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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北匈初春雪,断剑冢前叹

    道路上重归寂静,君箬言腰挎两把名剑就直直走入马车之中,在与林梡墨谈家常的皇普东华不解地瞥了他一眼,以林梡墨和君箬言刚定下的师徒关系,一向以厚德待人的君大公子怎么会只说一声我走了就直接上马车就走?

    而刚走入马车的君箬言直接就倚着车壁缓缓坐下,脸色苍白的他缓缓以太玄初衷仅是养生的吐纳法开始吐纳起来。

    太玄以暗合天道为名,其纳气吐息法自然有其神意,虽说这是给普通人在闲暇时吐纳以此延年益寿的吐纳法,但是,落到身怀万里河山诀以及剑心似琉璃的君箬言手中,它也焕发出了属于太玄吐纳法的光彩。

    没过多久,看出君箬言气机不定的林夕尘紧皱着眉头走上马车,沉声道:“当真想要强行突破一品?循序渐进,厚积薄发比这要好上几倍?”

    君箬言摇摇头,眼神中透出坚决的神色。

    明白君箬言自有自己用意的林夕尘叹了口气,屈起一指,以破界境调动全身修为于一点的玄异手法轻弹在君箬言的丹田处,一指疏通君箬言原本堵塞不堪的经脉。

    原本毫无生气的三百一十六窍穴开始有丝丝缕缕的气丝游动起来。

    林夕尘掀开车帘走下马车,他已经尽了自己的力,接下来是否能保住这份临时得来的气机,只能看君箬言自己了。

    过了两个时辰,皇普东华走上车,看了一眼被冷汗和紫黑猩血渗透衣衫的君箬言,不解地坐下看着他。

    为什么贵为医仙圣手的后人,还要这般拼命地练武?

    自以为研究透世间人心的皇普东华索性不去想这些违背常理的事情,他轻轻地自言自语道:“三百骁勇善战排得上林家军前三的噬魂军,以及一个能和一品高手过得了上百回合的司空雨铭,收获真是不小。”

    君箬言练剑,一开始只是在许剑岳和南宫莹琉的指点下打好用剑最基本的基础,然后便是自己看着南宫韬汶留下的心得自己一路摸爬滚打,后来唯一一次问剑罡,也只是粗略抓住了一些灵感。

    而问题也是在这,君箬言对剑的体悟不深,习剑的日子也不算长,也因此,他才会在太玄山上花了两年时间来沉淀自己,不过,内力只有三品不到的君箬言能自己沉淀到什么地步去?

    好在,林夕尘这一指给他撕开了一条算不上多么上佳的羊肠小道。

    君箬言平放醉江南和白鸬,感受着它们细微的气机流动。

    两把名剑在他的气机牵引之下,剑气如斗牛流云般动荡不止。

    君箬言双手压下,放在剑柄上,剑气瞬间扯裂他的衣袖,割得他双手鲜血不止。

    以君箬言的敏锐五感,以及充沛气机,自然会引来名剑剑气自主攻击自己,而一旁的皇普东华之所以相安无事,只能说是因为气机使然,也因为这,君箬言每次拔剑出手时,八分剑气伤敌,但两分却会沿着经脉伤到自己。

    君箬言闭上双眼,回忆着那一日白虹如天桥般直挂千里,回忆着守天明长剑出鞘剑罡如平地惊雷。

    长剑剑气逐渐内敛。

    君箬言却是没有因此而感到半分欣喜,反而是愈发严阵以待。

    远处,林梡墨看着马车渐行渐远,转身点数了三百噬魂军,又点了司空雨铭的名字,说道:“你们跟君公子走一趟江家,护好他的周全,懂吗?”

    司空雨铭轻轻点头。

    下一刻,将士喝声连绵不绝地响起。

    “噬魂军凉刀营,首等兵卒傅永阮,听令。”

    “噬魂军轻弩营,步卒李谦奇,听令。”

    “噬魂军谨遵大将军吩咐!”

    三百零一声恭喝,声声不绝,正气荡然。

    ……

    早春的雪,从一月的天空一直飘落进二月的门前,春寒山冷,风轻寒凉,杨柳河畔岸边上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过,恍若让这生性凉薄的尘世经历一场惊天动地的爱情般。

    “醒了?”林夕尘掀开车帘,看了一眼紧盯着两把长剑的君箬言,笑道,“你可倒好,直接入定了五天。”

    君箬言含笑点头,手指轻扣剑鞘,轻声道:“出鞘。”

    不见君箬言气机有丝毫流转,两把长剑便自主出鞘,于君箬言面前悬停。

    “两把剑都已经认主了?”林夕尘讶异地看着两把乖巧的长剑,呵呵笑道,“剑气都内敛了,不错不错。”

    君箬言将剑鞘背在身后,两把名剑轻巧飘入各自的剑鞘之中,他站起身子,问道:“林前辈,这是到哪了?”

    “快到沙洲断剑冢了。”林夕尘想了想,回答道。

    君箬言哦了一声,招呼林夕尘停下马车,摇醒了身旁的皇普东华,说道:“下车。”

    走出马车,身后是如江南水乡般的黛瓦青墙,身前,则只有白茫茫的一片。

    君箬言眯起眼睛,在别地赶路,总要有一棵树,一栋房屋当作路标,但在这,他甚至连一颗石子都没见着。

    皇普东华迷迷糊糊就跟着君箬言下了车,他睁着眼睛跟着君箬言看了好一会,眼睛都看疼了都看不出个鸟来,于是,他开口道:“好无聊,我回去看书了。”

    君箬言拉住转身就打算走的皇普东华,指了指远处的方向,没有开口。

    风也在此刻呼啸吹起,一抹阳光照得皇普东华睁不开眼。

    皇普东华抬起一只手遮住阳光,看向君箬言指的方向,远处的天边,有几道纵横的黑痕,他疑惑半晌,才发觉原本以为是黑烟的黑痕是在雪的缝隙中露出峥嵘的山脊。

    在这样的天底下行走,就是这三百来人的队伍都透出了几分孤独。

    仔细望向远处的地面,有无数的断剑插在地面,也有无数被风雪侵蚀的坟堆黯然躺在这片辽阔的土地上。

    “这里应该是被遗弃的战场。”皇普东华看着排列紧凑的坟堆和断剑,轻声道。

    君箬言耳边似乎响起了如闷雷般的马蹄声,眼前似乎浮现出了一幅幅将军在临战前与妻子在树下相吻相别的画面,他轻声道:“看着剑柄所指的方向,他们死前望着的,应该还是敌人的方向。”

    两人站在俯览断剑冢的制高点上,西北风呼啸荡漾万里,刮得二人眯起眼睛。

    这和地下沙子一般多,如天上星辰一样整齐排列的坟堆,又可曾换来北匈宦官的一句感慨?

    甚至是一两个赞美之词?

    君箬言转身走回马车,淡淡地说道:“下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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