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沉没
“你可能误解了，我很希望你的……猎巫之心？我听到人们这么称呼它。”
狄斯佩尔笑了笑，“我一直等着世界走出泥潭，我也是从饥荒时代走出来的，那时候还小，不知道饥荒时代之前是什么样子，我的父母也忘记了，仿佛记忆被抹去了一样。
“但我一直被父母告诉，世界总会发展成人们想要的样子。”
身上绽放希望光亮、人形态的亨特尔冷漠道：“让谎言成为希望，那个时代只能如此，但世界走到现在这个局面，真的是人们希望的？”
“当然，当然，饥荒时代之前的那个未知的世界——未知到连历史和记忆也没留下的世界，也没按照人们希望发展，否则世界也不会被沙土掩埋。”
说完，狄斯佩尔无所谓道，“但我可以等，我可以永远死亡下去，然后在我想要醒来的时候醒来，我迟早可以等到我想要的那一刻——
“前提是没有你，没有猎巫之心。”
亨特尔眯起眼睛，冷冷说道：“希望你能明白，诅咒力量充斥世界，永远也不会出现盛世，猎巫之心的存在是必要的。”
“呵。”狄斯佩尔轻笑一声，“但那个时候，我还会存在吗？”
亨特尔有猎巫之心集中希望力量，但狄斯佩尔没有，她现在完全由诅咒力量构成，希望力量在这个世界越强，世界越繁荣，代表绝望的诅咒力量越少。
当然，诅咒力量永远不可能消失，但狄斯佩尔相当于失去了绝大部分身体——
她将自己的诅咒之心分散，将诅咒力量给予了人们，相当于充斥世界的诅咒就是她的心脏。
当诅咒消减，她也在随之湮灭。
“我很希望在我苏醒时，猎巫之心能够强大无比，因为那就证明这个世界的确可以充满矛盾地繁荣。
“虽然我的奢望不太现实，但我相信这个世界可以畸变出我想要的样子，女巫的盛世迟早会到来。”
狄斯佩尔冷冷注视着亨特尔，方圆数十公里的诅咒力量同时被调动，“在那之前，只能勉强你去死了。”
亨特尔平静道：“我一直相信希望和诅咒可以同时繁荣，前提是——”
无望化为血液收回亨特尔体内，神灯中巨大到可怕的诅咒涌入他的身体，“——没有你。”
亨特尔身上诅咒力量爆发的瞬间，就算是狄斯佩尔也忍不住挑了挑眉。
在她眼里，亨特尔比女巫更像女巫……不，应该叫男巫。
这股诅咒力量不但庞大，最重要的是诅咒力量的特性。
灾厄、死亡、瘟疫、烈阳、血液、绝望等等，还有许多诡谲不明，让人心生畏惧和……向往！
明明深感危险，狄斯佩尔还是难以遏制地放松警惕——魅惑不分性别种类。
即使亨特尔现在肉体疯狂畸变，堕落成不可名状的可怖怪物，但狄斯佩尔并不太担心。
希望力量和诅咒力量同时存在，光是相互排斥就足以让他身体和灵魂同时崩溃。
然而，亨特尔在承受诅咒力量后，就立即拖动畸变的躯体，向狄斯佩尔轰出一颗亦真亦幻的巨眼。
他要在崩溃前拉着我一起死？！
虽然惊诧，但狄斯佩尔更相信他不可能杀死自己。
然而当巨眼无法躲避地降临在她身上时，她还是久违地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从身体到灵魂，从思维到意识。
这就是狄斯佩尔从那颗巨眼上感受到的。
但她没有感觉到真的被巨眼触碰会发生什么，甚至直到真的被巨眼命中，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为了以防万一，她立即用黑暗重新聚拢出一具身体。
当她重新看向上一具身体时，只看到了空荡荡的一片。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亡！
是梦境？还是灵魂幻象？又或者是纯粹的幻术？还是思维篡改？
狄斯佩尔现在已经明白亨特尔的威胁，所以她将她能想到的所有原因都加入提防列表。
然而她并不清楚，这是她为数不多做出的正确判断。
逐渐的，战斗逐渐开始呈现出诡异的状况。
狄斯佩尔似乎打算拖时间，只要拖到亨特尔自我崩溃就可以。
所以她的行动以躲避和抵御为主。
然而，当她时不时忘记自己是谁、双眼刚长出就爆炸、从黑暗中孕育出十几个自己围攻她、没过不到半分钟就逐渐凋零不得不换新的身体……
总之，她发现亨特尔根本就没有要崩溃的迹象！
反而是她被层出不穷的诅咒力量特性折磨地心态下限都低了不少！
没见过希望力量，且出现于女巫时代开端的狄斯佩尔当然不会知晓，希望和诅咒是可以同时存在的——
比如神。
堕落女巫说亨特尔迟早会因为诅咒而非人，但最能让亨特尔非人的，就是堕落女巫的诅咒。
亨特尔也没指望这样将狄斯佩尔杀死，她几乎无法被杀死。
所以亨特尔从一开始，就将决定胜负的关键放在其他地方。
虚界疯狂！
外在危险是狄斯佩尔完全未知的领域，亨特尔肆意接受虚界疯狂带给他人的诡谲感，只被狄斯佩尔归结为那诡异的诅咒力量特性。
因此，当亨特尔突然撕开他数十米高庞大臃肿身躯的胸膛，露出一个幽黑的孔洞时，已经开始全力反攻、力求杀死亨特尔狄斯佩尔下意识准备好替换身体。
然而那心脏大小的孔洞竟开始疯狂喷涌鲜血！
孔洞大小和出血量完全不成正比，几乎是瞬间，大地就变成了血海，天空更是被鲜血染红。
血海没有蔓延太远，更多的都倒流向天幕。
黑暗的确褪去了，但替代而来的鲜红，却让人们更加惊恐。
没有见过流血天空，人们也听说过流血天空的可怕！
黑暗只是未知的原始恐惧，但流血天空是真的要他们的命！
红屋中，贝拉独自悄然离开，出现在荒野某处。
她看了眼远处奔腾的血海，攥紧拳头抵在心口，闭眼沉默片刻后，她神色坚定地向前跨出一步——
咚——
悠扬的钟声突然响起，全世界都为之侧目，当人们将视线投向钟声响起处时，都被惊愕的久久没有反应。
那是一座屹立高耸的巍峨宫殿，神圣，宏伟，即使相隔千里，也能感受到自身的渺小。
它仿佛永远存在于世间，即使一切毁灭也会安然无恙。
站在宫殿前方的贝拉震撼更盛，在这座宫殿前，她甚至精神恍惚，连站都站不稳。
这不是错觉，宫殿给予她的灵魂压力无可避免。
本该走上前推开宫殿大门的贝拉此时却迈不开步子，咬牙勉强挪动脚步，反而险些摔倒。
“放轻松，承认自己的卑微会让你好受些。”
一只洁白的手抓住贝拉的肩膀，帮她站稳身形。
根本没想到这里有人的贝拉猛的回头，看见一个英气十足的女人正望着眼前的宫殿。
“你是……”
“啊，抱歉，忘了自我介绍。”英气女人十分阳光地露出笑容，“你可以叫我永恒。”
很幸运，流血天空没有降临，天空的血色很快消散，仿佛只是飘过的乌云。
但也很不幸，人们发现，对猎巫人，对神的祈祷突然无法得到回应。
世界似乎产生了什么变化，但又似乎什么都没变，人们怅然若失，一时间竟有些模糊于现实的真实。
天空依旧昏黄，泛着红晕的夕阳沉沉落下，映照着无比庄严神圣的永恒宫殿。
虚界。
恢复人形的亨特尔穿着一身猎人装束，坐在大厦天台边缘，思绪飘飞。
“恭喜你，完成你该完成的一切。”
暮光女巫的声音自身侧传来，亨特尔侧目扫了眼，发现她今天罕见穿着端庄的黑色衣装，给人的感觉也不再妩媚轻佻。
亨特尔收回视线，平静道：“是啊，我完成了我该做的一切……我也该休息了。”
暮光女巫红唇勾起，轻笑道：“我还以为你会向我询问什么。”
“那些都不是我需要在意的了。”亨特尔眯眼注视着虚界的夕阳，“魔咒帮你连接各个外在危险，天灾女巫贝拉帮你打开永恒宫殿，狄斯佩尔永远住在永恒宫殿……还有什么问题吗？”
顿了顿，亨特尔微笑道：“的确有一个问题，我一直以为，你是虚界的人格具现，或者自虚界诞生，但实际呢？”
暮光女巫耸了耸肩，无奈道：“你明明已经猜到了不是吗？而且我怎么可能和虚界有关啊，我看上去很疯狂吗？”
“你真的和永恒宫殿有关啊……”
亨特尔推测道，“宫殿里封存着数不清的怪异存在，它们就是巫兽？”
“你不是说没有疑问了吗？”暮光女巫坐在他身旁，“算是吧，你应该发现了，巫兽千奇百怪，除了一样难以理解，完全没有相似点。
“它们被关在宫殿里，隔一段时间就需要清理，为了避免它们附身人类，或者潜入人类社会，我只能借助虚界疯狂，失去理智的它们虽然看上去很凶，但其实好对付了很多。
“它们都是那家伙以前关在里面，我嘛，我只是一个看门的。”
亨特尔疑惑道：“那家伙？”
暮光女巫瞥了他一眼：“就是你最喜欢的那个神。”
“我只是认同祂。”亨特尔面无表情道。
“认同？嘿，你之前可不是这么和我说的！”
“不管怎么说，祂已经做到了祂能做到的最好。”亨特尔岔开话题，“祂将这个世界从濒死之际拉了回来。”
“和你一样。”暮光女巫笑了笑，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你打算要一个孩子吗？”
亨特尔面无表情站起身，身形变得虚幻，即将离开虚界。
暮光女巫立即把他拽了回来，然而这一次，亨特尔还是轻松离开了虚界。
孤独的天台上，暮光女巫哼哼着嘀咕着什么，最后露出一丝笑容，“你不想要，那就算了，可惜了，死前最后心愿都没能完成。”
夕阳的光照下，一身黑衣的暮光女巫看起来，如同参加葬礼一样庄重。
从世界被黑暗和血色笼罩那天，已经过去了数周。
第二天清晨，就在所有人准备习惯性迎接昏黄的日光撒下时，他们险些被朝阳刺瞎眼。
天亮了。
所有人都能感受到灾难和他们擦肩而过，所有人都在赞美猎巫人，祈祷他平安无事。
然而，他们的祈祷依旧得不到回应。
女巫们着手改变世界，教会重新成为世界的中心，但这次，女巫不再作为神自居。
随着第一个掌握希望力量的人出现，人们纷纷感受到了世界的改变——
猎巫人的标志性象征！猎人们也可以掌握的希望力量！
负责猎巫公会的红屋女巫们商量了一下，在得到姝汐的同意后，女巫们决定将红屋开放。
红屋将对通过考核的少部分精英猎巫人开放，这里是更高层次的交易平台，也是通往世界各地的中转站。
值得一提的是，笛丝现在也可以自由出现在世界各地，濒临破碎的空间终于恢复。
红屋也来了不少新的女巫，几乎成为了仅次于教会的独立存在。
莉迪亚在帮大黑养好灵魂后，请辞离开了红屋，她从不后悔自己的行为，亨特尔消失后，世界能如此平和，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莉迪亚给予世间的忏悔诅咒。
但这不代表她认为她无罪，即使没人会定她的罪。
姝汐也跟着莉迪亚离开了。
她在亨特尔和莉迪亚的战斗后，就被亨特尔留在了红屋，她当时虽然受伤，但并没有失去反抗能力。
但她知道，她只能接受。
现在，她完全感受不到亨特尔的存在，刀鞘和亨特尔的连接中断，只剩下她脑海中那些属于亨特尔的记忆，在眷恋着曾经的相处。
即使亨特尔消失，他也完成了和乔安娜的约定——
被诡异疯狂完全侵占意识的复制体将自己放逐在虚界，然后将乔安娜留在现实。
即使即将死亡，亨特尔不会带着她一起死，他只需要乔安娜能等待他完成对世界的改变。
就这样，亨特尔消失了。
半年后。
温暖的阳光照耀下，平静蔚蓝的海平面上，突然打开一扇幽暗的门扉。
死亡的气息从中溢散而出，让附近生物下意识远离。
噗通！
一道浑身是血的身影门扉中走出，投身进入海洋。
他的手中紧紧握着一柄血色长刀，五指间的血痂让它看起来仿佛和刀柄融为一体。
他腰间悬挂着一颗怪异头颅，一身猎人装束破烂到难以分辨。
砰。
连接隐秘国度的门扉合拢。
没了死亡气息的威胁，逐渐有鱼类环绕在这道不断下沉的身影边。
然而，所有靠近他的鱼类都失去了动静，就连海水也不会因为下沉而泛起波动。
他的周围，一切都静止了。
只剩下在他的心口，一个没有肋骨和血肉遮挡的空洞处，不知从谁身上摘下来当做替代品的暗黑心脏，缓慢地跳动着。
逐渐的，跳动越来越微弱，最终和周围的事物一同归于沉寂。
……
跌倒在地的年轻人愣愣看着眼前突然出现，手持猎刀猎枪的光亮身影一刀斩杀野兽，嘴唇颤抖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不敢置信的呢喃：
“神……回应我了……”
狄斯佩尔笑了笑，“我一直等着世界走出泥潭，我也是从饥荒时代走出来的，那时候还小，不知道饥荒时代之前是什么样子，我的父母也忘记了，仿佛记忆被抹去了一样。
“但我一直被父母告诉，世界总会发展成人们想要的样子。”
身上绽放希望光亮、人形态的亨特尔冷漠道：“让谎言成为希望，那个时代只能如此，但世界走到现在这个局面，真的是人们希望的？”
“当然，当然，饥荒时代之前的那个未知的世界——未知到连历史和记忆也没留下的世界，也没按照人们希望发展，否则世界也不会被沙土掩埋。”
说完，狄斯佩尔无所谓道，“但我可以等，我可以永远死亡下去，然后在我想要醒来的时候醒来，我迟早可以等到我想要的那一刻——
“前提是没有你，没有猎巫之心。”
亨特尔眯起眼睛，冷冷说道：“希望你能明白，诅咒力量充斥世界，永远也不会出现盛世，猎巫之心的存在是必要的。”
“呵。”狄斯佩尔轻笑一声，“但那个时候，我还会存在吗？”
亨特尔有猎巫之心集中希望力量，但狄斯佩尔没有，她现在完全由诅咒力量构成，希望力量在这个世界越强，世界越繁荣，代表绝望的诅咒力量越少。
当然，诅咒力量永远不可能消失，但狄斯佩尔相当于失去了绝大部分身体——
她将自己的诅咒之心分散，将诅咒力量给予了人们，相当于充斥世界的诅咒就是她的心脏。
当诅咒消减，她也在随之湮灭。
“我很希望在我苏醒时，猎巫之心能够强大无比，因为那就证明这个世界的确可以充满矛盾地繁荣。
“虽然我的奢望不太现实，但我相信这个世界可以畸变出我想要的样子，女巫的盛世迟早会到来。”
狄斯佩尔冷冷注视着亨特尔，方圆数十公里的诅咒力量同时被调动，“在那之前，只能勉强你去死了。”
亨特尔平静道：“我一直相信希望和诅咒可以同时繁荣，前提是——”
无望化为血液收回亨特尔体内，神灯中巨大到可怕的诅咒涌入他的身体，“——没有你。”
亨特尔身上诅咒力量爆发的瞬间，就算是狄斯佩尔也忍不住挑了挑眉。
在她眼里，亨特尔比女巫更像女巫……不，应该叫男巫。
这股诅咒力量不但庞大，最重要的是诅咒力量的特性。
灾厄、死亡、瘟疫、烈阳、血液、绝望等等，还有许多诡谲不明，让人心生畏惧和……向往！
明明深感危险，狄斯佩尔还是难以遏制地放松警惕——魅惑不分性别种类。
即使亨特尔现在肉体疯狂畸变，堕落成不可名状的可怖怪物，但狄斯佩尔并不太担心。
希望力量和诅咒力量同时存在，光是相互排斥就足以让他身体和灵魂同时崩溃。
然而，亨特尔在承受诅咒力量后，就立即拖动畸变的躯体，向狄斯佩尔轰出一颗亦真亦幻的巨眼。
他要在崩溃前拉着我一起死？！
虽然惊诧，但狄斯佩尔更相信他不可能杀死自己。
然而当巨眼无法躲避地降临在她身上时，她还是久违地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从身体到灵魂，从思维到意识。
这就是狄斯佩尔从那颗巨眼上感受到的。
但她没有感觉到真的被巨眼触碰会发生什么，甚至直到真的被巨眼命中，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为了以防万一，她立即用黑暗重新聚拢出一具身体。
当她重新看向上一具身体时，只看到了空荡荡的一片。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亡！
是梦境？还是灵魂幻象？又或者是纯粹的幻术？还是思维篡改？
狄斯佩尔现在已经明白亨特尔的威胁，所以她将她能想到的所有原因都加入提防列表。
然而她并不清楚，这是她为数不多做出的正确判断。
逐渐的，战斗逐渐开始呈现出诡异的状况。
狄斯佩尔似乎打算拖时间，只要拖到亨特尔自我崩溃就可以。
所以她的行动以躲避和抵御为主。
然而，当她时不时忘记自己是谁、双眼刚长出就爆炸、从黑暗中孕育出十几个自己围攻她、没过不到半分钟就逐渐凋零不得不换新的身体……
总之，她发现亨特尔根本就没有要崩溃的迹象！
反而是她被层出不穷的诅咒力量特性折磨地心态下限都低了不少！
没见过希望力量，且出现于女巫时代开端的狄斯佩尔当然不会知晓，希望和诅咒是可以同时存在的——
比如神。
堕落女巫说亨特尔迟早会因为诅咒而非人，但最能让亨特尔非人的，就是堕落女巫的诅咒。
亨特尔也没指望这样将狄斯佩尔杀死，她几乎无法被杀死。
所以亨特尔从一开始，就将决定胜负的关键放在其他地方。
虚界疯狂！
外在危险是狄斯佩尔完全未知的领域，亨特尔肆意接受虚界疯狂带给他人的诡谲感，只被狄斯佩尔归结为那诡异的诅咒力量特性。
因此，当亨特尔突然撕开他数十米高庞大臃肿身躯的胸膛，露出一个幽黑的孔洞时，已经开始全力反攻、力求杀死亨特尔狄斯佩尔下意识准备好替换身体。
然而那心脏大小的孔洞竟开始疯狂喷涌鲜血！
孔洞大小和出血量完全不成正比，几乎是瞬间，大地就变成了血海，天空更是被鲜血染红。
血海没有蔓延太远，更多的都倒流向天幕。
黑暗的确褪去了，但替代而来的鲜红，却让人们更加惊恐。
没有见过流血天空，人们也听说过流血天空的可怕！
黑暗只是未知的原始恐惧，但流血天空是真的要他们的命！
红屋中，贝拉独自悄然离开，出现在荒野某处。
她看了眼远处奔腾的血海，攥紧拳头抵在心口，闭眼沉默片刻后，她神色坚定地向前跨出一步——
咚——
悠扬的钟声突然响起，全世界都为之侧目，当人们将视线投向钟声响起处时，都被惊愕的久久没有反应。
那是一座屹立高耸的巍峨宫殿，神圣，宏伟，即使相隔千里，也能感受到自身的渺小。
它仿佛永远存在于世间，即使一切毁灭也会安然无恙。
站在宫殿前方的贝拉震撼更盛，在这座宫殿前，她甚至精神恍惚，连站都站不稳。
这不是错觉，宫殿给予她的灵魂压力无可避免。
本该走上前推开宫殿大门的贝拉此时却迈不开步子，咬牙勉强挪动脚步，反而险些摔倒。
“放轻松，承认自己的卑微会让你好受些。”
一只洁白的手抓住贝拉的肩膀，帮她站稳身形。
根本没想到这里有人的贝拉猛的回头，看见一个英气十足的女人正望着眼前的宫殿。
“你是……”
“啊，抱歉，忘了自我介绍。”英气女人十分阳光地露出笑容，“你可以叫我永恒。”
很幸运，流血天空没有降临，天空的血色很快消散，仿佛只是飘过的乌云。
但也很不幸，人们发现，对猎巫人，对神的祈祷突然无法得到回应。
世界似乎产生了什么变化，但又似乎什么都没变，人们怅然若失，一时间竟有些模糊于现实的真实。
天空依旧昏黄，泛着红晕的夕阳沉沉落下，映照着无比庄严神圣的永恒宫殿。
虚界。
恢复人形的亨特尔穿着一身猎人装束，坐在大厦天台边缘，思绪飘飞。
“恭喜你，完成你该完成的一切。”
暮光女巫的声音自身侧传来，亨特尔侧目扫了眼，发现她今天罕见穿着端庄的黑色衣装，给人的感觉也不再妩媚轻佻。
亨特尔收回视线，平静道：“是啊，我完成了我该做的一切……我也该休息了。”
暮光女巫红唇勾起，轻笑道：“我还以为你会向我询问什么。”
“那些都不是我需要在意的了。”亨特尔眯眼注视着虚界的夕阳，“魔咒帮你连接各个外在危险，天灾女巫贝拉帮你打开永恒宫殿，狄斯佩尔永远住在永恒宫殿……还有什么问题吗？”
顿了顿，亨特尔微笑道：“的确有一个问题，我一直以为，你是虚界的人格具现，或者自虚界诞生，但实际呢？”
暮光女巫耸了耸肩，无奈道：“你明明已经猜到了不是吗？而且我怎么可能和虚界有关啊，我看上去很疯狂吗？”
“你真的和永恒宫殿有关啊……”
亨特尔推测道，“宫殿里封存着数不清的怪异存在，它们就是巫兽？”
“你不是说没有疑问了吗？”暮光女巫坐在他身旁，“算是吧，你应该发现了，巫兽千奇百怪，除了一样难以理解，完全没有相似点。
“它们被关在宫殿里，隔一段时间就需要清理，为了避免它们附身人类，或者潜入人类社会，我只能借助虚界疯狂，失去理智的它们虽然看上去很凶，但其实好对付了很多。
“它们都是那家伙以前关在里面，我嘛，我只是一个看门的。”
亨特尔疑惑道：“那家伙？”
暮光女巫瞥了他一眼：“就是你最喜欢的那个神。”
“我只是认同祂。”亨特尔面无表情道。
“认同？嘿，你之前可不是这么和我说的！”
“不管怎么说，祂已经做到了祂能做到的最好。”亨特尔岔开话题，“祂将这个世界从濒死之际拉了回来。”
“和你一样。”暮光女巫笑了笑，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你打算要一个孩子吗？”
亨特尔面无表情站起身，身形变得虚幻，即将离开虚界。
暮光女巫立即把他拽了回来，然而这一次，亨特尔还是轻松离开了虚界。
孤独的天台上，暮光女巫哼哼着嘀咕着什么，最后露出一丝笑容，“你不想要，那就算了，可惜了，死前最后心愿都没能完成。”
夕阳的光照下，一身黑衣的暮光女巫看起来，如同参加葬礼一样庄重。
从世界被黑暗和血色笼罩那天，已经过去了数周。
第二天清晨，就在所有人准备习惯性迎接昏黄的日光撒下时，他们险些被朝阳刺瞎眼。
天亮了。
所有人都能感受到灾难和他们擦肩而过，所有人都在赞美猎巫人，祈祷他平安无事。
然而，他们的祈祷依旧得不到回应。
女巫们着手改变世界，教会重新成为世界的中心，但这次，女巫不再作为神自居。
随着第一个掌握希望力量的人出现，人们纷纷感受到了世界的改变——
猎巫人的标志性象征！猎人们也可以掌握的希望力量！
负责猎巫公会的红屋女巫们商量了一下，在得到姝汐的同意后，女巫们决定将红屋开放。
红屋将对通过考核的少部分精英猎巫人开放，这里是更高层次的交易平台，也是通往世界各地的中转站。
值得一提的是，笛丝现在也可以自由出现在世界各地，濒临破碎的空间终于恢复。
红屋也来了不少新的女巫，几乎成为了仅次于教会的独立存在。
莉迪亚在帮大黑养好灵魂后，请辞离开了红屋，她从不后悔自己的行为，亨特尔消失后，世界能如此平和，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莉迪亚给予世间的忏悔诅咒。
但这不代表她认为她无罪，即使没人会定她的罪。
姝汐也跟着莉迪亚离开了。
她在亨特尔和莉迪亚的战斗后，就被亨特尔留在了红屋，她当时虽然受伤，但并没有失去反抗能力。
但她知道，她只能接受。
现在，她完全感受不到亨特尔的存在，刀鞘和亨特尔的连接中断，只剩下她脑海中那些属于亨特尔的记忆，在眷恋着曾经的相处。
即使亨特尔消失，他也完成了和乔安娜的约定——
被诡异疯狂完全侵占意识的复制体将自己放逐在虚界，然后将乔安娜留在现实。
即使即将死亡，亨特尔不会带着她一起死，他只需要乔安娜能等待他完成对世界的改变。
就这样，亨特尔消失了。
半年后。
温暖的阳光照耀下，平静蔚蓝的海平面上，突然打开一扇幽暗的门扉。
死亡的气息从中溢散而出，让附近生物下意识远离。
噗通！
一道浑身是血的身影门扉中走出，投身进入海洋。
他的手中紧紧握着一柄血色长刀，五指间的血痂让它看起来仿佛和刀柄融为一体。
他腰间悬挂着一颗怪异头颅，一身猎人装束破烂到难以分辨。
砰。
连接隐秘国度的门扉合拢。
没了死亡气息的威胁，逐渐有鱼类环绕在这道不断下沉的身影边。
然而，所有靠近他的鱼类都失去了动静，就连海水也不会因为下沉而泛起波动。
他的周围，一切都静止了。
只剩下在他的心口，一个没有肋骨和血肉遮挡的空洞处，不知从谁身上摘下来当做替代品的暗黑心脏，缓慢地跳动着。
逐渐的，跳动越来越微弱，最终和周围的事物一同归于沉寂。
……
跌倒在地的年轻人愣愣看着眼前突然出现，手持猎刀猎枪的光亮身影一刀斩杀野兽，嘴唇颤抖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不敢置信的呢喃：
“神……回应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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