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永夜（19）
小心翼翼掀开叠起的纸，从纸页中翩然飞出的玄雀鸟盘旋而上，尖锐长鸣，燃烧的尾羽燎过坚冰。
赤红的高温灼烫大地，如同红莲业火般，霞红色绮丽的光芒将世界染上一层温暖又残酷的光。而随着玄雀幻影消失，原本被堵住的冰窟开辟出了一条新的道路。
往里走，脚下踩着的是晶莹的冰层，冰层下流淌着泉水般反复回荡漾开圆形涟漪的波纹。
四处悬挂着冰锥，墙体已经被坚冰覆盖，无法辨别。无数闪闪发光的宝石与水晶在角落里散发着璀璨耀眼的光，简直像是误入了另一个世界。
卡尔走在最前面，拔出腰间佩剑，抿着唇眉眼凝重的探索着冰窟唯一一条勉强可供通行的道路。
碧翠丝抱着白青子走在后面，不但要担心脚滑，还要警惕那些悬挂的冰锥因为脚步的震动而往下坠落。
两人身上挂满了霜枝，脸色惨白，绝对零度的严寒下残余的体温所剩无几。寂静得有些异常的冰窟里，却能听见碎冰爆裂时那种沙沙的声音。
“卡尔，应该快走到尽头了吧？”
“已经到了。”
随着少年脚步的停顿，之前一直担惊受怕盯着地面，深怕冰层碎裂的碧翠丝不由得茫然仰起脸。
一尊巨大的冰雕安静伫立于冰窟尽头的冰墙前，只一眼，便能感知到从那尊雕像体内散发出的震慑感与威严，不敢直视的神圣，不可亵渎的至高无上。
青年着银白色衣袍，领口袖口衣袂绣着大片日月星辰图腾，仿佛宇宙万象真理皆在他衣袖间流动。浩瀚寰宇拟做他的飘带，飘逸的那一刻被定格冻结。
而他衣上沾了大片暗红干涸的血渍，头顶象征着神权的神冠珠链断裂，半遮住他眉眼。
神明眼睫微阖，哪怕是沉眠状态，清隽凉薄的骨相也透着居高临下恹恹苍生的孤高感，像是千山月下寒雪，仿佛世间无一物可入他眼。
疏狂、死寂、清绝。
曾在多年前陨落的堕神，容貌无改。
仅仅只是这样望着，碧翠丝跟卡尔就有种不由自主想要屈膝跪拜的压迫感。碧翠丝怔怔开口：“这就是青要找的那个人吗？现在该怎么办。”
“或许，我们应该想办法敲掉将他困在里面的那层冰？”
“就凭我们两个凡人，要解救神吗？！可是卡尔，之后呢，小青子她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之后要做些什么呢？难道把她留在这里吗？！”
情绪崩溃只在一瞬间，碧翠丝眼眶发红，抱紧了怀里虚弱到接近死亡的小姑娘，警觉的往后倒退两步。
“我不要！我不要这样！！我要带她回去。我还没到她去看马戏团的表演呢…而且，而且妈妈肯定能找到更多的药治好她的不是吗？”
“可是碧翠丝，你说的这些，都不是青想要的。”
卡尔该庆幸自己向来够理智，理智得有些残忍。他目光沾着哀意，先是望向那尊神相，而后眼神柔和无奈的落在白青子身上。
“她想要的，仅仅是与她的神待在一起，无论生死。如果无法相见的话，哪怕活着对她而言也只是一种痛苦。”
“可……”
“好了，碧翠丝，不要在这种时候任性了。看见你这样，我也会很难过。”
将长剑的剑锋凿进坚冰，卡尔温柔朝着碧翠丝伸手：“来吧，来实现她最后的愿望吧。”
碧翠丝咬唇，擦干脸上的眼泪，小心翼翼的将怀里抱着的小姑娘放置在冰窟安全一角，以毯子将她包裹好，确保她不会被冻到。
如果世间所有真相都是悲剧，是否仅凭双手也能与命运相搏，改写结局呢？
“卡尔，你看…”
碧翠丝趴在冰层上迟疑的望向冰雕内部，几处不会被留意到的角落上，似乎刻着什么。以匕首艰难凿开那处碎冰，刻痕也越来越清晰。
青。
单独只有这一个字。
凌驾于天道的神明睥睨于世间万物，藏在袖下的指尖血渍早已干涸。
他仅仅私心刻下这个字，仿佛以此便可陪伴自己熬过永无止境的漫长年岁。
无论从那个角度看，他的神情都是淡漠且寡欲的，唯独微阖的凤眼望向刻字那个方向，眼底尚还有无限怜爱的温光，悱恻缱绻。
这个世上本没有神，而他需要一个。
身为信仰本身的他也同样拥有着虔诚的信仰。
先是碎冰坠落发出细响，紧接着他脚下隔绝了泉水的那片区域的冰层开始像蛛网般开裂，冰窟震动着，地面摇晃着，仿佛触及了什么禁忌的机关。
要不是卡尔眼疾手快拉了碧翠丝一把，她差点就掉进雕像下那诡异的泉眼里。
泉水泛着清澈干净的涟漪，却无时不刻都在汲取着来自雕像上的神力，不断削弱消减着雕像本身的力量，使他永远无法离开神泉结界控制的领域。
若是身为凡人的碧翠丝掉进去，恐怕顷刻间就被神泉的力量腐蚀成萤灰了。
碧翠丝吓得心脏骤停，被卡尔揽在怀里又往后退了一步，一块巨大的冰锥刚好从面前的冰窟顶砸落下来堵住两人的去路，像是某种警告般。
不断有碎冰往下砸落，整个冰窟地动山摇，脚下踩着的冰面更是湿滑难以站稳。
混乱中，白青子睁开了眼。
她眼前的世界一片空白，道路的两边皆是白茫茫的虚无，像极了她曾经在神殿里见过无数次的、哪怕踮起脚尖也遥不可及的光。
“青。”
不远处，似乎有谁正在叫着她。
声音淡淡，悠远，空灵，难以言喻的孤寂。
是谁呢，是梦吗？
白青子眼睫轻颤，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朝着声音的方向。可无法站起来的双腿，却成了最大的阻碍。身体没有半分力气可供支撑身体。
虚弱的，强忍着身体每一处传来的彻骨的疼痛。她弯眸痴痴笑着，朝着声音的来源不断攀爬着。
困倦的双眼无法睁开，无力感蔓延到四肢百骸，痛觉已经尖锐到开始麻木。她不敢停下，竭尽生命中最后一口气，向往着，渴望着。
掌心与膝盖被冰层磨破，渗出温热灼眼的血液。氤氲开的水雾模糊她的视线，淡化了世间万物轮廓。她的心底，却藏着一个清晰的影子。
不要离开。
不要。
赤红的高温灼烫大地，如同红莲业火般，霞红色绮丽的光芒将世界染上一层温暖又残酷的光。而随着玄雀幻影消失，原本被堵住的冰窟开辟出了一条新的道路。
往里走，脚下踩着的是晶莹的冰层，冰层下流淌着泉水般反复回荡漾开圆形涟漪的波纹。
四处悬挂着冰锥，墙体已经被坚冰覆盖，无法辨别。无数闪闪发光的宝石与水晶在角落里散发着璀璨耀眼的光，简直像是误入了另一个世界。
卡尔走在最前面，拔出腰间佩剑，抿着唇眉眼凝重的探索着冰窟唯一一条勉强可供通行的道路。
碧翠丝抱着白青子走在后面，不但要担心脚滑，还要警惕那些悬挂的冰锥因为脚步的震动而往下坠落。
两人身上挂满了霜枝，脸色惨白，绝对零度的严寒下残余的体温所剩无几。寂静得有些异常的冰窟里，却能听见碎冰爆裂时那种沙沙的声音。
“卡尔，应该快走到尽头了吧？”
“已经到了。”
随着少年脚步的停顿，之前一直担惊受怕盯着地面，深怕冰层碎裂的碧翠丝不由得茫然仰起脸。
一尊巨大的冰雕安静伫立于冰窟尽头的冰墙前，只一眼，便能感知到从那尊雕像体内散发出的震慑感与威严，不敢直视的神圣，不可亵渎的至高无上。
青年着银白色衣袍，领口袖口衣袂绣着大片日月星辰图腾，仿佛宇宙万象真理皆在他衣袖间流动。浩瀚寰宇拟做他的飘带，飘逸的那一刻被定格冻结。
而他衣上沾了大片暗红干涸的血渍，头顶象征着神权的神冠珠链断裂，半遮住他眉眼。
神明眼睫微阖，哪怕是沉眠状态，清隽凉薄的骨相也透着居高临下恹恹苍生的孤高感，像是千山月下寒雪，仿佛世间无一物可入他眼。
疏狂、死寂、清绝。
曾在多年前陨落的堕神，容貌无改。
仅仅只是这样望着，碧翠丝跟卡尔就有种不由自主想要屈膝跪拜的压迫感。碧翠丝怔怔开口：“这就是青要找的那个人吗？现在该怎么办。”
“或许，我们应该想办法敲掉将他困在里面的那层冰？”
“就凭我们两个凡人，要解救神吗？！可是卡尔，之后呢，小青子她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之后要做些什么呢？难道把她留在这里吗？！”
情绪崩溃只在一瞬间，碧翠丝眼眶发红，抱紧了怀里虚弱到接近死亡的小姑娘，警觉的往后倒退两步。
“我不要！我不要这样！！我要带她回去。我还没到她去看马戏团的表演呢…而且，而且妈妈肯定能找到更多的药治好她的不是吗？”
“可是碧翠丝，你说的这些，都不是青想要的。”
卡尔该庆幸自己向来够理智，理智得有些残忍。他目光沾着哀意，先是望向那尊神相，而后眼神柔和无奈的落在白青子身上。
“她想要的，仅仅是与她的神待在一起，无论生死。如果无法相见的话，哪怕活着对她而言也只是一种痛苦。”
“可……”
“好了，碧翠丝，不要在这种时候任性了。看见你这样，我也会很难过。”
将长剑的剑锋凿进坚冰，卡尔温柔朝着碧翠丝伸手：“来吧，来实现她最后的愿望吧。”
碧翠丝咬唇，擦干脸上的眼泪，小心翼翼的将怀里抱着的小姑娘放置在冰窟安全一角，以毯子将她包裹好，确保她不会被冻到。
如果世间所有真相都是悲剧，是否仅凭双手也能与命运相搏，改写结局呢？
“卡尔，你看…”
碧翠丝趴在冰层上迟疑的望向冰雕内部，几处不会被留意到的角落上，似乎刻着什么。以匕首艰难凿开那处碎冰，刻痕也越来越清晰。
青。
单独只有这一个字。
凌驾于天道的神明睥睨于世间万物，藏在袖下的指尖血渍早已干涸。
他仅仅私心刻下这个字，仿佛以此便可陪伴自己熬过永无止境的漫长年岁。
无论从那个角度看，他的神情都是淡漠且寡欲的，唯独微阖的凤眼望向刻字那个方向，眼底尚还有无限怜爱的温光，悱恻缱绻。
这个世上本没有神，而他需要一个。
身为信仰本身的他也同样拥有着虔诚的信仰。
先是碎冰坠落发出细响，紧接着他脚下隔绝了泉水的那片区域的冰层开始像蛛网般开裂，冰窟震动着，地面摇晃着，仿佛触及了什么禁忌的机关。
要不是卡尔眼疾手快拉了碧翠丝一把，她差点就掉进雕像下那诡异的泉眼里。
泉水泛着清澈干净的涟漪，却无时不刻都在汲取着来自雕像上的神力，不断削弱消减着雕像本身的力量，使他永远无法离开神泉结界控制的领域。
若是身为凡人的碧翠丝掉进去，恐怕顷刻间就被神泉的力量腐蚀成萤灰了。
碧翠丝吓得心脏骤停，被卡尔揽在怀里又往后退了一步，一块巨大的冰锥刚好从面前的冰窟顶砸落下来堵住两人的去路，像是某种警告般。
不断有碎冰往下砸落，整个冰窟地动山摇，脚下踩着的冰面更是湿滑难以站稳。
混乱中，白青子睁开了眼。
她眼前的世界一片空白，道路的两边皆是白茫茫的虚无，像极了她曾经在神殿里见过无数次的、哪怕踮起脚尖也遥不可及的光。
“青。”
不远处，似乎有谁正在叫着她。
声音淡淡，悠远，空灵，难以言喻的孤寂。
是谁呢，是梦吗？
白青子眼睫轻颤，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朝着声音的方向。可无法站起来的双腿，却成了最大的阻碍。身体没有半分力气可供支撑身体。
虚弱的，强忍着身体每一处传来的彻骨的疼痛。她弯眸痴痴笑着，朝着声音的来源不断攀爬着。
困倦的双眼无法睁开，无力感蔓延到四肢百骸，痛觉已经尖锐到开始麻木。她不敢停下，竭尽生命中最后一口气，向往着，渴望着。
掌心与膝盖被冰层磨破，渗出温热灼眼的血液。氤氲开的水雾模糊她的视线，淡化了世间万物轮廓。她的心底，却藏着一个清晰的影子。
不要离开。
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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