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芳华
次日大夫人起了床，想是昨夜里睡的不大好，眼底泛着一抹乌青，她坐在铜镜前皱眉揉着太阳穴，王婆子替其梳着头发，瞧见了她面上的疲色，因问：“夫人还在为那丫头的事情烦心？”
“怎么能不烦心，这家子可真是把先斩后奏玩了个明白，头天晚上信才到，人第二天早上就到了，根本不容你拒绝。他家也是有本事，多年以前就赖过一回，还是连哄带骗才把她们赶回了自己家去，现在收敛了一些，不攀扯着一家子来耍无赖了，倒使唤了自己女儿来，可真是厚颜无耻的很，难道我是上辈子做了屠户这辈子沾上一家这样的亲戚？”
这事王婆子也知道，不过这事说起来可就长了，老爷殷江邻原本是庶子出生，乃是晏河人，家里做生意有点小钱，他还有个嫡出的弟弟，两人从小就不对付，而他又不得父亲宠爱，父亲临终时将大部分家产都给了他那个弟弟，好在殷江邻足够争气，凭自己努力考上状元开始了她的仕途之路，一步步爬到今天这个位置。原本已经与弟弟一家闹翻了，谁知道几年前，弟弟一家借故来紫皇城游玩而借住在殷府，熟料这一住就是大半年，殷江邻也曾婉言赶过人，不过弟弟一家人脸皮厚，硬是懒着不走，最后还是大夫人忍无可忍想办法给赶走了。
王婆子听得夫人语气中的怒火，忙宽慰道：“夫人莫忧心，她要住就让她住一段时间好了，总归迟早是要回去的。”
大夫人面上烦躁，心里一股火气无处发泄却又无可奈何，“要是简单的住个十天半月的也就罢了，我偌大殷府也不缺那一双筷子，可是宫宴将近，他家又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非要我们把她女儿也一同带着进宫，想的倒是挺美！”
“可是瞧着老爷的意思似乎是答应了。”
“就算再不喜枳丫头，到底是自家人，又何故为了侄女亏待自己女儿，这才是最叫我想不明白的地方。”夫人叹了口气，不明不白的说了这番话，话语中似乎有对殷枳的惋惜。
王婆子不懂大夫人说着说着为何突然扯到来三小姐身上，但还是顺着说道：“是啊，瞧着三小姐可是比那丫头强多了，那丫头虽是嫡出，可到底小门小户的上不得台面。”
头发梳好了，王婆子搁下梳子，大夫人瞧着铜镜里面自己那张保养得当的脸，对她说道：“你去将那丫头叫过来。”
王婆子低头应了，转身出去。过了一会儿进来说人到了，大夫人于是慢条斯理的饮完杯中热茶，这才往堂中走去，到了堂中看见自己的女儿殷棠也在。
大夫人叫殷寒酥来确实是有些小事情，因昨日里殷寒酥来的匆忙又下着大雨，就叫她暂住在了西厢房，今日瞧着天气晴好，因关心道：“寒酥啊，你初来，在府中你可有什么不习惯的？饭菜吃的可还习惯？这边相较晏河比较重口味。”
殷寒酥起身乖巧道：“多谢伯母关心，府里一切都好，寒酥心里很感激。”
“那便好。”夫人说完又看向殷棠，“棠儿呀，你的院子里可否还有空房间？到时候叫寒酥搬去与你同住，你们姐妹间也可说说话。”
殷棠原本低头自顾自吃着桌上茶点，闻言抬起了头，面上的不情愿丝毫不加掩饰，她没什么诚意的推诿道：“女儿院里原有间空房，不过堆了些旧籍之类的杂物，里边灰尘大的很，这一时半会儿打扫起来也不大容易，还是叫她住别处吧。”
殷寒酥听了殷棠的话面上似有点难堪，不过很快就恢复了笑意。殷棠既然不情愿，夫人便思忖着要让她住哪里才合适，就听殷棠漫不经心的开口道：“大姐为人最和善，就让她住大姐院子里去吧，想必大姐不会不同意的。”
大夫人觉得可行，扭头对着殷寒酥道：“隅兰是个容易相处的，寒酥，那你就搬去和她同住可好？”
殷寒酥自然是客随主便，点头应了，又是一阵千恩万谢。见得殷寒酥如此懂事，大夫人不由点了点头，且交代她若是住在府里有什么不适应的，或是饭菜吃不惯只管跟她说。
简单问了一番她二人的学业后，大夫人叫殷棠带着殷寒酥一同去盛姑姑处上早课，话音刚落殷棠屁股一抬就往外走，也没管她跟没跟上。
到了后院其他二人已早早侯在院子里静待盛姑姑到来，殷隅兰不愧是最容易相处的一个，因知道今日是殷寒酥第一回跟着她们去上礼仪课，便趁着姑姑还没来与她说了些需要注意的，并叮嘱她盛姑姑是宫里来的，为人严谨，在她面前可千万谨慎着些。
寒酥毕竟刚来，第一堂课叫她有些吃不消，待一堂礼仪课上完寒酥后背早已湿了一片，殷隅兰看见了，贴心的提醒道：“哎呀，快些回去更衣吧，着凉了可就不好了。”原本她已知道了夫人让寒酥搬到自己院里住的消息，本是想同她一块回去的，不过临走盛姑姑叫住了她，只好让她先走，告诉她若是迷路了只管拦住小厮问。
殷枳在前头走着，回兰秋院的时候正路过秋水楼，她看了那楼一眼，走到一半突然折返。
秋水楼侧边修有一条窄路，因进了秋水楼院子可以直入那片湖，所以这片湖被大家自发归为秋水楼的后花院，是以那条窄路已许久未有人踏足，路边栽着的树也未有人修建，散乱的枝干横插在半空，殷枳犹豫了一下，用手拨开横在路中的枝条，朝着那条路一直往前走，待终于走到尽头时眼前豁然明朗，前边不远处就是那片湖，透过湖边半人高的杂草果然见湖正中有座亭子，里边有一抹青色人影，那人手执酒杯，乘兴起舞，无限恣意。
秋日落叶凋敝百花渐残，亭中女子却是如此灼目，仿似敛了万千芳华，顷刻间盛开了一天一地的姹紫嫣红。
殷枳久久的看着她，心想，父亲今日一定会来的，若自己是个男儿身，见到这样的妙人儿怕也会欲罢不能。
转身欲离开，却一眼瞧见殷寒酥站在一丛花树后，殷枳楞了一楞，走了过去，笑问道:“寒酥？你怎么在这儿？”
寒酥不好意思的垂下头，“我初来乍到，一时忘了回去的路，瞧着三姐姐在前头就跟来了。”
“正要回去的，不过刚好路过这里，记起这里有个湖，秋日景致甚好，原想着许久没有来过故而来转一转，不过看到湖亭里有人，就此作罢。”说罢笑道：“那我们一同回去吧。”
寒酥似乎话不怎么多，看着乖巧的很，为打破沉默，殷枳主动与她攀谈，“欸，昨儿你送我的荷包很香呢，我很喜欢那个香味，里面装的是什么香料？”
“姐姐喜欢就好，那香料，是我用紫丁香做的。”
“你还会制香？”
说到制香寒酥的眼睛亮晶晶的，话也渐渐多了起来，“我自幼就爱各种香味，等大了一点就自己试着制香，没想到后来竟然爱上了，就爱收集不同花做不同香味的香料，我觉得这香正如人一般，各有各的独特之处。那日我给大姐姐的香囊用的是玉兰香，原也给二姐姐准备了，可惜一直没找到机会送给二姐姐。”说完顿了顿又接着道：“姐姐若是喜欢我做的香，待入了冬梅花开了，我采些来制成香料送给姐姐，那梅花香气轻逸幽雅，最衬三姐姐，三姐姐拿来熏屋子或是熏衣服都是极好的。”
殷枳听了眼眸里溢出笑意，“真的？那真是太好了，寒酥原来是个巧人儿，还会一手制香的绝活，可叫我羡慕死了。”
“哪里，三姐姐出生名门，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才真叫寒酥羡慕。”寒酥害羞，被这样一夸反而低下了头。
眼看着兰秋院就到了，殷枳停下来笑着同她道别，“好啦，咱们别互相吹捧了，有空了记得来兰秋院玩，我请你吃白姨娘亲手做的桂花糖。”
“好啊。”
“怎么能不烦心，这家子可真是把先斩后奏玩了个明白，头天晚上信才到，人第二天早上就到了，根本不容你拒绝。他家也是有本事，多年以前就赖过一回，还是连哄带骗才把她们赶回了自己家去，现在收敛了一些，不攀扯着一家子来耍无赖了，倒使唤了自己女儿来，可真是厚颜无耻的很，难道我是上辈子做了屠户这辈子沾上一家这样的亲戚？”
这事王婆子也知道，不过这事说起来可就长了，老爷殷江邻原本是庶子出生，乃是晏河人，家里做生意有点小钱，他还有个嫡出的弟弟，两人从小就不对付，而他又不得父亲宠爱，父亲临终时将大部分家产都给了他那个弟弟，好在殷江邻足够争气，凭自己努力考上状元开始了她的仕途之路，一步步爬到今天这个位置。原本已经与弟弟一家闹翻了，谁知道几年前，弟弟一家借故来紫皇城游玩而借住在殷府，熟料这一住就是大半年，殷江邻也曾婉言赶过人，不过弟弟一家人脸皮厚，硬是懒着不走，最后还是大夫人忍无可忍想办法给赶走了。
王婆子听得夫人语气中的怒火，忙宽慰道：“夫人莫忧心，她要住就让她住一段时间好了，总归迟早是要回去的。”
大夫人面上烦躁，心里一股火气无处发泄却又无可奈何，“要是简单的住个十天半月的也就罢了，我偌大殷府也不缺那一双筷子，可是宫宴将近，他家又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非要我们把她女儿也一同带着进宫，想的倒是挺美！”
“可是瞧着老爷的意思似乎是答应了。”
“就算再不喜枳丫头，到底是自家人，又何故为了侄女亏待自己女儿，这才是最叫我想不明白的地方。”夫人叹了口气，不明不白的说了这番话，话语中似乎有对殷枳的惋惜。
王婆子不懂大夫人说着说着为何突然扯到来三小姐身上，但还是顺着说道：“是啊，瞧着三小姐可是比那丫头强多了，那丫头虽是嫡出，可到底小门小户的上不得台面。”
头发梳好了，王婆子搁下梳子，大夫人瞧着铜镜里面自己那张保养得当的脸，对她说道：“你去将那丫头叫过来。”
王婆子低头应了，转身出去。过了一会儿进来说人到了，大夫人于是慢条斯理的饮完杯中热茶，这才往堂中走去，到了堂中看见自己的女儿殷棠也在。
大夫人叫殷寒酥来确实是有些小事情，因昨日里殷寒酥来的匆忙又下着大雨，就叫她暂住在了西厢房，今日瞧着天气晴好，因关心道：“寒酥啊，你初来，在府中你可有什么不习惯的？饭菜吃的可还习惯？这边相较晏河比较重口味。”
殷寒酥起身乖巧道：“多谢伯母关心，府里一切都好，寒酥心里很感激。”
“那便好。”夫人说完又看向殷棠，“棠儿呀，你的院子里可否还有空房间？到时候叫寒酥搬去与你同住，你们姐妹间也可说说话。”
殷棠原本低头自顾自吃着桌上茶点，闻言抬起了头，面上的不情愿丝毫不加掩饰，她没什么诚意的推诿道：“女儿院里原有间空房，不过堆了些旧籍之类的杂物，里边灰尘大的很，这一时半会儿打扫起来也不大容易，还是叫她住别处吧。”
殷寒酥听了殷棠的话面上似有点难堪，不过很快就恢复了笑意。殷棠既然不情愿，夫人便思忖着要让她住哪里才合适，就听殷棠漫不经心的开口道：“大姐为人最和善，就让她住大姐院子里去吧，想必大姐不会不同意的。”
大夫人觉得可行，扭头对着殷寒酥道：“隅兰是个容易相处的，寒酥，那你就搬去和她同住可好？”
殷寒酥自然是客随主便，点头应了，又是一阵千恩万谢。见得殷寒酥如此懂事，大夫人不由点了点头，且交代她若是住在府里有什么不适应的，或是饭菜吃不惯只管跟她说。
简单问了一番她二人的学业后，大夫人叫殷棠带着殷寒酥一同去盛姑姑处上早课，话音刚落殷棠屁股一抬就往外走，也没管她跟没跟上。
到了后院其他二人已早早侯在院子里静待盛姑姑到来，殷隅兰不愧是最容易相处的一个，因知道今日是殷寒酥第一回跟着她们去上礼仪课，便趁着姑姑还没来与她说了些需要注意的，并叮嘱她盛姑姑是宫里来的，为人严谨，在她面前可千万谨慎着些。
寒酥毕竟刚来，第一堂课叫她有些吃不消，待一堂礼仪课上完寒酥后背早已湿了一片，殷隅兰看见了，贴心的提醒道：“哎呀，快些回去更衣吧，着凉了可就不好了。”原本她已知道了夫人让寒酥搬到自己院里住的消息，本是想同她一块回去的，不过临走盛姑姑叫住了她，只好让她先走，告诉她若是迷路了只管拦住小厮问。
殷枳在前头走着，回兰秋院的时候正路过秋水楼，她看了那楼一眼，走到一半突然折返。
秋水楼侧边修有一条窄路，因进了秋水楼院子可以直入那片湖，所以这片湖被大家自发归为秋水楼的后花院，是以那条窄路已许久未有人踏足，路边栽着的树也未有人修建，散乱的枝干横插在半空，殷枳犹豫了一下，用手拨开横在路中的枝条，朝着那条路一直往前走，待终于走到尽头时眼前豁然明朗，前边不远处就是那片湖，透过湖边半人高的杂草果然见湖正中有座亭子，里边有一抹青色人影，那人手执酒杯，乘兴起舞，无限恣意。
秋日落叶凋敝百花渐残，亭中女子却是如此灼目，仿似敛了万千芳华，顷刻间盛开了一天一地的姹紫嫣红。
殷枳久久的看着她，心想，父亲今日一定会来的，若自己是个男儿身，见到这样的妙人儿怕也会欲罢不能。
转身欲离开，却一眼瞧见殷寒酥站在一丛花树后，殷枳楞了一楞，走了过去，笑问道:“寒酥？你怎么在这儿？”
寒酥不好意思的垂下头，“我初来乍到，一时忘了回去的路，瞧着三姐姐在前头就跟来了。”
“正要回去的，不过刚好路过这里，记起这里有个湖，秋日景致甚好，原想着许久没有来过故而来转一转，不过看到湖亭里有人，就此作罢。”说罢笑道：“那我们一同回去吧。”
寒酥似乎话不怎么多，看着乖巧的很，为打破沉默，殷枳主动与她攀谈，“欸，昨儿你送我的荷包很香呢，我很喜欢那个香味，里面装的是什么香料？”
“姐姐喜欢就好，那香料，是我用紫丁香做的。”
“你还会制香？”
说到制香寒酥的眼睛亮晶晶的，话也渐渐多了起来，“我自幼就爱各种香味，等大了一点就自己试着制香，没想到后来竟然爱上了，就爱收集不同花做不同香味的香料，我觉得这香正如人一般，各有各的独特之处。那日我给大姐姐的香囊用的是玉兰香，原也给二姐姐准备了，可惜一直没找到机会送给二姐姐。”说完顿了顿又接着道：“姐姐若是喜欢我做的香，待入了冬梅花开了，我采些来制成香料送给姐姐，那梅花香气轻逸幽雅，最衬三姐姐，三姐姐拿来熏屋子或是熏衣服都是极好的。”
殷枳听了眼眸里溢出笑意，“真的？那真是太好了，寒酥原来是个巧人儿，还会一手制香的绝活，可叫我羡慕死了。”
“哪里，三姐姐出生名门，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才真叫寒酥羡慕。”寒酥害羞，被这样一夸反而低下了头。
眼看着兰秋院就到了，殷枳停下来笑着同她道别，“好啦，咱们别互相吹捧了，有空了记得来兰秋院玩，我请你吃白姨娘亲手做的桂花糖。”
“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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