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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成家商船

    翌日。

    阳光明媚,碧波粼粼,滚滚浪涛拍岸,众人在连绵不断的哗啦之声中登上一艘巨大的木船。

    此船南北七丈有余,东西宽约三丈,前后三根粗长桅杆撑起蝠翼般的巨幅船帆,虽远远比不上传说中的“宝船”,但留空货仓,再搭载五十余人,也是绰绰有余的。

    木质甲板年代老旧,遭受海水侵蚀,有些泛黄发黑,即使船工常常清洗,上头涂抹的桐油还是略有脱落,众人脚踩其上,难免发出轻重不一的嘎吱乱响。

    “师姐,你脸色这么差,还是多去休息会儿吧。”

    自上船以后,关巧儿就一直蛾眉紧锁,单手扒着船沿一动不动,略微浮肿的眼袋抖露紧张不安,也不知到底是昨夜没休息好,还是她晕船恐浪。

    “不妨事......此等紧要时刻,师姐不能擅离职守。”

    面对师弟关心,她展颜强笑一声,嘴硬说着无碍,手指却随船只颠簸抓得越来越紧,看其雪白下巴蠕动不停,怕是过会儿便真的要呕吐出来。

    墨弈无奈挠挠头,思索片刻解下腰间绘着灵狐的香囊递给师姐。

    此物是皊狐姐先前所赠,有清心凝神、抵御毒粉之效,如今他修练了【化蛊心经】,已无大用,不若转赠师姐,稍解后者水土不服。

    关巧儿略一发愣,本欲婉言谢绝,奈何腹中翻江倒海,手脚无力,又闻香囊清新之气扑鼻入身,祛疲解乏,顿时好受许多,乃再三拜谢收下。

    她望着少年悠然远去,淡定自若与师父侃侃而谈商议相关事宜,一双桃眼美目不禁闪过异样光彩,心中思忖着该以何作为谢礼。

    一日风浪,把众人折腾的够呛,就连刚毅如柳师父,生自北方,也从未经历过这些场面,到日暮之时,脚步已显虚浮,整个人瞧上去有些虚弱。

    而一行人却是休息不得,因为,他们找到了倭寇的踪迹!

    事情和预想的有些出入,贼寇并非被他们引诱出来,而是盯上了海面另一只商队船只,正在劫掠的过程中被大伙儿碰上。

    既然如此,话不多说,随柳心萍一声令下,船只掉头,风帆转向,径直开往贼盗处。

    此行同知康元并未跟随,他一介书生身娇体弱,充当诱饵只会拖累大家,因此派遣了底下最为得力的几个武官,吩咐他们一切以侠隐阁为首,听柳女侠号令。

    旗手得令,升起“明”字大旗迎风飘扬,威风凛凛急速前行,而那船倭寇也极为知趣,见此情景货也不劫了,赶紧灰溜溜撤回己方船只。

    倭寇贼盗手脚利索得很,一个个如山林野猴,顺着长绳灵活荡过海面,滋溜几下就缩了回去。

    那尖长制式的贼船更是稀奇古怪,航速极快,掉头转向特别灵活,官船追了一阵,还是被远远甩开了去。

    眼看到手的贼子如泥鳅般滑溜,都近在咫尺还让他们跑了,甲板上顿时一片唉声叹气。

    柳心萍见状剑眉一横,抬高嗓门冷声道:“都打起精神来,我们此行也并非一无所获,这不是救下一条商船吗?”

    言辞铿锵,意在鼓舞人心,可惜应者寥寥,大部分人还是满面苦涩。

    柳心萍皱皱眉,微不可查地叹口气,还是吩咐船工转向,接近受劫商船,询问详情。

    不多时,两船并肩相接,中间搭上三人宽的横木长板供人来去,侠隐阁弟子们随柳师父踏上商船。

    只见,甲板上血迹四溅,数道锦袍华服人影陈尸其上,船员小厮或跪或趴,个个面色惊惶,失魂落魄的面上带着一抹劫后余生的庆幸。

    柳心萍他们来得早,伤亡不算太严重,只是却死了非常重要的人。

    商船的主人——成元善。

    墨弈他们前脚上船,后脚就听声嘶力竭的妇人哭喊。

    抬头望去,正是那面带风霜的成家妇人,搂着少不经事的儿子,两人一起抱着成元善的尸身,埋头痛哭。

    这二人情绪悲戚,痛不能言,直让柳心萍劝慰了好久,才好不容易缓过神儿,能勉强张口倾诉此间原委。

    原来,这成家本是琼州岛南端一家做肉铺生意的贩子,事业不算红火,倒也小有积蓄。此前安安分分待在琼州一隅弹丸小地,从未想着出海冒险。

    而近来有家姓越的大商人在琼州大肆采购,笑呵呵给众人说道,你们本地不值钱的那些物产,出了海,去了对过,那可都是稀罕玩意儿,能赚大钱。

    成元善一听,沉寂几十年的心当时就沸腾了,花大价钱购置了船只,装载上各种特产,椰子、海鱼、黄花梨等等,当然也少不了老本营生的肉货。

    近日听闻广州逃难者散布消息,言城中大疫,缺吃少食,成元善当即心一横,又购买了成捆的稻米,准备北上赚波大钱,没想到还未见到海岸,便送了性命。

    母子二人言及伤心之处,顿时又抱头大哭。

    天有不测风云,纵使那成元善是为求财而死,也不过一介遭受无妄的布衣百姓,众人身在江湖,又岂能感受不到其中飘摇之意,纷纷沉默不语,潸然落泪。

    只有两个人面无悲伤之意,一个是墨弈,另一个是越川。

    墨弈面色木然,表面与他人无异,实际上眼神空洞,若是熟悉他的人见了,便可知他是在神游太虚。

    而越川,他没工夫感同身受,一听那成家夫人说见过父亲,几乎是立刻扑了上去,满脸焦急询问消息。

    那成家夫人被吓了一跳,受惊双目眨巴不停,直到柳心萍把状若吞人的越川拉开一段距离,才支支吾吾,说了个大概。

    很可惜,成家人只在数月前与越丰有过几面之缘,两家相识于一场戏剧表演,后来做过几次交易,自后者乘船离开琼州,便彻底没了联系。

    他们此行,本来还打算去找越丰指点几下生意路子,行些方便的,没想到后者也出了事。

    说到这,成家妇人的苦脸又要梨花带雨。

    柳心萍实在不忍心再看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当即好言劝慰几句,说正好官府此次派出商队也是为了求购食粮,不如就由广州府出资买下这船货物,也算挽回些损失。

    成家夫人听了千恩万谢,一把鼻涕一把泪,亲自带着柳心萍等人下船舱点了点货。

    幸好还有不少沉重的米框,肉框,倭寇走得匆忙,来不及抢走。

    柳心萍过了目,与夫人商量,如今海上贼寇出没,万全起见,两家船只最好同行,一起回到广州境内,卸了货,卖了船,成家人再从陆路回去。

    成夫人满口答应,言语不足道谢竟是又要下跪,被柳心萍制止了,嘴里还不住念叨着,“贵人啊.....好人啊......这次回去好好过日子,不再乱跑......孩儿他爹,你可以安息了......”

    场面感人肺腑,见者伤心,闻者落泪,只有一个灰发少年全程冷眼旁观,默默望着那成夫人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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