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求

    她看着她,伸出一根手指。

    “一百金,奴婢保证这件事情永远会烂在奴婢的肚子里,永远永远,不会让其他人知道。”

    陈湘熙笑道:

    “如果我拒绝呢?”

    那女婢正色道:

    “那么明日,皇上曾经宠爱的一个女婢,因被皇上冷落不甘心就这样重新过上贫苦的生活,又勾引上了丞相大人的事情,定是会在这皇宫城内传开,到时候不仅娘娘您的性命不保,只怕丞相大人,也会为此受到牵连,被皇上杀头,也是指不定的事。”

    陈湘熙笑了。

    “好。”

    她朝着她微微颔首,笑道:

    “那就一百金。”

    “明日我派人送给你。到时候你跟着他就是了。”

    那女婢脸上闪现过一丝欢喜,而后双手拢在一起朝她鞠躬。

    “多谢娘娘大恩大德。”

    正说着,冷宫内多出来了两个身影。

    是贾嫣汐与她的贴身女仆,青梅。

    陈湘熙只是朝着背后的人微微偏侧过身子,朝着她抿嘴一笑示意她不要开口,而后看着那女婢完全消失的小路道:

    “胧月,处理的干净点,要让人知道。”

    一个穿着黑色紧身衣的女子从阴影之中走出来,注视着陈湘熙的背影,双手十指相扣放到眼前,鞠躬道:

    “胧月愚钝,并不明白主人的意思。”

    陈湘熙转身看着她,搂着手臂。

    “莫要让别人看到是你的所作所为,但要让全皇宫的人都看到她的尸体,懂否?”

    那女子点头,转身走到阴影之中,身影又隐没在了一片黑暗之中。

    “胧月明白。”

    陈湘熙看着她走到了阴影之中,而后身影与黑影融在一起,看着那个地方,眸子暗了暗,并未多言。

    处理完所有事情,她这才转身,打量着眼前人。

    只见她今日穿着一身大红长裙,头顶带着一条白色珍珠流苏,淡红色长发被盘成一团,用一根尾端是蝴蝶的银簪子固定住。

    气色略有些憔悴,就算是用了胭脂也依旧遮盖不住脸上的淡淡青色,双眸本是黯淡无光,却在看到她朝着自己笑的刹那间,顿时有了几分光泽,脸上也有了些许的笑容。

    陈湘熙心里划过些许的赞许。

    不愧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大小姐,就算是穿着粗布衣,头戴廉价挂饰,却依旧遮挡不住身上独有的亭亭玉立的气质。

    本就是公主,就算是穿着粗布衣跌落在泥潭,也敢变不了身上千金小姐的气场。

    一个平日在家那般娇生惯养的人,却在这里遭了罪。

    她向着心里暗自叹口气——这样一个绝色美人,不管是放在哪个男人面前,想必都是双眼发直恨不得拐上床,却被他打入后宫。

    也真不知道是他审美有问题,还是不懂得珍惜。

    正想着,她心里略有些愤愤不平,连忙上前,踩着楼梯走到贾嫣汐面前。

    贾嫣汐见状,立即低头,让开了一条路,想让她过,却被她一把拉住了手。

    她略有些错愕,而后讶异抬头,只见眼前人握住她的手腕,笑了。

    那个笑容很温暖,很有感染力,完全没有刚才号令时候的冷血,贾嫣汐见状不由得红了眼眶。

    原来,姐姐还是那个姐姐。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永远是主动担起来替别人承担后果。

    她连忙伸出双手,分别握住她的双手,跟着她往前走。

    直到走到院子里了,她这才问道:

    “这一百金对于姐姐来说并非是什么大钱,竟然会为此动了杀心?”

    面色略有些迟疑,似乎是觉得陈湘熙这个手段有些太过了。

    只见陈湘熙抿嘴一笑。

    “呵。”

    她扭头,注视着她的双眸,眸底有光。

    “嫣汐,这一百金与我而言确实不是什么事,区区小钱不足挂齿,可是你是否有想过我给了她以后呢?”

    这句话,委实问住了她。

    贾嫣汐想了想,没有立即回答,只是把目光一向别处,略略思考了一番。

    陈湘熙看出来了她眼中的不舍,继续笑着解释道:

    “像她这样贪得无厌的人,今日开出了百金的价格,明日就会索要千金,后日很有可能就会索要命。她贪得无厌,自然是胃口只会越来越大,若是今日满足了她,只怕是明日就变本加厉。”

    贾嫣汐如梦初醒,点头道:

    “确实,贪得无厌之小人,确实会让人倒胃口,不过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要将尸体示众?”

    只见眼前人仍旧注视着自己,一双赤色眸子带着笑意,但是,眼底的冰冷杀意缓缓浮现。

    “杀人,诛心。”

    她道。

    贾嫣汐被她这一笑容吓的浑身一僵,看着她,愣愣着不明白。

    只见陈湘熙继续缓缓地一字一句道:“杀她,不仅仅是为了索命,更多的,是为了诛心。若是她背后有同党,想必会因为尸体而被吓得寒颤,再也不敢主动挑事,若是她背后没有同党,这件事情也足够让这后宫有几分波澜,让人人自危,届时放出些谣言丢在苾懿身上,不怕她背后的人不出来护她。”

    贾嫣汐听着,脸上的呆愣随即转为了敬佩。

    拉着她的手也不由得微微颤抖,她低头,垂下眉宇,轻声道:

    “姐姐......你真的好厉害,怪不得皇上会那样喜欢你.......”

    陈湘熙见状,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皇上他,以后也会爱上你的。他只是没有发觉你身上值得被他注意到的点,而你也未曾察觉到适时地展示出来让他看到。”

    贾嫣汐听了红了眼眶,抽了抽鼻子,低头看着地面,颤抖着声音道:

    “他怎么会爱上我呢.......他怎么会爱上我呢?明明,明明我连一个孩子都没有.......连一个孩子都没有,又怎么会让他注意?”

    声音越来越低,恨不得低到尘埃里。

    陈湘熙看着心疼,抬手附上她的肩上,手腕微微用力,示意她看着自己,而后注视着她的眸子,认真道:

    “灵犀你记住,一个女人的地位永远不是依凭孩子而提升的。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而生孩子这种事情,于孩子而言过于残忍,刚出生就成为了母亲用来争名逐利的工具。”

    “既然无法给孩子一个好的未来,那就不如不生。”

    而后,她顿了顿,这才道:

    “你一定要自己变得强大起来,自己变强,成为那个永远无法被被人替代的存在,让他需要你,完全无法离开你,这才是最为坚硬的双方管你,你可明白了?”

    “你是皇后,是这后宫之中最为尊贵的存在,也是这世上唯一一个可以站在他身边的人。你要努力,让自己变成翱翔于天空的凤鸟,成为配得上他的人。”

    一句一句,只见贾嫣汐本来暗淡的眸底有亮光闪烁。

    她怔怔地注视着她,良久,这才问道:

    “我该怎么做?”

    陈湘熙顿了顿,而后道:

    “比如,这次的反叛,你就可以凭借你的身份做一些事情。”

    贾嫣汐摇头,表示不理解她的意思。

    “灵犀不懂,还请姐姐指明。”

    陈湘熙摇头。

    “不急,我现在还未清楚整个事情的经过,不敢让你欣然加入来冒险,只能先让你暂缓一段时间罢了。”

    两人互相看着,一时无话,只听旁地人突然道:

    “外面冷罢,风寒,还请两位小主移步到室内,奴婢为两位小主泡了茶,还请小主细细品尝。”

    “姐姐,我以为凭你的脾气,你是不会答应的。”

    她们两人同时看去,是青梅,抬手朝着她们做了一个邀约的动作。

    贾嫣汐淡然一笑,拉着陈湘熙的手笑道:“姐姐,咱们一起走吧。”

    片刻后。

    “姐姐,尝尝看,这茶水比不得宫内御用,但味道也还行。”

    陈湘熙坐在椅子上,端起瓷碗打量了一番碗中的茶水。

    这明前茶并非是嫩芽,而是长了多天的芽,略有些长颜色也深,味道自然没有那么好。

    没想到她竟然晒干后

    “这水质,清冽甘甜,想必是为了得到,花了些功夫的吧?”

    “姐姐猜猜看,这水,从何而来?”

    “初入口时甘甜清冽,夹杂着淡淡的竹叶青香还有......”

    “腊梅的香气,我说的对么?”

    “姐姐好敏锐,猜的不错。”

    “味道这样复杂,仅是水已经是做不到了这一步了,想必是.......雪?”

    “唯有雪才能散落到任何地方,沾染了这芬芳清冽,化为了水,便有了味道,是么?”

    “姐姐猜的正好!那么不妨猜猜,这是什么?”

    “这是.......腊梅花?”

    “姐姐好眼力,正是腊梅花。我刚来这里的时候,就猜到了或许以后日子会很苦,不会有那么多吃食,正愁如何是好,转身便见到了角落里的一树腊梅开得正旺。”

    “果不其然当天下午就说不再供应蜂蜜等什物,唯有白糖照旧供给,我便与青梅一道摘了枝头最为干净的花朵放入瓦罐之中,洒上白糖搅拌均匀,用泥土封住边缘埋藏于地下,过不几日便成为了现在的模样。”

    “那腊梅开在角落,平日并无人看管,沐天地之精华自由生长,也就性子略野,没有了宫内的花朵那让鲜艳张扬,让人只是一眼便喜欢上了。”

    “这还不到吃的时日呢,要再过上把个月,届时这花朵里的汁液与白糖完全融合,化为了蜜糖,吃粥喝茶的时候,稍微倒出来一点,真真是无上美味。”

    “这冷宫的日子,不必皇宫城内舒坦,连吃的喝的都少了许多。好在青梅手巧,平日里也都会做些小零食,这日子,也都能过得下去。”

    不愧是皇族,就算是落魄了,也依旧是皇族。

    身上仍旧是保留了那一份傲骨,一份对精致生活的要求,就算是跌落在了烂泥塘,也依旧能开出芬芳的花。

    陈湘熙嘴角一勾,心里生出几分赞许,只听旁边人突然道:

    “姐姐,你那边如何了?”

    天启城。

    军队已经驻扎在了城外,风侍葬一行人住在了城外的御心殿——一切布置装潢与养心殿一样。

    已是深夜,房间内却仍旧灯火通明。

    风侍葬手握一卷书,在烛火下读着。

    他今日穿着一条单薄的丝绸内衫,腰间用一条白绸带随意地系着,散开的衣领之下,露出了隐隐约约的线条。

    他一头雪白长发披散在身后,一手搭在椅子扶手上,一手握着书卷,姿态闲散,却又看起来尊贵无比,不可侵犯。

    突然,房间外有人前来上报。

    他应允了,却依旧没有放下书卷。

    只见一个人大步走进来,而后停在了他面前五步的距离,往后一甩腰间佩剑,“噗通——”一声单膝跪倒在地上,抬头看着眼前人。

    “皇上,这宴会就是鸿门宴!对方居心莫测,只怕是你这一去,前方全是险境啊........”

    是定国公。

    风侍葬的目光并未丛书上移开,依旧看着书卷。

    “爱卿不必担忧,不过是场宴请,又有什么可忌惮的?”

    只听定国公道:

    “这鸿门宴,定是已然藏下杀机,陆渊那反贼向来狡猾如同狐狸,暗箭布置得近乎完美,不出半点纰漏,皇上你此番前去,真真是让老臣寝食难安........”

    他说着声音颤抖起来,大有为他恐惧的架势。

    只听风侍葬道:

    “这场宴会,声势浩大,已经被传的这四海八荒之内人尽皆知。对方已经向全天下宣告若是朕不带军队独身前去,满足了他的条件,便选择撤军,朕又怎能不去?”

    那定国公伏在地面上,身子依旧如同刚才般颤抖,低着头,眸中却闪过一丝狂喜。

    两人都没有看到,风侍葬所背对着的窗户的窗沿下,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展开了翅膀,悄无声息地飞向了院子。

    正在房子最外侧的院子内打扫的小女婢见了,错愕。

    “蝴蝶?!”

    她正欲睁眼仔细观察一番,却见那蝴蝶已经消失在了茫茫夜色,而后,背后传来了一声暴喝。

    “什么蝴蝶不蝴蝶的,你瞎眼了?”

    是麽麽。

    小女婢看着不远处的黑暗,愣了愣,却也顺从地低下了头不敢多言。

    片刻后。

    只见那蝴蝶飞进了一个房间,而后,落在了烛光下的阴影中。

    只听旁边有人道:

    “他同意了。”

    坐在椅子上的陆渊听闻合上手中的书,笑道:

    “很好。”

    “那么,现在只剩下一个不可控的因素了.......”

    他说着,扭头看向旁边站在窗户边的人。

    “身为他的儿子,你可真的能忍下心来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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