呢......可能是因为鹤小姐现在的处境,我下意识觉得没办法放下心,无论你要去哪里,一路上有人陪同总是好的,一个弱女子又不会武功,现在战乱,更是需要保护。”

    又来了,那种感觉又来了。

    鹤枝蔓从前就觉得左江流这个人身上有种说不出的叫她不喜欢的感觉,一种装模作样的感觉。

    她不觉得他是真的想保护她,他们之间本就不熟,除非他是徐欢房那样的真君子,鹤枝蔓觉得他不是,尽管她这种感觉从来没有被证实过,全华晋城的人都喜欢左江流。

    论风度翩翩,徐欢房是第一,左江流便是第二。

    从前有个公子因为喜欢的人喜欢左江流,对他总是看不顺眼,可没和左江流见几次面说几句话,就和他称兄道弟了,恨不得每日都来找他踏青游玩。

    他的那种魅力,鹤枝蔓感受不到,刘崇深也感受不到。

    见鹤枝蔓不置可否,左江流又道,“也许,我只是因为华晋城中没了子逸兄,很无聊。我们总会说到子逸兄,出去云游自由自在,我也在华晋城待累了。”

    两个人骑着马,向樾城而去。

    ——

    那日贵妃带苍九鉴去冷宫的事,徐欢房也知道。

    他想去找苍九鉴算账,可是他感觉自己浑身无力,就算去质问,又能改变什么?他能逼天子怎样?

    刘崇深和他说过,如有必要,他会站在叛军那一边。

    这不是一个容易的决定,可徐欢房明白他是如何做出这个决定。

    徐欢房总是很有同理心,为一切别人遭受的苦难而难过悲悯,与此同时他也明白自己的理解可能达不到别人遭受的十分之一。

    刘崇深不是一个适合官场的人,可他为了他心中的正义还是投身官场。徐欢房自己也不是适合官场的人,做苍九鉴的幕僚已经让他身心俱疲,筋疲力尽,看着鹤晨姬受折磨自己却毫无办法,他已经快要疯了。

    真的要做吗?要和刘崇深一样吗?

    不然呢?不然还能怎么样呢?这种日子漫无边际,他,苍九鉴,鹤晨姬,除非他和鹤晨姬能掌控局势,不然就是死局。

    又或者,这一切都不管了,随着自己的性子离开宫廷。

    抛下鹤晨姬吗?她已经进冷宫了,已经被灭门了,已经被当众羞辱了,未来还会有什么事?

    徐欢房做不到,一想到鹤晨姬,他的心就像被苍九鉴攥紧了,稍一用力就会被捏碎。

    如果是张兄,如果这天下注定倾覆。

    他攥紧了拳头,外面景色正好,他却看不进眼里。

    苍九鉴,你不会永远是赢家。

    ——

    朴鞅到华晋城的时候,鹤枝蔓早已不见踪影。

    沙安说鹤枝蔓恢复了记忆,不知道往哪里去了,只是出了城,身边还有一个男人陪着,很照顾鹤枝蔓。

    他知道这个人是玉凉。

    鹤枝蔓恢复了记忆,她还会回百花谷吗?大概不会吧。

    她会和玉凉浪迹天涯吗?也不会。

    恢复了记忆的鹤枝蔓会去哪儿?她一定会去报仇,难道是去了京城?

    鹤枝蔓这么傻,进宫去见苍九鉴也不是不可能。

    又或许......樾城?

    如果去樾城她又能做什么呢?叛军怎么会轻易接纳她,难道是想去做普通的民众看着王朝覆灭?

    京城还是樾城,两个地方完全是两个方向。

    他何曾这样焦头烂额过,何曾这样焦躁心乱过。

    朴鞅出了城,一路问,每个人每个摊子,甚至每个动物他都想上去问一问,不想错过一点和鹤枝蔓相似的身影的行踪。

    瞎了眼睛之后,做什么都很受影响,他甚至想要不要把眼睛治好,现在能治好的几率已经很小了,再拖就一点都不可能了。

    可是不行,当初做了这个决定,不肯让百花谷的人给他治疗,说好了赎罪的,什么为了鹤枝蔓去恢复之类的,难道不是可笑的借口吗?

    确定了鹤枝蔓是往樾城方向之后,还确定了她一起的人似乎不是玉凉。

    不管是谁。

    朴鞅已经顾不得是谁了,就算这是鹤枝蔓以后要永远在一起的人都好,他都不在乎了,他只想确认鹤枝蔓是安全的。

    他是个随心所欲自由惯了的人,如果鹤枝蔓真的要报仇,自己会陪她一起吗?

    他不喜欢,不喜欢那些事。

    不过鹤枝蔓也不会在乎他陪不陪吧。

    朴鞅自嘲地笑,他以为在百花谷的那些日子还可以延续,却只是过眼云烟。

    现在,在鹤枝蔓心里,他可能又变回那个一文不值的朴鞅了。

    ——

    “宣......

    ......前锋鹤留,赐平乱副将军之职,平定叛乱,忠君报国,戴罪立功......

    ......钦此!”

    大殿之上,鹤留领了圣旨,面色沉重,“臣,接旨。必定不辱皇恩。”

    退朝之后,鹤留收拾行装准备领军出征。

    议事房。

    “皇上,他毕竟是罪臣之子,您就算是用他,又何必给那么大的权力呢?”

    “是很危险,若是有一日他不信朕了,就是个大麻烦。不过......”

    苍九鉴的眼神阴毒而兴奋,“这样才有趣不是吗?鹤璧不肯为我所用,若是知道他的儿子还要为我征战,九泉之下也不会瞑目吧......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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