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贵叔的往事二

    刘明远和秦贵同时进入军营，发展得却大不一样。秦贵因为早就向往，所以上战场时总是愈战愈勇，所向披靡。

    刘明远不一样，表现平平，一直都只是个小兵。刘明远虽然胆小，但却很机灵，所以也才能在多次战场上生存下来。

    直到秦贵升为了一营之长，有了自己提拔下属的能力。这时他将目光看向了刘明远，这个在别人眼里不起眼的小兵，给他留下的印象却大不一样。

    在秦贵的眼里，刘明远虽然胆小了些，头脑却不简单。每次战场上，刘明远都紧跟在秦贵身后。虽然不出手，却能用敏锐的观察力，为秦贵化险为夷。

    这种人适合什么，秦贵知道，所以将刘明远提携为了营参谋。而刘明远为了感谢秦贵的相识，也将秦贵尊为大哥，誓死相随。

    秦贵所在的军队为红山勇字营，前朝后期，朝廷的军队难当重任，所以朝廷放开了地方军队的权力。各地方都有自己的武装，鱼龙混杂，有的武装发展到一定地步，就调转了方向，要不就自己做大，要不就和朝廷对着干，各地叛乱四起。

    本来地方武装都只在自己的地盘活动，可八旗和绿营早就没了战斗力，朝廷无兵可用。眼看各地武装越来越强大，朝廷只好将还忠于朝廷的地方武装调动去叛乱地区进行平叛。

    红山勇字营首当其冲，奔赴各地，血战无数，为朝廷稳住众多区域。几战下来，红山勇字营连连告捷，秦贵的职位也是一升再升。终于，秦贵成了整个红山勇字营的最高统帅官职统领。

    秦贵没能忘记从刚开始就和自己出生入死的众多兄弟，资历够老的都被他一一提携。刘明远更是被提为副统领，这是刘明远从参军开始，就一直没敢奢望过的高度。

    秦贵本以为自己能一直继续下去，可环境的各种改变让秦贵改变了想法。自己的对手从最开始的旗鼓相当，变成了最后的老弱病残，朝廷的嘉奖也从实物变成了一张纸。

    每次打扫战场的惨状，秦贵都历历在目，那些衣不蔽体的对手，放弃性命也要反抗朝廷，难道真是他们的错？自己从军数年，打来打去，好像都是在和像自己一样的普通人战斗，这是为了啥？秦贵感到迷茫。

    朝廷的旨意又到，这次秦贵被派往出云岭剿匪。秦贵有些动摇，不过听见是剿匪，他决定带领军队做完这个任务后，自己就离开军队，回去找师父师弟，过以往的生活。

    秦贵带领大军来到出云岭蘑菇崖，准备再打这最后一仗。可进攻还未打响，蘑菇崖的土匪便打开大门投降，秦贵带领大军去蘑菇崖土匪山寨受降。

    山寨的大门打开，眼前的一切却让秦贵始料未及。这哪是土匪，不过就是众多难民集中在一起，为了生活，抢劫了朝廷的运粮车而已。

    秦贵一时不知道怎么办，让军队把粮食留了些给那些所谓的土匪。自己则带着大军驻扎在出云岭，考虑下一步打算。

    秦贵本想一走了之，可手下的弟兄都苦苦哀求。看着这些陪自己征战沙场，出生入死的兄弟，秦贵又忍了忍，打算给大家做好思想工作，并找到新的领导者后再走。

    可刚驻扎两日，朝廷来了文书，指责红山勇字营剿匪不力，并不按指令行事，原地驻扎，视为叛变。这可凉了全营人的心，弟兄们纷纷提议让秦贵倒戈。

    秦贵虽然忠心于朝廷，但他不是愚忠，这次他看出了朝廷的阴谋。朝廷面对四处的叛乱，无力应对，就让还忠心于朝廷的地方武装去攻击叛乱的武装，这样各地方的武装相互消耗，既稳定了局面，又不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不出几日，剿灭我们的军队应该就要来了。”夜晚，秦贵找刘明远商量。

    “是啊，打了这么久，现在才明白，我们不过都是朝廷的一枚棋子而已，最终的下场，和我们无数的对手都会一样。”刘明远看得比秦贵更明白。

    “接下来怎么打算？”秦贵问刘明远。

    “大哥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反正除了投降，其它的都行。”一直都是秦贵决定军队的方向，刘明远也没想到秦贵这次会问自己。

    “散了吧！累了，我不想再打了。”秦贵觉得这无疑是最好的决定，可以不连累任何人，就算朝廷要找，也只会找自己。

    “大哥，这…好吧，就怕有些兄弟不愿意呢。”刘明远心中有些想法，但没有说出来。

    之所以做此决定，因为白天的时候，秦贵的师弟来到了军营，告知秦贵，他的父亲病危，秦贵本就想离开，再加上这事，去意更绝。

    次日，营地里的空地上，秦贵吩咐手下，把所有的钱财与干粮都拿了出来，准备谴散营里的弟兄。

    情况和刘明远说的一样，这些弟兄有一部分拿上钱财和干粮回了老家，可有的兄弟不愿意被谴散。秦贵本想用强力，可一打听才知道，这些兄弟已经无家可回了。

    没有办法，反正自己离开是已经决定好的，剩下的事以及军队的以后，秦贵打算将它交给刘明远来决定。

    反正前途未明，朝廷派来剿灭自己的军队也还没到。晚上军队干脆来场狂欢，一是让一众将士放松一下心情，二是为秦贵送行。

    明月下的烈酒，秦贵答应着大家，他日处理完家中之事，定会回来带领大家，可只有秦贵自己知道，自己不可能再回来。

    送行的路上，只让来了刘明远，他有太多的话想对秦贵说。就要离别之时，刘明远跪在了秦贵面前。感谢多年的提携照顾之情，一日为兄弟，终身为兄弟，只要秦贵一句话，自己万死不辞。

    好难安抚好刘明远那难得的柔情，秦贵和师弟踏上了回家的路。

    回到家，秦贵的父亲已经奄奄一息，可到最后还不忘提醒秦贵做一个与世无争之人，秦贵想要反驳，奈何父亲已经没了气息。

    看着剩下的老母亲，秦贵更坚持了自己抛开过往的心理，全心全意的回到师门继续学习，在母亲和师父跟前尽着孝道。

    师父走后，将师门传承的重任交给了学艺还未精的秦贵，只因他是师兄。那时的秦贵与现在的秋生差不多，红事还行，但阳寻还只懂皮毛。

    即便是这样，秦贵也带着师弟一起，接着红事的零活，找机会做着阳寻的探索。回想那段时光，可能也是秦贵最开心踏实的时候了吧。

    没过多久，秦贵的老母亲也随父亲而去，秦贵沉沦了些时日。在师弟的照料下，秦贵很快恢复。没了牵挂，师兄弟两人更痴迷起了阳寻。

    本以为生活就此稳定，可命运总是不会让人好过。可能是之前的杀戮太重，在一次阳寻中，秦贵做出了错误的决定，结果师弟也离他远去。

    在这不长的一段时间里，秦贵失去了所有至亲。秦贵悲痛万分，骑上了一匹马，漫无目的的云游。

    再次经过出云岭，秦贵听说剿灭红山勇字营的朝廷军队一直没来。而红山勇字营已经在刘明远的带领下，已经进驻城镇，并开启自治。

    秦贵在出云岭停留了许久，一直望着之前的红山勇字营营地。思考回味了一阵，秦贵决定继续上路。

    心中没有目的地，秦贵打算走到哪算哪。地为铺，天为盖，无拘无束，无忧无虑。

    不知道走了多久，秦贵来到了福源镇，这里深入内陆，人们受外界的影响很小。而且好山好水，民风淳朴，秦贵也不想走了，便在此安家。

    安家后的秦贵继续着师门的传承，接红事，自己一个人去阳寻，从未向旁人提起自己的往事。随着时间流逝，往事烟消云散，秦贵也成了人们口中的贵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