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造化弄人
废弃练武场，破败木桩七歪八倒，分割两片战场。
宁楚楚左手边，王齐持枪而立，对上亦天凛手中铁扇。
一为精铁所铸浑圆点钢，棍身龙纹遨游九天，威风凛凛，二为木人心师父所赠松倚苍崖，扇面临摹山路松声，俱不是凡物。
“我久闻五炁朝元之大名，今日方幸得一见，还望亦兄不吝赐教！”
“王兄过誉，在下也听南兄言及，王兄你深受唐师父喜爱，尽得其一身真传，也请莫要手下留情。”
标准的开场恭维，甭管对手武学造诣到底如何，开战前先夸上一夸，吹成一个将遇良才。要知道捧对手便等于捧自己，届时赢了那叫技高一筹，输了也不会丢面。
两个毛头少年人小鬼大，本事没几分，江湖把式学得有模有样，把越川看得一愣一愣的。
眼瞧着此二人身影重叠，石崑也越发忍耐不住，不自觉并起手掌，冷冷看着对面的灰发少年。
“墨弈，让我看看，师父的死，究竟值不值得！”
他对后者的情感颇为复杂，其中缘由秘辛还得从悲欢楼慢慢说起。
悲欢楼，分为嫡旁两系，旁系多半是一些半路收服、作恶多年的歹人高手；嫡系则完全由太湖石家把控，而光凭一个家族很难扩散影响，他们也豢养一些年纪很小的孤儿，把他们洗脑成石家的忠实走狗。
身为少主，石崑便是与这些孤儿一同长大的。
当然，他身份尊贵，不用像那些草芥一般经历生死，他生来就有前辈高人指点，有大把高深武学等着他去学。
他的师父——石司非，也就是他的小叔，从小就对他疼爱有加，尽传一身所学，他现在所使【破心掌】便是为其所授。
石崑与他的父亲关系不好，甚至可以说差到了极点，因此，石司非为师为父，是他在这个世界最亲近的人。
这份天伦之乐，是他这么一个诞生之时就背负“悲欢”恶名的少年，心中仅有的慰藉，直到......墨弈的出现。
相识之初，那名平平无奇孤儿才刚刚在楼中显露锋芒，石崑对他只是有些略微的好奇。
随着他进步飞速，名声鹊起，被楼内安排石司非着手培养，石崑慢慢感受到了压力，想和他一争高下。
再后来，那少年一骑绝尘，远远把自己甩在身后，就连师父石司非都为他倾注心血，越来越忽视自己，石崑又多了一分嫉妒。
终于，那一天，听到师父的死讯，那些好奇、敬佩、不服、嫉妒，通通在一瞬化作了仇恨。他恨墨弈，恨师父因他而死，更恨自己的父亲，恨那个虐杀兄弟、夺走自己一切的变态杀手。
他离开了悲欢楼。
入世浮沉三年，品尝人间百态，他明悟了师父的许多教诲，也切身体会到楼中孤儿的悲惨无奈。
他......不那么恨了，但想要找到墨弈的心却愈发强烈起来。
他要向那个少年证明，自己才是师父真正的衣钵传人，无论是武学，还是思想。
他要打败那个人，然后亲手覆灭悲欢楼，让孤儿不用再成为杀手工具，让世间再无他这般师徒惨祸！
所以，他来到了师父口中的那个可以让他变强的地方，侠隐阁！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造化弄人，苦寻三年未果，却在此地见到了那个少年。
万千心绪终化一言，今日，他便要在此处一决胜负！
一双褐瞳目光凛然噬人，战意火热，把灰发少年看得心底发毛，匆匆撇开视线。
得到宁师父的允许后，墨弈手指跃动，把上次扔在杂物堆的那二十几具机关木偶拖了出来，在身前排成一行。
他还欲说些什么，却见石崑面色愠怒，凶意暴涨，脚下猛得一踏，便冲上前来，与木偶厮杀在一起。
那一套掌法耍的虎虎生风，干脆利落，招招直取核心要害，几乎是一掌就能报废一个木偶。
奈何墨弈远远操控十具将其围住不得近前，石崑只得挨个击破面前的麻烦，再在下一次出手时，眼睁睁看着身旁的垃圾堆中又爬起来一具加入战局。
“墨弈！你可是看不起我！！？”
石崑身形回转，手摧破铜烂铁，面上烦躁一声震怒，吓得另一战场的两人都差点失神。
“石兄何出此言？”
墨弈对石崑了解得不多，只知道他虽然是少主，楼里却没几个人看得起他。只因其先天功体残缺，是个世间少有的五行俱缺之人。
初拜于石司非门下，二人尚且常常碰面，同时接受师傅指点，后来彼此差距越拉越大，无法同步教导，便就此疏远。
也不知从何时起，石崑变得越发寡言少语，只知埋头练武，见到自己也只是恶狠狠瞪过一眼便独自走开。
墨弈问过师父一次，得到的答复是，“他和你一样，也是个努力的好孩子。”
师父虽没有多说，但其二人超脱师徒的真挚感情，墨弈还是能品味出来的。
那一种亲如父子的关切，是墨弈羡慕不来的。
也因此，师父的死，让他对石崑一直心存愧疚。
庸庸碌碌三年乡村生活，每每耳濡目染村人质朴笑语、阖家之欢，他总会想起楼里那个孤独的少年，不知他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直到如今他真真切切站在自己面前，反倒有些不敢去面对了。
“别用这些破烂敷衍我，拿出你真正的本事！”
“还是说，【烟影毒手】已经把师父当年所授之【手】，忘了个一干二净！？”
【破心掌】，石司非同时教给二人的独创掌法，简易狠辣，落于人体可以附加重重暗劲，再伺机出手引爆，重伤对手。
对上机关木偶虽无此效用，使其来却也便利，只见石崑双掌起落，跟前就已躺满了无数机关残骸。
“石兄有所不知，当年我身受重伤，已经武功尽失了。”墨弈叹口气，无奈摊了摊手。
他也想认真对待，要不暂且停手，容他回去取来招牌机关兵？
“你......这不可能！”
石崑怒意难消，满脸震惊，奋力扫开周身杂兵，疾步向墨弈冲去，竖掌附劲，狠狠拍向后者面门。
呋——
墨弈静静立着，未有躲避，石崑掌心稳稳停在前者鼻尖之前，一阵凌厉掌风过肩，吹散少年齐颈乱发。
石崑眉头紧锁，面色一番挣扎，而后握掌成拳，一记不带内力的怒拳，狠狠砸在墨弈脸上。接着他又上前几步，向跌倒在地的后者伸出手掌，同时紧咬牙关，一字一句，冷冷说道。
“我不许你，抛下师父的武学。练回来，三年后，还是此地，我们重新比过！”
宁楚楚左手边，王齐持枪而立，对上亦天凛手中铁扇。
一为精铁所铸浑圆点钢，棍身龙纹遨游九天，威风凛凛，二为木人心师父所赠松倚苍崖，扇面临摹山路松声，俱不是凡物。
“我久闻五炁朝元之大名，今日方幸得一见，还望亦兄不吝赐教！”
“王兄过誉，在下也听南兄言及，王兄你深受唐师父喜爱，尽得其一身真传，也请莫要手下留情。”
标准的开场恭维，甭管对手武学造诣到底如何，开战前先夸上一夸，吹成一个将遇良才。要知道捧对手便等于捧自己，届时赢了那叫技高一筹，输了也不会丢面。
两个毛头少年人小鬼大，本事没几分，江湖把式学得有模有样，把越川看得一愣一愣的。
眼瞧着此二人身影重叠，石崑也越发忍耐不住，不自觉并起手掌，冷冷看着对面的灰发少年。
“墨弈，让我看看，师父的死，究竟值不值得！”
他对后者的情感颇为复杂，其中缘由秘辛还得从悲欢楼慢慢说起。
悲欢楼，分为嫡旁两系，旁系多半是一些半路收服、作恶多年的歹人高手；嫡系则完全由太湖石家把控，而光凭一个家族很难扩散影响，他们也豢养一些年纪很小的孤儿，把他们洗脑成石家的忠实走狗。
身为少主，石崑便是与这些孤儿一同长大的。
当然，他身份尊贵，不用像那些草芥一般经历生死，他生来就有前辈高人指点，有大把高深武学等着他去学。
他的师父——石司非，也就是他的小叔，从小就对他疼爱有加，尽传一身所学，他现在所使【破心掌】便是为其所授。
石崑与他的父亲关系不好，甚至可以说差到了极点，因此，石司非为师为父，是他在这个世界最亲近的人。
这份天伦之乐，是他这么一个诞生之时就背负“悲欢”恶名的少年，心中仅有的慰藉，直到......墨弈的出现。
相识之初，那名平平无奇孤儿才刚刚在楼中显露锋芒，石崑对他只是有些略微的好奇。
随着他进步飞速，名声鹊起，被楼内安排石司非着手培养，石崑慢慢感受到了压力，想和他一争高下。
再后来，那少年一骑绝尘，远远把自己甩在身后，就连师父石司非都为他倾注心血，越来越忽视自己，石崑又多了一分嫉妒。
终于，那一天，听到师父的死讯，那些好奇、敬佩、不服、嫉妒，通通在一瞬化作了仇恨。他恨墨弈，恨师父因他而死，更恨自己的父亲，恨那个虐杀兄弟、夺走自己一切的变态杀手。
他离开了悲欢楼。
入世浮沉三年，品尝人间百态，他明悟了师父的许多教诲，也切身体会到楼中孤儿的悲惨无奈。
他......不那么恨了，但想要找到墨弈的心却愈发强烈起来。
他要向那个少年证明，自己才是师父真正的衣钵传人，无论是武学，还是思想。
他要打败那个人，然后亲手覆灭悲欢楼，让孤儿不用再成为杀手工具，让世间再无他这般师徒惨祸！
所以，他来到了师父口中的那个可以让他变强的地方，侠隐阁！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造化弄人，苦寻三年未果，却在此地见到了那个少年。
万千心绪终化一言，今日，他便要在此处一决胜负！
一双褐瞳目光凛然噬人，战意火热，把灰发少年看得心底发毛，匆匆撇开视线。
得到宁师父的允许后，墨弈手指跃动，把上次扔在杂物堆的那二十几具机关木偶拖了出来，在身前排成一行。
他还欲说些什么，却见石崑面色愠怒，凶意暴涨，脚下猛得一踏，便冲上前来，与木偶厮杀在一起。
那一套掌法耍的虎虎生风，干脆利落，招招直取核心要害，几乎是一掌就能报废一个木偶。
奈何墨弈远远操控十具将其围住不得近前，石崑只得挨个击破面前的麻烦，再在下一次出手时，眼睁睁看着身旁的垃圾堆中又爬起来一具加入战局。
“墨弈！你可是看不起我！！？”
石崑身形回转，手摧破铜烂铁，面上烦躁一声震怒，吓得另一战场的两人都差点失神。
“石兄何出此言？”
墨弈对石崑了解得不多，只知道他虽然是少主，楼里却没几个人看得起他。只因其先天功体残缺，是个世间少有的五行俱缺之人。
初拜于石司非门下，二人尚且常常碰面，同时接受师傅指点，后来彼此差距越拉越大，无法同步教导，便就此疏远。
也不知从何时起，石崑变得越发寡言少语，只知埋头练武，见到自己也只是恶狠狠瞪过一眼便独自走开。
墨弈问过师父一次，得到的答复是，“他和你一样，也是个努力的好孩子。”
师父虽没有多说，但其二人超脱师徒的真挚感情，墨弈还是能品味出来的。
那一种亲如父子的关切，是墨弈羡慕不来的。
也因此，师父的死，让他对石崑一直心存愧疚。
庸庸碌碌三年乡村生活，每每耳濡目染村人质朴笑语、阖家之欢，他总会想起楼里那个孤独的少年，不知他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直到如今他真真切切站在自己面前，反倒有些不敢去面对了。
“别用这些破烂敷衍我，拿出你真正的本事！”
“还是说，【烟影毒手】已经把师父当年所授之【手】，忘了个一干二净！？”
【破心掌】，石司非同时教给二人的独创掌法，简易狠辣，落于人体可以附加重重暗劲，再伺机出手引爆，重伤对手。
对上机关木偶虽无此效用，使其来却也便利，只见石崑双掌起落，跟前就已躺满了无数机关残骸。
“石兄有所不知，当年我身受重伤，已经武功尽失了。”墨弈叹口气，无奈摊了摊手。
他也想认真对待，要不暂且停手，容他回去取来招牌机关兵？
“你......这不可能！”
石崑怒意难消，满脸震惊，奋力扫开周身杂兵，疾步向墨弈冲去，竖掌附劲，狠狠拍向后者面门。
呋——
墨弈静静立着，未有躲避，石崑掌心稳稳停在前者鼻尖之前，一阵凌厉掌风过肩，吹散少年齐颈乱发。
石崑眉头紧锁，面色一番挣扎，而后握掌成拳，一记不带内力的怒拳，狠狠砸在墨弈脸上。接着他又上前几步，向跌倒在地的后者伸出手掌，同时紧咬牙关，一字一句，冷冷说道。
“我不许你，抛下师父的武学。练回来，三年后，还是此地，我们重新比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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