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门卫（一）
张翰林是青塘小学的一个门卫。他今年三十九，可是他看起来却如五十岁一般。他双鬓如霜，地中海，衣服还邋里邋遢。这里的人都叫他张老头。
有句俗话说：人如其名。你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一个叫张翰林的人只是在一间小学里当个门卫。
张翰林的父亲张仲之是这间小学受人敬重的一位老师。张仲之矜矜业业，为传播知识做出了伟大的贡献。
张翰林这个名字就是他父亲取的，本意就是希望他能读个好书能出人头地。
可是张翰林却不学无术，整天吊儿郎当。张仲之见张翰林这般没出息可谓是又气又怒。可是作为他唯一的儿子，打又下不去手，只能口头上谩骂。
可是张翰林脸皮厚，被骂的时候忙着点头称是，手里的漫画却翻个不停。
张仲之无可奈何，他老伴去世得早，他还指望着张翰林给他养老。
张仲之那时候也是安慰自己，想着张翰林长大能懂点事。
结果没想到张翰林年纪越长就越发变本加厉。他开始偷钱上网，去赌博。
张仲之揪着他的耳朵大骂道：“你这畜生！这是我给你存的老婆本啊！你连这钱都偷，以后你取不了媳妇让我们张家绝了后，我死了都没有脸去见列祖列宗啊！”
可张翰林白了个眼，不屑地说：“钱没了还可以赚嘛！你这么有本事，多赚点就好啦！”说完就扯开老父亲的手，揣着一小叠钞票往赌摊走去。
气得张仲之在自家门前捶胸顿足，老泪纵横。
张仲之终于有一天因为心力憔悴，在一天夜晚睡着后就没有再起来。
当时的小学校长见张仲之许久都没来上课，去他家里才发现张仲之已经去世了。
那时的张翰林还在网吧里玩着电脑游戏。当校长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好几天都没有洗澡了，头发油腻腻的，衣服满是烟味，牙齿泛黄，脸上像是抹了一层蜡。
当校长告诉他父亲的死讯的时候他心里没有一点悲伤，只是有点茫然，觉得应该停下手中的电脑游戏了。
张仲之下葬的那天，他曾经打骂过的孩子们哭得稀里哗啦，反而他最舍不得打骂的孩子却是表情最冷漠的。
对此现象，张翰林感到很惊讶。他可是见过父亲狠狠打过这些孩子的屁股的。所以他问了其中一个孩子：“你哭什么啊？他可是打过你屁股的，你不恨他吗？”
那孩子揉了揉哭红的眼睛看了看身前那个大哥哥，抽噎着说：“我不恨张老师，虽然张老师打过我，可是我们都知道张老师是爱我们的。”
爱？张翰林从未在那个男人身上想过这个字。他从未受过张仲之的打，很多时候张仲之都佯装要打他，可是张仲之都不知道自己的演技有多拙劣，就连他的揪耳朵也舍不得用力。
在张翰林的回忆里，那个男人的“打”就是小时候哄他睡觉的时候轻轻拍打他的后背。
或许是正因为他没有打过我，所以我才不爱他的吧！张翰林这样想着。他还能如何呢？他没有办法为那个将要下葬的死尸挤出更多的感情了。
一直以来，他只是把自己的父亲当做一个取款机器而已。
到后来，张翰林才知道他那个取款机器有多重要。他已经没钱了……
这时，校长找上了张翰林。在张仲之生前的时候，张仲之就经常跟小学校长说如果他死了张翰林就拜托给校长之类的。
那些絮絮叨叨，如怨如诉的话语听得校长头大，校长也很敬重张仲之，可他却一点都不喜欢张翰林，甚至有些厌恶。
但是受人之托，校长也想为已故的老友再尽点力。于是校长就找人拖关系给张翰林找工作，学技术。
可是张翰林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做啥都做不成。最后都没人敢要张翰林，还弄的校长被人指责。
碰了一鼻子灰的校长最后拍着桌子说：“学校门卫！爱干不干！”结果张翰林就这样当了十几年的门卫。
青塘小学的校长都换人了，他还在这当他的门卫。其实张翰林觉得当门卫还不错，就是工资少了点。
他倒是也戒了赌，因为他也没啥本钱去赌了，就算是骗子也懒得骗他。
“张老头！！”一个孩子涨红着脸对张翰林喊着，随后就跑开了。
张翰林心里有点微怒，但是他没有说什么，只是表情有点冰冷。
那个叫了张翰林张老头的孩子很是得意洋洋，此时他正被一群孩子围在一起用佩服的眼光看着。
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爱捣乱的时候，他们早就想把那个臭屁哄哄的老头叫做张老头了。因为他们周围的大人都这么叫那个门卫，所以他们也想学着这么叫，这样他们就显得和大人们一样成熟了。
于是乎，连孩子们都这样叫张翰林为张老头。接着孩子们又变本加厉，开始说张老头是猪胎转世，他的秃头像个鸡蛋之类的。
有的孩子更甚，会当着张翰林面前跟自己父母说张翰林的笑话，而那孩子的父母还毫无避讳的哈哈大笑。
张翰林有些恼火了，觉得自己当初就应该去大声谩骂那第一次这样叫他的孩子，最好把那孩子骂哭。这样那个孩子就会回家跟他们的大人说，最好把他描述得可怕得如同恶鬼一样，吓得人们不敢再叫他张老头。
可是一切都晚了，晚了就算了。张翰林这样想着，于是就如老僧入定一般坐在门卫室一样，对那些“污言秽语”不再理会。
张翰林的脸皮比柏林围墙还厚，这是从小就练出来的。
张翰林就这样被周围人排斥，可他也不是很在意。就是有时候心里有点空虚。他还住在那个老房子，值钱的家具被以前的债主们搬干净了，就只剩下一张床。以前他拿着老父亲的钱去挥霍的时候从来没有感觉时间是那么的折磨人。
有时候半夜醒来睡不着的时候，感觉那缓慢的时间就像那些细小的蚂蚁在啃噬自己的灵魂。以前那个校长还在的时候，偶尔还会带点茶来和他喝。
那个校长开口总是：翰林啊……那个口气听起来就像自己的父亲那样的口苦婆心。
那时候张翰林总是显得很不耐烦，因为他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
我都三十多了，张翰林想：你还用对待小孩子的语气和我说话。
然后校长换人了，那个老校长随着儿子去了大城市住了，也没有再找他唠叨了。于是他又特别想念那个老校长，想老校长会过得如何如何，想老校长会不会也想念他。这样在他空闲得有点多余的时间里可以打发打发。
张翰林从来没有相过自己的未来，他总是活在当下。当下快乐就万事大吉。未来有那么多不确定的事，想它干嘛呢？
对于女人，张翰林没有过什么想法。他从小就没有母亲了，在该念书的时光他在网吧和赌摊里度过。等他终于从网吧和赌摊里的虚幻走出来的时候，他就整天面对着一群乳臭未干的孩子。他没有恋爱过，也不懂爱是种什么感觉。曾经老校长给他安排过相亲。
像张翰林这样的人老校长都能给他安排相亲，可见老校长是真的对得起张仲之了。
可是张翰林一看到那个相亲的女人，顿时就对女人这个物种的所有念想幻灭了。他当时就指着那个女人说她怎么没有脖子？他是没有恶意的，他只是单纯的提出一个问题。
就像幼儿园的孩子问他们的老师“花儿为什么那样红？”一样。
结果那女人以为张翰林在嘲讽她，虽然是个人都张翰林认为在嘲讽。
然后那女人就大骂张翰林不是个东西，说自己这叫好颈不长什么的。
张翰林睁大了眼睛，这才领教了什么才是女人。他惊讶那张泛黄的牙齿还嵌着菠菜烂叶的嘴巴里能喷出那么难听的话。
当时张翰林感觉眼前那个女人就像是站起来的野猪，而那野猪的獠牙正要刺向他，吓得他落荒而逃。
张翰林曾经在成人书刊上看到那些作者是怎么描写女人的：凹凸有致、前凸后翘、丰满的胸、圆润的屁股还有洁白的皮肤。他很是怀疑那些作者是没有经过实践就乱写文章。凹凸有致？前凸后翘？
张翰林想到的就是他家冲厕所的瓜瓢。
可是有一天，张翰林遇到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改变了他以前的所有想法。他才发现他的世界是多么的渺小。那个书里面的女人正从书里走出来并且走向了他。
有句俗话说：人如其名。你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一个叫张翰林的人只是在一间小学里当个门卫。
张翰林的父亲张仲之是这间小学受人敬重的一位老师。张仲之矜矜业业，为传播知识做出了伟大的贡献。
张翰林这个名字就是他父亲取的，本意就是希望他能读个好书能出人头地。
可是张翰林却不学无术，整天吊儿郎当。张仲之见张翰林这般没出息可谓是又气又怒。可是作为他唯一的儿子，打又下不去手，只能口头上谩骂。
可是张翰林脸皮厚，被骂的时候忙着点头称是，手里的漫画却翻个不停。
张仲之无可奈何，他老伴去世得早，他还指望着张翰林给他养老。
张仲之那时候也是安慰自己，想着张翰林长大能懂点事。
结果没想到张翰林年纪越长就越发变本加厉。他开始偷钱上网，去赌博。
张仲之揪着他的耳朵大骂道：“你这畜生！这是我给你存的老婆本啊！你连这钱都偷，以后你取不了媳妇让我们张家绝了后，我死了都没有脸去见列祖列宗啊！”
可张翰林白了个眼，不屑地说：“钱没了还可以赚嘛！你这么有本事，多赚点就好啦！”说完就扯开老父亲的手，揣着一小叠钞票往赌摊走去。
气得张仲之在自家门前捶胸顿足，老泪纵横。
张仲之终于有一天因为心力憔悴，在一天夜晚睡着后就没有再起来。
当时的小学校长见张仲之许久都没来上课，去他家里才发现张仲之已经去世了。
那时的张翰林还在网吧里玩着电脑游戏。当校长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好几天都没有洗澡了，头发油腻腻的，衣服满是烟味，牙齿泛黄，脸上像是抹了一层蜡。
当校长告诉他父亲的死讯的时候他心里没有一点悲伤，只是有点茫然，觉得应该停下手中的电脑游戏了。
张仲之下葬的那天，他曾经打骂过的孩子们哭得稀里哗啦，反而他最舍不得打骂的孩子却是表情最冷漠的。
对此现象，张翰林感到很惊讶。他可是见过父亲狠狠打过这些孩子的屁股的。所以他问了其中一个孩子：“你哭什么啊？他可是打过你屁股的，你不恨他吗？”
那孩子揉了揉哭红的眼睛看了看身前那个大哥哥，抽噎着说：“我不恨张老师，虽然张老师打过我，可是我们都知道张老师是爱我们的。”
爱？张翰林从未在那个男人身上想过这个字。他从未受过张仲之的打，很多时候张仲之都佯装要打他，可是张仲之都不知道自己的演技有多拙劣，就连他的揪耳朵也舍不得用力。
在张翰林的回忆里，那个男人的“打”就是小时候哄他睡觉的时候轻轻拍打他的后背。
或许是正因为他没有打过我，所以我才不爱他的吧！张翰林这样想着。他还能如何呢？他没有办法为那个将要下葬的死尸挤出更多的感情了。
一直以来，他只是把自己的父亲当做一个取款机器而已。
到后来，张翰林才知道他那个取款机器有多重要。他已经没钱了……
这时，校长找上了张翰林。在张仲之生前的时候，张仲之就经常跟小学校长说如果他死了张翰林就拜托给校长之类的。
那些絮絮叨叨，如怨如诉的话语听得校长头大，校长也很敬重张仲之，可他却一点都不喜欢张翰林，甚至有些厌恶。
但是受人之托，校长也想为已故的老友再尽点力。于是校长就找人拖关系给张翰林找工作，学技术。
可是张翰林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做啥都做不成。最后都没人敢要张翰林，还弄的校长被人指责。
碰了一鼻子灰的校长最后拍着桌子说：“学校门卫！爱干不干！”结果张翰林就这样当了十几年的门卫。
青塘小学的校长都换人了，他还在这当他的门卫。其实张翰林觉得当门卫还不错，就是工资少了点。
他倒是也戒了赌，因为他也没啥本钱去赌了，就算是骗子也懒得骗他。
“张老头！！”一个孩子涨红着脸对张翰林喊着，随后就跑开了。
张翰林心里有点微怒，但是他没有说什么，只是表情有点冰冷。
那个叫了张翰林张老头的孩子很是得意洋洋，此时他正被一群孩子围在一起用佩服的眼光看着。
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爱捣乱的时候，他们早就想把那个臭屁哄哄的老头叫做张老头了。因为他们周围的大人都这么叫那个门卫，所以他们也想学着这么叫，这样他们就显得和大人们一样成熟了。
于是乎，连孩子们都这样叫张翰林为张老头。接着孩子们又变本加厉，开始说张老头是猪胎转世，他的秃头像个鸡蛋之类的。
有的孩子更甚，会当着张翰林面前跟自己父母说张翰林的笑话，而那孩子的父母还毫无避讳的哈哈大笑。
张翰林有些恼火了，觉得自己当初就应该去大声谩骂那第一次这样叫他的孩子，最好把那孩子骂哭。这样那个孩子就会回家跟他们的大人说，最好把他描述得可怕得如同恶鬼一样，吓得人们不敢再叫他张老头。
可是一切都晚了，晚了就算了。张翰林这样想着，于是就如老僧入定一般坐在门卫室一样，对那些“污言秽语”不再理会。
张翰林的脸皮比柏林围墙还厚，这是从小就练出来的。
张翰林就这样被周围人排斥，可他也不是很在意。就是有时候心里有点空虚。他还住在那个老房子，值钱的家具被以前的债主们搬干净了，就只剩下一张床。以前他拿着老父亲的钱去挥霍的时候从来没有感觉时间是那么的折磨人。
有时候半夜醒来睡不着的时候，感觉那缓慢的时间就像那些细小的蚂蚁在啃噬自己的灵魂。以前那个校长还在的时候，偶尔还会带点茶来和他喝。
那个校长开口总是：翰林啊……那个口气听起来就像自己的父亲那样的口苦婆心。
那时候张翰林总是显得很不耐烦，因为他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
我都三十多了，张翰林想：你还用对待小孩子的语气和我说话。
然后校长换人了，那个老校长随着儿子去了大城市住了，也没有再找他唠叨了。于是他又特别想念那个老校长，想老校长会过得如何如何，想老校长会不会也想念他。这样在他空闲得有点多余的时间里可以打发打发。
张翰林从来没有相过自己的未来，他总是活在当下。当下快乐就万事大吉。未来有那么多不确定的事，想它干嘛呢？
对于女人，张翰林没有过什么想法。他从小就没有母亲了，在该念书的时光他在网吧和赌摊里度过。等他终于从网吧和赌摊里的虚幻走出来的时候，他就整天面对着一群乳臭未干的孩子。他没有恋爱过，也不懂爱是种什么感觉。曾经老校长给他安排过相亲。
像张翰林这样的人老校长都能给他安排相亲，可见老校长是真的对得起张仲之了。
可是张翰林一看到那个相亲的女人，顿时就对女人这个物种的所有念想幻灭了。他当时就指着那个女人说她怎么没有脖子？他是没有恶意的，他只是单纯的提出一个问题。
就像幼儿园的孩子问他们的老师“花儿为什么那样红？”一样。
结果那女人以为张翰林在嘲讽她，虽然是个人都张翰林认为在嘲讽。
然后那女人就大骂张翰林不是个东西，说自己这叫好颈不长什么的。
张翰林睁大了眼睛，这才领教了什么才是女人。他惊讶那张泛黄的牙齿还嵌着菠菜烂叶的嘴巴里能喷出那么难听的话。
当时张翰林感觉眼前那个女人就像是站起来的野猪，而那野猪的獠牙正要刺向他，吓得他落荒而逃。
张翰林曾经在成人书刊上看到那些作者是怎么描写女人的：凹凸有致、前凸后翘、丰满的胸、圆润的屁股还有洁白的皮肤。他很是怀疑那些作者是没有经过实践就乱写文章。凹凸有致？前凸后翘？
张翰林想到的就是他家冲厕所的瓜瓢。
可是有一天，张翰林遇到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改变了他以前的所有想法。他才发现他的世界是多么的渺小。那个书里面的女人正从书里走出来并且走向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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