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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6王室的命运

    我仰天大笑,我一直以为自己在保护他,可他却是这整个地宫里最不需要保护的人,也是纳比惑最需要的,或者可以说是梦寐以求的人,不,是暗器。

    我的鼻腔酸涩,我的嗓子也火辣辣地烧,他眼中的锋芒忽然全部消失,他忧伤地垂下头,说:“哥,你说得对,死是个美丽的字,死可以解脱,可以被救赎。”

    我咬着唇,一句话也不说,我怕我一开口,声音会哽咽。我提起剑,我不想逼他,所以我自己了结。我把剑架在脖子上,可我被他定住不能动弹。他走到我面前,拿走了我手上的剑。他的指替我擦去我脸上的血迹,他的声音哽咽而温柔,他说:“哥,这一次,换我来保护你。”然后他提着剑离开,离开前,他说:“哥,你离开这里吧。”

    我没有看到他离开时的身影,因为我背对着他离开的方向。

    十弟死了,一个人死在某个寂静的角落,他没有让我看到,因为他怕我难过。

    在我两百岁的时候,我终于得以脱离这个地狱走向外面的世界。在这个地宫里,我曾杀死自己的至亲至爱,所以,外面那个与我无关的世界,更活该被我屠戮。

    我带着报复的决绝和满身罪孽强势闯入这个大雪纷飞的世界,它干净纯洁,晶莹剔透,颠覆了我对遐想世界的全部认知。我以为,外面的世界是另一个地宫,所有人都应该被毁灭,而我会像杀死我的仆人,我的导师以及我的兄弟们那样杀死他们。

    十弟是我生命里最干净的角落,而他死去了。既然干净的世界不应该存在,那我就把每一朵雪花上都染满血的颜色。但恰恰相反,地面上的雪世比地宫复杂得太多太多,充斥着太多不受控制的力量,我讨厌这种感觉。

    离开地宫的第二个月,我被带去见纳比惑,和我同时出现在大殿里的还有我的妹妹缕析。缕析来自另一个地宫,那个地宫,关着纳比惑所有的女儿,这个世界上最苦命的公主们。缕析比我小十七岁,是那个地宫里唯一走出来的公主。

    纳比惑不需要太多的孩子,他需要的只是其中的最强都,能替他完成宏图大愿的最强者。

    我和缕析站在大殿外互相打量着,并暗中评估着对方的实力,只要纳比惑一声令下,我们就必须扑上去,把对方置于死地。我们都有站必须活下去的强烈渴望和理由,她为了她的姐妹,而我为了我的兄弟。

    我冷冷地盯着王座上的纳比惑。他的相貌并没有我想像中的那般凶狠残忍,由于日复一日地布局、算计,他显得无比苍老。略显肥胖的身体上撑着一颗皮肤松弛的脑袋,两只细眼下挂着大大的眼袋,鼻头塌瘪,嘴角下垂,给人一副老态龙钟的感觉,如同凡世的垂暮老人。我和缕析走进大殿的时候,他正无精打采地窝在王座里,恨不得嵌进去的样子。

    我接到的第一个任务是请一个涣雪的秘术师出山,缕析的第一个任务是进入刹雪阁,并统领它。

    我带着一个大臣去请那个秘术师,可他很不识抬举地拒绝了我的彬彬有礼。我意识到他是不受控制的,而我说过我讨厌这种感觉。我在回宫不久后的一次狩猎中杀了他,但所有人都以为他云游四海去了。

    我一个人晃晃悠悠地离开那片林子,是的,我一个人,因为我把那员大臣的命留在那里了。在这片林子的边缘,我看到一个手足无措的小姑娘,正惊惶地呆站在一条巨蟒的血盆大口之下。我惊诧,在这个弱肉强食的雪世,竟然还会有这样柔弱无助的存在,我想起了十弟,于是我救了她,并带她回宫。后来我回忆起初遇她时的画面,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在那个静态的画面上,降临在她身上真正的灾难并不是那条大蛇,而是我。

    我出宫狩猎,恋儿失踪了,我四处明察暗访,然而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再次见到恋儿,已是一百三十年之后。她一身妖娆的红装,披散着火红色的长发,就像刚从火焰里跳出来的修罗公主,她面无表情地喝下我的血,从此成为我的附属品。

    在这一百三十年中发生了太多的事情,缕析以三百一十三岁的年纪成功荣登刹雪阁阁主宝座,而恋儿以三百二十岁的年纪成为雷特娅,她们都没有三百多岁少女应有的天真童稚,却懂得如何像成熟女人一样卖弄风骚。

    之后所有事情的发展都超出我的预料之外,事态正朝着无法逆转的方向演化蜕变,但最终殊途同归。

    我第一次怒不可遏地与纳比惑针锋相对,是因为他竟然要把我的恋儿送去给车寒做妃!多么可笑,他要把我心爱的人送去做别人的女人!把我最后的守望也从我的身体里剔除出去!这个恶鬼!

    我死死地攥着拳,却无法反驳,因为恋儿答应了。是缕析帮了我一把,她说出了一个天衣无缝的计划,纳比惑听得两眼放光,最后他同意了。

    在缕析的计划里,我可以和恋儿一同到那个陌生的国度,连手撒下弥天大网。

    事态再次脱离轨道发展,恋儿竟然爱上了车寒,可车寒的心思,全部都在蒂莲蒂娜的身上。恋儿设计让车寒杀了蒂莲蒂娜,车寒的心也随之死去。

    车寒带着零晶进行绝地反攻,他简直如同魔鬼一般,仅仅依靠零晶城的弹丸之地反噬下整座灵岛。

    在车寒的疯狂反攻下,滑雪根本没有胜的预算,于是在那场圣战中,我亲手杀了纳比惑,但是没有人知道这件事。

    索尔重新回到零晶,他的眉眼间镶入比离开前更加隐忍的忧郁,我知道是为了一个女神,她叫玄心。而恋儿,她又何尝不是我的女神。我甚至为了她高兴而设法让车寒爱上她,可是车寒依然连看都不愿看她一眼,就像她看都不看我一眼一样。

    恋儿很辛苦地走在妖士的路上,因为她的心从来没有真的背叛过自己。每次因她的失误而导致出不可挽回的局面,我都不会放任缕析惩罚她,只要她愿意,我情愿和她一同埋葬涣雪的江山。

    阴谋一个接一个,不敢有丝毫大意。索尔对我说:“哥,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答应。”我在他清凉的眸子里失神,曾经十弟就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说:“哥,这一次,换我来保护你。”我如同失魂落魄的野鬼,找不到转生的路口。

    在计划败露后我不愿束手就擒,但泽诺他太强大了,我被他制服。我的确失去了自由,但我终于获得了解脱,从此我不必再背负着所谓的使命去生活,缕析已经逃出去,我再无任何担忧。

    我对索尔说的最后的话是:“索尔,我希望你娶缕析为后。”我知道,他会答应我。在我们所有人都被生活磨砺得心狠手辣无坚不摧的时候,他依然停留在包容善待所有人的无辜时光里。

    为了纳比惑赋予我的所谓使命,我付出了太多太多,我轰轰烈烈地算计,直到把自己算计到一无所有。命运从一开始就已注定,自不量力的人却愚蠢地以为自己可以破命。索尔注定成王,而我注定为寇,就凭他是车寒的儿子,而我是纳比惑的儿子。

    或许谁最终坐拥灵岛,真的不是那重要。

    插缕析成为零晶王后的过程。

    漠雪宫前,缕析问侍卫:“王还在处理国事吗?”

    侍卫双手抱拳:“回王后娘娘,是。”

    “驰偃将军也在?”

    “是。”

    “你下去吧,我在这儿守着就好。”

    “这……”

    “下去吧。”

    “是。”

    雪仪宫内,索尔在窗前负手而立。窗外的雪花被风细心地雕刻得美得不真实,一晃,已是十年的风雪。有几个人能挡住风雪的昼夜侵袭,不过十年,把一切都雕刻得如同百年般沧桑。

    “砯雪阁还没有米朵的下落吗?”

    “是。”泽诺答道。

    “哥还好吗?”

    “一切都好。”

    轻微的叹息,索尔离开窗子,朝殿外走去。走到殿门口停下了脚步。缕析正站在雪仪殿阶前,仰头看着向下撒着雪白的夜空,看着被裹在夜色里的枝丫梢头,凋零的雪花。紫红色的发在风中零乱如麻。

    缕析转过身来,笑问索尔:“回吗?”

    “回。”索尔道:“泽诺,你也回吧。”随缕析走下了台阶。

    直到索尔与缕析的身影湮没在雪夜之中,泽诺才独自朝宫门走去。

    吱吱呀呀地打开的宫门,在清冷的月色下倒映着一条孤立的人影,维蒂卡娜身披白色狐裘,漆色的长发从毛茸茸的帽沿处披露出来。泽诺简单地笑了笑,从宫门中走出。维蒂卡娜为他披上自己抱在怀里的深蓝色披风,系上带子,道:“回吧。”

    “嗯。”泽诺点点头:“回吧。”

    数百年的痛苦终于换得这十年难得的安宁,但注定要出现某件事来打破现有的格局,尚未喘息的人们终于又要开始奔波。

    “王,你永远都不快乐。”缕析在索尔的额上印下蜻蜓一吻,希望能化开索尔眉心的褶皱。米朵的所在不仅折磨了索尔十年,也折磨了她十年。在刹雪阁解散的时候,通往冰荒的秘道已被封死,她犹豫着,要不要告诉索尔关于米朵的所在。

    “你说什么”索尔激动地站起来问泽诺:“有米朵的消息了!”

    “是。”泽诺点头:“十年前,刹雪阁带走了米朵,虽然早先缕析说米朵在被送往刹雪阁的途中逃走了,但最近砯雪阁查出事实并不是这样。刹雪阁确实带走了米朵,但米朵并没有逃出来,一直到现在依然不知所踪。”

    “这……”索尔犹豫了一下:“我去问缕析。”

    “缕析,告诉我米朵在哪儿?”

    “我怎么会知道。”

    “告诉我!”

    “在……在冰荒。”

    泽诺身子一僵,半晌,抬起头来问索尔:“在哪儿?”

    “冰荒。”

    为什么是冰荒,为什么会是这个地方。小夭,当我终于要回去的时候,你却不在……

    穆古塔,希约的手脚皆被缚以锁链。凌乱的长发一如常日诡异妖娆。素来寂静无声的穆古塔内不知何处传来锁链悉锁的碎音,希约向来敏感警惕,微掀眼睑,瞥向这十年都紧闭不启的铁门。

    门“哗啦”一声被侍卫拉开,侍卫向室内扫过一眼,恭敬地让到一边,索尔身着漠雪长袍,静静地站在门外,静静地凝视着榻上波澜不惊的希约,良久,抬脚走进室内。

    侍卫“哗啦”一声又关上牢门,钝化的金属的“晃啷”声后,室内终于又重归于宁静。

    希约,到底是天生的掠夺者,终是有一身锐不可当的霸气,纵是幽禁数十年,他的狂傲依然不减当年。希约冷笑:“我还没来得及恭喜你,到底做了零晶,不灵岛的王。”

    “哥,那些东西真的对你就如此重要吗?”

    “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它重要不重要。”

    “那我让给你。”

    不知是否有诈,希约叉开话题:“我不是你哥。”

    “你是。”

    希约无所谓地瞥了一眼索尔,闭上眼,不与他争辩。索尔走到希约面前:“哥,无论你属于哪个国度,可我知道我们在一起相守了将近千年。”

    希约眉心微微皱起,又迅速舒展开,快得不留一丝痕迹。索尔继续道:“哥,你告诉我,王位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希约的眼睛缓缓睁开,不屑地看了索尔一眼:“弟弟,王室都是贪婪而残忍的,是可以为了目的而不择手段的,不然,我们如何把那些卑贱的种族踩在脚下。我们崇尚的是至高无上的权利和令所有人都仰望却不可企及的荣誉。”说到这里,希约觉得好笑,他嘲讽地望着索尔,反问道:“真奇怪,你怎么会是车寒的儿子,你真的不配。”

    索尔叹息:“哥,我从来都不在乎天下在谁的手里,我只希望我们可以一直是原来的样子,谁都没有改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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