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已经登记你的情况。”
“现在全市都是这个问题。”
“我们已经联络银行。”
······
小明刚到管理局的电话接线，仍是昨天的“9642事件”。
今天局里依然忙碌。
小明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出现了错觉，觉得局里没了昨日的紧张感。
小明找到小勇，问道：“今天还去银行吗？”
小勇看了它半天才指着旁边的位置，“你把昨天的记录整理一下给我。”
“噢。”小明总觉得小勇刚才的眼神有些奇怪，像是在看什么异类。
鸡首长办公室。
猩局长坐在鸡首长对面，“···这就是目前9642事件的情况。”
鸡首长：“记录被删除，监控无数据？”
“是。”猩局长第一次碰到这种案件，明明有多个作案点，却一点痕迹都找不到
鸡首长若有所思，“那还真是巧合。”
“确实，但也可以确认罪犯不止一个，而且它们还是同伙。”猩局长总结了所有线索，也只能得出这一条结论。
鸡首长却不这么认为，它摇摇头，“阿东，你觉得这件事受益人是谁？”
猩局长思索片刻，“存款不超过9642，有贷款···这些人。”
鸡首长继续问道：“那受损的又是谁？”
猩局长：“嗯···存款被平分，银行，企业，市里···”
“你觉得哪一边的人多呢？”鸡首长说。
猩局长仿佛醍醐灌顶，“您的意思是受益者可能在包庇作案人？”
鸡首长：“不排除这种可能。”
“这···那这案子就不好办了。”猩局长不自觉地皱起眉头。
因为受益人不止多，涉及面还广。
各行各业，局里市政大楼甚至案发的银行里都有，如果这些人联合起来···
鸡首长说：“哪怕它们没有实质的包庇行为，只要它们按兵不动，事情也很难推动。”
如果群众团结起来站在对立面···那这个案子就是抓住几个犯罪团伙这么简单了。
“那···您觉得应当如何？”猩局长感觉很着急，但又想不出法子。
“虽然这件事表面上受益的是群众，但从长远来看影响十分恶劣。”鸡首长对猩局长说。
猩局长点头赞同。
“如果银行已经没有实际的办法，只能先从自己的人入手，以身作则···去引导。”鸡首长看着办公室紧闭的门，目光深邃。
猩局长从市政回来立刻召开了全局大会，连小明这种编外人员都参加了。
猩局长坐在台上对着话筒说，“这两天9642事件在全市铺开，影响范围广，波及群众多，我们同志都辛苦了。我今天已经当面跟鸡首长汇报此事，首长跟市里都高度重视。”
“我们现在面对的是一群狡猾奸诈的犯罪团伙！这个案件已经严重扰乱市里秩序，影响企业生产，给市民生活造成困扰。”
“截止案件发生至今，已经过去24小时。我们派出36支分队到银行对接，仅带回零星的线索，竟没有一支分队锁定一个嫌疑人！这是也是我们的失职！”猩局长在桌子上重重一拍。
这给在下面埋头做笔记的小明吓了一跳。
它环顾四周，发现好像只有它一直在记录。
“当然。”猩局长话锋回转，“现在特殊时期，的确加大了我们的办案难度。但无论前方困难再大，维护稳定秩序、保护群众安全都是我们天职所在！”
台下鸦雀无声，小明甚至能听到自己的笔在纸上书写的声音。
它慢慢停止自己记录的动作，心道：“难道这里开会都不用记录？”
猩局长继续说，“现在我对9642事件的工作的做新一轮的部署。原分配的36支分队继续对接，如有特殊情况需要支援，及时申请，上级批示时间不超过1小时。“
“另外，在全市银行系统没有恢复的期间，我希望大家以身作则，在明天下午6点前，以书面形式主动、自觉、如实跟组织交代自己的实际情况。”
“这是组织的检验、也是自己对自身的检验。各位，莫忘了自己入职的初心。”
终于，猩局长结束了发言。
大家各自回到岗位。
小明觉得局里的氛围有些凝重，大家眼神中似有话说，又未言于表。
它偶然在角落碰到到几只窃窃私语，它还没来得及听清，它们很快又散去。
“小勇，这是昨天的记录，已经整理好了。”小明把资料放在小勇桌前。
“噢。”小勇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小明看到小勇在对着电脑发呆，猜测它是在准备猩局长的说的书面情况报告。
“要我帮你···”小明在电脑和自己之间来回指了指，它知道小勇打字不方便。
小勇总算抬眼看向小明，又是那个让小明觉得是看异类的眼神。
“额···我就是问一下···”小明觉得自己似乎侵犯到别人的隐私了。
猩局长说的实际情况的报告，包括个人资产、存款及贷款情况等。
小明在大会结束不久也接到了自己公司的要求，大概也是报告这些内容。
它的情况很简单，只有一套有贷款的房子，加上是刚买不久，贷款数额还款情况翻翻短信都能算出来。
小明已经在脑海中构思了自己报告的内容，打算下班回家后写完就交上去。
“算了。”小勇收回目光，用爪合上电脑，“去A行看看吧。”
“哦哦。好。”小明接到出勤的指令，赶紧去领车钥匙，正好避开这尴尬的场景。
小明和小勇很快来到了银行。
与昨天不同的是，银行大门紧闭，外面没了呼喊的动物，昨天说要来的老虎先生今天估计也没来。
秋冬的落叶随风飘过门前，看着有些萧条。
小明把车停在路边，“没开门诶。”
“给昨天的经理打电话。”小勇说。
“噢。”小明在小勇的提醒下联系了杨经理。
“后门···”杨经理在电话那头说。
小明和小勇昨天就是从那出来，所以轻车熟路的绕到了后门。
杨经理开门给它们引进来，“想不到你们今天还上班。”
小明觉得这话说的好奇怪。
小勇：“谁休息我们也不能休息。”
“还好今天我来了，不然你们得白跑一趟。”杨经理把它们带到接待室。
“你们···”按照惯例，杨经理是要给它们泡茶。
可如今它羊手羊脚，做这些不方便，今天也没能叫唤的下属在，所以就算了。
“我们了解完情况就走。”小勇看出对方的窘境。
杨经理点点头。
小勇示意外头黑灯瞎火的大厅，“你们这是放假了？”
杨经理笑了笑，“反正现在来也做不了什么，指不定碰到哪个客户来闹也麻烦，不如索性就关门。”
小勇直奔主题，“9642事件银行什么打算？”
“等系统数据恢复咯。”杨经理轻描淡写地说。
“什么时候能恢复？”小勇问道。
杨经理：“这不好说，我们已经联合了其他行的技术员，目前还没有定论，似乎还有外聘的打算。”
外聘？小明立刻想到自己待业在家的朋友小帅，“如果有外聘可以介绍朋友来么？”
“当···然可以。”杨经理看向小明点点头。
小明觉得自己不该发言，又尴尬了。
“那今天先这样，后续有新情况麻烦杨经理及时告知我们。”小勇跳下从座椅上跳下来。
“那是肯定的，我们肯定全力配合。”杨经理一边说着客套的话，一边把它们送出去。
快到门口时，小勇忽然聊到，“我听说，企业下达了个人情况汇报，不知道杨经理这边···”
“哎，我们必定首当其冲。”杨经理自然是收到通知了，它就是为这个才来银行的。
“不知道经理的报告准备得怎么样了？”小勇问道，“我们也下了这指令，第一次写这些没什么经验，这不赶巧碰到专业的看看有没有可借鉴的地方。”
“借鉴？难道银行的工作人员写材料很厉害？”小明心想，“不过涉及到个人资产数据，说不定银行有更专业的模板。”
想到这，小明也竖起耳朵认真听起来。
杨经理：“嗐，我这算什么专业，我也在为这事发愁呢。这东西还是真不好写啊。”
“很难写？这···很难吗？”小明心道。
哪怕它不是专业的，半小时总能搞定。如果加上润色，都不会超过一小时。
小勇虚心求教，“我们要求挺急，不知经理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
杨经理摇晃头拒绝道：“我可不敢有什么建议。”
小明在一旁看着都着急，都想直接帮它们俩写完算了。
“那经理的打算是？”小勇似乎不问出点什么就不打算走了。
杨经理只能勉为其难地说，“我···都这年纪了，记性也不怎么好，静观其变吧。”
“嗯。”小勇对这个回答勉强满意。
小明和小勇上了车。
“我以前在公司是做行政的，文笔应该还过得去，如果你需要···”小明还是想帮小勇写那份报告。
“你···自己的报告也要写的吧？”小勇不确定地问道。
“当然，不过我写很快的。”小明以为小勇是担心它写不完。
小勇点了点头，“今天没什么事，可以先回去了。”
小勇扭头看向窗外，没再提报告的事。
小明也不好再说，只能跟昨天一样，送完小勇，把车开回局里，然后回了家。
小美刚起床就看到从外面回来的小明，惊讶的问道：“下班了？”
“对啊。”小明点点头。
“你这班下得一天比一天早啊。”小美又缩在沙发上。
之前有贷款它多睡一会都觉得负罪，现在无债一身轻，它睡得越发肆意。所谓的起床不过是换了一个地方继续趴着睡。
“可能是外聘也不好太使唤吧。”小明现在确实比公司自由多了。
“不可能，越是第三方，越是往死里压榨。”小美反驳道，因为它就是第三方外聘的，平时累死累活，福利还少。
小明知道它是暗指自己，“毕竟是正规体制，怎么能跟外面那些比。”
“也对。”小美看小明打开手提电脑，“还有工作？”
“嗯。公司要写个人情况报告。好像很多单位都要写，局里，银行都要。”小明回答。
“个人什么报告？”小美好奇地问道。
“就是房产啊存款啊贷款这些。”小明简明扼要地概括了一下通知的内容。
小美警觉地立起来，睡意都没了，“为什么要写这些？”
“不知道。”小明摊开手摇摇头，公司让做它照做就行了，没想太多。
“写出来银行岂不是知道我们有贷款了？”小美说。
“银行本来也知道啊。”小明觉得就是把一个本来存在的事实描述出来。
小美：“你傻啊。它现在不是不知道吗？！”
“系统恢复了也会知道啊。”小明对邪不压正的深信不疑。
“万一系统恢复不了呢？”小美反问道。
“这···”小明没往那方面想过。
“那你现在岂不是自投罗网？”小美分析道，“而且如果能恢复，为啥要写这些？不就是等着让那我们自己承认吗？”
“可···我们确实贷了那笔钱。”小明心里总有种偷摸拿了别人东西的感觉。
“你怎么这么死脑筋，现在不是没人知道嘛！”小美语调忍不住高了起来。
“也不算没人知道吧···”小明脑海闪过几个自己告诉过他们自己买房的人，同事好像也知道一些…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小明脑子里闪过这句话。
“反正也不止我们一个人这样，静观其变啊！”小美觉从众总不会有问题。
静观其变？！小明想到杨经理也这么说。
难道它也是在等？
小勇也在等？
“可如果到时候系统恢复了，别人都报了，咱们没报···这不太好吧。”小明觉得那时候的自己就像一个小偷，它甚至想到了身边对它指指点点。
小美觉得今天跟小明说话简直头疼，“谁会报啊！这可是百几十万的，不是那九千块！”
小明从小到大都是老实本分，工作后也是兢兢业业，从来不敢没贪过一分小便宜。
连其他部门的同事讨好地送它几个水果，它都觉得罪恶。
它的观念就是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哪怕自己吃点亏也绝不多拿。
听到房贷清零的一刻，它并非不心动。
它不敢相信馅饼会砸到自己身上，它害怕因为自己的一时贪念做出错误判断而最终受到惩罚。
小明试图劝说小美，“小美，我现在有两份工资，房贷也在可承受的范围···”
“我都不知道你在害怕什么！”小美简直无语了。
它以前觉得小明踏实，安分守己，现在它只觉得小明懦弱。
“所有人都是这样，又不是你自己，大不了以后那什么数据恢复了。在给它还上不行吗？我真是搞不懂，你这么着急送什么人头！”小美觉得自己的肺都要气炸了。
这感觉就像它们在路上捡到一张彩票发现中奖了，小明却要坚持把彩票送到管理局报案，说什么拾金不昧。
“后面恢复跟现在主动性质上不一样，到时候我不就不诚信了吗？”小明的右手手背拍在左手掌心上，它想劝小美理解其中的厉害。
“我不想跟你吵，反正我不同意！”小美现在要是有手，它真想揉揉自己的眉心。
“这是我们公司的要求，也是工作的部分。你如果不同意，那就是让我辞职！”小明见道理讲不通别过头不再看小美。
小美见小明竟然拿辞职威胁它，它也不客气起来，“侯小明，你在威胁谁呢？我就是宁愿你辞职，也不让你把这几十万白送人。”
“这怎么是送人？这钱本来就是咱们先借出来的。”小明一只手拍在膝盖上跟小美吵了起来。
“我不管！今天这报告你要是敢写。”小美也威胁起小明，“咱们···咱们就离婚！”
“离婚？你···”小明指着小美，“简直不可理喻！”
小美并不是真的想离婚，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它不可能让小明去写那什么鬼报告，“反正你要是敢写，我就敢跟你离！”
小美说完甩身回了房间。
小明叹了口气，合上电脑，转头看向窗外，它现在终于理解为什么男人喜欢跟烟酒相伴。
胸闷不已的小明发消息给小帅发泄小美跟自己吵架的事。
本来它打算给小帅打电话，奈何这客厅跟卧室没什么隔音。
小帅很快回了消息，“你不会真的傻到打算自曝吧。”
小明想不到小帅的看法居然跟小美一样，“可是如果不如实交代，到时候发现了，领导公司都会觉得我不诚信。”
小帅：“那又怎么样，几十万诶，又不是几十块，说不定其他人都没报，领导自己也没报，就你自己报了搞坏风气。”
“这···”小明以为大家都会乖乖听话，工作中它最怕的就是不合群。
“你就听美女蛇的，静观其变。”小帅继续劝道，“而且啊那系统要是这么好复原，就不会组织你们搞什么自己上报了！”
小明知道小帅就是it出身，它这话还是有可信度的。
小帅：“他们估计是穷途末路了，能诈出一个是一个。”
小明：“可是那确实是我自己借的钱。”
小帅本来打字就困难，它都懒得打字了，直接发的语音条，“那你有没有想过，那些人为什么比咱们有钱？”
小明思考了一会，回道：“可能是别人更优秀吧。”
小帅情绪激动起来，“屁，不过是时机好，或争或抢占了更多资源。富人靠着手里的资源，让穷人给他们打工。富人越来越富，还要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告诉你，是他赏给你一口饭吃。通过精神上奴化你，让穷人永无翻身之日。”
这些小明以前没思考过，它只想怎么把工作做好，怎么把贷款还上。
小帅：“现在发生的这些事就是重新洗牌！让大家都重新开始，贫穷贵贱，从零开始！”
重新开始。小明喃喃念着这几个字。
小帅：“想想你的组长，主任，还有那些个领导，你扪心自问有几个是德配位的？有几个是真的因为优秀才在那个位置的？”
小明想到鹅叫的鹅组长，见了一面就消失的狗主任。
车间趾高气昂的狐狸组长，圆滑的车间主任，以及杀鹅逃逸憨厚老实的熊工人。
“几十万在你看来是天文数字，在有的人那不过是挥手之间，真的是因为他比你优秀吗？”最后小帅说。
小帅的话音盘旋在小明脑海中，让它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昏暗的客厅里，电视正播报着新闻。
职员对着镜头展示着自己的个人报告，嘴上说着冠冕堂皇的话，最后微笑地把报告交到了自己领导手里。
“哼。”客厅里发出一声冷笑。
“现在全市都是这个问题。”
“我们已经联络银行。”
······
小明刚到管理局的电话接线，仍是昨天的“9642事件”。
今天局里依然忙碌。
小明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出现了错觉，觉得局里没了昨日的紧张感。
小明找到小勇，问道：“今天还去银行吗？”
小勇看了它半天才指着旁边的位置，“你把昨天的记录整理一下给我。”
“噢。”小明总觉得小勇刚才的眼神有些奇怪，像是在看什么异类。
鸡首长办公室。
猩局长坐在鸡首长对面，“···这就是目前9642事件的情况。”
鸡首长：“记录被删除，监控无数据？”
“是。”猩局长第一次碰到这种案件，明明有多个作案点，却一点痕迹都找不到
鸡首长若有所思，“那还真是巧合。”
“确实，但也可以确认罪犯不止一个，而且它们还是同伙。”猩局长总结了所有线索，也只能得出这一条结论。
鸡首长却不这么认为，它摇摇头，“阿东，你觉得这件事受益人是谁？”
猩局长思索片刻，“存款不超过9642，有贷款···这些人。”
鸡首长继续问道：“那受损的又是谁？”
猩局长：“嗯···存款被平分，银行，企业，市里···”
“你觉得哪一边的人多呢？”鸡首长说。
猩局长仿佛醍醐灌顶，“您的意思是受益者可能在包庇作案人？”
鸡首长：“不排除这种可能。”
“这···那这案子就不好办了。”猩局长不自觉地皱起眉头。
因为受益人不止多，涉及面还广。
各行各业，局里市政大楼甚至案发的银行里都有，如果这些人联合起来···
鸡首长说：“哪怕它们没有实质的包庇行为，只要它们按兵不动，事情也很难推动。”
如果群众团结起来站在对立面···那这个案子就是抓住几个犯罪团伙这么简单了。
“那···您觉得应当如何？”猩局长感觉很着急，但又想不出法子。
“虽然这件事表面上受益的是群众，但从长远来看影响十分恶劣。”鸡首长对猩局长说。
猩局长点头赞同。
“如果银行已经没有实际的办法，只能先从自己的人入手，以身作则···去引导。”鸡首长看着办公室紧闭的门，目光深邃。
猩局长从市政回来立刻召开了全局大会，连小明这种编外人员都参加了。
猩局长坐在台上对着话筒说，“这两天9642事件在全市铺开，影响范围广，波及群众多，我们同志都辛苦了。我今天已经当面跟鸡首长汇报此事，首长跟市里都高度重视。”
“我们现在面对的是一群狡猾奸诈的犯罪团伙！这个案件已经严重扰乱市里秩序，影响企业生产，给市民生活造成困扰。”
“截止案件发生至今，已经过去24小时。我们派出36支分队到银行对接，仅带回零星的线索，竟没有一支分队锁定一个嫌疑人！这是也是我们的失职！”猩局长在桌子上重重一拍。
这给在下面埋头做笔记的小明吓了一跳。
它环顾四周，发现好像只有它一直在记录。
“当然。”猩局长话锋回转，“现在特殊时期，的确加大了我们的办案难度。但无论前方困难再大，维护稳定秩序、保护群众安全都是我们天职所在！”
台下鸦雀无声，小明甚至能听到自己的笔在纸上书写的声音。
它慢慢停止自己记录的动作，心道：“难道这里开会都不用记录？”
猩局长继续说，“现在我对9642事件的工作的做新一轮的部署。原分配的36支分队继续对接，如有特殊情况需要支援，及时申请，上级批示时间不超过1小时。“
“另外，在全市银行系统没有恢复的期间，我希望大家以身作则，在明天下午6点前，以书面形式主动、自觉、如实跟组织交代自己的实际情况。”
“这是组织的检验、也是自己对自身的检验。各位，莫忘了自己入职的初心。”
终于，猩局长结束了发言。
大家各自回到岗位。
小明觉得局里的氛围有些凝重，大家眼神中似有话说，又未言于表。
它偶然在角落碰到到几只窃窃私语，它还没来得及听清，它们很快又散去。
“小勇，这是昨天的记录，已经整理好了。”小明把资料放在小勇桌前。
“噢。”小勇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小明看到小勇在对着电脑发呆，猜测它是在准备猩局长的说的书面情况报告。
“要我帮你···”小明在电脑和自己之间来回指了指，它知道小勇打字不方便。
小勇总算抬眼看向小明，又是那个让小明觉得是看异类的眼神。
“额···我就是问一下···”小明觉得自己似乎侵犯到别人的隐私了。
猩局长说的实际情况的报告，包括个人资产、存款及贷款情况等。
小明在大会结束不久也接到了自己公司的要求，大概也是报告这些内容。
它的情况很简单，只有一套有贷款的房子，加上是刚买不久，贷款数额还款情况翻翻短信都能算出来。
小明已经在脑海中构思了自己报告的内容，打算下班回家后写完就交上去。
“算了。”小勇收回目光，用爪合上电脑，“去A行看看吧。”
“哦哦。好。”小明接到出勤的指令，赶紧去领车钥匙，正好避开这尴尬的场景。
小明和小勇很快来到了银行。
与昨天不同的是，银行大门紧闭，外面没了呼喊的动物，昨天说要来的老虎先生今天估计也没来。
秋冬的落叶随风飘过门前，看着有些萧条。
小明把车停在路边，“没开门诶。”
“给昨天的经理打电话。”小勇说。
“噢。”小明在小勇的提醒下联系了杨经理。
“后门···”杨经理在电话那头说。
小明和小勇昨天就是从那出来，所以轻车熟路的绕到了后门。
杨经理开门给它们引进来，“想不到你们今天还上班。”
小明觉得这话说的好奇怪。
小勇：“谁休息我们也不能休息。”
“还好今天我来了，不然你们得白跑一趟。”杨经理把它们带到接待室。
“你们···”按照惯例，杨经理是要给它们泡茶。
可如今它羊手羊脚，做这些不方便，今天也没能叫唤的下属在，所以就算了。
“我们了解完情况就走。”小勇看出对方的窘境。
杨经理点点头。
小勇示意外头黑灯瞎火的大厅，“你们这是放假了？”
杨经理笑了笑，“反正现在来也做不了什么，指不定碰到哪个客户来闹也麻烦，不如索性就关门。”
小勇直奔主题，“9642事件银行什么打算？”
“等系统数据恢复咯。”杨经理轻描淡写地说。
“什么时候能恢复？”小勇问道。
杨经理：“这不好说，我们已经联合了其他行的技术员，目前还没有定论，似乎还有外聘的打算。”
外聘？小明立刻想到自己待业在家的朋友小帅，“如果有外聘可以介绍朋友来么？”
“当···然可以。”杨经理看向小明点点头。
小明觉得自己不该发言，又尴尬了。
“那今天先这样，后续有新情况麻烦杨经理及时告知我们。”小勇跳下从座椅上跳下来。
“那是肯定的，我们肯定全力配合。”杨经理一边说着客套的话，一边把它们送出去。
快到门口时，小勇忽然聊到，“我听说，企业下达了个人情况汇报，不知道杨经理这边···”
“哎，我们必定首当其冲。”杨经理自然是收到通知了，它就是为这个才来银行的。
“不知道经理的报告准备得怎么样了？”小勇问道，“我们也下了这指令，第一次写这些没什么经验，这不赶巧碰到专业的看看有没有可借鉴的地方。”
“借鉴？难道银行的工作人员写材料很厉害？”小明心想，“不过涉及到个人资产数据，说不定银行有更专业的模板。”
想到这，小明也竖起耳朵认真听起来。
杨经理：“嗐，我这算什么专业，我也在为这事发愁呢。这东西还是真不好写啊。”
“很难写？这···很难吗？”小明心道。
哪怕它不是专业的，半小时总能搞定。如果加上润色，都不会超过一小时。
小勇虚心求教，“我们要求挺急，不知经理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
杨经理摇晃头拒绝道：“我可不敢有什么建议。”
小明在一旁看着都着急，都想直接帮它们俩写完算了。
“那经理的打算是？”小勇似乎不问出点什么就不打算走了。
杨经理只能勉为其难地说，“我···都这年纪了，记性也不怎么好，静观其变吧。”
“嗯。”小勇对这个回答勉强满意。
小明和小勇上了车。
“我以前在公司是做行政的，文笔应该还过得去，如果你需要···”小明还是想帮小勇写那份报告。
“你···自己的报告也要写的吧？”小勇不确定地问道。
“当然，不过我写很快的。”小明以为小勇是担心它写不完。
小勇点了点头，“今天没什么事，可以先回去了。”
小勇扭头看向窗外，没再提报告的事。
小明也不好再说，只能跟昨天一样，送完小勇，把车开回局里，然后回了家。
小美刚起床就看到从外面回来的小明，惊讶的问道：“下班了？”
“对啊。”小明点点头。
“你这班下得一天比一天早啊。”小美又缩在沙发上。
之前有贷款它多睡一会都觉得负罪，现在无债一身轻，它睡得越发肆意。所谓的起床不过是换了一个地方继续趴着睡。
“可能是外聘也不好太使唤吧。”小明现在确实比公司自由多了。
“不可能，越是第三方，越是往死里压榨。”小美反驳道，因为它就是第三方外聘的，平时累死累活，福利还少。
小明知道它是暗指自己，“毕竟是正规体制，怎么能跟外面那些比。”
“也对。”小美看小明打开手提电脑，“还有工作？”
“嗯。公司要写个人情况报告。好像很多单位都要写，局里，银行都要。”小明回答。
“个人什么报告？”小美好奇地问道。
“就是房产啊存款啊贷款这些。”小明简明扼要地概括了一下通知的内容。
小美警觉地立起来，睡意都没了，“为什么要写这些？”
“不知道。”小明摊开手摇摇头，公司让做它照做就行了，没想太多。
“写出来银行岂不是知道我们有贷款了？”小美说。
“银行本来也知道啊。”小明觉得就是把一个本来存在的事实描述出来。
小美：“你傻啊。它现在不是不知道吗？！”
“系统恢复了也会知道啊。”小明对邪不压正的深信不疑。
“万一系统恢复不了呢？”小美反问道。
“这···”小明没往那方面想过。
“那你现在岂不是自投罗网？”小美分析道，“而且如果能恢复，为啥要写这些？不就是等着让那我们自己承认吗？”
“可···我们确实贷了那笔钱。”小明心里总有种偷摸拿了别人东西的感觉。
“你怎么这么死脑筋，现在不是没人知道嘛！”小美语调忍不住高了起来。
“也不算没人知道吧···”小明脑海闪过几个自己告诉过他们自己买房的人，同事好像也知道一些…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小明脑子里闪过这句话。
“反正也不止我们一个人这样，静观其变啊！”小美觉从众总不会有问题。
静观其变？！小明想到杨经理也这么说。
难道它也是在等？
小勇也在等？
“可如果到时候系统恢复了，别人都报了，咱们没报···这不太好吧。”小明觉得那时候的自己就像一个小偷，它甚至想到了身边对它指指点点。
小美觉得今天跟小明说话简直头疼，“谁会报啊！这可是百几十万的，不是那九千块！”
小明从小到大都是老实本分，工作后也是兢兢业业，从来不敢没贪过一分小便宜。
连其他部门的同事讨好地送它几个水果，它都觉得罪恶。
它的观念就是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哪怕自己吃点亏也绝不多拿。
听到房贷清零的一刻，它并非不心动。
它不敢相信馅饼会砸到自己身上，它害怕因为自己的一时贪念做出错误判断而最终受到惩罚。
小明试图劝说小美，“小美，我现在有两份工资，房贷也在可承受的范围···”
“我都不知道你在害怕什么！”小美简直无语了。
它以前觉得小明踏实，安分守己，现在它只觉得小明懦弱。
“所有人都是这样，又不是你自己，大不了以后那什么数据恢复了。在给它还上不行吗？我真是搞不懂，你这么着急送什么人头！”小美觉得自己的肺都要气炸了。
这感觉就像它们在路上捡到一张彩票发现中奖了，小明却要坚持把彩票送到管理局报案，说什么拾金不昧。
“后面恢复跟现在主动性质上不一样，到时候我不就不诚信了吗？”小明的右手手背拍在左手掌心上，它想劝小美理解其中的厉害。
“我不想跟你吵，反正我不同意！”小美现在要是有手，它真想揉揉自己的眉心。
“这是我们公司的要求，也是工作的部分。你如果不同意，那就是让我辞职！”小明见道理讲不通别过头不再看小美。
小美见小明竟然拿辞职威胁它，它也不客气起来，“侯小明，你在威胁谁呢？我就是宁愿你辞职，也不让你把这几十万白送人。”
“这怎么是送人？这钱本来就是咱们先借出来的。”小明一只手拍在膝盖上跟小美吵了起来。
“我不管！今天这报告你要是敢写。”小美也威胁起小明，“咱们···咱们就离婚！”
“离婚？你···”小明指着小美，“简直不可理喻！”
小美并不是真的想离婚，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它不可能让小明去写那什么鬼报告，“反正你要是敢写，我就敢跟你离！”
小美说完甩身回了房间。
小明叹了口气，合上电脑，转头看向窗外，它现在终于理解为什么男人喜欢跟烟酒相伴。
胸闷不已的小明发消息给小帅发泄小美跟自己吵架的事。
本来它打算给小帅打电话，奈何这客厅跟卧室没什么隔音。
小帅很快回了消息，“你不会真的傻到打算自曝吧。”
小明想不到小帅的看法居然跟小美一样，“可是如果不如实交代，到时候发现了，领导公司都会觉得我不诚信。”
小帅：“那又怎么样，几十万诶，又不是几十块，说不定其他人都没报，领导自己也没报，就你自己报了搞坏风气。”
“这···”小明以为大家都会乖乖听话，工作中它最怕的就是不合群。
“你就听美女蛇的，静观其变。”小帅继续劝道，“而且啊那系统要是这么好复原，就不会组织你们搞什么自己上报了！”
小明知道小帅就是it出身，它这话还是有可信度的。
小帅：“他们估计是穷途末路了，能诈出一个是一个。”
小明：“可是那确实是我自己借的钱。”
小帅本来打字就困难，它都懒得打字了，直接发的语音条，“那你有没有想过，那些人为什么比咱们有钱？”
小明思考了一会，回道：“可能是别人更优秀吧。”
小帅情绪激动起来，“屁，不过是时机好，或争或抢占了更多资源。富人靠着手里的资源，让穷人给他们打工。富人越来越富，还要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告诉你，是他赏给你一口饭吃。通过精神上奴化你，让穷人永无翻身之日。”
这些小明以前没思考过，它只想怎么把工作做好，怎么把贷款还上。
小帅：“现在发生的这些事就是重新洗牌！让大家都重新开始，贫穷贵贱，从零开始！”
重新开始。小明喃喃念着这几个字。
小帅：“想想你的组长，主任，还有那些个领导，你扪心自问有几个是德配位的？有几个是真的因为优秀才在那个位置的？”
小明想到鹅叫的鹅组长，见了一面就消失的狗主任。
车间趾高气昂的狐狸组长，圆滑的车间主任，以及杀鹅逃逸憨厚老实的熊工人。
“几十万在你看来是天文数字，在有的人那不过是挥手之间，真的是因为他比你优秀吗？”最后小帅说。
小帅的话音盘旋在小明脑海中，让它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昏暗的客厅里，电视正播报着新闻。
职员对着镜头展示着自己的个人报告，嘴上说着冠冕堂皇的话，最后微笑地把报告交到了自己领导手里。
“哼。”客厅里发出一声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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