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朋 友

    平静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一眨眼陆小凤已经在梅家庄呆了十五天。在十五天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这几乎让所有梅庄的人都忘了金丝鸟的事。

    陆小凤在梅庄吃好睡好,每天最大的事就是吃饭,其次就是散步和聊天。陪他散步最多的人就是李叔,因为他对哪里都是最熟的,让最熟路的人带路也是梅老爷的待客之道。陪他聊天最多的人是梅小滢,因为她们很久以前就喜欢一起聊天,天上地下,无所不聊。

    陆小凤散步都是在梅庄里面,如果是以前他一定拿一壶酒边走边喝,但这几天不一样,他只能空着双手。梅庄有两个大花园,都很大,一个是普通花园,种植的都是常见的花草,供大家日常消遣,另一个是特殊园林,有很高的标准,里面种了许多奇花异草,春夏秋冬,四季变换,不同的花草交替登场,只有梅老爷同意才能参观。还有很多个园子,都是独立的空间,因为梅庄的人很多很杂,除了庄内的,还有临时来住的江湖朋友。

    梅老爷这几天很忙,忙着招呼前来帮忙的武林人物。梅老爷认识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有很多陆小凤都没有见过,还有些则听都没有听过。他没有去见他们,因为他认为还不是时候,他有自己要做的事,就是散步,走遍梅庄的每一个角落。

    夜色朦胧,正是喝酒的好时间。

    梅老爷和他的几个朋友在梅庄的花园里畅饮。

    老朋友见面,喝酒,酒后的豪言壮语,今夜都有了。

    梅庄里的气氛好得像在开英雄大会,梅老爷的美酒让每一个英雄兴奋。

    陆小凤坐在花园的另一边,静静的看着酒桌上的每一个英雄。

    梅老爷陪他们喝了许多酒,看见陆小凤在另一头坐着就走了过来,“你确定真的滴酒不沾?”

    陆小凤微笑着:“我那三天的酒还在肚子里流淌。”

    梅老爷:“我给你介绍一下那几个朋友。”

    “好。”陆小凤也是一个喜欢交朋友的人。

    他和梅老爷走了过去。

    到了酒桌旁边,梅老爷还没有开口就有一个高高瘦瘦的中年人搭话了,“阁下就是陆小凤?”

    陆小凤点头称是。

    高个子:“在下华山曲秋风,久仰四条眉毛的陆大侠。”

    陆小凤没有想到梅老爷还有这样绝迹江湖多年的朋友,“‘大侠’两字我陆小凤不敢担,我紧紧只是喜欢管闲事。今天很荣幸能在梅庄见到让很多人见了就忧郁的曲大侠。”

    曲秋风:“像我这样的小人物你都知道,陆小凤真是不简单啊。”

    陆小凤知道他话中有话,但也不去多理会,他不想节外生枝,他虽然没有见过其人,但明白曲秋风的为人,喜欢争强好胜,他是华山近百年来的练武奇才,他喜欢用剑,进华山后就每天都与师兄弟比剑,不赢不罢休,三年就把华山剑法的精髓都把握了,并且还在华山之巅众目睽睽之下打败了华山长门,以致华山长门羞愧自刎,而后被逐出华山。他下华山后就四处找人比剑,并且没有败过,以致许多用剑的江湖人听到他就忧郁,慢慢的就有了忧郁剑的外号,后来他决定要找天下所有用剑最厉害的人比试,于是选定了西门吹雪和叶孤城,可是一直没有找到,后来不知何故销声匿迹了。他现在已经不属于华山派,但他在外一直自称是华山的人,也许像他这样的人很在乎出身。

    陆小凤避开了他的话:“我这人一生都很简单,最复杂的事也无非就是管管闲事。”

    曲秋风不依不饶,“陆大侠的灵犀一指名震江湖,不知道能不能夹住我的忧郁剑?”

    陆小凤也非省油的灯,任凭别人在头上踩来踩去,“如果有人的剑比剑神西门吹雪的剑还快,那我的灵犀一指也就不值一提了。”

    梅老爷子闻到了酒桌上的火药味,立即出来打圆场,“今天大家以酒会友,择日再切磋武艺。我来给大家引见一下吧。”

    陆小凤也不想纠缠:“好。”

    梅老爷看着离陆小凤最近的两个老人,穿着简单,但给人阴森的感觉:“这两位是‘天地双鹰’。”

    陆小凤其实早就认出来了,“天地双鹰”是他们自己封的,武林人士背后都称他们为天地双魔,他们是两个结拜兄弟,为了生活,两人做了杀人的买卖,自己本不是杀手,但只要给钱,他们就杀人,无论什么人都杀,亲人也不顾惜,杀了许多无辜的人,是江湖上最没有原则的冷血杀手,他们走过的地方都是血债累累,陆小凤对他们是毫无好感。只是碍于面子,也寒暄了两句。天地双鹰也明白自己给人的印象是绝对够差的,也就不多说什么,沉默是最好的掩饰。

    梅老爷也明白各自的心理,但也不理会,继续给陆小凤介绍,“这位是‘第一怪人’武人兽。”

    陆小凤对这个怪人倒是有好奇心:“名字也很怪,听说你从不交朋友,没想到也是梅老爷的好朋友,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啊。”

    武人兽不答话,只顾着喝酒。在场的其他人都为他这不给陆小凤面子而奇怪,陆小凤却不以为然,他知道怪人就是这样,很怪,都说没有朋友,今天却偏偏多了梅老爷,不喜欢和许多人在一起,今天却和一桌人坐着喝酒。武人兽是个人,却取了动物的名字,是个人却不和人一样处事,没有成家时是很好的一个人,成了家,有了好的妻子,没有任何原因却无故离家,后来就算是来到家门口,他也不进家,宁愿在家门口的水沟里躺着。有人说他是有原因的,但是什么原因,谁也说不清楚。他有一身好武功,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但他从未出过手,没有人知道他的武功到底有多高,或许他不会武功,高手只是个传说。他最喜欢的事就是喝酒,他喝酒时很兴奋,但和陆小凤有个很大的不同点,就是他喝酒时不讨厌别人打扰,不管你会不会武功。

    梅老爷为陆小凤引见最后一个人,“这位是铁剑先生,你们见过了吧。”

    陆小凤确实见过此人,给人的印象也不差:“好久不见,铁剑先生更年轻了。”

    铁剑先生:“听陆大侠说话是最舒服的,老朽已是花甲之年,还能得到陆大侠称赞年轻,真是美到了心底,今晚我可以多喝几杯了。”

    陆小凤:“如果不是在下有言在先,今晚一定和铁剑先生喝个痛快。”

    铁剑先生,“我知道陆小凤是言出必行的人,也知道你之前为了朋友三天内喝了你一个月的酒,所以今晚喝酒前我没有来叫你。”铁剑先生是个为人考虑的人。

    陆小凤对铁剑先生的为人是有好感的,今晚所有酒桌边的人,最有口碑的就是铁剑先生。他从小是个孤儿,江湖上的人都知道,他号称铁剑,其实他不用剑,他的剑是他的嘴,嘴就是他的剑,铁剑就是铁嘴,他在江湖上是靠嘴出名的,让嘴去解决任何纠纷是他最擅长的,但每次都必须要亲自去请他,只要请他,他就能帮你解决问题,不管多大的问题他都能帮你说平,他帮人从来不要报酬,你给他报酬他就不高兴了。他虽然是靠嘴出名,但他的武功也是数一数二的,和他交上手的人都已经到阎王殿报到了。他有个规矩就是他认为不能用嘴解决的他就不接,他不接的事都是要以流血来结束。

    陆小凤抱着双手,“如果五天后我们还好好的活着,那我一定和铁剑先生喝个痛快。”

    铁剑先生一副慈祥的笑脸:“一定会的。”

    曲秋风一脸的不高兴,狠狠地喝了几杯酒。

    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就是不去理会他。

    天地双魔也是一杯一杯的喝酒,喝着闷酒。

    武人兽对周围没有感觉,他用的是自己喜欢的方式喝酒,拿着酒壶,不顾一切的喝,喝到天昏地暗。

    铁剑先生则是慢慢的自斟自饮,很惬意,很洒脱。

    这是一张简单的石桌,摆着的却是陈年的美酒,也只有像陆小凤这样一言九鼎的酒鬼才忍得住不喝。

    陆小凤和他们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

    梅老爷摸着胡子:“你真能看着美酒被别人一杯杯喝完?”

    陆小凤:“我不能,所以我选择远远的离开。”

    两人都笑了。

    陆小凤很快就走到了离酒桌较远的地方,“你应该回去陪着他们喝酒,他们是贵宾。”

    “你也是贵宾。”梅老爷对朋友是公平的。

    “你认识的都不是等闲之辈。”陆小凤知道他们都是很难交到的朋友。

    “你更不是等闲之辈。”梅老爷很看得起陆小凤。

    “他们每一个人的武功都不在我陆小凤之下。”

    “他们每个人的好奇心都没有你强。”梅老爷第一时间找出了他的强项。

    “你好像把每个朋友的优点都发现了。”陆小凤很佩服眼前的梅老爷。

    梅老爷笑了,他对自己的处人原则很看好。他的朋友遍天下,各行各业都有他认识的人,并且都是顶尖的人,每一个人的出现都可以让人动容。

    梅老爷陪陆小凤走了一段路,到他认为差不多时就回去了,他处朋友是用心的,也是公平的。

    陆小凤继续散步,他正在回想刚才的人。

    曲秋风,一个不讲理的天才剑客,对剑痴狂,好胜心强,亦正亦邪。

    天地双魔,一对冷血无情的魔头,杀人无数,血债累累,令人发指。

    武人兽,一个人尽皆知的怪老头,放荡不羁,处事怪异,难以捉摸。

    铁剑先生,一个游走江湖的和事佬,嘴到事除,表里如一的好好先生。

    这几个人居然能被梅老爷请到一张桌子上喝酒,很和谐,不争吵,不闹事,这是多么不容易的事,不是亲眼所见,陆小凤也是不相信的。看来天底下没有不可能的事,只有自己想不到的事。

    梅老爷自称是一个商人,难道真的是和气生财让这些天上地下的人聚到了一起?

    陆小凤不明白。

    他继续散步,不明白就散步,一个人安安静静的,也许答案就在某一瞬间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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