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诡事

    1956年初冬,杭州。

    省文化厅内好生热闹,大伙都在忙着筹备京剧《霸王别姬》在杭州的演出。

    厉思诚站在余晨光主任办公室门口已经一天了。他望着空无一人的主任办公室心急如焚。

    到了傍晚时分,余晨光才姗姗来迟。

    或许是等的累了,此时的厉思诚正蹲在办公室外墙角边打盹。迷糊中他听到有人喊着自己的名字。厉思诚闻声后从惊醒中起身,可能是一下子起得太猛,他先感觉满头星光,接着便是两眼一黑失去知觉。

    等厉思诚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余晨光办公室的沙发上。余晨光的助理贺山牛正紧张地盯着自己,生怕出了什么大事。

    贺山牛瞧见厉思诚已经苏醒,赶忙喊了声坐在办公椅上闭目养神的余晨光道:“余主任,他醒了。”

    余晨光闻声也赶紧起身走到沙发旁,扶起了厉思诚。

    厉思诚正了正身子,着急地想讲几句话,但无奈的发现自己口干舌燥发不出声响。

    贺山牛马上拿起泡好的龙井茶给他端了过去。

    “老厉啊,你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去医院?”余晨光关切地问道。

    “不,不,不,晨光不用,我身体好着呢...”厉思诚喝了几口茶像是缓了过来,接着他用手摸了半天口袋。

    余晨光心领神会,忙从办公桌上拿了包烟递给了厉思诚。

    厉思诚接过烟,一旁的贺山牛马上划起火柴帮忙点上。

    厉思诚狠狠地抽了两口烟后说道:“这次啊,晨光,不,余主任一定要帮我个忙!”

    余晨光先一愣,然后笑着说:“唉,还是叫我晨光比较好。战场上,你是我的好上级。现在退伍了走上工作岗位了,你也是我的好前辈。”

    厉思诚憨憨的笑了笑说道:“那晨光啊,你能不能帮忙了?”

    余晨光望了一眼厉思诚,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着什么药,但也只得说道:“帮,我们的交情必须帮!老厉你说什么忙,我都帮!”

    说完余晨光看了看对方的脸色变化后又补了一句说道:“不过这《霸王别姬》的票都订出去了。你要的话,可不好办了。”

    “不,不,不,误会了,误会了,我不是来要票的。我是来要人的!”厉思诚赶紧插话道。

    “要人?那更不行了,梅大师岂能随随便便被人要走的?”余晨光笑着回应道。

    “不,不,不,又误会了,又误会了,我怎么敢要梅大师。我是,我是要你!”厉思诚越说越乱。

    余晨光抬头继续笑道:“要我?我这会也没空呀!”

    “不,不,不,我不是要你!”厉思诚一连几个否定后把自己绕进了语言混乱里。

    余晨光转头和一旁不明就里的贺山牛说道:“你去食堂看看还剩什么菜,打点饭菜来。老厉这会一定是饿晕了。”

    余晨光看到贺山牛出去,忙着关上办公室的门后问道:“老厉,这是怎么了?你一向做事挺沉稳的。这次怎么一声不吭跑到杭州来了?”

    厉思诚凑过来:“余主任,你不知道,我去的那个地方,闹鬼!”

    “胡说八道!”余晨光直起身来提高几分声量。

    但余晨光见厉思诚煞有其事地说着,加上对方以前又是自己的老领导。余晨光也不好意思再多说什么,只得跟着点了支烟后解释说道:“现在是新中国新社会,哪里还有什么妖魔鬼怪,牛鬼蛇神?想当年啊,我们在战场上每天都是血肉横飞,时刻徘徊在生死边缘。还有什么没见识过的?还有什么好怕的!”

    “哎呀,真刀真枪干美国人我还真没怕过。但是这东西三更半夜来上一出,胆子再大也遭不住呀。”厉思诚边说脸扭曲了起来。

    余晨光突然觉得这铮铮铁骨的厉思诚做出这番奇怪的表情也有点好笑,不得不说道:“好,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是管文化的,不是驱鬼神的!”

    “所以需要你走一趟,实地看看,用文化的眼睛,辩证观察一些现象,分析一些问题,提高我们觉悟。如果我们都提高了水平了解真相是不是就能战胜一切妖魔鬼怪,牛鬼蛇神了?”厉思诚突然变得一本正经起来了。

    看到老战友的这番变化,余晨光也被逗乐了说道:“老厉,看来这几年你也读了不少书,学了不少知识啊,这语言功底听起来已不一般了呀。”

    “与时俱进嘛!”厉思诚也放下了紧绷的神经跟着笑了起来。

    两个战友继续话了一会家常后,贺山牛从食堂盛了一些菜饭来。这时厉思诚从随身携带的包裹里掏出一坛酒来。

    “晨光啊,现在是下班时间了,一起陪我喝几口。这是我从建德带来的好酒。吃完喝好我在和你好好唠叨这...”厉思诚话说一半,看了一眼贺山牛后又颤颤巍巍地说了两个字:“诡事!”

    “好好好,自从我们离开朝鲜战场,一转眼也有几年没见了。我就知道今年年初你从上海调来浙江。我还寻思有时间去建德找你。没想到,你今天有时间主动来找我了。具体什么事我们边吃边聊吧。”余晨光说道。

    “好,边喝边聊!”厉思诚说完,去拆那坛酒的土封。

    这边贺山牛找了块象棋棋牌,反铺在茶几上后又垫了几张报纸当饭桌。办公室里没有酒杯,贺山牛便洗了两个茶杯来当酒杯。

    就这样二人围坐一起边喝酒边吃饭。

    酒过三巡后,余晨光红着脸称赞道:“这酒不错!想当年在上甘岭,还是你省了口酒,让我苦撑到最后。”

    “那日子太苦了。现在每每想起,都是一宿一宿睡不好。”厉思诚说完灌了一口酒。

    “哎,有些事说不得,说了这里会痛。”余晨光捂着自己的胸口说道。

    “那就不说了,再多喝点。这酒好,喝了虽然不能忘记,但也能解忧!”厉思诚补充道。

    “好,好,好,今晚你也回不去。等下让山牛给你安排去招待所住。”余晨光继续说道。

    听到这里厉思诚回过神来,毕竟还有正事没交代。于是他再次灌了口酒说道:“这可不是一般的酒。此酒名五加皮,建德特产。”

    “这我知道,1915年还拿过巴拿马万国博览会银奖来着。我之前也喝过几次。不过还是你拿来的这最润口了。”余晨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酒。

    “我这酒可不是普通人酿的!”厉思诚故作神秘道。

    “不是普通人?”余晨光疑惑道。

    “或者说不像人。”厉思诚补充道。

    余晨光笑着说道:“都说了,新中国没有鬼。五加皮酒就是生活在新安江上渔民自创的。这酒里可加了十二种中药。那些渔民日日都在江上饱受寒气,所以都饮此酒,它有舒解疲劳的功能和祛风湿强腰膝的良效。”。

    厉思诚盯着余晨光,此时他双眼猩红说了一句:“你也知道那些江上渔民?”

    余晨光笑着说道:“当年诗仙李白途经建德时拜访了一位名为权昭夷的隐士。这名隐士便用此江上渔民酿的五加皮酒再加上江中捕的银鱼来招待李白。李白当下还作诗道‘我携一樽酒,独上江渚石。自从天地开,更长几千尺。举杯向天笑,天回日西照。永愿坐此石,长垂严陵钓。寄谢山中人,可与尔同调。’”

    厉思诚拍了拍额头说道:“嗨,我怎么给忘了,晨光您是文化厅主任,管的就是全省的文化挖掘和建设啊。但凡和诗词歌赋历史典故沾边的你肯定都做过研究啊!看来这酒文化也是你懂得不少呀!”

    “呵呵,这五加皮色如榴花重,香比蕙兰浓。甘醇醉太白,益寿显神功。”余晨光说完把杯中的酒一口喝完。

    “既然你都知道。那么这酿酒的渔民,你也应该知道他们的古怪吧?”厉思诚问道。

    “古怪是古怪点,但是他们也是普通人啊,同样也是我们共和国的一份子。”余晨光答道。

    “你说他们也是我们的一分子这我认同,毕竟生活在同一片蓝天下。但是他们又和我们如果不同。晨光那你说他们汉族还是少数民族?”

    “他们是少数民族。1954年我初到浙江工作时,就参与了少数民族的申报和认定工作。我们起先把这些生活在新安江流域的渔民和广东、广西、福建生活在水上的人都视为疍族。但是随着深入地了解,发现他们和疍族又有明显的不同。他们的生活习惯和语言结构都自成体系,可以说遗世而独立。按照我们目前的认定工作,暂时称他们为九姓族。”

    “九姓?”

    “是的,如果想知道更多关于九姓的资料。明早你醒来后,让贺山牛带你去趟杭州师范专科学校。罗诗语同志正好研究九姓族的文化。你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问她,她能帮你解决目前遇到的难题。”厉思诚说完把杯中酒饮尽。

    “好,想要治治他们,必须要了解他们。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厉思诚说道。

    “诶,老厉,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怎么能是治呢,我们必须要求同存异,团结大多数。主席教导我们,要搞好团结一要讲规矩,二要讲原则,三要讲感情。”

    “对,主席说得对!”厉思诚此时有些晕乎乎的,但是他听到余晨光可以给了他进一步了解的途径。此时厉思诚内心还是相当高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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