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止

    这个王国久经战乱摧残,各处都是荒废的土地,在这里,世界是静止,只有我一个生物。

    经历过那次惨烈的战争后,我的右腿已经彻底废了,作为这个城市的君主,我带领着我的人民打败了最后一个敌人。从此这片土地不会再有侵略者了,因为这片土地已经死亡了,我只是对这片土地十分不舍,选择留在了这里。

    “先生”,这里的人都喜欢这么叫我,在他们眼里,我并不想一个领主,我在这里的存在就像是老师似的。那个时候,时间是静止的,远离繁荣的我们被安逸包围着,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

    “小鬼”,自我记事以来,祖父对我的称呼就没变过,我不记得我有过父母,祖父便是这里唯一的君主,我的一切知识也全是祖父。但当我注意到祖父的年迈时,已经太晚了。我不经意间在医师口中得知祖父一直被一种病折磨,好像只有一瞬间,我眼里的祖父变老了。曾经那个在我眼中无所不能的祖父倒下了。我其实很庆幸,祖父没能赶上这场灾难。

    王国的城墙在一夜之间崩塌,侵略者讲着我们听不懂的话,拿着我们未曾见过的奇怪的武器肆虐着这个王国里的所有东西,甚至是一切活物。因为我们这里人迹罕至,所以这里未曾被发现过。我知道,这只是暂时的,该来的总会来的,只要战争不停止,战火终会蔓延至每个角落。那段岁月便是我最劳累的一阵时间,我带着我的人民开辟了一条又一条隐蔽的道路,道路延伸至通往首城的主路,这是我们逃生的唯一希望。只要是有一条道路没有被发现,我们大部分人都会活下去。但是敌人迟迟不来,这对我们来说也是一种好事,我们更希望侥幸避过这场灾难。

    我坐在这座城市道路的中央,现在这里,只有我一个活物了,城市已经毁灭殆尽,我不知道要做什么,我也不知道我要思考什么,这一切实在是太快了,一夜之间尸横遍野,麦田里,河流里甚至所有能想象到的地方,都是尸体,这里有敌人,也有我十分熟悉的人。肯定有一部分人逃出去了,逃出去又会怎样?活下去的几率也十分渺小。

    我坐在这里发呆,这里充斥着腐臭的气味,烧焦的气味,还有血液的腥味。城市已经彻底毁灭了,没有一间屋子可以居住,没有一寸土地能孕育生命。我硬拖着我伤痕累累的身体,我不知道我该去哪里,但是我在这里唯一的念想,就是回到我曾与祖父生活过的老宅子。每移动一点,疼痛都让我的视线模糊一阵,这已经无所谓了,疼痛对一个死人来说微不足道。就这样,我一寸一寸地挪动,起初我还是站着,但因为这无法抗衡的疼痛,我连滚带爬地到了老宅子。让我十分欣慰的是,这里还有些生机,我还能看出来这里是门的位置,那里是窗户的位置,我抓着围栏站了起来。围栏上还留着火焰灼烧后的黑色焦痕,我依靠在这里,我能清楚地感觉到手心肿胀的感觉,那种随着心跳声沸腾的灼烧感。

    我环顾着能进入这个宅子的方法,我看向后面,一条淡淡的血迹,我的伤口在流血,我都不知道我身上有伤口。不过我毫不关心。据我所知,这座老宅子有点儿历史了。而且当时是请到了最厉害的工匠。绝对是整个王国里数一数二的作品。祖父就是这么和我说的,不过现在这副样子可大跌眼镜了,也许当时他只是在哄我开心罢了。

    我找到了一处缝隙,满是木炭的气味,里面更是呛人,还有很多地方冒着火星,不过里面还是挺宽阔的,我找了一片宽敞的地方坐下来,慢慢享受一下我人生最后的时刻。失血让我产生困意,反正我也逃不出去,我一头栽倒在地上,在我闭上眼的最后一刻,我绝望地想着,我想活着,我还这么年轻,我不能死。

    我梦到了祖父临走时的模样,在他去世的前一天,他还在涛涛不绝地和我讲这座老宅子的趣闻,他说这里有宝藏,你要好好寻找啊。我很清楚,祖父的年纪太大了,他已经很混乱了,也许他已经分不清现实和幻想了。我就逗他说,你放心,今天我就把老宅子翻个底朝天,就算把它拆了也要找到宝藏。他就十分生气地说,逆子!你怎么能违逆祖上呢!很奇怪,最近他总是把我当做我的父亲。我从未从我祖父口中得知过父亲的消息,这对我来说无所谓,我并不需要。看他生气,我便安慰他,行,我就不拆,宝藏不要了。

    “不行!你必须找到宝藏!”

    这句话犹为真切,仿佛已经去世多年的祖父在我耳畔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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