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智者慧心
送走雅美后，好一阵的沉默。李先生像是深思熟虑后说道：“馨雨小姐，我必须带你去见一个人，现在恐怕只有他能帮你。”
“谁？”
“我的老师。”
“顾先生？……算了，这件事其实想简单些就是我伤了严总的面子，侵害了他的利益。这事儿无论谁出头都无解。更何况顾先生早就不问世事，每日书画作伴，难得悠闲自在，不必烦扰他了。”
“过年之后就未见老师了，馨雨小姐权当陪我去拜访一下，总可以吧？”
“那……好。”
她未想到顾先生这样德高望重的文豪竟会住在一处老旧的居民楼里，出入连安全门都未有，里里外外的人们充满着生活气息，高声的叫唤声像是替代了电话的功能，前后楼之间打开窗子就可对话。楼下系在树上的绳子挂满了衣裳，被风刮的乱晃，像迎接的彩旗。
“馨雨小姐，我老师性情中人，说话时常不顾人脸面，你多担待。”上到四楼，敲门前，李先生又补充了这句。
门是一下子敞开的。馨雨不记得李先生敲门时报了姓名，只是礼貌的轻敲一下而已，可见顾先生从不将社会新闻的恐怖之处牢记心底，又或者顾先生的心中真有一处桃花源，夜不闭户也照样心安。馨雨想，我若如顾先生这般坦然，眼下的一切又算得上什么呢？
打了招呼后便被迎了进去。顾先生虽已年近八十，却仍耳聪目明，向着馨雨的脸打量了数次，随手指了一张椅子说：“姑娘坐这边。”又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子，看向李先生道：“你还是坐这里。”说着笑眯了眼睛。
李先生落座后，便有些心急：“老师可有留意最近的新闻？”
顾先生拿了串菩提把玩，轻摇了两下头，“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待岁月归。”
李先生从不是急躁的性子，在自己老师面前却未有往日淡定，“老师，有件事想请您帮忙？”
“嗯，她的事吧？”顾先生朝馨雨扬了扬下巴，咧嘴一笑，“各人顾好各人的事，你也不是什么能人，揽这么多费力不讨好的闲事在身做什么？”
李先生有些难堪，却仍不放弃，“老师，这次并非她一人之事，而是文坛上下的事。您还记得，将近10年前，新闻里第一次闹出文学抄袭的事情吗？您那时说有些人不配从文，伤了全体文人的脸面。您还说，您那个年代，文人都爱惜羽毛，出了这等事，那人是绝无脸面再写作出书了，就算肯写，读者也是不买账的。可如今，许多事情都变了……”
顾先生抬手打断，“到底是她的事还是你的事？她的事就她来说。你若有自己的事情再开口。”
馨雨从未见谁驳过李先生的话，因此心下狂跳不止，留意到顾先生将目光对准她，便紧张道：“顾先生，我同李先生今日是特来拜访您的，并没有什么其他事情。我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
“馨雨小姐！”
“既然这位姑娘都说无事，那就闲聊几句吧。”顾先生警告了李先生一眼，继续说道：“这几日的新闻我吃着饭也听了几句。但也没听出个所以然。说的人所言真假？被说的人有无冤枉？这可就难判断了！平日里小市民打架听一阵子还分不出个对错，更何况都是靠笔吃饭的，打起腹稿更不在话下，想要谁信自己，自然就有那本事。我多写散文，小说从未涉猎，但也看了不少。这位姑娘不就是新晋小说作家吗？讲起故事更不得了了。”
“老师！馨雨小姐所言句句属实，我很清楚内情。”
“你看！你又来了。到底是她的事，还是你的事？楚河汉界，还是要分分清楚。时代虽然变了，没有男女避嫌那一套，可不是只有小说家才有想象力，街上随便拦一人都能给你胡编一通，小心说不清楚呢。”顾先生说着再瞥向馨雨，“姑娘，你若是被他硬拉来的，没话要说，我这门可不拦任何人。若你坐着闲来无聊想说些什么，我这耳朵也还灵光，不见得听不懂你要表达的。”
馨雨不觉被顾先生的幽默逗乐，这位老先生顶可爱，话虽不中听，但从他对李先生的处处维护中便能感到他的善良与真实。她略想了一下说道：“证明我说的话并不难。三年前，我完成了第一本小说的创作，不敢直接试出版社，怕写的太多，又没名气，寄过去也石沉大海。网上看到一些人说可以在‘潜心网’发布小说内容，若被编辑认可，便有可能成为他们的签约作家。后来，就真的有编辑联系我了，我当时是激动的，她发来大纲模板，要我将故事讲述清楚，并将各角色的性格特征、彼此关系都写清、列明。我当时满脑子都是我的小说可以被更多人看到，高兴得忘乎所以，没有任何警惕，就这样毫无保留的将故事大纲完整的发给了她。但到了签约那一步，我看了协议，不得不反悔。里面许多条款都极不公平，我的小说甚至有可能在最后不属于我。我实在受不了，便同编辑讲明我拒绝签约。那之后我就在公众网站发布小说内容，虽没有网签的基础保障，但图个心安，至少，我的小说还属于我。可那之后不到5个月，陈明的小说获得了新晋作家奖，而他小说的脉络完全与我一样，连人物的性格特征，彼此的关系都一般无二，他签约的网站就是我拒绝的‘潜心网’……”
顾先生喝着热茶，像听说书人讲故事一般聚精会神，待馨雨停住，缓缓点了点头，出神的问着：“那挑明了会有什么好处呢？”
“好处？”馨雨差点惊跳起来，不可思议的望着顾先生道：“我不需要什么好处。我就要个公平！”
顾先生望着她像望着7、8岁的孩子一般，笑得合不拢嘴，“好处不单指名利。姑娘你现在精神太紧绷了。没把对方逼到绝境，到让自己六神无主了，先调调自己的心，再看世事便清明了。”
馨雨不觉红了脸，轻声答道：“嗯，我确实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顾先生点点头，“也难怪，你这个年纪正是迷茫期。不过说个笑话给你听，我也是前两年才不迷茫的，可怕吧，你还要再等个50多年才不迷茫。”他见馨雨表情渐渐舒缓，才继续道，“事情我清楚了，你们此行的目的我也了解了。我们老年青春期的人啊，没事就喜欢听听广播，什么新书出版受阻，作协进行调查，无非就是这些事儿嘛。事情总会查清楚的，这代表作协对你言论的重视，是好事。若你台上说了那番话，人家不闻不问，才寒心呢。所以，沉住气，别自乱阵脚。我这几天正好无事，回来同老伙伴聚聚，顺便了解一下你这件事的细枝末节。把心放肚子里吧，天塌下来，还有无数的正义之士帮你顶着呢，怎么都不可能压倒你个弱女子。”他说着多了几分愁容，凝视着李先生道：“她的事情简单，你的才复杂。离婚也有5年了，好好找个老婆把日子过下去，别一天到晚没头苍蝇似的忙，该安稳下来了。况且，人言可畏啊，你要真想让她清清白白的从这滩污泥中脱身，就更要小心自己溅她一身泥。万事，沾上男女之事，就再难说清，越是要帮她越是该避嫌。”
李先生脸色陡然转红，深吸了一口气道：“老师说的我明白。”
顾先生又望向馨雨，“白小姐对吧。我总记不清人的姓。不过想到白素贞我就大概记住了。你这个年纪，找没找到自己的许仙啊？”
馨雨惊讶话题竟转到这个方向，却还是据实回答：“嗯，找……找到了。”
顾先生默然一笑，朝李先生递了个眼色，捧着热茶别有深意的说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喝茶吧，凉了又要胃疼，心情和身体总得顾好一方啊！”
“谁？”
“我的老师。”
“顾先生？……算了，这件事其实想简单些就是我伤了严总的面子，侵害了他的利益。这事儿无论谁出头都无解。更何况顾先生早就不问世事，每日书画作伴，难得悠闲自在，不必烦扰他了。”
“过年之后就未见老师了，馨雨小姐权当陪我去拜访一下，总可以吧？”
“那……好。”
她未想到顾先生这样德高望重的文豪竟会住在一处老旧的居民楼里，出入连安全门都未有，里里外外的人们充满着生活气息，高声的叫唤声像是替代了电话的功能，前后楼之间打开窗子就可对话。楼下系在树上的绳子挂满了衣裳，被风刮的乱晃，像迎接的彩旗。
“馨雨小姐，我老师性情中人，说话时常不顾人脸面，你多担待。”上到四楼，敲门前，李先生又补充了这句。
门是一下子敞开的。馨雨不记得李先生敲门时报了姓名，只是礼貌的轻敲一下而已，可见顾先生从不将社会新闻的恐怖之处牢记心底，又或者顾先生的心中真有一处桃花源，夜不闭户也照样心安。馨雨想，我若如顾先生这般坦然，眼下的一切又算得上什么呢？
打了招呼后便被迎了进去。顾先生虽已年近八十，却仍耳聪目明，向着馨雨的脸打量了数次，随手指了一张椅子说：“姑娘坐这边。”又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子，看向李先生道：“你还是坐这里。”说着笑眯了眼睛。
李先生落座后，便有些心急：“老师可有留意最近的新闻？”
顾先生拿了串菩提把玩，轻摇了两下头，“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待岁月归。”
李先生从不是急躁的性子，在自己老师面前却未有往日淡定，“老师，有件事想请您帮忙？”
“嗯，她的事吧？”顾先生朝馨雨扬了扬下巴，咧嘴一笑，“各人顾好各人的事，你也不是什么能人，揽这么多费力不讨好的闲事在身做什么？”
李先生有些难堪，却仍不放弃，“老师，这次并非她一人之事，而是文坛上下的事。您还记得，将近10年前，新闻里第一次闹出文学抄袭的事情吗？您那时说有些人不配从文，伤了全体文人的脸面。您还说，您那个年代，文人都爱惜羽毛，出了这等事，那人是绝无脸面再写作出书了，就算肯写，读者也是不买账的。可如今，许多事情都变了……”
顾先生抬手打断，“到底是她的事还是你的事？她的事就她来说。你若有自己的事情再开口。”
馨雨从未见谁驳过李先生的话，因此心下狂跳不止，留意到顾先生将目光对准她，便紧张道：“顾先生，我同李先生今日是特来拜访您的，并没有什么其他事情。我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
“馨雨小姐！”
“既然这位姑娘都说无事，那就闲聊几句吧。”顾先生警告了李先生一眼，继续说道：“这几日的新闻我吃着饭也听了几句。但也没听出个所以然。说的人所言真假？被说的人有无冤枉？这可就难判断了！平日里小市民打架听一阵子还分不出个对错，更何况都是靠笔吃饭的，打起腹稿更不在话下，想要谁信自己，自然就有那本事。我多写散文，小说从未涉猎，但也看了不少。这位姑娘不就是新晋小说作家吗？讲起故事更不得了了。”
“老师！馨雨小姐所言句句属实，我很清楚内情。”
“你看！你又来了。到底是她的事，还是你的事？楚河汉界，还是要分分清楚。时代虽然变了，没有男女避嫌那一套，可不是只有小说家才有想象力，街上随便拦一人都能给你胡编一通，小心说不清楚呢。”顾先生说着再瞥向馨雨，“姑娘，你若是被他硬拉来的，没话要说，我这门可不拦任何人。若你坐着闲来无聊想说些什么，我这耳朵也还灵光，不见得听不懂你要表达的。”
馨雨不觉被顾先生的幽默逗乐，这位老先生顶可爱，话虽不中听，但从他对李先生的处处维护中便能感到他的善良与真实。她略想了一下说道：“证明我说的话并不难。三年前，我完成了第一本小说的创作，不敢直接试出版社，怕写的太多，又没名气，寄过去也石沉大海。网上看到一些人说可以在‘潜心网’发布小说内容，若被编辑认可，便有可能成为他们的签约作家。后来，就真的有编辑联系我了，我当时是激动的，她发来大纲模板，要我将故事讲述清楚，并将各角色的性格特征、彼此关系都写清、列明。我当时满脑子都是我的小说可以被更多人看到，高兴得忘乎所以，没有任何警惕，就这样毫无保留的将故事大纲完整的发给了她。但到了签约那一步，我看了协议，不得不反悔。里面许多条款都极不公平，我的小说甚至有可能在最后不属于我。我实在受不了，便同编辑讲明我拒绝签约。那之后我就在公众网站发布小说内容，虽没有网签的基础保障，但图个心安，至少，我的小说还属于我。可那之后不到5个月，陈明的小说获得了新晋作家奖，而他小说的脉络完全与我一样，连人物的性格特征，彼此的关系都一般无二，他签约的网站就是我拒绝的‘潜心网’……”
顾先生喝着热茶，像听说书人讲故事一般聚精会神，待馨雨停住，缓缓点了点头，出神的问着：“那挑明了会有什么好处呢？”
“好处？”馨雨差点惊跳起来，不可思议的望着顾先生道：“我不需要什么好处。我就要个公平！”
顾先生望着她像望着7、8岁的孩子一般，笑得合不拢嘴，“好处不单指名利。姑娘你现在精神太紧绷了。没把对方逼到绝境，到让自己六神无主了，先调调自己的心，再看世事便清明了。”
馨雨不觉红了脸，轻声答道：“嗯，我确实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顾先生点点头，“也难怪，你这个年纪正是迷茫期。不过说个笑话给你听，我也是前两年才不迷茫的，可怕吧，你还要再等个50多年才不迷茫。”他见馨雨表情渐渐舒缓，才继续道，“事情我清楚了，你们此行的目的我也了解了。我们老年青春期的人啊，没事就喜欢听听广播，什么新书出版受阻，作协进行调查，无非就是这些事儿嘛。事情总会查清楚的，这代表作协对你言论的重视，是好事。若你台上说了那番话，人家不闻不问，才寒心呢。所以，沉住气，别自乱阵脚。我这几天正好无事，回来同老伙伴聚聚，顺便了解一下你这件事的细枝末节。把心放肚子里吧，天塌下来，还有无数的正义之士帮你顶着呢，怎么都不可能压倒你个弱女子。”他说着多了几分愁容，凝视着李先生道：“她的事情简单，你的才复杂。离婚也有5年了，好好找个老婆把日子过下去，别一天到晚没头苍蝇似的忙，该安稳下来了。况且，人言可畏啊，你要真想让她清清白白的从这滩污泥中脱身，就更要小心自己溅她一身泥。万事，沾上男女之事，就再难说清，越是要帮她越是该避嫌。”
李先生脸色陡然转红，深吸了一口气道：“老师说的我明白。”
顾先生又望向馨雨，“白小姐对吧。我总记不清人的姓。不过想到白素贞我就大概记住了。你这个年纪，找没找到自己的许仙啊？”
馨雨惊讶话题竟转到这个方向，却还是据实回答：“嗯，找……找到了。”
顾先生默然一笑，朝李先生递了个眼色，捧着热茶别有深意的说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喝茶吧，凉了又要胃疼，心情和身体总得顾好一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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