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赶尽杀绝
从24层望下去，是星辰，朝上看去，却未必有同等的壮观。馨雨早已不记得小时候仰望星空所见的情景了，只偶尔在夜幕降临时，才从城市的繁华中找到莫名的类似感。那也只是类似，星辰属自然，城市属欲望，终究不是一回事。
最近，她时常感慨。总是对一些纷乱的情绪琢磨不透，又非要搞懂，直至筋疲力尽。她想知道黑白中的灰色地带是如何定义的，每一层灰与另一层灰要如何区分。她也想搞清楚那些不厌其烦在微博留言下诋毁她的人到底是严总派来的，还是纯属出于自愿。她更想预见如果她的书永远都没有发布的可能，她的读者还会不会一如往常的支持与陪伴。每多思考一分，她就陷进去一分，最终整个沦陷。
少宇不记得自己提醒她多少次喝水，起来活动一下，她却只嘴上答应，行动没有半点配合。终于，他走到跟前，先叹了口气，将脸凑上去，对准电脑，“还在看？到底能看出什么来？这些留言者的性别？职业？年龄？还是他们的心理状况？”
馨雨笑着仰起脸，故作轻松地说着：“说不定我都能看出来。上天为你关上一扇窗，必将为你打开一扇门嘛。”
“哈，你比谁都乐观，关了扇小的，开了扇大的。你还不大摇大摆的走出去！”少宇喜欢见馨雨自鸣得意的样子，他不愿见她闷闷不乐。
馨雨轻拍他的胳膊，埋怨他打趣自己，继续道：“也许我研究着这些人的留言真研究出什么名堂来呢？万一我真有心理咨询师的天赋呢。”
少宇笑着揉乱她的头发，轻轻点头以示肯定，“嗯，你做什么都好，只要你开心。白馨雨要做的事情，从来都没有做不到的。”
馨雨每次被他鼓励一下，就有满血复活的感觉，一边笑着推他出去，一边说着：“好啦，我不看了。我的新小说已经写了十章，今天可以在微博上发布了。安慰一下我的读者等待新书出版落空的失望心情吧。”
少宇很识趣，打了个OK的手势，走出时顺带关紧了门。
少宇也很忙，每日下班后仍要处理很多公务，晚上还要同国外的客户沟通工作细节，但他的耳朵还是支着，留意着另一屋中的动静，像是有预感会发生什么一般。果然，不出十分钟，他就听到了馨雨略带忧心的呼唤声，急忙赶了过去。
“怎么了，老婆？”
她一脸茫然，可怜兮兮地望着他，指了指电脑：“你帮我看看什么问题。为什么我发的东西看不到呢？”
少宇坐在她让出的座位上，细心的检查着，正准备关了网页重新开启，就见馨雨的上一条微博下面跳出读者的留言：馨雨刚发布的内容被人举报了，还好我手快截图，大家帮她传下去。
馨雨凑近电脑，按着少宇的手点击鼠标打开那人的截图，果然是她刚发布的小说第一章。被举报了？什么意思？她愣在原地许久，脑子在运转但运转不畅，一条条思路都被打了结，想理清头绪根本不可能。
少宇回过头，不无担心地望着她的脸，稍稍安慰道：“没事，可能是误操作导致的。”嘴上这么说着，他心中却是另外的想法。
馨雨眼见着留言越聚越多，许多读者帮她将新发布的章节转发到自己的页面上，她只觉心里不是滋味，原本是要安慰读者的，现在反成了他们在安慰自己。所有人都知道她为什么被举报，只要她发布的内容，就一定不会出现在公众视野中。她本以为自己已经面对了严总的赶尽杀绝，现在才晓得，自己对这四个字的理解太过片面，真正的赶尽杀绝，是要你一声都发不出的。
少宇让出椅子给她坐，轻轻揉了揉她的肩，小声说道：“别泄气，这只是小考验。你是经过大风浪的人，这点不算什么。”
馨雨本能的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起来，哭哭笑笑像个傻瓜。复杂的心情紧攥着她的眼角和嘴角，一时让她放肆无畏，一时让她痛彻心扉。
少宇紧搂住她，想要安慰什么却无从说起。她似乎并不需要言语，她心里肯定早有一万句话在奔腾。她只需要有人坚定地支撑着她，在她摇摇欲坠时抓牢她的双手。
留言还在不断的刷新着，新出现的声音里满是污秽的言辞与谩骂，有些网名她早已熟悉，追着她不放的那些人又来到了新的战场。
她轻点鼠标，思考着要写些什么，接着就苦笑着摇起头来，无论她发些什么，躲不过被举报的命运。
她又看到顾莹的身影，那个蓝头发，唱着自主沉浮的女孩，总是在晚间最为活跃。她跳出来，像一名身经百战的战士，一出口便是一声惊雷。那些污秽的嘴被她贬损得无处遁形。她像她的歌名一般，自己主导着自己的命运。那一抹蓝就是她注入白馨雨心中的强心剂，使她的心重新复苏过来。
白馨雨不允许自己就这么认输，面对那些躲在电脑后方的敌人，那些不敢直面她的懦夫，她必将有力还击。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她的微博已被人盯上，她说的话都会化作乌有。她只能另辟蹊径。
于是，她开始打开其他注册的网站，登陆后，发布自己的最新小说章节。然后，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每一个网站都在举报她，投诉她，删除她。她感到自己像一个手握铅笔疯狂作画的人，而身后紧跟着一群手握橡皮肆意涂抹的人。
她以为少宇已经出去忙自己的事情了，事实上他并没有走，他的手甚至一直按在她的肩上，见她试了一次又一次，因为紧张而握出了汗。
她难以面对这样的情景，嗓子堵着什么东西一般，困难得说不出话来。她只机械的动手操控着鼠标，好像鼠标是她的战友，正在帮她更快的抢占一块绝佳的作战高地，然而刚刚抢到，她就阵亡了。还好她像游戏中有数条性命，然而挣扎之后，连最后一条也丧生了。
她不肯认输，不肯投降，越挫越勇，迎难而上。但城池已失，她再无栖息之所。终于，试过了所有的注册网站后，她长舒了一口气。尽了全力的感觉真好，纵使绝望已烙印在心底，但终究被自己感动了。
少宇劝她不要再坐在电脑前。她便抬起头望着他。望了许久，她终于开口：“你比我更懂网络，这是什么情况？”
少宇轻点着头，于心不忍地说着：“我想你的IP地址被定位了。无论手机或电脑，你登录过的地方都会留有痕迹。很显然，有人动了心思，要让你再无翻身的可能。”他不知道怎么让真相不那么残忍，只能语气尽量的和缓。
馨雨眼中没有他想象的热泪，她的脸安静的像从未哭过，她认真地思索着他的话，重重的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她始终不肯起身，纵使了解了真相，也还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忽然，屏幕黑了，她的视线也跟着暗淡下来，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有些可笑。难不成现在又被人割断了电线吗？她的天马行空在黑暗中释放无疑。
适应了一阵子，她才意识到，不止电脑屏幕黑了，屋里的灯也失去了光亮。整栋房子都安静了下来。那些跳动在眼前的留言终于不再喧闹。那些蹦出的投诉提示也不再跳跃。她的心终于落回到原本的位置。
少宇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去的，现在又回到屋中，轻轻说着：“停电了。”
馨雨在黑暗中淡出一丝笑容，利落的起身掀开帘子，外面灯火通明，“真是拙劣。要骗人就骗全套。明明都有电。”
少宇笑着走上前，与她并立于窗前，“你需要停电，我的心感应到了。”
馨雨默默点头，歪着脑袋认真打量着他：“行吧。眼不见心不烦。我总会有办法的。这点困难可难不倒我！”
少宇认同的笑着：“谁说不是呢，没人比你更有办法。”
最近，她时常感慨。总是对一些纷乱的情绪琢磨不透，又非要搞懂，直至筋疲力尽。她想知道黑白中的灰色地带是如何定义的，每一层灰与另一层灰要如何区分。她也想搞清楚那些不厌其烦在微博留言下诋毁她的人到底是严总派来的，还是纯属出于自愿。她更想预见如果她的书永远都没有发布的可能，她的读者还会不会一如往常的支持与陪伴。每多思考一分，她就陷进去一分，最终整个沦陷。
少宇不记得自己提醒她多少次喝水，起来活动一下，她却只嘴上答应，行动没有半点配合。终于，他走到跟前，先叹了口气，将脸凑上去，对准电脑，“还在看？到底能看出什么来？这些留言者的性别？职业？年龄？还是他们的心理状况？”
馨雨笑着仰起脸，故作轻松地说着：“说不定我都能看出来。上天为你关上一扇窗，必将为你打开一扇门嘛。”
“哈，你比谁都乐观，关了扇小的，开了扇大的。你还不大摇大摆的走出去！”少宇喜欢见馨雨自鸣得意的样子，他不愿见她闷闷不乐。
馨雨轻拍他的胳膊，埋怨他打趣自己，继续道：“也许我研究着这些人的留言真研究出什么名堂来呢？万一我真有心理咨询师的天赋呢。”
少宇笑着揉乱她的头发，轻轻点头以示肯定，“嗯，你做什么都好，只要你开心。白馨雨要做的事情，从来都没有做不到的。”
馨雨每次被他鼓励一下，就有满血复活的感觉，一边笑着推他出去，一边说着：“好啦，我不看了。我的新小说已经写了十章，今天可以在微博上发布了。安慰一下我的读者等待新书出版落空的失望心情吧。”
少宇很识趣，打了个OK的手势，走出时顺带关紧了门。
少宇也很忙，每日下班后仍要处理很多公务，晚上还要同国外的客户沟通工作细节，但他的耳朵还是支着，留意着另一屋中的动静，像是有预感会发生什么一般。果然，不出十分钟，他就听到了馨雨略带忧心的呼唤声，急忙赶了过去。
“怎么了，老婆？”
她一脸茫然，可怜兮兮地望着他，指了指电脑：“你帮我看看什么问题。为什么我发的东西看不到呢？”
少宇坐在她让出的座位上，细心的检查着，正准备关了网页重新开启，就见馨雨的上一条微博下面跳出读者的留言：馨雨刚发布的内容被人举报了，还好我手快截图，大家帮她传下去。
馨雨凑近电脑，按着少宇的手点击鼠标打开那人的截图，果然是她刚发布的小说第一章。被举报了？什么意思？她愣在原地许久，脑子在运转但运转不畅，一条条思路都被打了结，想理清头绪根本不可能。
少宇回过头，不无担心地望着她的脸，稍稍安慰道：“没事，可能是误操作导致的。”嘴上这么说着，他心中却是另外的想法。
馨雨眼见着留言越聚越多，许多读者帮她将新发布的章节转发到自己的页面上，她只觉心里不是滋味，原本是要安慰读者的，现在反成了他们在安慰自己。所有人都知道她为什么被举报，只要她发布的内容，就一定不会出现在公众视野中。她本以为自己已经面对了严总的赶尽杀绝，现在才晓得，自己对这四个字的理解太过片面，真正的赶尽杀绝，是要你一声都发不出的。
少宇让出椅子给她坐，轻轻揉了揉她的肩，小声说道：“别泄气，这只是小考验。你是经过大风浪的人，这点不算什么。”
馨雨本能的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起来，哭哭笑笑像个傻瓜。复杂的心情紧攥着她的眼角和嘴角，一时让她放肆无畏，一时让她痛彻心扉。
少宇紧搂住她，想要安慰什么却无从说起。她似乎并不需要言语，她心里肯定早有一万句话在奔腾。她只需要有人坚定地支撑着她，在她摇摇欲坠时抓牢她的双手。
留言还在不断的刷新着，新出现的声音里满是污秽的言辞与谩骂，有些网名她早已熟悉，追着她不放的那些人又来到了新的战场。
她轻点鼠标，思考着要写些什么，接着就苦笑着摇起头来，无论她发些什么，躲不过被举报的命运。
她又看到顾莹的身影，那个蓝头发，唱着自主沉浮的女孩，总是在晚间最为活跃。她跳出来，像一名身经百战的战士，一出口便是一声惊雷。那些污秽的嘴被她贬损得无处遁形。她像她的歌名一般，自己主导着自己的命运。那一抹蓝就是她注入白馨雨心中的强心剂，使她的心重新复苏过来。
白馨雨不允许自己就这么认输，面对那些躲在电脑后方的敌人，那些不敢直面她的懦夫，她必将有力还击。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她的微博已被人盯上，她说的话都会化作乌有。她只能另辟蹊径。
于是，她开始打开其他注册的网站，登陆后，发布自己的最新小说章节。然后，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每一个网站都在举报她，投诉她，删除她。她感到自己像一个手握铅笔疯狂作画的人，而身后紧跟着一群手握橡皮肆意涂抹的人。
她以为少宇已经出去忙自己的事情了，事实上他并没有走，他的手甚至一直按在她的肩上，见她试了一次又一次，因为紧张而握出了汗。
她难以面对这样的情景，嗓子堵着什么东西一般，困难得说不出话来。她只机械的动手操控着鼠标，好像鼠标是她的战友，正在帮她更快的抢占一块绝佳的作战高地，然而刚刚抢到，她就阵亡了。还好她像游戏中有数条性命，然而挣扎之后，连最后一条也丧生了。
她不肯认输，不肯投降，越挫越勇，迎难而上。但城池已失，她再无栖息之所。终于，试过了所有的注册网站后，她长舒了一口气。尽了全力的感觉真好，纵使绝望已烙印在心底，但终究被自己感动了。
少宇劝她不要再坐在电脑前。她便抬起头望着他。望了许久，她终于开口：“你比我更懂网络，这是什么情况？”
少宇轻点着头，于心不忍地说着：“我想你的IP地址被定位了。无论手机或电脑，你登录过的地方都会留有痕迹。很显然，有人动了心思，要让你再无翻身的可能。”他不知道怎么让真相不那么残忍，只能语气尽量的和缓。
馨雨眼中没有他想象的热泪，她的脸安静的像从未哭过，她认真地思索着他的话，重重的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她始终不肯起身，纵使了解了真相，也还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忽然，屏幕黑了，她的视线也跟着暗淡下来，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有些可笑。难不成现在又被人割断了电线吗？她的天马行空在黑暗中释放无疑。
适应了一阵子，她才意识到，不止电脑屏幕黑了，屋里的灯也失去了光亮。整栋房子都安静了下来。那些跳动在眼前的留言终于不再喧闹。那些蹦出的投诉提示也不再跳跃。她的心终于落回到原本的位置。
少宇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去的，现在又回到屋中，轻轻说着：“停电了。”
馨雨在黑暗中淡出一丝笑容，利落的起身掀开帘子，外面灯火通明，“真是拙劣。要骗人就骗全套。明明都有电。”
少宇笑着走上前，与她并立于窗前，“你需要停电，我的心感应到了。”
馨雨默默点头，歪着脑袋认真打量着他：“行吧。眼不见心不烦。我总会有办法的。这点困难可难不倒我！”
少宇认同的笑着：“谁说不是呢，没人比你更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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