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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苦刑(二)

    拉走了陈阿顺,其他人看看喻孤箫又看看季迎江,回头再商议两句,还是没有人敢开口求情。陈阿顺被拉到一边生着闷气。他知道太子殿下一直不待见他,可是这次是为了师傅啊!他第一次敢这么跟喻孤箫说话,可是他也越发觉得喻孤箫是个冷心肠的人,对他的印象越来越差了。

    四十下打完,季迎江身后已经看不到一处好肉了,满眼都是血肉模糊,两个行刑手含着泪轻轻给他拉上裤子,将他拖到喻孤箫面前。

    这时,他已经没了气力,眼睛有气无力地睁着,奄奄一息地叫道:“殿下······”

    周围的人见他这副模样都心疼不已,有几个小丫头吓得流眼泪。

    喻孤箫看着他大汗淋漓的脸,看着贴在额上的碎发,看着他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紧紧地咬着牙,眼里还有有泪涌上来,喻孤箫撇过头去不再看他,转过头去,眼泪却不争气地掉下来了。

    季迎江知道主子是心疼他的,瞬间心里的怨愤和不解都消解了,他艰难地启齿,从口中挤出一句话,“殿下,我没事。”眼角也流下泪来。

    “送回房歇着,好生伺候着。”喻孤箫不敢看他,咬着牙吩咐道。

    两个行刑手便将他拖走了,其他人也都该散了的散了,去做自己的事情去了,只有刚刚被拉走的陈阿顺,待众人都离开之后,又慢吞吞地走到喻孤箫面前,小声说道:“殿下,刚刚我说错话了······您不要生气······”这时的陈阿顺又变成了那个在喻孤箫面前怯怯懦懦的小男孩儿。

    “你去叫几个手脚伶俐的丫头过去给你师傅清洗上药,再去请个太医过来看看有没有伤到内里,去我房里,让房里的丫头给你拿些好药送过去。”喻孤箫平静地吩咐道。

    “殿下,我刚刚说错了话……您不要生气。我知道了,您不是铁石心肠,我刚刚看到您流泪了,我……”陈阿顺接着说道,刚刚他看到喻孤箫转身时眼里闪动的泪光那一刹那就后悔了自己说的话,太子殿下有自己的难处,又怎是他能体会的。

    “去吧。”喻孤箫道。他没有怪罪陈阿顺,毕竟这个孩子也是为疼他的师傅着急,而且他向来说话没有分寸,喻孤箫也已经习惯了。

    陈阿顺按着喻孤箫的吩咐去办事了,喻孤箫站在原地,刚刚行刑的地方,两个人将刑凳抬走,将军棍收好也带走了,刚刚院中的喧闹,此刻也变成了他孤身一人。

    喻孤箫眉头紧皱,府上的人会以为自己暴戾吧,或许也会像陈阿顺说的那样,以为自己铁石心肠。

    喻泰让他亲自处置,一方面是看重季迎江格外开恩,另一方面又何尝不是想看看自己的态度。这次,虽然算是安稳度过了,可是季迎江的口供,喻泰真的信了吗?未必。不管喻泰追不追究,这件事在他那里也已经有了定型,那就是太子设计救下了刺杀皇子的同谋罪犯,而这个罪犯是太子的贴身侍卫!不知道喻泰会怎么想。

    或许喻孤睿说的是对的,自己总是想尽力保护好每一个和自己有关系或者没关系的人,可是却始终都没有发现,最应该保护的人是他自己。

    或许,自己真的错了?

    林州那边,许舟追查应该不会再有什么麻烦了,可是万一真的与太师府有什么关联的话,他要怎么办?

    京城这边,喻孤睿明枪暗箭,防不胜防,他真的能招架得住吗?

    突然好累啊!一路上奔波身体的疲累不算什么,喻孤箫只觉得心累,累到不想思考,累到什么也不想考虑。

    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喻孤箫在院中茫然地踱步,竟缓缓地踱到了季迎江房门前。

    听着里面一阵阵的喧哗和嚎叫。

    陈阿顺的时不时地吼一嗓子“都轻点儿!轻点儿!”

    房里忙成一团乱麻,季迎江气息奄奄地瘫在床上,几个手下手忙脚乱地给他清洗着伤处,身后的疼痛似乎已经麻木,又或许是已经没了力气去挣扎去嘶吼,季迎江安安静静地趴着,满头大汗,双手紧紧地抓住枕巾。

    陈阿顺刚刚叫来的几个丫头被季迎江赶出去了,只留下了他平日里信任的几个人,陈阿顺拗不过他,也只好任他将那几个丫头轰了出去。

    血水倒了四五盆了,终于算是稳住了,严七便把其他人都打发出去只留下陈阿顺给他上药。可是上药又像是重新受一遍刑罚一般,药粉散在伤处,如同将本就破烂的皮肉再次撕裂一般,原本已经忍住疼痛的季迎江此刻也受不住了,身子猛烈地抽动着,双手死死地攥住枕巾,嘴死死地咬着被角,疼出满头大汗,伤处也渗出汗来,便更是疼痛。

    陈阿顺拿着药瓶不知所措,被师傅这般痛苦的模样吓哭了,严七轻轻拍拍陈阿顺,接过他手里的药瓶,陈阿顺立马跑到一边,哭也不敢放声哭,只得小声地抽泣着。

    “老大,忍着点儿……”严七轻声道,说着轻轻地抖动药瓶将药粉撒下来,季迎江浑身一紧,咬着被角都嚎出声来,严七咬咬牙,继续上药,直到伤处全部都撒上药粉,他才住手,眼里也出了一层水雾,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

    季迎江已经没有了气力,瘫在床上虚弱地喘着气,陈阿顺跑过来,跪在床头上,哭着问道:“师傅,师傅,您怎么样了……”

    季迎江虚弱地睁了睁眼睛,看着床前的孩子,视线模糊得很,“我……没……没事……别……哭……”说完又闭上了眼睛,他实在没有力气了。

    陈阿顺抹了抹眼泪,点点头道:“我不哭!师傅!”可是说着不哭,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流。

    严七过来将陈阿顺拉起来,安慰道:“上过药了就没什么事了,你不用担心,你师傅是武人身子,过两天就好起来了,傻孩子,哭什么!”

    “七叔!”陈阿顺扑倒严七怀里,放声哭起来,他真的害怕,害怕师傅会疼,害怕师傅永远好不起来了。

    “好了!你师傅刚刚可跟你说的不让你哭了!你再哭你师傅该生气了!”严七轻轻拍了拍怀里的陈阿顺,这个孩子,他们都是一样疼。

    陈阿顺哭了一场才止住,低着头站在严七面前,严七轻轻刮了刮他的鼻头,道:“四叔刚刚去熬药了,你去看看好了没有,药好了给你师傅送过来,去吧!”

    陈阿顺看了看床上的季迎江,对着严七点点头便出去了,出门便看见喻孤箫站在门前,喻孤箫见他出来,问道:“怎么样了?药上好了?”

    陈阿顺点点头。

    喻孤箫没再多问,便进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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