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张魁孟一笑泯恩仇

    （181）

    张魁孟背着一床被子到张家面馆门口，突然看见陈家客栈有好些个女客，有三五成群说话的，也有洗好衣服在屋外晾晒的。这客栈、面馆和码头两侧到处都晾着女人的衣服，就连裤子也四处挂起，也不怕别人从底下钻过去。

    张魁孟僵硬地扭动着身体，搞得走过来的段承䚱不知道该从哪边过去，好几次脑袋差点碰着张魁孟的棉被了。

    又是棉被，段承䚱有些恼了，喊道：“张保长！你莫转了！”

    “哦！是段推事呀！这么晚了你到哪里去？”

    一句“段推事”冲走了所有的不快，段承䚱连忙回应道：“回家，我回家。你忙！你忙！”

    张魁孟走进面馆，在昏暗的马灯下，他没看到一个熟悉的人。

    “你找谁？”

    “别闹了，是吴辉玲的舅爷。”

    这是韩贤珍在说话，她跨过长凳，走近张魁孟，问道：“张伯！你是找吴辉玲的妈妈吧？”

    “嗯。”

    “他们在那边，你跟我来。”

    出了门，韩贤珍问道：“你的伤全好了吗？”

    “差不多了。她们是些什么人？”

    “都是别动队的。你还不知道别动队吧？”

    “知道些。”

    “吴辉玲的爸爸病了，刚才几个人扶着他过去了，一家人都过去了。”

    “远吗？”

    “就前边巷子。”

    张魁孟刚要进门，被伍建明拦住。

    韩贤珍立即解释说：“是吴辉玲的舅舅。”

    伍建明这才把张魁孟让了进去。见张魁孟进屋，韩贤珍返身走了。

    随着金娃的一声“舅爷”，满屋子里的人齐刷刷地把目光投向门口。张香秀走过来，接过被子放到韩宏林身后的栊子上。

    韩宏林问：“谁呀？”

    “我哥哥。”

    韩宏林想要起身，被张香秀按住，同时冲张魁孟喊道：“哥！你来一下，见过辉娃仔的公公。”

    张魁孟听到妹妹的喊声，迟疑了一会。他问自己：“这么着就把几十年的恩怨化解了吗？”

    听到妹妹再次喊他，而且金娃也过来拉他，张魁孟这才慢慢走过去。刚走两步，吴辉玲放下药汤，让躺在床头的父亲等着，起身走出了房间，对张魁孟喊道：“舅爷！你好了呀？”

    “好了！这又什么奇怪的，你还以为我会在那里住一辈子呀！”

    “我冇这么讲。”

    “这几天老不见你，是不是忙着找婆家呀？”

    吴辉玲哼了一声转身回房了。

    张香秀笑着说道：“哪有这样当舅爷的。”

    接着又介绍韩宗富和韩宗久。

    张香秀说道：“这两个都是辉娃仔的侄儿，红岩山被鬼子占了，临时住过来的。辉娃仔也不知道叫舅爷，这该叫的不叫，那不该叫的倒叫上了。”

    张魁孟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搞蒙了，他想起妹妹生下韩飞时以及韩飞被韩家人抢走时所受的苦，好些天都魂不守舍，连怎么哭都忘了；他从来没有设想过这么些的恩怨一笑了之会是什么样子，他不愿是现在这个样子，他担心处事不慎会留下后遗症，会给张家留下软弱的名声。他没有理韩飞，看都没有朝他看，自己找一处坐下。

    张香秀问：“你怎么啦？”

    “头晕。”

    “哪就头晕了！把自己外甥都当外人，能不头晕吗？那就见见金娃他爷吧。他刚从那边出来，一到这里就病倒了。”

    趁人进了内屋，张香秀把韩飞拉到韩宏林身边说道：“他一时没缓过神来，不要急。辉娃仔！你要主动喊舅爷知道吗？”

    韩宏林说道：“韩家和张家的事情都是老黄历了，都会明白过来的。但就这里的几个人来说，是姓韩的做得不对。哪一日聚在一起喝一餐酒，讲个明白。”

    张香秀走进内屋说道：“这一家人相聚应该喝一餐酒，辉娃仔他公公刚才说的。”

    吴德友连忙说道：“要得！大哥你也要参加。”

    张魁孟没想到连吴德友都把破泥坳的人当成一家人了，只得说道：“既然是一家子人团圆，我当然要参加。只是现在不行，最好等狗日的日本人走了。日本人走了，不管在哪里，龙潭司也好，大黄沙也罢，小黄沙更不用说了，就算是破泥坳，谁跟我说一声，我一定参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