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最佳时机

    这是白馨雨第三次坐在这间屋子的这张沙发上，感受着不同以往的紧张气氛，她还是开了口：“李先生，我知道，我的行为出乎您的预料，但，从我第一次跟您坦白这个心结时，您就说您理解，不是吗？”

    此时距白馨雨在新晋作家评奖礼上那番惊天动地的指控过去不到一个小时，李先生至今还未从刚刚的震惊和无奈中缓过神来，见她面不改色，语气如常，他沉重的摇了摇头，“馨雨小姐，我很理解您的心情，可无论如何，刚刚都不是最佳的时机，不是吗？”

    “没有最佳的时机，这三年中忍气吞声的每一天都应该是最佳的时机，至少在我心里是的。您是第一个听说了我的遭遇后还决定帮我出书的人，这已经是奇迹了，奇迹下的颁奖礼，奇迹下的新晋作家，我也想有奇迹下的真相大白。”馨雨恳切道。

    他拎起茶壶的手都在抖，像是对这位比他小将近20岁的伶牙俐齿的姑娘毫无招架之力，毕竟，他没有女儿，不知道如何让一个冲动年纪的固执女孩了解到她刚刚的做法是多么的不合时宜。

    她心下也打着鼓，不是不害怕。当她在台上将憋屈3年的症结一吐为快时，病好了，心却更怯了。那些闪光灯后面是记者猎奇的笑脸，而以陈明为中心的圆无论扩大到何种程度，里面皱眉的人都比表情如常的人要多，所有的一切都说明着她选了个错的时间、错的地点，说了错的话。她唯一能说服自己想开点的只有她的憋屈终于得到了释放。

    “馨雨小姐，这不是小事，我想您明白的，是吧？”

    她当然明白，从所有人的态度中明白，也从一向温和，从无情绪起伏的李先生的深深叹息中明白。“我只能这么做。我要遵从自己内心的选择。”她将话语坚定得连自己都相信了，只有这样才能少些胆怯。

    他合了手掌，焦虑的抿着嘴，眼睛深眯的像要透过地板无限的望到地下的空洞或深渊。他知道馨雨这个年纪想事情很难全面，总是想了一段就做了一段，之后会有什么影响，她全然不知，也全然不管，“馨雨小姐，在你刚刚说那番话的时候，‘潜心网’的严总就坐在下面，而陈明是他一手打造的网签作家，在您看来，您所有的控诉是对陈明的报复，但在严总看来，您是在与他作对。这件事情远远不止您揭露陈明抄袭这么简单，复杂的全在暗处，而您在明处，这就是问题的关键。”

    “严总未必知道陈明抄袭的事情，我给他一个了解真相的机会，这样不好吗？”

    “严总先前知不知道真相另说。您要想的是，这三年‘潜心网’为打造陈明耗费的精力和花费的金钱，严总不会让任何人的任何话使他们的努力付诸东流的。”

    “所以呢？我要将严总的心情放在我的心情前去顾忌、去考虑、去维护？”她难以自控的提高了声量，半支出的身体因愤慨而重重的靠在沙发上，简直要和沙发合二为一。

    “您不得不考虑。”他这个年纪早告别了情绪化，望着眼前喜怒形于色的白馨雨，他甚至羡慕她有这个年纪该有的冲动和愤怒，“严总的势力可不止‘潜心网’这么简单，任何企业做到行业龙头，关系网都打通了好几路，馨雨小姐的文学之路还很长，不知哪一脚踩到了严总的关系网内，总要吃亏的。”他见她似乎听进去，脸上因不忿而升起的红都渐渐消了下来，便继续道：“我和严总也算有过交集，不知馨雨小姐愿不愿意同严总聊聊此事，我想私下解决这件事会稳妥些，趁记者的通稿还没发，影响还没扩大到无法收拾的地步，您对这件事情的看法、诉求，都可以和严总交流，我想他会给您满意的答复的。”

    她像嵌在沙发中的雕塑，一动不动的出神想着，嘴角微微下伸，超出这个年纪的愁苦，犹豫着说道：“我不知道我这样说您会不会觉得我冥顽不灵，但说实话，我今天只想要当场揭露陈明，我只想要个公平，至于其他诉求，我没想过，您让我跟严总谈，我也不知道要谈什么。我能让他站在公正的角度去审视自己签约作家的阴暗面吗？如果可以，这是我唯一能同他聊的。”

    轻微的敲门声后，随着李先生的‘请进’，一身职业装的女子走了进来，直望着李先生，请示的语气道：“老大，严总来了，说……要见白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