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早知道不叫你林妹妹
2010年，还有两周就过七夕了。川川在BJ飞往南州的飞机上。
中午她接到安静母亲的电话，说安静正在医院，医生说她可能就在这几天了，她想见川川一面。川川一时惊住，她知道安静身体一直不好，没想到竟然到了这个地步！电话里她来不及细问，挂断电话就订了当晚的机票。
飞机上，川川脑海中浮现出来安静说话细声细气的样子，棕色的眼仁，眼睛又长又细，白的没有一丝斑点的好皮肤，日常没有太大的喜怒哀乐在脸上，只有成坤，能让她瞬间漏出一个妩媚如春、醉倒众生的笑容。
唉，川川心里很不是滋味。
赶到病房，安静母亲已经在等川川，阿姨还是那样得体优雅，但是眼神干枯尽是悲戚，唉，她叹口气，“谢谢你能赶来，她在里面。”
病房里，安静不像川川在路上担心的那样干瘦如柴、皮肤如蜡的样子，她还是白白净净的，近趋于苍白，嘴唇也没有血色，她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手上挂着吊针，旁边有氧气罩、心率检测仪等一堆的设备。川川眼圈一下就涌满了泪水。
“安静”，川川抓着她的手。
安静闻声看向川川，努力的微笑，“川川，我，就是想见你，想告诉你…”
“你说”，川川两手握住她的手，
“我想要成坤参加我的葬礼，你去跟他说”，
时隔了5年没见，她如今气息奄奄，第一句话竟是这个，川川又觉心痛了一下。“好”，川川满口应下来，唉，这个痴情的傻女孩。
“那你想要他现在来看你吗？”川川想无论如何把成坤抓来看她，
安静却摇头：“我不想让他看到我现在的样子”，“我担心我爸，会惩罚他，其实，我的身体不好，不能算他的错”，安静微闭着眼睛调整气息，
“那这几年来你和他….?”
“这几年，我几乎没有提过他，大三之后，我就告诉爸妈，他既无意我就不再赖着人家，我已经放下他”，安静的泪水顺着眼角留下来，
“你是怕叔叔阿姨把你的身体状况归咎到他的身上”，川川明白，但是川川很心痛，不仅仅是因为安静如此钟爱成坤，更因为：安静竟然在自己生命垂危的时候，还在对一个不曾为她回眸的人念念不忘！思而不得都能让一个健康的男生卧病，此刻川川想起来子皓那副憔悴的脸，他身体比安静强太多了，更况安静这样的体质，就算不是因为对成坤，这种思而不得的绝望，也会拖垮她。
唉，川川又暗暗叹口气，“所以，你也不敢让叔叔去约他，万一他不来，叔叔会痛心恼怒。”
“嗯”，安静很高兴川川都能懂得，这太好了。
她相信川川约他，他应该会来。
“如果他能来，我爸妈应当不会责备他什么，但是，万一”，安静看着川川。
“你放心，万一你爸妈责难她，我一定会想办法的”，川川此刻心更加揪了起来，安静真的爱惨了成坤，拿命去喜欢、去爱、去思念。
“用命去喜欢，你值得吗？”川川说的无力，不是问安静，而是心痛的责备。
“不”，安静却摇摇头，“我想让他来我葬礼，想让他永远记住我，因为，我已经没有反悔的机会了”，“如果时光倒流，我宁愿，不曾在楼梯上撞见他，不曾跟他到同一个班级，同一个大学，我会更多爱自己，爱爸爸、妈妈，”
安静看着川川，眼泪又从眼角流了下来，她手指微微握了一下川川，非常轻声的说：“川，先爱你自己。”
医生和安静妈妈走了进来，不能聊太久了，病人需要休息了。
嗯，川川赶紧擦干眼泪，挤出来笑容，她也怕安静支撑不住。
告别后川川走出病房，安静妈妈说：“她是不是拜托你有关成坤的事情？”
“啊？”，川川不知道承认还是不承认，毕竟安静这么辛苦的瞒着爸妈，
“你不用瞒我，其实我和她爸爸都知道她的心思，只有她自己以为骗过了我们，”安静妈妈眼里红红的，“你不用担心，这孩子自从身体不好，这次的病，也不能算是那个男孩害的，他不欠我们家什么”，安静妈妈终究是个明理的人，
就此说开了也好，不然到时候成坤出现在….，川川也怕局面控制不住。她不再否认：“安静希望，万一，万一她有不测，成坤能去参加她的…”，川川说不出口那两个字，“阿姨，谢谢您能这么明理，叔叔那边，还希望您也规劝着点，安静，安静，也许会好起来，也许不会到那一天的”，
安静妈妈安慰的点头，“嗯，谢谢你，好孩子，你这么快能赶过来，也耽误了不少事吧，在这里休息一天再回去吧！”安静妈妈派车去送川川到酒店。
这次没有看见安静爸爸，他毕竟有个大企业要运转，心疼女儿也不能日日守着。
川川晚上给成坤打了一个电话，没提安静的事情，成坤毕业后先是在BJ的园林规划部门，后因为建筑设计被地产公司高薪聘请。川川先问他此刻在哪里，在做什么，聊了一会，成坤发觉川川欲言又止，问她是不是有事，
川川说：“你还记得安静吗？”
成坤沉默了一秒，“嗯，当然记得”，
“她，快不行了，医生说，就在这几天”，
川川听见电话那头长长的叹息声，“我能做什么？”
“她希望，等她去了，你能来参加她的葬礼”，川川还准备了一些说辞，“你们高中同学三年，大学也算是同学，我们还是联谊宿舍…..”
“我会去的”，成坤答应的很干脆。
“哦，那你等我消息吧”。
川川挂断电话，心情怎么也轻松不起来。总是想起来大学时安静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说：“川川，我很羡慕你。”
刚迷迷糊糊睡着，第二天早上五六点钟就醒了，心里总不踏实。一大早便接到安静妈妈的电话，告诉她，安静今天凌晨三点多，已经去了。
川川还是忍不住眼泪又流了下来。
“大家都叫你林妹妹，林妹妹是为情香消玉殒…….早知道，我绝不会叫你林妹妹…”
她电话给了成坤告知此事，成坤在电话那头的声音也是无比沉重。
两天后，安静的葬礼上。川川和成坤一同前来。
安静爸爸妈妈看见成坤到来，并没有如川川和安静所担忧的，会扯着成坤的衣服领子吼他，声泪俱下的撕扯他，都没有。二老眼中此刻没有了光，充满了悲戚。
成坤走过去微微鞠了一躬，“伯父伯母，请节哀。”
安静爸爸定定的看着成坤，“安静此刻魂灵未散的话，她应该很高兴看到你”。
安静妈妈则一直时不时的抽泣，她声音已经嘶哑，低垂着眼皮，不去看成坤一眼，不敢看？不想看？她只是稍微用力的抓了一下川川的手。
葬礼简单，安静年方二十七岁就逝去，现场的长辈们虽然悲痛，但是也早有预料，这孩子自小身体就太弱了，三天两头的生病休学，能成年，还能考上大学，已经让他们稍有意外了，想来安静必然是天资聪颖。
川川这时才意识到，安静比自己大两岁，应该是经常休学的缘故。
看着安静的棺椁下葬入土，川川把那件礼服，放到了安静的墓前，这是之前做义工之后，安静就送给川川的那件礼服，安静哭着说自己像个笑话。“它还是归你，谁说你是个笑话，你穿着它，真的很美。”
安静的一个长辈过来安慰安静妈妈：这孩子命苦，这些年不敢喝酒、不敢登高，连说话都未曾大声，一直不能畅快恣意，到了那边她兴许能快活。希望她来世能有一个好身体。
川川闻言更心生同情和悲戚，便约成坤一起去郊区的红岩寺为安静祈福：祈祷她来世有个健康的体魄，祈祷她来世爱有回应，不必受相思之苦。
红岩寺进门三道香，川川和成坤认真的一道没落下，最后一道香，拜了菩萨，在老和尚求签处，顺道求了一签。
上书：“落花流水去花落，真缘他处炼缘真。”
“请大师解签”，川川敬上，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流水有意，落花无情。终究，此处的都不是有缘人，花落成空。”大师摇摇头，“你的缘分一直在别处等着你，经炼才知是你的真缘，莫再让付诸东流，遗憾难追”。
川川不及细品，记在心里默默走出来。
下山路上她问成坤：“就因为安静身体不好，所以不能接受她吗？”
成坤摇头：“因为这份爱从一开始就来的太沉重，我觉得自己承受不起”。
川川想起了陆子皓，忽然很理解了成坤对安静的冷漠。
如果说她对陆子皓不忍伤害是不够决断、藕断丝连，不可取，成坤这么果决，就是可取的了。可是看看安静，似乎，也不对。
唉，当真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
生者可以死，但是，死，可以生吗？
中午她接到安静母亲的电话，说安静正在医院，医生说她可能就在这几天了，她想见川川一面。川川一时惊住，她知道安静身体一直不好，没想到竟然到了这个地步！电话里她来不及细问，挂断电话就订了当晚的机票。
飞机上，川川脑海中浮现出来安静说话细声细气的样子，棕色的眼仁，眼睛又长又细，白的没有一丝斑点的好皮肤，日常没有太大的喜怒哀乐在脸上，只有成坤，能让她瞬间漏出一个妩媚如春、醉倒众生的笑容。
唉，川川心里很不是滋味。
赶到病房，安静母亲已经在等川川，阿姨还是那样得体优雅，但是眼神干枯尽是悲戚，唉，她叹口气，“谢谢你能赶来，她在里面。”
病房里，安静不像川川在路上担心的那样干瘦如柴、皮肤如蜡的样子，她还是白白净净的，近趋于苍白，嘴唇也没有血色，她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手上挂着吊针，旁边有氧气罩、心率检测仪等一堆的设备。川川眼圈一下就涌满了泪水。
“安静”，川川抓着她的手。
安静闻声看向川川，努力的微笑，“川川，我，就是想见你，想告诉你…”
“你说”，川川两手握住她的手，
“我想要成坤参加我的葬礼，你去跟他说”，
时隔了5年没见，她如今气息奄奄，第一句话竟是这个，川川又觉心痛了一下。“好”，川川满口应下来，唉，这个痴情的傻女孩。
“那你想要他现在来看你吗？”川川想无论如何把成坤抓来看她，
安静却摇头：“我不想让他看到我现在的样子”，“我担心我爸，会惩罚他，其实，我的身体不好，不能算他的错”，安静微闭着眼睛调整气息，
“那这几年来你和他….?”
“这几年，我几乎没有提过他，大三之后，我就告诉爸妈，他既无意我就不再赖着人家，我已经放下他”，安静的泪水顺着眼角留下来，
“你是怕叔叔阿姨把你的身体状况归咎到他的身上”，川川明白，但是川川很心痛，不仅仅是因为安静如此钟爱成坤，更因为：安静竟然在自己生命垂危的时候，还在对一个不曾为她回眸的人念念不忘！思而不得都能让一个健康的男生卧病，此刻川川想起来子皓那副憔悴的脸，他身体比安静强太多了，更况安静这样的体质，就算不是因为对成坤，这种思而不得的绝望，也会拖垮她。
唉，川川又暗暗叹口气，“所以，你也不敢让叔叔去约他，万一他不来，叔叔会痛心恼怒。”
“嗯”，安静很高兴川川都能懂得，这太好了。
她相信川川约他，他应该会来。
“如果他能来，我爸妈应当不会责备他什么，但是，万一”，安静看着川川。
“你放心，万一你爸妈责难她，我一定会想办法的”，川川此刻心更加揪了起来，安静真的爱惨了成坤，拿命去喜欢、去爱、去思念。
“用命去喜欢，你值得吗？”川川说的无力，不是问安静，而是心痛的责备。
“不”，安静却摇摇头，“我想让他来我葬礼，想让他永远记住我，因为，我已经没有反悔的机会了”，“如果时光倒流，我宁愿，不曾在楼梯上撞见他，不曾跟他到同一个班级，同一个大学，我会更多爱自己，爱爸爸、妈妈，”
安静看着川川，眼泪又从眼角流了下来，她手指微微握了一下川川，非常轻声的说：“川，先爱你自己。”
医生和安静妈妈走了进来，不能聊太久了，病人需要休息了。
嗯，川川赶紧擦干眼泪，挤出来笑容，她也怕安静支撑不住。
告别后川川走出病房，安静妈妈说：“她是不是拜托你有关成坤的事情？”
“啊？”，川川不知道承认还是不承认，毕竟安静这么辛苦的瞒着爸妈，
“你不用瞒我，其实我和她爸爸都知道她的心思，只有她自己以为骗过了我们，”安静妈妈眼里红红的，“你不用担心，这孩子自从身体不好，这次的病，也不能算是那个男孩害的，他不欠我们家什么”，安静妈妈终究是个明理的人，
就此说开了也好，不然到时候成坤出现在….，川川也怕局面控制不住。她不再否认：“安静希望，万一，万一她有不测，成坤能去参加她的…”，川川说不出口那两个字，“阿姨，谢谢您能这么明理，叔叔那边，还希望您也规劝着点，安静，安静，也许会好起来，也许不会到那一天的”，
安静妈妈安慰的点头，“嗯，谢谢你，好孩子，你这么快能赶过来，也耽误了不少事吧，在这里休息一天再回去吧！”安静妈妈派车去送川川到酒店。
这次没有看见安静爸爸，他毕竟有个大企业要运转，心疼女儿也不能日日守着。
川川晚上给成坤打了一个电话，没提安静的事情，成坤毕业后先是在BJ的园林规划部门，后因为建筑设计被地产公司高薪聘请。川川先问他此刻在哪里，在做什么，聊了一会，成坤发觉川川欲言又止，问她是不是有事，
川川说：“你还记得安静吗？”
成坤沉默了一秒，“嗯，当然记得”，
“她，快不行了，医生说，就在这几天”，
川川听见电话那头长长的叹息声，“我能做什么？”
“她希望，等她去了，你能来参加她的葬礼”，川川还准备了一些说辞，“你们高中同学三年，大学也算是同学，我们还是联谊宿舍…..”
“我会去的”，成坤答应的很干脆。
“哦，那你等我消息吧”。
川川挂断电话，心情怎么也轻松不起来。总是想起来大学时安静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说：“川川，我很羡慕你。”
刚迷迷糊糊睡着，第二天早上五六点钟就醒了，心里总不踏实。一大早便接到安静妈妈的电话，告诉她，安静今天凌晨三点多，已经去了。
川川还是忍不住眼泪又流了下来。
“大家都叫你林妹妹，林妹妹是为情香消玉殒…….早知道，我绝不会叫你林妹妹…”
她电话给了成坤告知此事，成坤在电话那头的声音也是无比沉重。
两天后，安静的葬礼上。川川和成坤一同前来。
安静爸爸妈妈看见成坤到来，并没有如川川和安静所担忧的，会扯着成坤的衣服领子吼他，声泪俱下的撕扯他，都没有。二老眼中此刻没有了光，充满了悲戚。
成坤走过去微微鞠了一躬，“伯父伯母，请节哀。”
安静爸爸定定的看着成坤，“安静此刻魂灵未散的话，她应该很高兴看到你”。
安静妈妈则一直时不时的抽泣，她声音已经嘶哑，低垂着眼皮，不去看成坤一眼，不敢看？不想看？她只是稍微用力的抓了一下川川的手。
葬礼简单，安静年方二十七岁就逝去，现场的长辈们虽然悲痛，但是也早有预料，这孩子自小身体就太弱了，三天两头的生病休学，能成年，还能考上大学，已经让他们稍有意外了，想来安静必然是天资聪颖。
川川这时才意识到，安静比自己大两岁，应该是经常休学的缘故。
看着安静的棺椁下葬入土，川川把那件礼服，放到了安静的墓前，这是之前做义工之后，安静就送给川川的那件礼服，安静哭着说自己像个笑话。“它还是归你，谁说你是个笑话，你穿着它，真的很美。”
安静的一个长辈过来安慰安静妈妈：这孩子命苦，这些年不敢喝酒、不敢登高，连说话都未曾大声，一直不能畅快恣意，到了那边她兴许能快活。希望她来世能有一个好身体。
川川闻言更心生同情和悲戚，便约成坤一起去郊区的红岩寺为安静祈福：祈祷她来世有个健康的体魄，祈祷她来世爱有回应，不必受相思之苦。
红岩寺进门三道香，川川和成坤认真的一道没落下，最后一道香，拜了菩萨，在老和尚求签处，顺道求了一签。
上书：“落花流水去花落，真缘他处炼缘真。”
“请大师解签”，川川敬上，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流水有意，落花无情。终究，此处的都不是有缘人，花落成空。”大师摇摇头，“你的缘分一直在别处等着你，经炼才知是你的真缘，莫再让付诸东流，遗憾难追”。
川川不及细品，记在心里默默走出来。
下山路上她问成坤：“就因为安静身体不好，所以不能接受她吗？”
成坤摇头：“因为这份爱从一开始就来的太沉重，我觉得自己承受不起”。
川川想起了陆子皓，忽然很理解了成坤对安静的冷漠。
如果说她对陆子皓不忍伤害是不够决断、藕断丝连，不可取，成坤这么果决，就是可取的了。可是看看安静，似乎，也不对。
唉，当真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
生者可以死，但是，死，可以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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