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活的土地其实距离“海”不远,这全是祖父讲给我的,他说“海”是世界的尽头,而我们就生活在世界的尽头,我们背靠着“海”,接受着它的恩惠,唯一能回报它的就是我们死后灵魂的归处。他始终坚信,我们都是“海”的子民,生于它,死也要回归于它。

    其实“海”并不能提起我的兴趣,我其实很感兴趣一种生活在“海”之上的生物,祖父叫它“海鸥”,我问过所有去过“海”的旅人,他们并不知道“海鸥”这种生物。也许祖父是骗人的,但是我一直觉得,祖父并没有想骗我的意思。他从来没有告诉过我虚假的事情,虽说这是我唯一一个不能相信的,但我也有几分相信它的真实性。只是这个不曾见过的“海”,给了我一种未知的惧怕,这和祖父想要传达给我的完全相反,这种感情更像是我从骨子里反映出来的。

    也许是我走投无路,在我垂死的那一刻我还希望它的恩泽能降临到我的身上。当然,它是不会降下恩泽的,它仅仅是人们为了寻求未知的一种理解罢了,往往人们更愿意用未知去解释未知。久而久之,人们就用“海”这种晦涩的比喻来描述一种他们向往的存在,我很不赞成,但是这已经成为了大众普遍的观念了。我甚至听说,在遥远的地方,在一个任何人都不知道的地方,生活着“海”的子民,他们掌握着领先一切的智慧。还有很多人说过他们见过这些人中的几个落没子民,我感觉只是在胡说八道而已。

    一开始没“海”的概念是由祖父给我讲述的,他十分相信,可以说是虔诚。我觉得我的阅历,我的智慧远不及祖父,但我已经看透了这种无聊的迷信,但是祖父他总是带着些执念,无法摆脱它。自祖父去世后,我也在镇里的酒馆里在不少旅人嘴里打听到不少关于“海”的传说,不过只是一些零零散散的东西,单独无法想象它的真实性,它们一起又没有丝毫可观的联系,所以我相信其中不乏捏造想象之物。

    以上,我自始至终都在围绕着所谓的“海”,然而我与我见过的人都丝毫不了解它,偶尔惊讶地发现它的影子,也只是不知哪里听来的谎言罢了。

    只是在这些谎言里我有一件事始终对其抱有希望。

    我与其说是这里的领主,不如说是一个在这里什么都做的人,我在这里有很多工作,平时我会在街上收集城里的花销,偶尔会去稍远一点的地方卖一些稀罕东西,其实这些所谓稍远的地方也不足一天车程。也许会有人觉得我这么做很没有领主的样子,确实,祖父做领主的时候,他与我现在相差甚远,他平时不会与居民有过多交集,闲暇之余只是在书房。但是我觉得这样才活得比较充实,我能如此频繁地抛下自己的闲暇时间,有一大部分原因是因为“海”,我从未对任何所谓神明等未知的,虚无缥缈的东西感到过好奇。唯有这“海”,我总是感觉它的确存在,但是它却丝毫不显露过,甚至是对任何人,在任何时候都不会出现,仿佛它就是不存在的。也许,它就是不存在的。

    在夏季时,城里会来很多旅人,而我则喜欢在酒馆里和酒保学习一些调酒技术,主要是因为在他们嘴里总能听到一些稀奇的事情,里面不乏“海”的传说,但里面的内容既无法考证,也没有丝毫常理。

    在不久之前,战争爆发之前。那天正好酒保有事,我独自在酒馆里,幸好那天来客很少,而且其中多是城里的常客,给我省了不少麻烦,而且意外的很轻松。也就在我和一个过路的商人聊天的时候,一个奇怪的女人,向我要了一杯酒,她的奇怪不仅是蒙面和斗篷,而是她点的酒。

    她点的酒,是酒保偷偷教我的。他说,这样的配方是那些上流社会的妇人之间火热的酒,而他正好是在之前去王城里学到的,希望我在不久后去王城里也能泡到个漂亮姑娘回来。单凭一种酒就能找到心仪的女孩吗?他有时很显得十分俗气,很愚笨。我只是一笑而过,但是我还是学到了配方。这种酒工艺并不复杂,但是配料很新奇,是用一种偏远地方的水果。

    而那天,我刚好处理好那个水果,而且我并没有在酒单里加上这种酒。

    “这位女士,这种酒我并没有听说过。”我也许在抱有几分怀疑,怀疑她只是在误打误撞。

    “少放屁。”十分粗俗且严厉的呵斥,但确实从一个比较稚嫩的音色里发出来的。我有些惊讶,一时间无接受。过了也就几秒吧。她接着说,但是却用了比较温和的语气。“所以,你到底能不能做。”

    “好的。”

    调好后,我把这杯酒放在她面前。

    “柠檬之吻,你要的。”但是我用手握住了酒杯不让她拿。隔着面罩我无法想象她的表情,她大概会觉得诧异吧。“在你喝之前,我想知道你是怎么知道我会做这杯酒的,而且,我的原料我今天才处理好,我也从未对别人说过有这种酒。所以,你是怎么知道的。”

    “柠檬,这是我家乡的水果,我看见了你仍在门外的柠檬叶子,在这种地方,你们这些人也许这辈子都不会知道柠檬是什么东西,除了在王城里流传的这种可以有催情功效的酒。”

    “好吧,也许是我太大惊小怪了………”我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等等,你说催情?”

    “没错,催情。只有在王城小巷里偶尔会有人卖。”

    “等等,你明明知道……”

    “对啊,我知道,”她一口气喝完,“假的。”

    “唉,”我长舒一口气,“我……”

    “哼,看你的表情,你并不知道这东西能催情吧。”

    “你不是说假的吗?”

    “确实是假的,但是教你的人也许不会这么想。”

    “哈……哈,是吧。”我感觉十分丢脸,被那酒保狠狠地骗了一番,虽说他平时也会偷偷地恶作剧,不过这次有些过头了,明天我就要去王城,万一,在众多绅爵面前调出这么一杯酒来,怪丢人的。

    “嘿,你在发什么愣呢,不要钱了?”她拍了拍桌面上的酒钱。在我伸手拿钱的时候,她突然抓住我的手,然后用一种完全不同的语气劝说我,“我想劝你不要试图去了解它。”

    我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我也突然意识到她的神秘,我诧异地看着她,和与她同样神秘的狐狸面具。

    她叹了口气,继续说着,“我跟你说,这并不是说它会给你带来危险,只是想要说服你不要做没有意义的事情。在我的家乡,也就是这个水果的产地,我们对它的了解要比你们这里熟悉的多。我承认,它拥有让人着迷的魅力,我们家乡里的人也这么认为,所以也因此灭亡了。”

    说完她就走了,我再也没看见过她。晚上我做了一个可怕的梦,梦见我的城市沦陷了,被一群可怕的野蛮人踏成平地,我能看到,他们的眼里只有杀戮,杀死能看到的一切活物。惊醒之后,我便下定决心去开辟那条暗道,也就是那条暗道。

    也许我永远不会回忆起这个人,但是又是为何,城市的惨状和梦里一模一样,甚至是侵略者头上带着的诡异的,扭曲的动物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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