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5）飞山战斗总结
（285）
谌娟见院子里哪哪都堆着战利品，就过来帮忙。
韩飞端着茶，站到中堂台基边沿说道：“那些鱼罐头留给那两个湖北佬。”
谌娟问道：“谁？”
“都不爱吃，就他们俩喜欢。”
“你又不下来帮忙，指手画脚的。”
韩飞笑了一下，转身进了左内偏厦。
吴辉玲说道：“你要他来做这个，你还是省点心吧！”
“他们还有事，几个人都过去了。”
韩宗久提着一捆胡乱捆在一起的脏兮兮的日军军服走进院子，正要把它们扔到旁边同样脏兮兮的日军军服上，吴辉玲叫住了他。
“那是已经登记了的。拿这边来，登记！”
韩宗久把军服提到右内偏厦的阶基上，说道：“你倒好，不去打仗，当了逃兵，还在这里指挥别人。”
“我没指挥谁，就指挥你了。解开！先把罩衣清出来！念号码！”
吴辉玲见覃副院长一行人进了院子，连忙走下阶基迎了上去，对覃副院长说道：“你们的房间搬到楼上去了，没经过你们同意。”
“不要紧。外面在做什么？”
“搭棚子，拴马用的。”
“你告诉他们——”覃副院长转向蓝三妹，继续说道，“那个顶可以这样做，把竹子破开，把节疤戳通，然后一个向上、一个向下，搭着铺过去就不会漏雨了。”
蓝三妹点了点头，把手上的东西给了吴辉玲，自己走出了院子。
吴辉玲跟着覃副院长走上中堂台阶，领着他们穿过中堂，从后面上楼。
吴辉玲问覃副院长道：“院长！我们今天看到一种奇怪的树，我能向您请教吗？”
“什么特征？”
“长满了刺，就连叶子的上下两面都有。”
“可能是两面针，在哪里？多吗？”
“就在那边山，很多。”
“两面针可是好东西，能止痛，现在正需要。等一下我们去找你，你带我们去挖，好不好？”
“要得。我也说，那日本俘虏，刺得满脸是血，竟然不叫痛，所以我来问你。”
覃副院长笑着说道：“两面针有镇痛作用，不过你也说得太神了，被它刺了还是很痛的。那日本人没叫痛，多半是因为恐惧，没觉出痛来。”
吴辉玲从楼上下来，听见王医生隔着重檐同别动队楼上的谢来香说话，他们商量着吃了饭去找两面针。这次缴获的药品不少，可怎么也找不到镇痛的吗啡，不知道是这日本人本来就不怕痛，还是把鸦片都换钱了（吗啡可以从鸦片中提取）。
陆续有人来到中堂坐下，这是要开会。各寨寨佬、军官、别动队、自卫队的领队都被召集过来了，谌娟以岭脚自卫队代表的身份也被叫去参加。会议由殷国志主持，议程有两大项：总结战斗经验和后续问题的处理。
第一个议程首先集中在双方人员伤亡对比和缴获上。各寨、各队伍报告了各自参战人数和伤亡人数，江娟做了统计。缴获还在统计，骡马数出来了，活着的骡马共124匹，加上上次的现在共有骡马143匹，可以组成两三支骡马运输队。
在自由发言阶段，刘明霞率先发言。这次战斗飞山自卫队和主力部队一起行动，战绩不少，斩获颇丰，风光得很，自然也就有理由打头炮了。她提出了几个问题供大家讨论：一是信息传送问题，用人传递速度太慢；二是人员撤离问题，老人、小孩、牲口，还有钱物样样丢不得，动作太慢；三是战场周围闲人太多，碍事不说，有时还要顾及他们的安全；四是进攻、后退不能统一行动，各自为政。
针对刘明霞说的这些，许多人发表了意见，也有人提出了一些类似的问题。
殷国志说道：“这些问题都是急需解决的问题，在龙潭司有些地方采用了集中开伙的办法来集中人员，这个方法我们也可以采用。也可以把几个村寨的老人孩子集中到一个不大可能发生战斗的地方去住，就像龙潭司把一些人集中到乌峰一样。至于信号传送问题，对讲机不够用，能不能用牛角号，除了各寨，在几个要点上也安排号手。只是这，什么样的号表达什么样的意思，就需要把号手集中起来练习了。这些事情还是请蓝寨佬定吧。”
蓝德兴想了想起身说道：“这仗一两天还打不完。两仗打下来，我们有了一些经验。这统一开伙呀，很好。各寨要认真筹划，节省来的时间，要抓训练，也可以一起把田里的事做一做：总之是统一行动，别落下谁了。号手的事好办，各寨定好人选，明早到花屋场集合训练。还有就是老人孩子，集中到武岗寨去，那里安全。粮食、被褥各寨自己去和蓝祥他们商量。”
第二个议程是相关事情如何处理。有上次的经验很多事情只重复一下就解决了，难事只有一件，俘虏怎么处理。日本人，自己处理不了，交龙潭司。治安军怎么办？是不是一并叫过去？这还真是个问题。
刚才总攻的时候，所有治安军摆脱了日本人的控制，躲了起来。战斗一结束，他们成建制的冒了出来。一清点：二百多人的连队经过这场恶战只少了十几个人。这些人不能放回去，日本人会把怨气撒在他们头上，也不好送龙潭司。
伍建光说道：“这些人哪有不恨日本人的！也是没有办法。送到龙潭司，交给军队或者地方，受到侮辱不说，其中有些人很可能会判刑，甚至枪毙。他们因为受罪而有罪，这对他们不公平。”
唐云松不同意伍建光的说法，说道：“打仗以打死打伤敌人、抓获俘虏、缴获战利品为功绩，二百多人的俘虏不记在战功簿里，那些死了、伤了的士兵会有意见的。”
伍建明说道：“他们不参加治安军，他们的家人和周边的人都有可能被日本人杀了，他们没有办法。他们也不可能不跟日本人来这里。难道说让日本人把所有的人都杀了才对！有些人为了别人而受罪，这些人应该同情（意思是：我们应该同情这些人）。”
殷国志请蓝寨佬发表意见。
蓝寨佬说道：“你们的一些规矩我不懂。我只说两点：一、你看这些人一个一个瘦得可伶，可见是受了不少罪的；二、这些人是在邵阳专区的地盘上抓的，送到沅陵专区、洪江专区去，是不是不妥？会不会受到歧视？这个问题也要考虑一下。”
韩飞说道：“我们军人追求军功这是好的，但不能违背了做人的原则，我们为国家奉献的同时，也应该注重行为的社会效果。日本人对我们的侵略不仅毁坏了我们赖以生存的物资，也冲击着我们的文化基础和社会价值观。这些年我们很多人为了国家的利益不惜牺牲自己，这是令人敬佩的，但这不能作为要求别人也同自己一样去牺牲的理由。他们这些人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保护同村人迎合日本人这没有什么不可以，因为他们的国家没有好好地保护他们嘛！只是如果帮日本人做坏事，欺负自己的同胞就另当别论了。我看这样，他们每个人出具悔过书，在悔过书中讲清楚参加治安军的原因，参加过哪些行动，做过哪些事情。然后派人对他们进行审查，审查通过的留在大屋，参加抗日，编入骡马运输队和支前队。不愿写悔过书的和审查不能通过的，和日本人一道送龙潭司”
殷国志说道：“韩长官的话很有道理，化敌为友比把敌人消灭更有意义。我看审查人员由王开智带队，和唐云松、蓝寨佬指定的一人组成三人组，另外派徐胜男和吴辉玲协助他们的工作。你们看怎么样？”
蓝德兴说道：“要派人，我就派蓝虠参加审查组。”
殷国志说道：“我们自己的人除唐云松和一排留马颈骨协助刘明霞外，其余的人都各回原驻地，这样就没有住宿的问题。而这两百人的治安军住哪里，还是个问题。”
蓝德兴说道：“溪对面有两家人，我要他们腾出房子。”
韩飞说道：“也不能让他们全住那里。留下一个军官管事，其他军官统统住到花屋场，由伍建光看起来。”
会议讨论了一些其他问题后，在开饭前散了。
这一仗之后，大屋、马颈骨两支自卫队又一次扩大了，许多人放下了鸟铳，拿起了三八枪。
谌娟见院子里哪哪都堆着战利品，就过来帮忙。
韩飞端着茶，站到中堂台基边沿说道：“那些鱼罐头留给那两个湖北佬。”
谌娟问道：“谁？”
“都不爱吃，就他们俩喜欢。”
“你又不下来帮忙，指手画脚的。”
韩飞笑了一下，转身进了左内偏厦。
吴辉玲说道：“你要他来做这个，你还是省点心吧！”
“他们还有事，几个人都过去了。”
韩宗久提着一捆胡乱捆在一起的脏兮兮的日军军服走进院子，正要把它们扔到旁边同样脏兮兮的日军军服上，吴辉玲叫住了他。
“那是已经登记了的。拿这边来，登记！”
韩宗久把军服提到右内偏厦的阶基上，说道：“你倒好，不去打仗，当了逃兵，还在这里指挥别人。”
“我没指挥谁，就指挥你了。解开！先把罩衣清出来！念号码！”
吴辉玲见覃副院长一行人进了院子，连忙走下阶基迎了上去，对覃副院长说道：“你们的房间搬到楼上去了，没经过你们同意。”
“不要紧。外面在做什么？”
“搭棚子，拴马用的。”
“你告诉他们——”覃副院长转向蓝三妹，继续说道，“那个顶可以这样做，把竹子破开，把节疤戳通，然后一个向上、一个向下，搭着铺过去就不会漏雨了。”
蓝三妹点了点头，把手上的东西给了吴辉玲，自己走出了院子。
吴辉玲跟着覃副院长走上中堂台阶，领着他们穿过中堂，从后面上楼。
吴辉玲问覃副院长道：“院长！我们今天看到一种奇怪的树，我能向您请教吗？”
“什么特征？”
“长满了刺，就连叶子的上下两面都有。”
“可能是两面针，在哪里？多吗？”
“就在那边山，很多。”
“两面针可是好东西，能止痛，现在正需要。等一下我们去找你，你带我们去挖，好不好？”
“要得。我也说，那日本俘虏，刺得满脸是血，竟然不叫痛，所以我来问你。”
覃副院长笑着说道：“两面针有镇痛作用，不过你也说得太神了，被它刺了还是很痛的。那日本人没叫痛，多半是因为恐惧，没觉出痛来。”
吴辉玲从楼上下来，听见王医生隔着重檐同别动队楼上的谢来香说话，他们商量着吃了饭去找两面针。这次缴获的药品不少，可怎么也找不到镇痛的吗啡，不知道是这日本人本来就不怕痛，还是把鸦片都换钱了（吗啡可以从鸦片中提取）。
陆续有人来到中堂坐下，这是要开会。各寨寨佬、军官、别动队、自卫队的领队都被召集过来了，谌娟以岭脚自卫队代表的身份也被叫去参加。会议由殷国志主持，议程有两大项：总结战斗经验和后续问题的处理。
第一个议程首先集中在双方人员伤亡对比和缴获上。各寨、各队伍报告了各自参战人数和伤亡人数，江娟做了统计。缴获还在统计，骡马数出来了，活着的骡马共124匹，加上上次的现在共有骡马143匹，可以组成两三支骡马运输队。
在自由发言阶段，刘明霞率先发言。这次战斗飞山自卫队和主力部队一起行动，战绩不少，斩获颇丰，风光得很，自然也就有理由打头炮了。她提出了几个问题供大家讨论：一是信息传送问题，用人传递速度太慢；二是人员撤离问题，老人、小孩、牲口，还有钱物样样丢不得，动作太慢；三是战场周围闲人太多，碍事不说，有时还要顾及他们的安全；四是进攻、后退不能统一行动，各自为政。
针对刘明霞说的这些，许多人发表了意见，也有人提出了一些类似的问题。
殷国志说道：“这些问题都是急需解决的问题，在龙潭司有些地方采用了集中开伙的办法来集中人员，这个方法我们也可以采用。也可以把几个村寨的老人孩子集中到一个不大可能发生战斗的地方去住，就像龙潭司把一些人集中到乌峰一样。至于信号传送问题，对讲机不够用，能不能用牛角号，除了各寨，在几个要点上也安排号手。只是这，什么样的号表达什么样的意思，就需要把号手集中起来练习了。这些事情还是请蓝寨佬定吧。”
蓝德兴想了想起身说道：“这仗一两天还打不完。两仗打下来，我们有了一些经验。这统一开伙呀，很好。各寨要认真筹划，节省来的时间，要抓训练，也可以一起把田里的事做一做：总之是统一行动，别落下谁了。号手的事好办，各寨定好人选，明早到花屋场集合训练。还有就是老人孩子，集中到武岗寨去，那里安全。粮食、被褥各寨自己去和蓝祥他们商量。”
第二个议程是相关事情如何处理。有上次的经验很多事情只重复一下就解决了，难事只有一件，俘虏怎么处理。日本人，自己处理不了，交龙潭司。治安军怎么办？是不是一并叫过去？这还真是个问题。
刚才总攻的时候，所有治安军摆脱了日本人的控制，躲了起来。战斗一结束，他们成建制的冒了出来。一清点：二百多人的连队经过这场恶战只少了十几个人。这些人不能放回去，日本人会把怨气撒在他们头上，也不好送龙潭司。
伍建光说道：“这些人哪有不恨日本人的！也是没有办法。送到龙潭司，交给军队或者地方，受到侮辱不说，其中有些人很可能会判刑，甚至枪毙。他们因为受罪而有罪，这对他们不公平。”
唐云松不同意伍建光的说法，说道：“打仗以打死打伤敌人、抓获俘虏、缴获战利品为功绩，二百多人的俘虏不记在战功簿里，那些死了、伤了的士兵会有意见的。”
伍建明说道：“他们不参加治安军，他们的家人和周边的人都有可能被日本人杀了，他们没有办法。他们也不可能不跟日本人来这里。难道说让日本人把所有的人都杀了才对！有些人为了别人而受罪，这些人应该同情（意思是：我们应该同情这些人）。”
殷国志请蓝寨佬发表意见。
蓝寨佬说道：“你们的一些规矩我不懂。我只说两点：一、你看这些人一个一个瘦得可伶，可见是受了不少罪的；二、这些人是在邵阳专区的地盘上抓的，送到沅陵专区、洪江专区去，是不是不妥？会不会受到歧视？这个问题也要考虑一下。”
韩飞说道：“我们军人追求军功这是好的，但不能违背了做人的原则，我们为国家奉献的同时，也应该注重行为的社会效果。日本人对我们的侵略不仅毁坏了我们赖以生存的物资，也冲击着我们的文化基础和社会价值观。这些年我们很多人为了国家的利益不惜牺牲自己，这是令人敬佩的，但这不能作为要求别人也同自己一样去牺牲的理由。他们这些人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保护同村人迎合日本人这没有什么不可以，因为他们的国家没有好好地保护他们嘛！只是如果帮日本人做坏事，欺负自己的同胞就另当别论了。我看这样，他们每个人出具悔过书，在悔过书中讲清楚参加治安军的原因，参加过哪些行动，做过哪些事情。然后派人对他们进行审查，审查通过的留在大屋，参加抗日，编入骡马运输队和支前队。不愿写悔过书的和审查不能通过的，和日本人一道送龙潭司”
殷国志说道：“韩长官的话很有道理，化敌为友比把敌人消灭更有意义。我看审查人员由王开智带队，和唐云松、蓝寨佬指定的一人组成三人组，另外派徐胜男和吴辉玲协助他们的工作。你们看怎么样？”
蓝德兴说道：“要派人，我就派蓝虠参加审查组。”
殷国志说道：“我们自己的人除唐云松和一排留马颈骨协助刘明霞外，其余的人都各回原驻地，这样就没有住宿的问题。而这两百人的治安军住哪里，还是个问题。”
蓝德兴说道：“溪对面有两家人，我要他们腾出房子。”
韩飞说道：“也不能让他们全住那里。留下一个军官管事，其他军官统统住到花屋场，由伍建光看起来。”
会议讨论了一些其他问题后，在开饭前散了。
这一仗之后，大屋、马颈骨两支自卫队又一次扩大了，许多人放下了鸟铳，拿起了三八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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