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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看门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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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雨天?我都要发霉了。”朱昉抱怨的声音自门外传来,打断了杜宗日常的发呆。

    “习惯就好。”杜宗笑了笑,当看到朱昉狼狈地撑着一把小伞,抱着一箱钱纸路过,顿时了然朱昉为何如此抱怨了。

    “雨天多事故啊,这就是我讨厌雨天的原因。”朱昉看杜宗一副很懂自己的神情,不由地有些不服气,便随便编了个理由。

    “雨天没人烧纸钱吧。”杜宗很不客气地戳穿道。经过几天的相处加上一对父女影子的怪异绑定关系,两人的关系变得亲密了许多。

    “说得像杜哥你就有活儿干了似的。”朱昉翻了个白眼,将纸箱放进了隔壁的香烛铺子内,而后又溜了过来。

    两个闲人,坐在一起,像往常一样,没见识的补见识,有见识的吐唾沫星子。

    锦城确实也不算多雨,但却也很少放晴。一年之中,一大半的天色都是阴沉沉的,夏季湿热,冬季干冷,春秋也谈不上明媚。但正是这座城,却无端享有着“天府”的美名。这自然不是气候的功劳,要杜宗看来,还得是锦城文化使然。

    在这里,闲不是一种状态,而是一种心态。

    锦城人从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放松享乐的机会。无论是天气放晴,还是平常假期,只要有一个说得过去的由头,便能呼朋引伴来一群脚底抹油的狐朋狗友。锦城人自有他们自己的解释:“出门要个叉叉,进门要个勾勾。”管你是什么九九六,是什么高三学子,或是宅男码农,锦城总能给你一个闲逛街头的借口和由头——楼下飘香的油辣野摊,街角知名的甜品小吃,午后的咖啡厅,深夜的茶楼牌室,节假日的山野农家乐,无一不是锦城人的心头癖。就算是几个熟得不能再熟的旧友,闲来无事相遇了,也能在就近的锦江江畔找到一家户外的茶摊,摆上一下午的龙门阵。

    “杜哥,你说这年头的高手都在哪儿啊?”

    “山野林子里呗,红尘无道嘛。而且以前城里还规定了不准有超过四境的野修进入,这规定你应该也是知道的。虽然这些年规矩改了,但大家都还是对官家心怀忌惮,哪有那么容易公然抛头露面。一个不小心就很有可能被暗中盯梢了。”

    “那如果那个野修就是在城里变成五境的呢?”朱昉就是喜欢钻些莫名其妙的牛角尖,这是他聊天的乐趣。

    “哪有这么巧?城里灵气稀薄,本就不适合修行,加上人心浮躁,功名熏心,哪有几个忍得住诱惑隐于市的野修。再说,五境是一道坎。有那个天赋的,稍微冒个头,就被守城卫、八卦门和那些大宗派挖走了,能留下几个在外面混的?”

    朱昉依旧不甘心:“就没有几个特例吗?”

    “有啊。那又怎样,四境升五境的动静还是有那么大的,把你找到,派个人一直监视你不就成了。”

    “那现在八卦门里最厉害的是谁啊?”

    “这我哪知道?”杜宗一瞪眼,“反正明面上最厉害的不就是各门的门主还有八卦门附属的四大客卿么?”

    “那二十四节气使呢?”朱昉又问道。

    “那是天眼的人。”

    “我是问他们和那些门主们谁厉害?”

    “这我哪知道。他们都一队的,又没打过。”

    “你不是以前在给八卦门办事吗?再说他们平日里就没几个心高气傲地切磋一下子?”

    “你以为大家都跟我俩一样?闲得蛋疼?”杜宗白了朱昉一眼,“而且我现在也在八卦门啊,什么时候被你一句话给开除了?”

    “啊?真的吗?”朱昉惊讶而崇拜地看着杜宗,“你难道也是高手?”

    “想啥呢?”杜宗翻了个白眼,“我要是高手还会怕你的泰山压顶?”

    朱昉胖脸一红,有些惭愧地笑了笑,露出了他浅浅的酒窝:“那你在八卦门里干什么呀?”

    “官方特派观察员。”杜宗挺了挺胸膛。

    “那是干啥的?”朱昉一脸懵懂地问道。

    “就是观察那些在锦城城里散修或者野修的。”

    “那不就是统计黑户口的吗?”

    “我这个高级多了好吧?”杜宗又是一瞪眼,“一般的修士可不需要我上,那些特殊的我才上。”

    “你见过哪些特殊的呀?”朱昉的问题脑子里似乎装满了问题。

    “这张面具。”说着,杜宗掏出了那张薄如蝉翼的面具,“她是我从一个做面具的手艺人那里找到的。当时她附在别人脸上表演诈尸,着实让我惊惊颤颤了一番。”

    面具叹了口气,嘴唇没动,但声音却从里面传来:“谁叫你一眼就看穿真相了呢?还枉费我好好打扮了一番。”

    “你有打扮?”杜宗惊讶地问道。

    “你没看出来?”面具的眉头一皱,有些不爽地反问道,“没看见我还特意刮了刮胡子,修了修鬓角么?”

    “额……我还以为那是老年人眼神不好,刮漏了一块呢……”

    面具不再说话,似乎在生闷气,不过谁也感觉不出来。

    “亲爱的旅人,没有一条路……”杜宗的手机响了,打断了本想笑着插嘴的朱昉。

    “一中。”杜宗一接电话,对面便传来了一个低沉而略显疲惫的声音,“说是闹鬼了。但我们的人没发现异常,你去看看吧。具体内容我等会儿发给你。实在不行,你就找个驱鬼的或者画符的去做个法事也行。”

    “去学校做法事?”杜宗听见萧警官的建议,差点笑喷,“这不得被那些‘主流正统’的媒体吊起来喷?”

    “总之你看着办。”逻辑已经混乱的萧警官不想再纠结这个下下策。

    “行,我去看看吧。萧叔你早点休息。你这个状态上班怕是又要惹恼几个进城办事的野修了。”杜宗笑着劝了一句,而后便挂掉了电话。

    “咋了?”朱昉好奇地问道,“去学校做法事?你还会这个?”

    “去一中。”杜宗没理会朱昉明知故问的问题,“听说有些闹鬼,不知道是什么事。”

    “那不是锦城最好的高中之一了吗?”朱昉有些惊讶,就算是乡下人的朱昉也听说过一中的鼎鼎大名,“怎么还闹鬼?”

    “我哪知道。”杜宗耸了耸肩,“那还是我的母校呢。”

    “真的吗?”朱昉又是一阵酸不溜秋的惊讶,“没想到你小时候还这么优秀。”

    “我现在很挫吗?”杜宗一瞪眼。

    “你考上大学了吗?不还是个闲人?”朱昉理直气壮地问道。

    “这不高考迟到了吗?”杜宗嘟囔了一声,没再搭理朱昉的阴阳怪气,从凳子上站起来,走进自家店内,披上一件外衣,揣好手机、钥匙之后,背上自己的双肩包,离开了小店。

    “我能去吗?”朱昉在门口看了许久,依旧没有耐住自己的好奇心,恳求起来。

    “你不做生意了?”杜宗瞥了瞥朱昉那门可罗象的香烛铺子,便自知问得多余了,只好招招手道,“走吧走吧。”

    “诶,好!”朱昉也是个不在乎生意的,三两下关上了卷帘铁门,便跟着杜宗向地铁站的方向走去。

    作为一所老派的锦城名校,锦城第一中学位于市中心略偏南的地段。虽说占地面积并不大,但却成为了众多锦城学子梦寐以求的学途必经之路。当年杜宗也是从这里毕业的。

    在这里,他认识了许多朋友,又不可避免地改变了他们本该平平淡淡的命运。也是在这所名校里,杜宗错过了对于许多人一生来说第一重要的考试——高考,但却为修士界乃至整个世界迎来了一个崭新的时代。

    如今五年一晃而逝,杜宗重新站在锦城一中的门前,不免有些唏嘘感慨。

    “这就是我当年读书的地方。”杜宗一脸怀念地看着这所变化不大的校园,向保安展示了警局工作证后顺利进入了这所学校。

    “不算大嘛。”站在校门口便可以一眼望到操场和操场之后的校园围墙,朱昉一脸不在乎地评论道。

    “山不在高,校不在大。这地段这么贵,能大到哪去?”杜宗翻了个白眼,带着朱昉向报告中显示闹鬼的地方走去。

    由于是上课期间,除了操场上有几个上体育课的班级还算闹腾,整个校园都静悄悄的,偶有讲到激动处的老师提高音量,让走廊上回荡起一阵阵回响。

    “你上过学吗?”杜宗问道。

    “废话。”朱昉翻了个白眼,“我可是九年义务制教育下成长的好青年。”

    “高中呢?”杜宗接着问道。

    “后面不是碰到我师父了嘛……”朱昉的语气明显一弱,随后立马想岔开话题,“怎么还没到啊,在几楼啊?”

    “说来也奇怪,”杜宗成功被带偏了思路,“在五楼顶楼。”

    “这有什么奇怪的?”朱昉有些不解。

    “当年我读书的教室在四楼,我们班有些特殊,读了三年书,都在四楼。五楼是空教室,主要是给老师们赛课用的,平时都是同学们的自习室。”杜宗解释道,“但在我高考那年之后那里就被彻底翻修了一次。按理来说现在上面也不应该有很多同学才对,怎么在那里还能撞见鬼?”

    “就是人少才能撞见鬼嘛……不过那里为啥翻修?”朱昉找到了新的问题,“你们当年这么调皮,把教室都拆了?”

    杜宗白了眼这个思路天马行空的年轻人,而后道:“当年神灵降世之时,便在那里建了祭坛,可以说是神降之所了。”

    “原来当年锦城的神降就发生在这里?”朱昉自然听说过那场翻天覆地的大变革。

    虽然凡尘界对此知之甚少,修士界对此也一知半解。因为当时除了官方势力外,也就只有少数魔道中人在场,加上八卦门负责公布官方消息的坎门对关于神降的消息封锁得极为厉害,所以知晓当年神降细节的修士并不多。

    但在当年,修士界可是彻底炸开了锅。神降虽然对修士界并没有造成什么实际的变化,但不少邪教徒和野修都开始对神灵进行祷告,乞求成为其信徒,得到眷顾。更有一些阴谋者打着神灵的大旗开始掀起动乱,企图从中牟利。

    当然,这其中最重要的变化,还是在官方这边。天眼和八卦门花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开始建立封神、弑神大阵,预防着不知隐于何处的神灵可能发起的突然袭击。对野修的封锁力度也大为下降,开始大幅度选拔人才,进行一系列的灵力储备,似乎在准备着什么镇国阵法。那些本来就畏首畏尾的野修魔道们对放宽的政策却显得十分谨慎,生怕官方势力拿他们来测试弑神大阵的威能,反倒较之以往安分了许多。

    而这其中官方政策的变化便包括解除对“道在人心”这一大支修士门派的打压,也包括对“造人塑心”一事的放宽。这也是人皮面具和朱昉如今能够待在杜宗身旁的原因所在。

    “是的。”杜宗点了点头,神色平静。

    “你和它们打交道了吗?”朱昉极其好奇地问道。

    “当然。”杜宗回忆起那段往事,神色不见激动,反而有些无奈,“我还是其中关键的一环。”

    “真有你的。没想到你的眼睛这么厉害!”朱昉惊讶地瞪大了眼,竖起了大拇指,难得心悦诚服一回。

    “到了。”杜宗和朱昉来到了五楼,映入眼帘的是翻修一新的走廊。许多校园活动的照片被装裱起来,镶在了墙上。一个心理活动角摆着一张小沙发,沙发旁的墙壁上是琳琅满目的书籍。沙发的另一侧还有一架崭新的钢琴。钢琴旁是一张与镂空装饰墙连为一体的长条木桌,上面摆了一张围棋棋盘。

    两人来到走廊,发现整个楼道都被各色的装饰装点了一番。走廊上的两台大电脑还在循环播放着一些学校的宣传视频。五楼的赛课教室也改装成了隔音房,里面摆满了六人制的小圆桌,看起来十分高级。

    “修得不错嘛。”朱昉满意地点了点头,“这还算有点名校的样子。一楼到四楼实在是太普通了。”

    “就是这儿了。”杜宗停在了走廊后半部,靠近楼外侧的楼梯间,看着那一面被守城卫做了标记的雪白墙面,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咋了?”朱昉见杜宗神色有变,好奇地问道。

    “这就是当年祭坛的入口之一。”杜宗缓缓答道。

    “你的意思是……这个祭坛并没有荒废?”朱昉惊讶地看着杜宗,由于根本不知道当年的情况,只好在一旁瞎猜。

    “不应该啊。”杜宗自言自语道,“当年四个祭坛都废掉。天眼的人都来检查过,不会有错。”

    “这里到底闹什么鬼啦?”朱昉看着这一堵白墙也觉得怪无聊的。大家总不能一直就摸着墙研究吧,这能研究出个啥?

    “你自己看吧。”杜宗把手机递给了朱昉,而后开始检查起这一堵墙壁。

    朱昉接过手机,发现了如下的报告:

    “锦城第一中学,位于xx区xx街xx号,锦城重点高中之一。一周前,一女教师马某于晚八点在教学楼进行例行巡视时发现五楼走廊靠楼外侧的楼梯间不远处站着一位白衣女子,面向墙壁,在轻声唱歌。由于其长发披肩,遮住了面颊,故当事人并未看清其面容。当事人走近上前进行询问时,该女子突然转过身离开,哼着歌走进了靠楼外侧的楼梯间。待当事人走到楼梯间时,歌声已消失,而那名下楼的女子消失不见了。

    当事人事后调出监控发现白衣女子在楼梯间的监控死角处平白无故地消失了。此事引起了校方的高度关注,但由于此事并无太大影响,故校方最终的处理方案是谨慎观察,低调处理。

    三天前,一男(方姓)一女(顾姓)两名同学于下午五点半左右到五楼散步,再次发现身穿白衣、长发披肩的女子站在走廊上靠近楼外侧的楼梯间不远处,面向墙壁,似乎在研究着什么。据两位同学透露,该女子哼着一首轻快的歌曲(与上次女教师马某所听见的曲子不同)。两人见女子行为、服饰怪异,声音也略显阴森冷寂,故并未敢上前,而是在远处观察片刻后出声询问对方身份。白衣女子并未搭理两人,与女教师所见类似,转身背对二人,向楼梯间走去。

    两位当事人试图打探这位白衣女子的身份,于是在其后悄然跟随,于楼梯口处发现白衣女子消失。但由于此事过于诡异且无凭无据,两人仅对各自好友进行了讲述,并未上报老师。校方的监控也证实了二人的说法,白衣女子在楼梯间的监控死角处失去了踪迹。

    此事真正引发校方报案的是第三次目击事件。两天前,一女性清洁工刘某于中午一点十二分在五楼清理楼道时再次发现了这名白衣女子于相同地点出现,面向墙壁,哼着歌曲。在当事人呼喊无效后,其走到白衣女子身边,轻拍女子的肩膀。但当事人并未感受到衣物下的肉体,反而发觉手指粘黏,且被一层白色的黏性物质所覆盖。而后白衣女子的身体开始变得瘫软,如融化状坍塌为一滩黑白相间的液体。当事人被此变化吓得尖叫,迅速逃离了事发地。

    校方得知此情况后随即报案。据监控现实,这滩黑白相间的液体在约十秒之后消失不见。事后勘测现场的我方人员也并未探察到任何灵性物质。此事的肇事者、原理、动机等情况均不详。”

    “这是什么东西啊,感觉不像鬼吧。”朱昉其实也没见过鬼怪,但觉得报告中的描述和自己在书中读到的那些鬼似乎不一样,“鬼怎么会在正午出现?而且怎么会对人气毫无反应?而且按道理来说,凡人是拍不到鬼的,因为它本身不过是一个有规则束缚的灵力团,并不会被凡胎肉体触碰到。”

    “所以这不是鬼呗。”杜宗摸完了墙壁,耸了耸肩,看来是没什么发现,“这墙上没有灵力的痕迹,地上也啥都没有,以前的那扇门确实是消散了。况且就算案发时有灵力的痕迹,隔了两三天也早被环境中天然的灵力给稀释了。我们还是去问问那些目击者吧。”

    由于今日阴雨绵绵,学校的课间操改在室内举行。这也让杜宗和朱昉能够方便地找到三天前的那两位目击者——一位姓顾的女同学和与她同班的方姓男生。

    “当时你们除了喊了她一声外,并没有与她有更多的接触是吗?”杜宗看着对面两个坐立不安的青年,和声细语地问道。

    “对。”男女两人先是看了看彼此,而后异口同声地答道,而后顾姓女生接着说道,“当时我们问她是谁,但她没理我们,然后就走了。”

    “你们刚发现那个女子时她在做什么?”杜宗问道。

    “她在对着墙壁发呆……”女生不太自信地答道,看了眼男生,后者点了点头肯定了这个说法,“然后还在哼歌。”

    “她当时穿的什么衣服?”

    “白色连衣裙,鞋子是黑色的,那种有一点小高跟的鞋子。”见女生有些卡壳,男生答道。

    “你们没看见她的脸?”

    “没有。”

    “那你们能估计她的年龄吗?”

    “额……不太能。但我觉得应该不老,因为她哼的是流行歌,虽然我不知道名字,但我知道那首是近几年才火的歌。”

    “那你觉得她听见你们的询问了吗?”杜宗看到两人露出了不解的神色,又解释道,“就是说你们觉得那个女子离开的原因,是因为听见了你们的呼喊才离开的,还是她其实根本没有注意到你们,只是她自己想要离开所以才在那时离开的?”

    顾姓女生想了想,而后答道:“应该是她自己想离开吧。因为在我们问她问题后她并没有回答。当时我们也不敢上前,只能在走廊那头等着看她的反应。可能过了十几秒,她才离开,不像是因为我们问了她问题,她才走的。”

    方姓男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那从你们的观察来看,抛开她的着装,就是从身材,对歌的品味,走路的姿势等等来看,你们有没有觉得那个女子眼熟?”

    两人坐在多面,都认真地想了想,而后相继摇头。

    “你们觉得她是鬼吗?”

    两人又看了看彼此,而后不太肯定地点了点头。女生小声说道:“我想不出什么人能在监控下消失。”

    “她是在监控死角处消失的。”杜宗适时提醒道,而后继续着自己的问题,“除了她消失这件事,她还有其他地方让你们觉得反常吗?”

    “她一直盯着墙壁看,而且是津津有味的那种感觉。”女生答道。

    “而且说实话她的脚步很轻。”男生补充道,“感觉走路没有声音,没有那种穿着高跟的声音。”女生顿时赞同地点了点头,显然也想起了这个细节,露出了害怕的神色,显然更加笃定了那位女子是鬼的假说。

    “行,我的问题问完了。谢谢你们的配合。”杜宗点了点头,看时间也快上课了,便不再打扰这两位同学。

    女生有些犹豫地站了起来,而后还是忍不住问道:“那您觉得那是鬼吗?”

    “我觉得不是。”杜宗微微一笑,并没否认鬼神的存在,因为在他的世界观里这些本就存在,“我反倒觉得她挺像一个活生生的人,无论她长相如何,动作怎样。”

    两人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而后离开了办公室。

    这时一个看着和杜宗年纪相仿、矮胖结实的年轻人穿着一身休闲装,微笑着走了进来。

    “你怎么回来了?门卫让你进?”杜宗看着眼前这个笑起来眼睛便眯成一条缝的年轻男子,有些惊喜地站了起来,拍了拍他厚实的肩。

    “本来说是去找你的,没想到你居然偷跑来看老师了。我只好来学校找你了。我要进这学校还用经过大门?”说到这儿,那男子打量了一眼杜宗身旁的朱昉,有些不确定地说道,“点香人?”

    “这都能看出来?”朱昉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男子,对其道行评判立马上了一个档次。

    “这是我当年的同学。”杜宗笑着向朱昉介绍道,“叫刘庄林。我们都叫他刘爷。他还有一个身份,就是那间现在已消失祭坛的前主人。当年的四大引神者之一。”

    “是您?”朱昉忍不住用了敬辞,对和神灵沾边的东西都格外的尊敬。

    “您什么您啊?当年那么小,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刘庄林摆了摆手,笑着答道,“真正下棋的人可都在幕后看着呢。”

    “你来得正好。”杜宗适时打岔道,他现在还不想过多怀古伤今,毕竟还有任务在身,“那个白衣女子可是一直面对着当年你的那扇门,你怎么看?”

    “知情者。”刘庄林想了想,而后答道,“当年的灵力和气息早就散得一干二净了,除了当年那些知情者,没人能准确找到那四扇门的位置。而且就算找到了也是无用功,因为门早就不在了。”

    “那她为什么要找门呢?”朱昉疑惑地问道,“吃力不讨好嘛。”

    “可能本就没有目的。”杜宗倒是想到了一种可能性,“真正懂行的修士就算打听到门的位置也不会前去察看的,因为大家都知道那里已经荒废,对修行毫无用处,也不可能找到宝贝。所以只可能是不懂如何真正修行的门外汉。但她又恰巧知道门的位置在哪里。”

    “你是说‘修二代’?”刘庄林笑着问道。

    “应该是守城卫或者八卦门内某位领导的子女吧。”杜宗缩小了筛选的范围。

    “但你怎么解释她能消失这件事的呢?而且她能塌成一滩液体,这说明至少她已经踏进了修行这条路了呀。作为一个能改变身体形态的修士,她肯定懂得一定的修行知识了吧?”朱昉提出了质疑。

    “一个已经变成修士却并不懂修行,还知道当年神降细节的‘修二代’?”刘庄林笑得更灿烂了,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矛盾的。

    “怎么了?你知道答案了?不会吧?”朱昉疑惑地看着刘庄林的神情,而后看向杜宗,发现后者也是一脸了然,顿时有些怀疑自己的智商。

    “这不就是当年的我吗?”刘庄林笑道,“当年莫名其妙得到一块道则碎片,只知其然,但不知其所以然地进入修行这条路。那位大概也差不多,只不过多了一重‘修二代’的身份罢了。可能处在叛逆期的她并没有告诉父母,所以对一些修行的事也一知半解,才会在那扇门前晃悠了三次还不罢休。”

    “你是说……诡匠?”朱昉瞪大了眼睛,但仔细一想,发现确实合情合理。

    所谓诡匠,就是并未开悟,纯粹因为得了一块前人的道则碎片便成为修士的一群不算幸运的幸运儿。他们在吸收道则碎片后可以立马获得相应的境界和能力,但由于这些人对自身灵力的掌控力不足或是修心不够,有一定失控的概率。

    与此同时,他们立马获得能力的代价就是终生不得升境,当然也不会跌境。所以一心向道的修士对这一群人嗤之以鼻,但追名逐利的人倒对成为诡匠这条捷径趋之若鹜。在当年,诡匠这类修士是会被守城卫严格登记管控的,几乎终生都处在被监控和软禁的状态中,就是因为他们有极大的失控概率。

    修士界大部分修士也对诡匠心有排斥,因为诡匠很有可能在关键时候由于对修士界的无知和浅薄认识,做出一些愚蠢或者出格的行径,让不少与之合伙的江湖中人栽跟头甚至丧命。但现在由于神降和另一起诡匠事件,这条规则也被官方放宽了许多。

    “你也是诡匠?”朱昉突然想到这个问题,有些同情地看着刘庄林。

    “是。”刘庄林对此倒也坦然,“所以我对她的情况算是比较了解。但我觉得她身在守城卫或者八卦门的体系之下,对于失控这个最常见的修道问题她应该还是知道的,所以在没受到什么大的刺激的情况下,应该不太会失控。去看那扇门应该是她本身意志的体现。”

    “而且也不一定仅仅是那一扇门。”杜宗打断道,“她只是在那里被发现了,说不定四扇门她都有拜访过。”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朱昉有些为难,“别人只是逛了逛学校,况且她多半本来就在这所学校读书,又没犯错。我们就算找到她也不能怎样。说不定还要让她被她不想告诉的父母发现,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那就先找到她,问问她是怎么想的呗。”刘庄林不甚上心地答道。

    “怎么找?守株待兔?”朱昉问道。

    “肯定是去守城卫翻资料啊。看谁是‘修二代’,当下又在这里念书。”杜宗翻了翻白眼道。

    “对啊,你不是什么调查员吗?你肯定能有权力翻资料吧。”朱昉恍然。

    “你当了守城卫的调查员啊。”刘庄林一脸“出息了”的神情。

    “八卦门的。”杜宗云淡风轻地一笑,率先离开了办公室,撇嘴的刘庄林和看热闹的朱昉随后跟上。

    于是杜宗和刘庄林一个认识的老师都没见着便又离开了一中,坐地铁来到了披着警局外衣的八卦门锦城分部。这里的工作人员大都穿着警服,配有和寻常民警一样的徽章。大家在各自的办公区域里忙忙碌碌,穿梭于大小走廊之间。若不是围绕建筑四周的那一道禁制法阵和屋内各处浓郁的灵力波动,这里看起来和别的警局毫无区别。

    “你对这儿还挺熟!”朱昉对于八卦门和常人对警察局的态度别无二致,都怀着一股敬畏的情绪,生怕自己以往的斑驳劣迹会被火眼金睛的警察们看得一清二楚,就算自己并没做什么错事。但当朱昉看到杜宗熟门熟路地和来往的,穿着警察制服或是便衣的人打招呼,他心中顿时对杜宗的印象又拔高了一个档次。

    待三人找到一台电脑各自坐定后,杜宗便轻车熟路地开始翻起了档案,朱、刘两人则杵在两边干瞪眼。

    “杜宗,你怎么来了?”一个瘦骨嶙峋,皮肤白皙到有些病态的年轻男子颇为惊讶地走了过来。他戴着一架薄薄的黑框眼镜,戴着耳机,淡黄的卫衣配上一条休闲牛仔,一只手端着一杯刚从街对面买回来的奶茶,和整个八卦门忙碌有序的气氛格格不入。

    “查员工档案。倒是你,你怎么来了?”杜宗瞟了一眼这个略显病态的年轻男子,虽然目光依旧盯着屏幕,但语气中包含了足够的惊讶。

    “唉,还不是因为萧烨那家伙早退的事么。上面让我来帮他办事。”年轻男子摊了摊手,一脸无奈,而后颇为感兴趣地将视线投了过来,“你要查谁啊?是不是一中那边的事?”

    “对。你都知道这事儿了?”杜宗依旧盯着屏幕。

    “你权限够吗?”年轻男子问道,嘬了一口手中的奶茶,“你查的是员工子女的资料诶。就你这权限,怕是只能查查底层员工的情况了。”

    “也是。那你帮帮忙?”杜宗想了想,而后转过头去问道。

    “行。你用我的号吧。”只见男子丝毫不在意自己的权限机密,直接走了过去,退出了杜宗的账号,而后一顿输入,进入了他的操作页面之中。

    见杜宗道了声谢后便又开始忙活了,在旁边看着也无聊的男子瞟了眼自己身旁的朱、刘二人,而后问道:“你查人也就查吧,咋还带了两个保镖?还都是些敏感人物,你和魏爷爷还真是一脉相承啊。”

    “咋?你有闲心把他俩抓起来审一审?”杜宗丝毫不在意朱、刘二人的身份被这个男子知道,反倒是激起将来。但这一激倒是让朱昉神色有些尴尬起来,颇为畏惧地看向这个长相有些病态的年轻男子,勉强报以友善的一笑。

    “你倒还好。”年轻男子根本不在乎杜宗的激将,瞟了眼朱昉而后道,“倒是另一位怕是非法进的城吧。”

    刘庄林瞥了眼眼前这个话多人闲的男子,而后又瞥了眼杜宗,最后微微一笑道:“你可以去查查。”

    “哼!”年轻男子翻了个白眼,但似乎就仅限于此了。他对刘庄林的兴趣已经消耗殆尽了。管他什么魔道野修还是通缉犯,只要不碍着他干活和休息,他才懒得管那些分外之事呢。

    “找到了!”屏幕上终于跳出了一个可能的结果,除杜宗外的三人都好奇地凑了过去,看见页面上赫然写着一个人的档案。

    “夏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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