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1 夺关

    公孙康惨遭横死,数日来主持大阵的单福又临阵叛变逃离,在内有潜伏密探挑拨起哄、外有东莱水师攻势如潮的双重打击下,群蛇无首的辽东兵马一时军心大乱。

    仰仗防守之利,把守寨门的辽东水师勉强坚持了一时半刻,当高进亲自击鼓助阵,大将甘宁与徐盛各持短兵冲上一线,先后高高跃起砍断两侧铁索,再被战船撞角猛力一撞,看似坚不可摧的水寨大闸瞬间告破。

    “弟兄们!跟我上!”

    闸门一开,在甘宁一马当先的率领下,一众锦帆游侠与东莱水师鱼贯而入冲进水寨,而后如同猛虎进羊群,一路横冲直撞势不可挡,半个时辰不到,水寨内便是求饶声四起,除少数公孙度心腹还在负隅顽抗,余下数千将士皆是器械跪地投降。

    “小喽啰也敢跟本将军叫阵!死开!”

    一刀砍翻邀己独斗的公孙康副将,坦胸不着片甲的甘宁浑身浴血,须发狂舞、睥睨四顾间宛如魔神,目光所致,辽东降卒无不惶恐垂首。

    “兴霸,杀俘不祥!”落后一步紧随在侧的徐盛见甘宁杀性大发,连忙低喝提醒,“我等远道而来,粮草不足,遣人灭火救下辎重要紧!”

    “呸!不堪一击!早知如此,我等何必随那徐元直逢场作戏!”

    对于伐辽首功落入未曾谋面的徐庶之手,年近四旬立功心切的甘宁心下不满的很,尤其是前几日佯攻诈败几次,叫纵横大江所向披靡的锦帆贼头子憋屈得紧。

    淡淡看了甘宁一眼,徐盛懒得作答。

    “哼,饱汉不识饿汉饥。”收回战刃,见徐盛坐镇东莱日久大将之风已然尽显,蹉跎半生的甘宁眼中不无羡慕嫉妒。

    “怎么?兴霸对进所作部署似乎心有不满?”

    “主公说的哪里话,非是主公慧眼识珠,某怕是还枯坐南阳整日钓鱼捉鳖呢。”

    “你这厮……”对舔着脸眼巴巴凑近前来的甘宁伸手点了点,本欲率众先入水寨、因庞统死命拦住直到大局已定方才过来的高进倍感无奈,这混不吝的无赖性子,难怪前一世不叫孙十万看重,虽立战功无数,但终身难以封侯。

    “主公,兵贵神速,我等不费吹飞之力夺得此寨,今有余力,末将请领本部兵马作为先锋,以为主公拔关夺城,一路直抵襄平城下!”

    “元直已孤身北上抢关,吾麾下数你骑术最是精湛,本有意遣汝前去相助……”故意顿了一下,高进摇摇头看向庞统,“如今看来,还是士元所言在理,此任当交由文向方为稳妥。”

    “军师何以小瞧某耶!”看高进似要下令命徐盛领兵前往,而留自身看守水寨,甘宁顿时大急。

    听得军师二字,隐隐跟好友较劲的庞统通体舒爽,“兴霸骁勇过人,更兼智计百出,统何敢轻视,只不过……”

    “军师有话直言,但叫某作先锋,凡有吩咐,无不应允!”

    “兴霸霸气外露,此去夺关却需佯作辽东败兵,怕是——”

    “这有何难!某往日打家劫舍……呃,我是说这种雕虫小技,其实我也很拿手的。倒是文向面容刚毅、威风凛凛,一看就不像是败阵而归的逃兵。”

    “……”斜视甘宁一眼,徐盛嘴角微微一抽。

    “兴霸既有此言,不如——”看庞统佯作沉思,而后点了点头,在甘宁喜不自胜的目光下,高进扬声下令,“甘宁!我命你率两百骑兵、八百劲卒共一千兵马,即刻北上协助徐庶夺关!”

    “喏!”

    目视甘宁率众换上辽东降卒衣甲匆匆离去,想到再次孤身犯险的徐庶,高进脸上不由再生忧愁。

    “主公勿虑,元直行走江湖多年,奸猾如公孙度亦为其所欺诈,区区守关之将,定被元直戏如婴儿。”

    “但愿如此。”高进举目北顾良久,后轻声一叹,“元直所举,若成自是奇效显著,然,实则太过凶险。比之元直,辽东实不足挂齿,今后士元当再三劝诫才是。”

    你也好意思说别人?什么样的将带什么样的兵,徐庶本来只是胆大,为人处世却不像今日这般肆意妄为,会做出孤身闯帐击杀公孙康这等惊人之举,还不是受你影响刺激?

    对高进的话,庞统面上点头称是,心下则是腹诽连连。

    依高进和庞统看来,徐庶与童远深入敌营,若能于东莱水师攻打水寨之际内应外合,打开一个防守缺口容己军突破入内已是上等惊喜。不想,竟是一举击杀敌军主帅。

    “纵是班定远复生,亦不过如此啊!”

    浑然不知高进正在水寨对己发出深情赞叹,击杀公孙康后趁辽东将士尚不知情,徐庶夺了两匹战马冲出北门,一路快马加鞭直朝坦子关疾驰而去。

    坦子关位于沓氏往北一百二十里,两侧悬崖峭壁,其间道路只容五六人并肩齐行,而方圆数十里内则是林茂草密、不容大军行走的蛮荒林地,往常无有战事,此处关隘显得可有可无,但于此时,却是扼住高进北上的咽喉要地。

    若是有所防备,坦子关守军仰仗地势,孤军将东莱兵马阻于关下或许有些难度,但坚持到平襄或平郭援军到来却是轻而易举。

    此前徐庶是与公孙度虚与委蛇不假,但所言高进军中粮草不济利于急战却非虚言,若不能在三个月内攻下平襄,高进只能寻思撤兵退回东莱。

    “此关若得,则往北一马平川,我军旬月可至平襄城下,彼时公孙度纵是回援及时亦难掩颓势!今日此行,某不容有失!”

    翌日,当前方关口隐隐在望之时,徐庶勒马闭眼沉思一阵,自觉稍后应对无有错漏之处,复又狠狠挥下马鞭。

    坦子关上,守将韩忠这两日心情很是急躁。

    “前方大战在即正是用人之际,却将某留于此处镇守关隘,主公此举实是太过大材小用!”

    柳毅已死,辽东诸将各不相服,有心多立战功以求取往日柳毅地位的韩忠对公孙度命己把守坦子关多有怨言,昨夜多饮了几盏往来客商献上的烈酒,今早直到日上三竿方才登上城楼稍作巡视。

    “将军,此时敌军来犯我境,正是兵荒马乱之际,那等商贩走南行北只为获利,以我看来,于此时经过此地实是有些蹊跷。”

    “用得着你来教我做事?!”瞪了多嘴的副将柳成一眼,韩忠舔舔嘴唇,眯眼寻思一阵,“既出此言,那等人便由你来看守。”

    “喏。”

    目视柳毅侄子柳成领命离去,韩忠冷哼一声就要回阁楼睡个回笼觉,转头间却看一骑疾驰而来。

    “我乃君侯帐下单雄信是也!今有要事求见韩将军!”

    见马背上那人挥剑挡下守关将士射去箭矢后吆喝连连,韩忠双手按上城墙探头细细一看,却是此前在公孙度帐中见过一面的单福,“汝不在水寨助大公子破敌,何以孤身来此!”

    “贼人攻势凶猛,大寨危急!我奉大公子之名前来求援!”

    求援?

    韩忠先是一怔,随后心下大喜,命人放下吊篮。

    “军情紧急,刻不容缓!今有公子虎符在此,还望将军一辩真伪后速速发兵!”

    看单福并不上关,韩忠眉头一蹙,待吊篮收上来后反复验看其中之物,见果是公孙康随身携带的兵符,韩忠稍一思量,随即点起两千兵马出了关口。

    “将军请速行!此关某愿效劳为将军守之。”

    “哼,汝乃新投之人,岂可担此重任!”回望一眼,见关上再度拉起吊桥,瞥了下神情不悦的徐庶一眼,韩忠沉声喝道,“尔随本将军左右,前去水寨助战!”

    徐庶冷眼不发一语,策马随在韩忠身侧。

    一行人往南疾奔三十余里,忽见一队衣甲不整、倒拖旗帜的兵马朝己奔来,韩忠勒马先命弓箭手抛射一阵止住来者脚步,后遣亲卫上前问话,得知是沓氏大寨失守,此一行人乃是北上逃兵。

    “废物!岂敢临阵脱逃!”韩忠闻言勃然大怒,正要喝问公孙康在于何处,突然心生警觉,“不对!军容虽是狼狈,但战阵俨然尚存,断不可能是败逃之兵!”

    “整军列阵,准备迎——单、你、你……”

    正要下达作战指令,忽见身侧寒芒一闪,韩忠急欲拔刀挥去,不妨猛然暴起的徐庶手疾剑快,长刀还未出鞘,剑锋已抵咽喉。

    “弟兄们!杀!”

    见又被徐庶拔了头筹,甘宁怒不可歇,九道战环齐出,从后军处拍马直冲敌阵。

    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坦子关将士呆立当场,待回过神时徐庶已仗剑杀出重围,韩忠亲卫急着为主报仇,一窝蜂朝徐庶涌去,本就不及布好的军阵一时乱作一团。

    未有战阵加持,个体战力远远不及敌军的坦子关士卒如何挡得住甘宁率阵冲杀,不消一时半刻,便步了沓氏水师后尘。

    “徐元直。”

    “甘兴霸。”

    “幸会,幸会。”咬牙切齿间,看徐庶脸色淡然的先把七道战环中的四道转为智环,然后再齐齐收入体内,甘宁愤然之余,心下倒是深感敬佩。

    “兴霸既已到此,夺关之任,庶……”

    “哼!该是你的就是你的!某岂是嫉贤妒能之辈!”

    相视一笑,留下步卒看守降兵,甘宁与徐庶率骑军快马加鞭赶往坦子关。

    “三五百老弱病残,仅凭某手中这把大刀,便可将此关口夺下!”

    一路吹嘘,然而到了关下,只一放穿云箭便见城门缓缓打开,甘宁不由愕然无语。

    “兴霸,何以来得如此之迟,叫某好一阵久等。”

    看秦瀚一脸得意的将柳成首级抛到马前,甘宁恨不得一刀将其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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