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我像疯了一样在医院的大厅和楼道里狂奔,又突然在病房门口停下来。妈妈苏醒的消息来得太突然,我甚至都有些怀疑这只是舅舅为了把我叫回医院的一句谎话,实际情况更糟也说不定。我不知道自己这些可笑的念头是从哪里来的,或许这一刻让我期待得太久,反而让我失了几分面对的自信。不管怎样,在门的那边才是我真正应该去守护的世界。

    舅舅平静地坐在病床边,这个背影和我记忆中的相比又显得佝偻了许多。

    目光慢慢朝床头移去,我才渐渐看清了妈妈微睁的双眼下挂满的泪珠。“妈!”我静静地站在门口,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喊出了这一个字。

    “筱柔,你来啦!”舅舅转过身站起来,把我带到病床边,“你妈都等你好久了!”

    本来不觉得什么,舅舅说完这句话我便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一下趴到妈妈身边抓住了她的手,就好像她要从我眼前消失一样。“妈!”我又叫了一声,这一次的声音听起来更加沙哑。

    妈妈没有回答我,只是抬起另一只还在输液的手吃力地捋了捋我的头发。我立刻把她的手拿下来放平,“你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以后不许再这样!”

    “傻孩子,”我看到妈妈眼里的泪珠更多了,“你不在学校好好上课,跑医院来做什么!快回去吧,这有你舅舅在呢!”或许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讲这么多话比爬山还累,但每一个字都带着她对我的爱。

    我不自觉地朝舅舅望了望,显然现在还不能让我妈知道我退学的事实。“我已经向学校请过假了,您就不用担心啦!”我努力假装自己还是蒙卡尔的学生,“你刚醒过来,要好好休息哦!”

    我不敢和她说得太多,一是怕她太过劳累身体吃不消,二是怕不小心暴露了我已经退学的事情,所以三两句就把妈妈安抚下来。还没等她睡踏实,舅舅便和我一同走出了病房。

    “舅舅,我妈现在的状况怎么样?”还没等他开口,我就先扑上去问了出来。

    “奇迹。”或许是被我打乱了他的思路,舅舅竟连一个完整的句子都没有说出来,我只能小心翼翼地用眼神再次向他发问。“我是说......你妈现在已经没事了,医生说这就是一个奇迹,他们压根就没想到你妈会再次醒过来。”这一次,他已经从被我打乱的思路里走出来了。

    奇迹?原来这世上真的有奇迹。是我太幸运,还是妈妈的命太硬,又或许只是医学在极短的时间内有了飞速的发展?不管怎样,我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带着这些类似于小儿科的问题,我径直敲响了主治医生的办公室门。

    “你是......”主治医生是个中年胖子,四十岁不到的年纪头顶却早已遭受了灾荒,变得寸草不生。他本可以大胆地猜测我是王惠兰的女儿,可最终他只是以略带怀疑的目光扫了扫我。的确,我是一个不称职的女儿,妈妈住院的这段时间我出现在病房的频率少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我是王惠兰的女儿。”我想我还是有必要认真地介绍一下自己,“请问我妈妈她现在是不是已经没事了?”

    “没事?你也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吧!”我的心随着他的嗓音渐渐收拢上来,“目前我们还不敢肯定你妈妈她是不是真的没事了。说实话,我们并没有意料到她会这么快就醒过来......”我也不知道他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这或许应该归功于伯杰教授的会诊,他对于病人的救治和康复提出了非常具有实用性的建议......”他似乎不太确定应不应该把这些告诉我,但他还是说出了口。

    “伯杰教授?”我问他,声音模糊得像是在问我自己。

    “对不起,或许我不应该告诉你这些,我和伯杰教授有过约定......”看来我的猜想是正确的,但他似乎也有什么难言之隐,“你妈妈现在的病情还有待观察,但至少她醒过来了!”

    我知道他不会再多透露一些有关于伯杰教授的信息了,便也只好识相地退出来。我明白要了解这位帮妈妈脱离危险的大神最快的方法就是上网百度,可惜主治医生透露的信息太少,我在无数个看得懂看不懂的网页间来回穿梭就像大海捞针一样,我甚至都不敢确定“伯杰”两个字是不是这样写的。

    “舅舅,有其他医生来帮我妈诊治过吗?”我回到舅舅身边坐下,手里还在不停地翻转着手机。

    “这我不清楚,”舅舅说得很不坚定,“不过听你舅妈说过有天来了几个说英语的医生,”舅舅还在回想,“你问这个干啥呀?”

    “没什么,我只是随便问问。”我随便地答了一句,心里已经开始不随便地思考起来。说英语的?这么说来伯杰教授应该是个外国人。为什么要请一个外国医生来会诊呢?我心里突然有一个大胆的猜测,也不知道这个念头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我从通讯录中翻出苏浩洋的电话拨了过去。

    没有人接。第二遍,还是没有人接。我开始在心里猜测他不接电话的理由:在休息?没听到?还是已经不想再和我有任何的联系?我似乎很肯定他已经回国了,是的,苏菲亚说过他们昨天还一起吃晚饭。我开始恨自己当初对他所做的一切,我以为把他赶走就能保全我自己,我以为不再联系就真的可以没有交集,可是我不知道有一天我竟会像现在这样想和他说话,哪怕是隔着电话,因为他为我做的每一件事都足以挽救我的整个灵魂了,或许此刻我只是想由衷地向他道谢。

    电话还是没有人接,我的心情糟透了,不是因为妈妈的情况还有待观察,而是因为我认为上帝已经将我和苏浩洋的友谊判了死刑。或许我应该直接去找他,去他家,去“未名湖”,去那个装满了“梦想”的小屋。可如果他不在那里该怎么办?我什么时候竟也变得这么冲动了!叶琳说过,冲动是导致事情负发展的主要原因之一。对,叶琳,她或许能帮我找到苏浩洋。我拨通了那个曾经烂熟于胸而如今又略显生疏的号码。

    “叶琳,你能帮我找到苏浩洋吗?我有话想对他说!”我在电话这头着急地向叶琳发问,就像我们的通话时间被限制了一样,我甚至没有与她核实苏浩洋是否真的回国了。

    “筱柔......你找苏浩洋?”我不知道电话那头发生了什么,但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我还是很清楚地听到了叶琳的答复,“我......我发个地址给你,你见到他之后千万别说是我给你的地址。”

    “叮”的一声,一条简短的信息从手机屏幕里塞进来。他果然回来了,但这个地址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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