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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一场交易(2)

    “碧无意!”懒鬼轻叫。

    “在!”树精一老一实地回答。

    “你没见过我们!”吕品说道。

    “我没见过你们!”碧无意重复。

    吕品点了点头,扯着方飞转到人木背后,还没藏好,曲傲风开锁推门,跨进温室,抬头高叫一声“碧无意”。

    “唉!”树精如梦方醒:“我在这儿!”

    “怎么回事?”曲傲风左瞧右看,“这些家伙挺来劲?”

    木妖躁动不安,引起了她的疑心。方飞眼前发黑,呼吸微微急促,女道师只要看一看天眼符、或是瞧一瞧千目葵,立刻就能发现吕品留下的纸蝶,那时搜查温室,两个小可怜儿插翅难飞。

    “不知道,”碧无意迎上去,“我刚才好像打了个盹儿。”

    “打盹儿?”女道师轻哼一声,“‘化鳞丹’和‘木莲青汁’放在哪儿?”

    “左边柜子里,”树精回答,“您早上不是带了两瓶吗?”

    “用完了!”女道师转身打开一个柜子,急匆匆对翻检药物。

    瓶罐丁零当啷地相互撞击,声音钻入方飞的耳朵,每一声都扎心扎肺。他缩成一团,恨不得钻进地里,这时有人拉扯衣袖,他惊了一下,回头望去,吕品脸色发白,食指向前点了点。方飞顺着他的指尖看去,发现几朵豹纹百合打树丛里钻了出来,花心怪眼圆睁,冲着两人龇牙示威。

    方飞屏住呼吸,不觉抽出符笔,“烈火符”的光芒在笔尖跳动,可是击退妖花,必定暴露身形,妖花有恃无恐,流着涎水越逼越近。

    “好了,”曲傲风的声音飘来,“碧无意,你跟着我。”

    “为什么?”树精惊奇地问。

    “还用问吗?”女道师气恼地说,“我一个人忙不过来!”噔噔噔走了几步,砰地关上温室大门。

    豹纹百合已经近在咫尺,方飞、吕品听见关门声,不约而同地挥笔出击。

    “星火流焰!”两支毛笔喷吐烈焰,妖花登时灼伤,嗖嗖嗖向后急缩,同时摇晃枝条,枝叶相互摩擦,沙沙沙的声音四处蔓延,很快激起了一片细密的声浪,整间温室都躁动起来。

    “它在扩散敌意,”吕品的声音里透出少有的慌张,“快,往大门冲……”说着人已冲了出去。方飞懵头懵脑地跟在后面,跑了不到十步,忽听身后传来哭声,柔嫩凄惨,仿佛受难的婴孩。

    方飞生出恻隐之心,忍不住回头顾望,发觉哭声来自人脸花,花蜜变成泪珠,顺着双眼滚落。他愣了一下,冷不防人木抡起“右手”,呼地向他横扫过来。

    这一下突如其来,方飞来不及转念,双脚钉在地上,膝盖以上向后急仰,霎时大半个身子跟地面平行,人木的手臂贴着他的面孔掠过,狂暴的劲风刮得肌肤刺痛。

    方飞逃过一劫,才意识到这个姿势来自“水精诀”,他习练已久,危机中自然用了出来。人木一扫落空,吱嘎嘎左臂翻转,上面的枝枝丫丫弯曲伸缩,活是无数手指,向他猛抓过来。

    方飞顺势躺下,就地翻滚。砰,人木枝条落下,砸出一个深深的凹坑,留下无数清晰的爪痕。

    方飞翻身跳起,还没站稳,身边枝叶间、草丛里簌簌簌地钻出无数豹纹百合,利齿上下翻飞,四面八方向他咬来。男孩挥舞符笔,卷起一片烈焰,逼退近身的妖花,同时错步急退,忽然间,他寒毛竖起,耳边传来吕品的警告:“当心……”

    他回过头,不远处冰晶闪耀,冰白色的怪草枝叶舒展,噗地吐出一股浓白的雾气,带着零下百度的低温,正中方飞胸口,凝结层层寒冰。

    寒气穿透了羽衣,方飞浑身僵冷,血液停止流动,脑子模糊一团,应变的念头统统冻结成冰,只有一团温暖,若有若无地藏在身体某处。

    “元神!”念头闪过,方飞忽又生出知觉,他惊奇地发现自己头下脚上,人在空中以古怪的姿态翻腾。这个动作来自“火精诀”,滚烫的元气从灵窍涌出,身上的冰层纷纷融化瓦解。

    方飞连翻两个跟斗,双脚刚刚落地,一股热浪从身后涌来。他想也不想,向前扑倒,猛烈的火焰从他背脊上方掠过,那株金红色的灌木变成了一具火焰喷射器,疯狂地向他喷吐火舌。

    男孩接连翻滚,四周都是火焰,几乎无路可走,危急间,忽听嗤嗤声响,气温迅速下降,冰白色的怪草枝叶歪斜,朝着火木狂喷冰雾。火焰遭遇冰雾,登时大大萎缩,灌木簌簌抖动,掉转火头回击。红火和白气凌空交锋,激起一团团浓白的蒸汽。

    方飞死里逃生,喘息回头,发现吕品站在不远,十指交缠,盯着怪草目不转睛。他恍然大悟,懒鬼控制冰草攻击火木,迫使火木自保,两只木妖自相残杀,一时打得不可开交。

    数十朵豹纹百合从吕品身后的树丛无声潜出,瞪眼弄牙,蠢蠢欲动。方飞翻身跳起,冲上前去,符笔火光迸射,烧得妖花东逃西窜。

    “快走!”吕品向左一跳,两人双笔齐飞,一路击退豹纹百合,奋力冲到温室门前。

    嗖嗖嗖,箭堇仿佛喇叭,吹出无数花蕊,细小锐利,铺天盖地。

    “变!”方飞抢上一步,羽衣向外暴涨,化为一面软盾,嗤嗤嗤一阵急响,尖刺射中球面,纷纷四处弹开。

    箭雨还没歇下,一串吱嘎闷响,雷李的枯枝一挥,十多颗李子离开了枝头。

    方飞的心脏猝然缩紧,雷李爆炸,后果不堪设想,别的不说,爆炸声一定会惊动学宫。刹那间,他心里闪过几个念头,可是没有一个管用。

    “软绵绵如云似絮!”吕品的笔尖吐出雪白的光幕,果子一头撞上,形同冲进了一大团柔柔软软的棉花,深深陷入其间,来势大大变缓。

    “缓冲符!”方飞冲口而出。

    “缓冲符”是一种守护符咒,能够压缩空气、结成屏障,削弱迎面而来的物理伤害。吕品情急写出,减缓了雷李的飞行速度。

    “糟了!”懒鬼低呼一声,果子雨点似的向下坠落。雷李失去了动能,立刻就被引力俘获。

    任何碰撞都会引爆雷李,掉在地上也不例外。方飞心念急转,不退反进,迎向雷李,身子大幅后仰,抿嘴鼓腮,噗地喷出一口元气,天青色的气流向上涌动,稳稳地托住下坠的果子。

    “好哇!”吕品喜出望外。

    “吹牛”意外建功,方飞却骑虎难下,元气飞快流逝,很快就会耗尽。他心急如焚,转眼看向吕品,可是目光所及,差点儿岔了气息。

    就在懒鬼身后,一个巨大的葫芦无声滑落,葫芦嘴裂成三瓣,内里环状锯齿清晰可见,一圈圈、一层层,流出浓稠的涎水,晃晃悠悠地挂在吕品头顶。懒鬼一无所知,站在那儿眉花眼笑。

    方飞左右为难,如果出声提醒,必要收起元气,那时雷李落地,后果不堪设想,眼看葫芦嘴越张越大,把心一横,拧腰甩头,运足元气奋力喷出,天上的果子像被推了一把,齐刷刷向懒鬼飞去。

    吕品反应神速,匆忙把头一缩,雷李从他头顶飞过,正逢葫芦张嘴咬来,登时一股脑儿钻进了葫芦。

    葫芦仓皇闭嘴,突地蹿起老高,肚腹深处传出一连串可怕的爆响,外皮吹气似的鼓胀起来,其中火光隐隐,直要喷薄而出。

    吕品见这情形,恍然大悟——方飞以毒攻毒,救了他的小命。

    眨眼间,葫芦涨大数倍,表皮又薄又亮,眼看就要爆裂开来。

    “噗!”葫芦张开大嘴,喷出滚滚焰火,吓得封门的刺蛇藤纷纷收缩逃窜。

    两人趁乱开门,一口气冲出温室。吕品心思缜密,临走之前还不忘收回千目葵上的纸蝶。

    逃到隐蔽处所,方飞取出罗盘一看,十分钟刚好走完,再看温室方向——天眼符上的纸蝶同时燃烧起来,变成一团白灰随风飘散;大葫芦还在没完没了地吐火;冰草和火木仍是难分胜负——水晶罩里蒸汽弥漫,里面的草木全都模糊不清。

    “喷火的是凤首木,结冰的是迎凉草,张嘴吃人的是龙牙葫芦……全都是木妖里罕见的品种,”吕品边跑边说,“这么一闹,曲傲风肯定气得发疯,咱们落到她手里,十有八九要进天狱。”

    “谁知道她会回来?”方飞懊恼极了,“更没想到她会带走碧无意,木妖无人管束,当然都会造反……”

    赶回天湖,学生闹哄哄地围在老橘树下,观看曲傲风治疗伤者,没人留意两人去而复返。鲨齿球兰恢复了原样,身上贴着符纸,形体缩小一半,看上去委顿不堪。

    不多时,一个女勤务匆忙赶来,凑近曲傲风耳语。女道师愣了一下,挺身站起,把药瓶塞给碧无意,领着勤务向温室飞奔。方飞、吕品心虚胆怯、面面相觑。过了一阵子,女勤务独自返回,大声宣布:“温室失火了,百草课取消,曲道师让大家回宿舍自习。”

    学生求之不得,一哄而散。简真自觉闯了大祸,垂头丧气地回到寝室,发一阵呆,突然用头撞向桌面,砰砰砰的声音像在打雷。

    “衰透了,”大个儿抬起头来,摸了摸红通通的脑门,“方飞,我是不是撞了邪啦?不早不晚,偏偏那个时候打喷嚏?”

    方飞瞅着吕品,嘴里支支吾吾,简真见他神情,起了疑心:“我刚才上岸,好像没有看见你们。”

    方飞咳嗽一下,不顾吕品冲他狠使眼色,压低嗓音说:“花草到手了!”

    “什么?”大个儿失声惊叫,“温室里的火……”还没说完,早被吕品捂住嘴巴按在床上,简真呜呜怒叫,奋力甩开懒鬼,“你干吗?”

    “你疯了吗?”懒鬼白他一眼,“这种事也能嚷嚷?”

    “这么说……”简真狐疑地扫视二人,“打喷嚏的事?”

    “我干得!”吕品老实交代。

    “混账!”大个儿叉开大手抓向吕品,懒鬼身子一缩,溜到桌子下面,简真弯腰跟入,无奈吕品占了地利,但听噗噗两声,简真脸上多了两个黑乎乎的脚印,只好退了出来,两手叉腰,气乎乎地说:“死懒鬼,有种你出来!”

    “死肥猪!”吕品闷声回应,“有种你进来。”

    “你不出来,哼!”简真两手抓住桌沿,“我把桌子掀了!”

    “呵!”吕品冷笑一声,“你不怕桌子长在手上?”大个儿激灵一下,忙不迭放开桌子。

    “够了,”两人闹腾的当儿,方飞已把盒子里的干花、干草分成四份,“一人一份,别再闹了。”

    “我牺牲最大,得要双份儿!”简真双手齐下。

    “你敢?”懒鬼蹿了出来,爬到简真背上,挥拳擂他脑袋。

    大个儿团团乱转,想要甩开吕品,懒鬼又给他两拳,这才跳到桌上,抓过一份花草揣进兜里:“怎么算四份?还有一份给谁?”

    “还用说吗?”简真揉着脑袋说道,“当然给笑笑。”方飞摇头说:“这是违法的事儿,别告诉她,免得她为难。”

    “那给谁?”大个儿迷惑地望着他,“天素?”

    “蠢材!”吕品说,“冰山女会神读,这玩意儿她才不稀罕。”

    “明天会上‘羽化课’吧?”方飞问道。

    “问这个干吗?”简真扫他一眼,“反正你也上不了。”

    吕品迫不及待地吃下花草,进入神读状态,疯狂地切换通灵界面、玩得不亦乐乎;大个儿为了收藏花草大大地犯愁,嘴里唠唠叨叨,担心懒鬼来偷;方飞倒在床上,抱着后脑沉思默想,心思像一只鸟儿,早已飞上了云巢。

    第二天“羽化课”,方飞照例荒废一天,到了傍晚,留宿云巢,等到夔龙鼓响,掉头冲进地宫。

    跑了一阵,忽听牡丹的声音从后面飘来:“你走错路了,大还心镜在另一边。”

    “我知道!”方飞脚下不停,忽然暗香浮动,花妖王拦住去路。方飞无奈止步:“你干吗?”

    “这句话该我来问,”牡丹扬起脸来,“你要干吗?”方飞沉默一下,轻声说:“我想知道一些事。”

    “所以呢?”牡丹阴郁地望着他,“你要去找那个家伙?”

    “不是你想的那样!”方飞绕过花妖,快步向前。

    “你决定了吗?”牡丹在他身边忽隐忽现,“你在走天宗我的老路。”

    “你要阻止我?”方飞越走越快。

    “不!”牡丹轻声说,“我为你感到悲哀。”

    “花也会悲哀?”方飞放慢脚步。

    “悲哀无处不在!”

    “放心吧!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天宗我说过同样的话。”牡丹轻轻叹了口气,“冤孽啊!”

    方飞无言以对,只好埋头走路。不久前方红光闪现,勾勒出石门的轮廓。他停下脚步,回头望去,花妖王不知去向。男孩犹豫一下,走近石门,低声说:“在吗?”

    “呵!”石门里响起阴沉的笑声,“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

    “告诉我那人是谁!”方飞直截了当。

    “别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怪物有些恼怒,“说好了,给了元神我就告诉你!”

    “没有元神!”

    “什么?”怪物失声咆哮,“没有元神?”

    “对!”方飞把手伸进乾坤袋,掏出一颗淡黄色的药丸,“我有这个。”门里沉寂一下,怪物幽幽地说:“魂丸?”

    “说出那人的名字,”方飞看了看药丸,“我给你一颗魂丸。”

    “少做梦了,”怪物咯咯尖笑,“我要活人的元神,十个生魂,一个也不能少!”

    “是吗?”方飞把药丸塞回口袋,“那么再见了,老魅精邪!”

    “慢着!”怪物气急败坏,“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猜的,”方飞耸了耸肩,“云巢地宫不可能关押普通的老魅,书上还说,魑魅王不知所踪。”

    沉默一下,怪物用柔和的语气说:“很好,你知道我是谁,就该知道我的能耐。只要依从我,我就能给你意想不到的力量。”

    “我什么也不想要,”方飞冷冷回应,“我只想知道蒙面人的名字。”

    “没问题,只要你……”精邪话没说完,方飞转身就走,精邪发出一声愤怒的嘶吼,“你站住!”

    “你答应了?”方飞扬起魂丸。

    “不!”精邪恨恨地说,“魂丸不是元神,换不了名字!”

    “那就没得谈!”

    “别那么性急,”精邪口气阴沉,“名字不能给你,但我可以给你一点儿提示。”

    “想得美!”方飞回绝。

    “好吧,”精邪的声音冰冷刺心,“我饿了几十年,不在意多等几天。可是无相魔存在一日,就会害死更多的人!”说到最后两句,假惺惺叹了口气。

    方飞心中挣扎,精邪的话无不道理,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出无相魔,不然会有更多的受害者。火宅里的情形一闪而过,方飞打了个哆嗦,回头问道:“怎么把魂丸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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