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阳光透过纱窗，星星点点地洒落在昏暗的房间里，床头凌乱的书堆在微弱的亮光中忽隐忽现，我这是在做梦吧，可这里怎么和我的房间那么像。
我努力挣扎着疲惫的双眼，想要看清楚这里似曾相识的环境，可是我好累，心好累。
“筱柔，你醒了没有？”门口传来妈妈温柔的声音，“今天想吃什么菜，我给你去买！”
我瞬间清醒过来，这不是在做梦，这是真的。思绪迅速在脑海中理顺如青丝，昨天是苏浩洋开车送我回家的，因为接下来的一周又将是蒙卡尔给新生的福利——过渡假期。
我立马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像一尊佛像似的望着门口的妈妈，仿佛才几日不见她的额头又新添了几道皱纹。
“妈，你怎么起这么早啊！”我习惯用这种撒娇又抱怨的语气对她说话。
“傻丫头，太阳都快爬到你头顶了！昨天那么晚才回家，都干嘛去啦！”我也早已习惯了她这责备似的语气。
“昨天，就学校有个迎新晚会，所以回来晚了。”我实在不愿再去回忆昨天的那一幕。
“送你回来的那个男孩子，他是......”
“他是我们班的一个同学，中美交换生。”
我似乎是在心虚，其实我是怕她多想。我了解她，从小到大只要我身边一出现关系不错的男同学她都要像人口调查一样把人家的身家背景翻个遍，到最后别说男同学，就连女同学都不敢和我走得太近了。我明白她这么做的用心，所以我从来都不怪她，她无非是怕我会像她一样受到伤害罢了。
“你们......该不会在谈恋爱吧？”这是我最不想听到的回答，可它还是生生地从妈妈的嘴里问了出来。
“当然不是！哎呦，您就不要多想啦，学校里条件好的女孩那么多，他怎么可能喜欢上我嘛！”我故意做出一副失落的表情，好让她觉得我是真心没有希望，这样她也就可以放心了。
可是话刚说完，我的心就好像一不小心从高处滚落，撞击在了尖锐的石头上，鲜血四溅，却感觉不到疼痛，剩下的只有麻木。就是嘛，学校里条件好的女孩那么多，余明磊怎么可能喜欢上我。
“妈，你不用特意去买菜啦，家里有什么就吃什么吧！我准备出去找份兼职，晚上再回来陪你吃饭哦！”我怕她再继续追问下去，赶紧找个理由开溜。
“兼职？你才多大啊，就要急着赚钱。这才回来多久一会，又要往外面跑。看来这个家是留不住你咯！”
我突然觉得鼻子酸酸的，眼泪不自觉地在眼眶里打了几个转，还好没有流出来。我赶紧趴到妈妈略显弯曲的背上，双手搂住她的脖子，尽管她很不喜欢我撒娇的样子。
“妈，你不要这样嘛！你都一把年纪了，还在外面帮人家洗碗做饭；我都这么大了，就不能去餐厅打扫卫生吗？......我只是不想让你再这么辛苦。”我觉得自己的声音在发抖，赶紧停了下来。尽管当作家需要丰富的感情，但我却一直觉得在妈妈面前轻易表露感情是件挺难为情的事情，所以我绝对不能让她察觉到我此刻脆弱的内心。
“好，我们的筱柔长大了！赶紧收拾一下，漂漂亮亮地出门。”我隐约察觉到妈妈的言语里夹杂着咸咸的味道，那是感动的味道，是欣慰的味道。
******
“老徐家”快餐开在中山路旁的一个小弄堂里，背对着恒隆大厦，一个有点破旧的遮阳棚挡在早已褪去色彩的招牌上面，摇摇欲坠。走进店里，只见不到五十平的屋子里收拾得竟是一尘不染。现在还不到饭点，店里只有老板和两个伙计在忙活着。
“老板！”我冲着厨房喊了一声，老徐果然探出半个头来张望。
“来了，请问你要吃点什么？”看他那样子一定是没有认出我来。
“老板，是我，我是筱柔啊！”我理所当然地以为他应该记得我。
“筱柔啊，筱柔是谁？”他的回答突然让我很失望，但我准备重新唤醒他的记忆。
“是我，郜筱柔！前不久我路过你们店的时候你们正在招临时工，您还让我登记了呢！你们现在还需要人吗，我随时都可以来的！”我满怀希望地望着徐老板。
“哦，你就是那个小女孩啊！”老徐果然还是想起来了，“怎么，你还想来我这店里打工啊？我们可不敢要你啊，你看你一个大学生，白天忙着上课，晚上忙着谈恋爱，穿得这么白白净净的，怎么沾得了油烟哦！”
“老板，我没有男朋友，所以我每天只要上完课就能来店里帮忙的，我在家里什么都能做，我不怕吃苦的，您就录用我吧！”我就像在求一个活菩萨。
“小姑娘，不是我不用你，只是你看我这小店一共就这么大，有两个服务员已经够了，你啊还是回去好好地读你的书，真要找工作啊还不如去对面的肯德基。”
老徐好像给出了一个很有说服力的理由，我一时也想不出拿什么来恳求他“收留”我，况且人家已经停下手头的活跟我讲了半天，我也不好意思再强求，只能失望地道别转身走了出来。
肯德基爷爷似乎并没有麦当劳叔叔那样招摇——成天坐在大马路上冲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傻笑，他总是在门口给你一个温暖的笑容，然后用家的气息一点一点诱惑着你的味蕾挑衅着你的钱包。不是我不愿意在这里做兼职，只是它们对于员工的要求一向都很高，与其和那么多竞争对手争夺一个岗位，还不如安安静静地做我的小差事。可是现在，我原本以为已经到手的工作却落了空，为了不空手而归，我只能挤进KFC门口踊跃报名的人群中。
“来，同学，填个表！”那个人事似乎也已经不耐烦了，把表格递给我就自顾自地走进了员工休息室。
兼职申请表其实很简单，除了填写姓名、年龄和学校等基本信息以外，还要求填写特长和用一句话来描述自己。关于特长，我仔细思考了半天，最后端端正正地写下了三个字——能吃苦。至于用一句话描述自己，我记得我是这样写的：我需要这份工作，所以我会努力争取，就算只是端茶递水、扫地擦桌，我也会去努力争取，因为我需要这份工作。
交完申请表的刹那间，我突然有种如释重负的解脱感，就像有人亲口告诉了我某件我一直不想承认的事情，我几乎可以肯定对于这份兼职我丝毫没有希望。
我安静地坐在角落里，望着窗外穿梭如流的车辆和行人，就像在看许许多多的故事。餐厅里三三两两地坐着用餐的同伴，或嬉笑、或闲聊。我突然觉得鼻子酸酸的，身体慢慢僵硬起来，我突然很想起身离开，离开这个让我格格不入的画面。
“郜筱柔，真的是你啊！”一个高挑的身影倒映在我眼前的玻璃窗上，我转过身，只看见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嗯，你是......”我站起身，出于礼貌和对方打招呼。
“哎呦，你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我是音乐系的露娜啊，我们见过的！”
是吗？见过吗？对哦，好像是见过一面，可是我们很熟吗？我怎么会记得你？......我在心里痛骂她“过人”的识脸能力，在喉咙里低低地“哦”了一声。
“你怎么会在这里，是在等人吗？哦不对，余明磊好像已经把你甩了，难道你是在等苏浩洋？有人看到昨天晚上你们一起过夜哦，我说你还真是不矜持......”她恨不得鼓起掌来，声音大得足以让三里开外的人听见。
我清晰地感觉到周围有无数双眼睛开始注视着我，我感觉自己的脸颊开始发烫，我已经无法再容忍她子虚乌有的污蔑了。
拳头慢慢地在手心握紧。
“郜筱柔！”一个沉稳的男音飘过来，“郜筱柔在吗？”
“在！”我短暂而又略显急促的回答就像是在针尖上发出来的一样。
“你过来一下。”那个沉稳的男音从员工休息室传来。
我用坚定的目光狠狠地瞪了露娜一眼，径直朝员工休息室走去，抛下身后那无数双注视着我的眼睛落在她不悦的脸上。
“恭喜你被我们录取了，下周一开始每天晚上五点到八点记得来餐厅工作，不许迟到，不许早退，晚饭由我们供应。”
“是！”
我说过，每天都会有新的惊喜，只要还有希望，就不会少了喜悦。我朝着眼前的人事主管和店长深深地鞠了一躬，我一定会努力的。
我努力挣扎着疲惫的双眼，想要看清楚这里似曾相识的环境，可是我好累，心好累。
“筱柔，你醒了没有？”门口传来妈妈温柔的声音，“今天想吃什么菜，我给你去买！”
我瞬间清醒过来，这不是在做梦，这是真的。思绪迅速在脑海中理顺如青丝，昨天是苏浩洋开车送我回家的，因为接下来的一周又将是蒙卡尔给新生的福利——过渡假期。
我立马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像一尊佛像似的望着门口的妈妈，仿佛才几日不见她的额头又新添了几道皱纹。
“妈，你怎么起这么早啊！”我习惯用这种撒娇又抱怨的语气对她说话。
“傻丫头，太阳都快爬到你头顶了！昨天那么晚才回家，都干嘛去啦！”我也早已习惯了她这责备似的语气。
“昨天，就学校有个迎新晚会，所以回来晚了。”我实在不愿再去回忆昨天的那一幕。
“送你回来的那个男孩子，他是......”
“他是我们班的一个同学，中美交换生。”
我似乎是在心虚，其实我是怕她多想。我了解她，从小到大只要我身边一出现关系不错的男同学她都要像人口调查一样把人家的身家背景翻个遍，到最后别说男同学，就连女同学都不敢和我走得太近了。我明白她这么做的用心，所以我从来都不怪她，她无非是怕我会像她一样受到伤害罢了。
“你们......该不会在谈恋爱吧？”这是我最不想听到的回答，可它还是生生地从妈妈的嘴里问了出来。
“当然不是！哎呦，您就不要多想啦，学校里条件好的女孩那么多，他怎么可能喜欢上我嘛！”我故意做出一副失落的表情，好让她觉得我是真心没有希望，这样她也就可以放心了。
可是话刚说完，我的心就好像一不小心从高处滚落，撞击在了尖锐的石头上，鲜血四溅，却感觉不到疼痛，剩下的只有麻木。就是嘛，学校里条件好的女孩那么多，余明磊怎么可能喜欢上我。
“妈，你不用特意去买菜啦，家里有什么就吃什么吧！我准备出去找份兼职，晚上再回来陪你吃饭哦！”我怕她再继续追问下去，赶紧找个理由开溜。
“兼职？你才多大啊，就要急着赚钱。这才回来多久一会，又要往外面跑。看来这个家是留不住你咯！”
我突然觉得鼻子酸酸的，眼泪不自觉地在眼眶里打了几个转，还好没有流出来。我赶紧趴到妈妈略显弯曲的背上，双手搂住她的脖子，尽管她很不喜欢我撒娇的样子。
“妈，你不要这样嘛！你都一把年纪了，还在外面帮人家洗碗做饭；我都这么大了，就不能去餐厅打扫卫生吗？......我只是不想让你再这么辛苦。”我觉得自己的声音在发抖，赶紧停了下来。尽管当作家需要丰富的感情，但我却一直觉得在妈妈面前轻易表露感情是件挺难为情的事情，所以我绝对不能让她察觉到我此刻脆弱的内心。
“好，我们的筱柔长大了！赶紧收拾一下，漂漂亮亮地出门。”我隐约察觉到妈妈的言语里夹杂着咸咸的味道，那是感动的味道，是欣慰的味道。
******
“老徐家”快餐开在中山路旁的一个小弄堂里，背对着恒隆大厦，一个有点破旧的遮阳棚挡在早已褪去色彩的招牌上面，摇摇欲坠。走进店里，只见不到五十平的屋子里收拾得竟是一尘不染。现在还不到饭点，店里只有老板和两个伙计在忙活着。
“老板！”我冲着厨房喊了一声，老徐果然探出半个头来张望。
“来了，请问你要吃点什么？”看他那样子一定是没有认出我来。
“老板，是我，我是筱柔啊！”我理所当然地以为他应该记得我。
“筱柔啊，筱柔是谁？”他的回答突然让我很失望，但我准备重新唤醒他的记忆。
“是我，郜筱柔！前不久我路过你们店的时候你们正在招临时工，您还让我登记了呢！你们现在还需要人吗，我随时都可以来的！”我满怀希望地望着徐老板。
“哦，你就是那个小女孩啊！”老徐果然还是想起来了，“怎么，你还想来我这店里打工啊？我们可不敢要你啊，你看你一个大学生，白天忙着上课，晚上忙着谈恋爱，穿得这么白白净净的，怎么沾得了油烟哦！”
“老板，我没有男朋友，所以我每天只要上完课就能来店里帮忙的，我在家里什么都能做，我不怕吃苦的，您就录用我吧！”我就像在求一个活菩萨。
“小姑娘，不是我不用你，只是你看我这小店一共就这么大，有两个服务员已经够了，你啊还是回去好好地读你的书，真要找工作啊还不如去对面的肯德基。”
老徐好像给出了一个很有说服力的理由，我一时也想不出拿什么来恳求他“收留”我，况且人家已经停下手头的活跟我讲了半天，我也不好意思再强求，只能失望地道别转身走了出来。
肯德基爷爷似乎并没有麦当劳叔叔那样招摇——成天坐在大马路上冲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傻笑，他总是在门口给你一个温暖的笑容，然后用家的气息一点一点诱惑着你的味蕾挑衅着你的钱包。不是我不愿意在这里做兼职，只是它们对于员工的要求一向都很高，与其和那么多竞争对手争夺一个岗位，还不如安安静静地做我的小差事。可是现在，我原本以为已经到手的工作却落了空，为了不空手而归，我只能挤进KFC门口踊跃报名的人群中。
“来，同学，填个表！”那个人事似乎也已经不耐烦了，把表格递给我就自顾自地走进了员工休息室。
兼职申请表其实很简单，除了填写姓名、年龄和学校等基本信息以外，还要求填写特长和用一句话来描述自己。关于特长，我仔细思考了半天，最后端端正正地写下了三个字——能吃苦。至于用一句话描述自己，我记得我是这样写的：我需要这份工作，所以我会努力争取，就算只是端茶递水、扫地擦桌，我也会去努力争取，因为我需要这份工作。
交完申请表的刹那间，我突然有种如释重负的解脱感，就像有人亲口告诉了我某件我一直不想承认的事情，我几乎可以肯定对于这份兼职我丝毫没有希望。
我安静地坐在角落里，望着窗外穿梭如流的车辆和行人，就像在看许许多多的故事。餐厅里三三两两地坐着用餐的同伴，或嬉笑、或闲聊。我突然觉得鼻子酸酸的，身体慢慢僵硬起来，我突然很想起身离开，离开这个让我格格不入的画面。
“郜筱柔，真的是你啊！”一个高挑的身影倒映在我眼前的玻璃窗上，我转过身，只看见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嗯，你是......”我站起身，出于礼貌和对方打招呼。
“哎呦，你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我是音乐系的露娜啊，我们见过的！”
是吗？见过吗？对哦，好像是见过一面，可是我们很熟吗？我怎么会记得你？......我在心里痛骂她“过人”的识脸能力，在喉咙里低低地“哦”了一声。
“你怎么会在这里，是在等人吗？哦不对，余明磊好像已经把你甩了，难道你是在等苏浩洋？有人看到昨天晚上你们一起过夜哦，我说你还真是不矜持......”她恨不得鼓起掌来，声音大得足以让三里开外的人听见。
我清晰地感觉到周围有无数双眼睛开始注视着我，我感觉自己的脸颊开始发烫，我已经无法再容忍她子虚乌有的污蔑了。
拳头慢慢地在手心握紧。
“郜筱柔！”一个沉稳的男音飘过来，“郜筱柔在吗？”
“在！”我短暂而又略显急促的回答就像是在针尖上发出来的一样。
“你过来一下。”那个沉稳的男音从员工休息室传来。
我用坚定的目光狠狠地瞪了露娜一眼，径直朝员工休息室走去，抛下身后那无数双注视着我的眼睛落在她不悦的脸上。
“恭喜你被我们录取了，下周一开始每天晚上五点到八点记得来餐厅工作，不许迟到，不许早退，晚饭由我们供应。”
“是！”
我说过，每天都会有新的惊喜，只要还有希望，就不会少了喜悦。我朝着眼前的人事主管和店长深深地鞠了一躬，我一定会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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