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3）段承䚱是被冤枉的
（313）
一行人回到乡公所后，段承䚱被释放了，吴德满被重新投入了羁押所。郝毓苏还让人把谌长静叫了回来。
这次在乡公所中堂召开的临时会议除了通知谌长静和谌玉清参加，就连黄雨燕也没有通知，其他人就更加没有资格参加了。但有个人例外，那就是惊魂未定的段承䚱。在章天的眼里，作为派出法庭的首席推事，段承䚱是可以和谌长静平起平坐的。对此，郝毓苏不赞成，也没有反对。他希望段承䚱能感激自己，成为自己的人。“不排斥任何靠拢自己的人，哪怕是个十足的败类”，这是一个政治家的基本常识，郝毓苏不会违背这个常识。
谌玉清先把今天的事情讲了一遍。当然，他既没有讲向纵队请示过，也没有讲这揪斗会是他父亲的主意，他把责任全部承担了下来。章天问段承䚱是不是谌玉清讲的这样，段承䚱连连点头。
刘承审员说道：“我一直以为，龙潭司过去设置过巡检司，是个大地方，这里的人也应该通情达理，没想到是这样的。特别是我们的官员，不经审判就要枪毙人，不知道是哪里学的。要不得，很要不得。”
章天接过刘承审员的话，说道：“现在看来，我们在龙潭司设置派出法庭的决策，没有错，一点错都没有，龙潭司需要大力进行法制建设。一个推事竟然差点未经审判而被枪决，你们把法律置于何等地位！你们哪里尊重过法律！想想都可怕。历朝历代，古今中外有过这种情况吗？没有过！你谌玉清，我们是见过面的，开始我还对你很欣赏，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你与段承䚱相比，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你还不如他的一半，不！一半都没有……”
不等章天说完，向承先歘地站起来说道：“是的，他不如他水（水，指流氓习气），我也不如，干脆你把抗日纵队交给他好了。”
向承先说完，走出中堂，去找街坊要东西吃去了。
段承䚱正在思考章天的讲话。他最欣赏章天“你们把法律置于何等地位，你们哪里尊重过法律”这句话，因为这句话正好印证了他一直抱有的“我就是法律”的想法。今天他被踩在脚下，不就是法律被踩在脚下吗？想到这些，段承䚱热泪盈眶，几乎要跪下来给章天磕头。可这时向承先站起来，说了一句话就冲出了门。这使得段承䚱愣住了，心想：“怎么可以这样，都是龙潭人谁不知道谁！你也不过是读过几天老书，有什么转（zhuǎi）的。”
章天不明白向承先为什么冲出会场，难道自己的话说错了？没有呀！这不是事实吗？他想起了前两天在县党部，向承先冲出会场的情景来，认为这人就爱冲出会场。
章天是一个刻意拒绝政治的人，他认为政治就是拉帮结伙，这种拉帮结伙比街上的小流氓还可恶。小流氓是明目张胆，而政治家是阴奉阳违，在不动神色中，甚至是嬉笑和叫好中，把人击个粉碎。也就是说政治是比流氓还流氓的人才能玩得起的，自己玩不起。可他没想到：他极力扩大法院的影响，推行自己认为是唯一治世良方的法制，必然要求更多的人站到自己这一边来，最后能形成主宰社会的力量统治社会，这种做法本身就是政治。这是一个怪圈，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怪圈了呢？章天无法走出他认知的局限性，他没有真正接触过大众，也就无法从社会普遍性上去认识法律，也就走不出这个怪圈。对于这个怪圈，他现在，甚至没有发现它的存在，所以他丝毫没有怀疑自己对段承䚱的支持，他把自己表露出来的对段承䚱的赞赏和对谌玉清的蔑视看成是理所当然的事，是天经地义的事，他也把向承先的震怒看成是狭隘的、不屑的。
郝毓苏见大家愣住了，说道：“向总，我们还是要尊敬的。这样，商量一下那个人怎么办就散了吧。以前的事无论是段推事，还是玉清，都不准再提了，好不好？”
谌长静说道：“我们办不好，那就把这个案子交给地方法院吧。我们只求法院能快点结案，这样才有时效性，受害的大黄沙人还在等待判决呢。不能让他们冤死了亲人，还要寒心。”
章天说道：“那好，那个所谓的汉奸，我们派出法庭接手，这没问题，人手不够我还可以从法院调。不过有件事我还得先问一问。谌玉清！你们为什么要抓段承䚱推事？”
“什么？”谌玉清抓住章天的口音问题，佯装没有听清楚。
章天很气愤，心想：“人家段承䚱就没有听不懂的时候。前天在考场上，那么专业性的问题，那么多的专业术语，他都对答如流。哪里像你一样，这分明不是我口音问题，而是你有抵触情绪。”
李铁见章天没有重复刚才的问话，连忙给谌玉清复述一遍。
“哦。他造谣生事，他满街喊日本人来了，害得龙潭司炸了营。”谌玉清回应了章天的提问。
章天问段承䚱道：“有这等事？”
“没有，不是我。我没嚷嚷日本人来了。”
“街上的人都说是你，51师宪兵处还把你抓住了。”
“他们抓错人了。我是回老家的，他们就把我抓了。”
“那你自己为什么承认。”
“哪个说我自己承认了？你们有签字画押的口供？”
谌玉清被段承䚱说得无言以对。
一旁的谌长静显得很平静，他对郝毓苏是了解的，就是不了解这个初次见面的章天。谌长静来不及过多的关注谌玉清，他需要吃透这个初出茅庐、下车伊始的章天，他需要想出对策。
章天敏锐地抓住了谌玉清的说话空隙，说道：“我相信段推事。”
章天对自己的睿智是有信心的，他判断谌玉清是理屈词穷，所以他要乘胜追击。
章天接着问谌玉清：“那段嫂子的事呢？”
谌玉清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在李铁的再三催促下，谌玉清不得不说道：“她差点把李云华吓死了。”
章天严肃地说道：“还能吓死人！这不咄咄怪事吗？说到底，这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放了，赶紧放了！李铁！你快去。”
李铁走后，章天转过脸来问段承䚱：“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还有好几个案子。”
“你说。”
“除了这个汉奸案，还有江海涛特派员交办的卜教授死因不明案、张魁安和张魁孟合伙盗窃战略物资案、李梅儿强奸案、刘大头通敌案，还有……”
“怎么有这么多案子？”章天对谌长静说道，“这都是你们乡公所的责任，当然我们也有责任，那就是我们应该早些发现段承䚱这人，早些成立派出法庭。段承䚱！你要切实履行起责任来，我让李铁和李静协助你，还有那个上校，你也要争取他的帮忙。争取尽快破案、结案，要赶在战役结束前结案，最好是三天内结案。能做到吗？”
段承䚱连连点头，最后站起来，回答道：“保证完成任务。”
这个不是会议的会议在中午时分结束。郝毓苏匆匆宣布散会是想留一点时间让谌长静准备中午饭。他们依然沿袭着县城一日三餐的习惯。谌长静佯装不知道，出了中堂门就召集乡公所，四支队的所有人，包括伙房师傅去莲荷，与一早去那里的几个人会合，帮忙因为战事耽误了农时的人家插田。家里只打算留下韩贤珍和张枫英，以及往来于护卫所和乡公所之间，照顾别动队伤员的李莉莉。
一行人回到乡公所后，段承䚱被释放了，吴德满被重新投入了羁押所。郝毓苏还让人把谌长静叫了回来。
这次在乡公所中堂召开的临时会议除了通知谌长静和谌玉清参加，就连黄雨燕也没有通知，其他人就更加没有资格参加了。但有个人例外，那就是惊魂未定的段承䚱。在章天的眼里，作为派出法庭的首席推事，段承䚱是可以和谌长静平起平坐的。对此，郝毓苏不赞成，也没有反对。他希望段承䚱能感激自己，成为自己的人。“不排斥任何靠拢自己的人，哪怕是个十足的败类”，这是一个政治家的基本常识，郝毓苏不会违背这个常识。
谌玉清先把今天的事情讲了一遍。当然，他既没有讲向纵队请示过，也没有讲这揪斗会是他父亲的主意，他把责任全部承担了下来。章天问段承䚱是不是谌玉清讲的这样，段承䚱连连点头。
刘承审员说道：“我一直以为，龙潭司过去设置过巡检司，是个大地方，这里的人也应该通情达理，没想到是这样的。特别是我们的官员，不经审判就要枪毙人，不知道是哪里学的。要不得，很要不得。”
章天接过刘承审员的话，说道：“现在看来，我们在龙潭司设置派出法庭的决策，没有错，一点错都没有，龙潭司需要大力进行法制建设。一个推事竟然差点未经审判而被枪决，你们把法律置于何等地位！你们哪里尊重过法律！想想都可怕。历朝历代，古今中外有过这种情况吗？没有过！你谌玉清，我们是见过面的，开始我还对你很欣赏，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你与段承䚱相比，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你还不如他的一半，不！一半都没有……”
不等章天说完，向承先歘地站起来说道：“是的，他不如他水（水，指流氓习气），我也不如，干脆你把抗日纵队交给他好了。”
向承先说完，走出中堂，去找街坊要东西吃去了。
段承䚱正在思考章天的讲话。他最欣赏章天“你们把法律置于何等地位，你们哪里尊重过法律”这句话，因为这句话正好印证了他一直抱有的“我就是法律”的想法。今天他被踩在脚下，不就是法律被踩在脚下吗？想到这些，段承䚱热泪盈眶，几乎要跪下来给章天磕头。可这时向承先站起来，说了一句话就冲出了门。这使得段承䚱愣住了，心想：“怎么可以这样，都是龙潭人谁不知道谁！你也不过是读过几天老书，有什么转（zhuǎi）的。”
章天不明白向承先为什么冲出会场，难道自己的话说错了？没有呀！这不是事实吗？他想起了前两天在县党部，向承先冲出会场的情景来，认为这人就爱冲出会场。
章天是一个刻意拒绝政治的人，他认为政治就是拉帮结伙，这种拉帮结伙比街上的小流氓还可恶。小流氓是明目张胆，而政治家是阴奉阳违，在不动神色中，甚至是嬉笑和叫好中，把人击个粉碎。也就是说政治是比流氓还流氓的人才能玩得起的，自己玩不起。可他没想到：他极力扩大法院的影响，推行自己认为是唯一治世良方的法制，必然要求更多的人站到自己这一边来，最后能形成主宰社会的力量统治社会，这种做法本身就是政治。这是一个怪圈，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怪圈了呢？章天无法走出他认知的局限性，他没有真正接触过大众，也就无法从社会普遍性上去认识法律，也就走不出这个怪圈。对于这个怪圈，他现在，甚至没有发现它的存在，所以他丝毫没有怀疑自己对段承䚱的支持，他把自己表露出来的对段承䚱的赞赏和对谌玉清的蔑视看成是理所当然的事，是天经地义的事，他也把向承先的震怒看成是狭隘的、不屑的。
郝毓苏见大家愣住了，说道：“向总，我们还是要尊敬的。这样，商量一下那个人怎么办就散了吧。以前的事无论是段推事，还是玉清，都不准再提了，好不好？”
谌长静说道：“我们办不好，那就把这个案子交给地方法院吧。我们只求法院能快点结案，这样才有时效性，受害的大黄沙人还在等待判决呢。不能让他们冤死了亲人，还要寒心。”
章天说道：“那好，那个所谓的汉奸，我们派出法庭接手，这没问题，人手不够我还可以从法院调。不过有件事我还得先问一问。谌玉清！你们为什么要抓段承䚱推事？”
“什么？”谌玉清抓住章天的口音问题，佯装没有听清楚。
章天很气愤，心想：“人家段承䚱就没有听不懂的时候。前天在考场上，那么专业性的问题，那么多的专业术语，他都对答如流。哪里像你一样，这分明不是我口音问题，而是你有抵触情绪。”
李铁见章天没有重复刚才的问话，连忙给谌玉清复述一遍。
“哦。他造谣生事，他满街喊日本人来了，害得龙潭司炸了营。”谌玉清回应了章天的提问。
章天问段承䚱道：“有这等事？”
“没有，不是我。我没嚷嚷日本人来了。”
“街上的人都说是你，51师宪兵处还把你抓住了。”
“他们抓错人了。我是回老家的，他们就把我抓了。”
“那你自己为什么承认。”
“哪个说我自己承认了？你们有签字画押的口供？”
谌玉清被段承䚱说得无言以对。
一旁的谌长静显得很平静，他对郝毓苏是了解的，就是不了解这个初次见面的章天。谌长静来不及过多的关注谌玉清，他需要吃透这个初出茅庐、下车伊始的章天，他需要想出对策。
章天敏锐地抓住了谌玉清的说话空隙，说道：“我相信段推事。”
章天对自己的睿智是有信心的，他判断谌玉清是理屈词穷，所以他要乘胜追击。
章天接着问谌玉清：“那段嫂子的事呢？”
谌玉清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在李铁的再三催促下，谌玉清不得不说道：“她差点把李云华吓死了。”
章天严肃地说道：“还能吓死人！这不咄咄怪事吗？说到底，这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放了，赶紧放了！李铁！你快去。”
李铁走后，章天转过脸来问段承䚱：“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还有好几个案子。”
“你说。”
“除了这个汉奸案，还有江海涛特派员交办的卜教授死因不明案、张魁安和张魁孟合伙盗窃战略物资案、李梅儿强奸案、刘大头通敌案，还有……”
“怎么有这么多案子？”章天对谌长静说道，“这都是你们乡公所的责任，当然我们也有责任，那就是我们应该早些发现段承䚱这人，早些成立派出法庭。段承䚱！你要切实履行起责任来，我让李铁和李静协助你，还有那个上校，你也要争取他的帮忙。争取尽快破案、结案，要赶在战役结束前结案，最好是三天内结案。能做到吗？”
段承䚱连连点头，最后站起来，回答道：“保证完成任务。”
这个不是会议的会议在中午时分结束。郝毓苏匆匆宣布散会是想留一点时间让谌长静准备中午饭。他们依然沿袭着县城一日三餐的习惯。谌长静佯装不知道，出了中堂门就召集乡公所，四支队的所有人，包括伙房师傅去莲荷，与一早去那里的几个人会合，帮忙因为战事耽误了农时的人家插田。家里只打算留下韩贤珍和张枫英，以及往来于护卫所和乡公所之间，照顾别动队伤员的李莉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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