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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医病(1)

    百部、百合、桔梗、白芨各四钱,冬虫夏草三钱、川贝二钱、三七、杏仁各一钱……这副早些年和阿爹学医时自己瞎琢磨出的药方便是针对任何古籍上都未曾治愈过的蒸骨病的,当时我兴奋地拿着药方去找阿爹炫耀,阿爹却只说希望我此生都没有机会试验这药方是否正确。

    我盯着药方良久,却也想不出纰漏究竟在何处。五日已经过去,药方已经根据实际情况调整过了,用药与剂量都反复地权衡更改了许多次,可就是不见情况好转,甚至每一日都还有病患被源源不断地送进来。如此下去,莫说军营,就连深州百姓说不定都要因此遭殃。

    “你先去歇了吧,已经好几日没有好好睡过了。”

    我循着声音回过头去,正是师姐站在我身后。我朝师姐笑了笑:“师姐不也是连着几日没合眼?不如师姐先回三味堂休息几日再来,三味堂中总要有人看家经管,军营里病情严重,我们若是都……”

    “呸呸呸,就算你平日里口无遮拦,如今能不能说点吉利话。”师姐赶忙拦住了我下面的话,“你倒是真有家国大义,竟然连豁出命去的打算都做好了。”

    我嘻嘻一笑,没有回答。师姐从我的手上轻轻拿起我的药方端详了许久,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虽说如今情形未见好转,但这药方在药理上是通的,或许还需要几日的时间才能见效。”

    “人与人的情况太过不同,药理也只是参考,如今这药方日日都在改动,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见到点成效。”

    师姐看着药方叹了口气,她抬起头注视了我良久:“你真的,一点都不恨吗?”

    “我爹的事情吗?”我本不愿再多说这些事,可看着师姐的眼神还是继续说了下去,“我爹说过的,让我不要因此记恨寻仇,我听他的。”

    “你可听说过坊间传言?为何先皇刚刚驾崩太子便薨了,而多病又年幼的陛下竟被密旨立为太子,在一夜之间出来主持大局,只不到十日便是登基大礼,这分明是……”

    “师姐,”我想起今日傍晚时邸恒与我说的话,当时固然生气,可回想起来他说的不无道理,“说这种话可是杀头的罪,你也说了,只是坊间传言罢了,何必相信呢?”

    “虽说是传言,可未必是假的。调查师傅的赤星堇一案时,你不觉得太过仓促和草率了吗?更何况……”师姐似乎哽咽了一下,压低了声音说道,“更何况如今陛下的功绩如何能与先皇相比,从军队到朝堂无一不是奢靡散漫,如今你居然还要帮他稳住这江山?”

    “师姐!”我骤然提高了音量,“三味堂几十人口,他们的生计,他们的命都在咱们手中。如今已经不是你我两人在小院子里饮酒痛骂的时候了。我爹说了,让我们都不要记恨,我听他的。”

    师姐一时失语,我也不想继续说下去,一时间周围安静的可怕,只能听见煎药的炉火跳动的声音。

    “灵姐,程素姐也在啊。”药房里煎药的小伙计们听见耿闻宇的声音都松了一口气似的,我也心中暗自欢喜,打破僵局的人来了。

    “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如此大的事情都不告诉我一声,还是我今日去三味堂寻你,看见你们门上贴着你那狗爬一样的字才知道你们已经歇业这些日子了。若不是你留在三味堂看家的人告诉我你们来了这儿,我怕是都要去官府报官说你失踪了。”

    “还不是你平日里不够关心我,若是你日日都去看我怎么会到了今日才知道我在军营?”我气笑着拍了耿闻宇一下,“你是如何进来的?”

    “深州城里哪个不知道我算半个三味堂的人?还敢拦我在外面吗?”

    “你可不要毁我三味堂的名声,深州城里哪个不知道,你根本就是半个五芳居的人。”我笑着摇了摇头,“怎么,是过来玩的,还是来帮忙的?”

    “你也太瞧不上我了,我哪是那种不识大局的人?”耿闻宇正了正神色,倒让我觉着别扭,“我哥说等他交代完手上的活计也会过来的,不过要晚些时候。你们如今情况怎么样,可有哪儿需要人手?”

    “都快忙的升天了。”我叉着腰长叹了一口气,“照顾人的事情你怕是不在行,你便留在这儿煎药吧,煎药总会吧?”

    “没问题!”耿闻宇回答的倒是爽快,我叫阿福去病患的营帐中帮忙,让了药炉给耿闻宇,他刚坐下宽衣大袖就缓缓扫过炉中溢出的火苗,我眼看着他的袖子上闪过一缕红光。

    “换身衣服去。烧着衣服就算了,若是烧着了你卖了我三味堂都赔不起。”

    “别在这儿浪费时间了!”耿闻宇毫不在意地脱下外袍,用脚踩灭了上面的火苗,坐在炉火前的凳子上拿起扇子扇起火来,“你不用管我,忙你的去就是了。”

    我有些欣慰地笑了笑,耿闻宇虽说平日里没什么正形,需要他帮忙的时候倒是从不含糊。

    “师姐快去睡吧,昨日夜里便是你在这儿盯着,说好了今日一早我来换你的。”我朝师姐笑了笑。

    “算了。”师姐淡淡地说道,低头看着手里的药方,“两个人想办法总比一个人要快些。”

    “等你累倒了可就真的是我一个人了。”我笑着将师姐手中的纸抽出来,推着师姐往药方门口走了几步,“快回去吧,这儿有耿闻宇帮着我,还有几位军医一起看方子,忙得过来的。”

    师姐有些无奈地看着我,刚要开口说话我便接了下来:“知道的,进营房要谨慎,当心染上病;煮药算好时辰,别误了服药的时间。这些话你自打来了这儿就没完没了的说,我早就记下来了。”

    我看着师姐往我们歇息的营帐方向走去,才转过身来继续干活。耿闻宇扇着炉火正是无聊的时候,有一嘴没一嘴地与我搭话:

    “怎么,堂主遇到困难了?”

    “嗯。”我不走心地点点头,“也不知什么原因,按理说不会至今都不见成效啊。”

    “来,给我看看你这方子。”我还没回过神来,手中的纸笔便被耿闻宇抢了去,我伸手想要夺回,他却闪身到一旁去,我有些无奈地看着他:

    “你到底是来帮忙的还是捣乱的?你能看得懂吗?”

    耿闻宇对着药方皱了皱眉,正巧阿福端了配好的药材来,耿闻宇赶忙伸手拦住,解开了一个油纸包,将里面的药材逐一看过。

    “药材本就不多,你还在这里浪费。”我挥挥手让阿福先将剩下的药材分发给药房里的伙计们煎煮,耿闻宇却赶忙制止:

    “程灵,你自己看,这药与你方子里的不同啊。”

    我皱着眉凑过去,伸手拨了拨里面的药材,百部与川贝显然不足量,后续更改药方时增加的蒲黄与扁豆也不见踪影,倒是多了一味地黄放了十足十的量。

    蒸骨病本就是正气虚弱,以凉性药材滋阴润肺,兼以杀虫便是最好的治疗方法,地黄这般的滋腻制品用药时最应谨慎,如今却这样大方的被扔进药里。倒是也怪我粗心,竟从未亲自督促配药的学徒们,也未细细尝过每服药,才会让他们犯了如此拙劣的错误。

    我将阿福手中的药在柜台上排开,把所有的油纸包一一展开,每一副都是如此,我努力压抑着心里不断翻腾的怒火,却还是忍不住在柜台上狠狠地拍了一下。

    耿闻宇也不再玩笑,将所有的药材交给阿福,嘱咐他送回药房去重新分好。阿福大概从未见过我如此生气的样子,唯唯诺诺地捧着药转过身去,和迎面而来的邸恒装了个满怀。

    “你的人怎么做事如此毛躁?”邸恒大概有意想逗我几句,却不料正看到我一脸的怒气,不由得惊了一下。耿闻宇给邸恒递了眼色,示意他别说话。

    “我去药房看看。”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说出的句子却还是有些发抖,“耿闻宇,你去营房里告诉军医们,今日的药晚些送到,已经熬好的也不要喂了。”

    耿闻宇赶忙点点头,我也火急火燎地朝着药房走去,邸恒伸手拉住我:“这是怎么了,早上不是还好好的吗?”

    我不耐烦地甩开邸恒的手,只听到身后耿闻宇压低了声音朝着邸恒说:“今日才发现药房没按照她的方子抓药……你别惹她……营房在哪啊……”

    “是谁?”我一脚踹开药房的门,里面的学徒吓得一激灵,“都有谁在抓药?”

    几个人颤颤巍巍地举了手起来,其中竟有不少个都是平日里做事认真谨慎的,我侧过脸去冷笑了一下,看来我的识人之术确是颇为窘迫。

    “你们可认得四钱是多少?可认得蒲黄与地黄都长什么样子?就算在三味堂中呆了这么久也认不全药材,总还认得药柜上贴的字样吧?亏了我平日里觉得你们干活都很是严谨利索,原来我三味堂就教了一群这样的人出来。”

    “堂主……”这群人大早起突然被我劈头盖脸教训一顿大概有些愣住了,只有阿霄一人壮了壮胆才小声分辩道,“堂主在说何事啊?”

    “何事?”我气极之下居然笑了出来,将阿福刚刚送回来的药扔在他们面前的地上,“你还敢问我何事?你自己拿着药与药方一一对照,看看可能对照的上?”

    阿霄蹲下在我扔来的药中翻了许久,神情很是迷惑,却不敢言语。阿福跑到药柜旁翻出药方来,蹲在地上与其中的药材反复确认,站起身来将药方递给我:

    “堂主,这,这确是无误啊。”

    我又惊又气,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纸。

    “……百部、川贝一钱、三七……生地黄五钱……”

    我有些不可置信地将上面的字翻来覆去看了许多遍,甚至怀疑自己是否已经因为气上心头出现了幻觉。我怔怔地盯着手中的纸,惊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张药方是你们什么时候得来的?”我身边的声音低沉冷静却很是威严,我听出是邸恒的声音,不知为何竟放松了几分。

    “自打来了军营便是用这个抓药的。”阿霄站起身来答道。

    “从哪来的?”

    “素大夫送来的,听闻是堂主开的方子。”阿霄想了想又补充道,“只是此方用药有些奇异,我们本想着等堂主来时向堂主讨教,这几日却都不见堂主的影子,只是先按着方子抓药了。”

    听闻是师姐送来的方子,我一时说不出话来,气的一甩袖子将手中的药方扔在他们面前,转身就要朝我与师姐的营房方向走去。还未出门便被邸恒拉住:

    “先将此处的事情安排稳妥再去也不迟。”

    “阿福,将这方子再誊抄几分送到煎药的房间里去,煎药前每帖药都要再检查一遍。你们现在按着这个方子重新抓药,手脚麻利些。”

    杵在屋子里的人们这才重新活跃起来,手忙脚乱地将已经抓好的药分装回去,又按照新的方子重新配药打包,阿福叫着喊着找几个写字好看的誊抄药方,一时间屋子里乱作一团。

    我的脑子随着药房里鼎沸的人声愈发要炸开了,赶忙回过身颇有些怒气地朝师姐的营房闯去。邸恒在我身后紧紧跟上来,却也只是勉强扯住了我的衣袖:

    “程灵,你冷静一下,我有事跟你说。”

    “滚开。”我朝他低声说道,往身后挥挥手甩开他,趁着他拦住我之前一把掀开了师姐营帐的门帘。

    “师姐别睡了起床!”我将药方甩在师姐面前,看着师姐睡眼朦胧地从床上坐起身来,“你可知道此番蒸骨病若是不能及时遏制,不仅是深州戍军,就连深州城中的百姓都要被波及,你却如此散漫不伤心,连誊抄药方都抄不明白吗?”

    “你在说什么?”师姐有些凌乱地揉揉眼睛看向我,我撇过头去冷漠地笑了笑:

    “你自己看看这药方,都不用与我先前所写的比对,但看地黄可是能用于蒸骨病病人身上的?你来军营时可是把脑子留在三味堂了?”

    师姐将药方捡起来反复看了两遍:“你怎么就如此笃定这是我写的?”

    “就算药房里的学徒不告诉我,你当我看字迹就看不出吗?”我皱着眉质问道,“事到如今你居然还想着将自己的错误扔出去?”

    “许是夜间抄写时太过困倦,一时出了纰漏。”师姐拍了拍脑袋,有些懊恼地说道,“何时发现的,可有改过来?”

    “何时?刚刚才发现,若不是耿闻宇怕是到下个月都发现不了。前两日邸大人怀疑有人通敌卖国之时我还笑他想得太多,恐怕你就是这种人吧。”

    邸恒想要制止我却未来得及,我话已出口才想起此事他叮嘱我不能告诉他人的。师姐一时间神情大变,似乎颇有些惊惧,紧接着便也有了微怒的神色:

    “堂主,我若是有通敌卖国之心又何苦跟着你到此处来冒自己性命之危?躺在三味堂中享福才好吧?此事在我手上出了纰漏我理应受罚,只是如此大的罪名程素实在担当不起。堂主可还有事儿?若是说完了便忙去吧,我昨夜守了一夜,当下要睡了。”

    师姐说完便扯了被子蒙头躺下,背对着我一言不发。我这才冷静了几分,有些后悔方才口不择言说出的话。师姐乃是焉宿人,如今帮着我们为深州戍军出力本就是情分而非本分,平日里也总是她抢着那些累活儿干,到了军营后每每守夜都是她在盯着,从未让我黑白颠倒过。若是换了我这样尽心尽力,却因为出了一次纰漏就被人这样劈头盖脸地骂一顿,心中定是也不会好受的。

    “师姐……”我想要说什么,身后的邸恒却轻轻咳了两下,朝我递了眼色,示意我跟他出去。

    “可有什么事儿?”我有点丧气地问道。

    邸恒似乎想要说什么,却还是止住了:“先让她睡吧,你去忙你的。”

    “若是有什么话要说大可告诉我。”我骤然想起方才的事情,“可是怕我再一不小心说漏了嘴?”

    “与此无关。”邸恒说道,“你先去吧,她也不过是一时生气,睡一觉就好了。”

    我回到药房的时候整间屋子的人都将目光投向我,转而又立刻移开,房间里安静的可怕。我环顾四周,轻轻叹了口气,翻出遮盖口鼻的纱布来,准备到患病将士们的营房中去。

    “听闻你和素姐吵架了?”等我到了屋外,耿闻宇才从我身后追过来拍了拍我,小声问道。

    “算不得吵架。”我有点无奈地叹了口气,在营帐后面就地坐下,“是我心急,闯进去没头没尾地骂了她,怕是现在还生我的气呢。”

    “素姐不是这样的人。”耿闻宇也在我身旁坐下,“更何况此事本就是她的错,后果如此严重她心里也知道的,你一时气急她能理解。”

    “可我还是说的太过分了些。”我有些不好意思,将头埋在膝盖上,“她平日里对我那么好,小时候我闯的祸都是她替我摆平,如今她也都是自己值夜让我睡个好觉,我却还是……我是不是该去找她道个歉,现在就去。”

    我说着就要起身,耿闻宇被我吓了一跳,笑着伸手拉住我:“你也太想一出是一出了,如今去她若正在气头上,怕是你们两个又要吵起来,到时候我们帮谁才是?她也累了一夜,此刻怕是正睡着,你先去忙你自己的事情,等中午时分去给她送点吃食,顺便道歉,不是更自然一点。”

    “读书的时候怎么没看出你有这么聪明?”我颇有些佩服地看着耿闻宇。

    “我那是志不在诗书。”他倒是骄傲得很,“快去吧,我也去药房帮我的忙了。”

    我端着午餐朝师姐的营帐里探了探头,却不见人影。算起来师姐也才睡了不到两个时辰,怎么这么快就起床了?

    我在营帐中等了一会儿仍不见师姐来,只好用纱罩将饭菜罩起来,在营地里四处闲逛。刚绕到师姐的营帐后身便听见细微的人语声,我往前走了两步,正看见师姐和闻清哥立于此地,说的什么却听不真切。

    师姐伸手轻轻扯了扯闻清哥的袖子,动作看上去很是亲密。我不禁掩嘴笑笑,每每和师姐提到嫁娶之事师姐总是一副不上心的样子,原来是早有了情郎。我本想着躲在此处多看一会儿,没想到突然被人在身后拍了一下,差点惊叫出来时被那人掩住了嘴巴。我瞪着眼睛回头看去,正对上邸恒疑惑的目光。

    “你要死啊?”我压低了声音问道。

    “远远看来还以为堂主在做什么勾当,原来是听他人的墙角。”邸恒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

    “你说话好听一点,什么叫勾当。”我不满地白了他一眼,转过头去依旧盯着师姐和闻清哥,“我这是关心我师姐。早就觉出师姐对闻清哥的意思不一般,今日果然让我抓个正着。”

    “第一次听说这么不要脸的关心法。”邸恒摇摇头。

    “你来我师姐营帐这儿干嘛?”我这才想起邸恒似乎不应该出现在此处。

    “有事儿。”邸恒回答的很是含糊。

    “找我师姐?”我眼睛亮了亮,“等会儿是不是还能看到你与闻清哥为了师姐打一架?”

    “一天天能不能想点正经东西。”邸恒很无奈地敲了敲我的脑袋,“别在这儿趴着了,跟我过来。”

    我有点不甘心地跟着邸恒离开,临走前还伸着头多看了两眼,却没注意袖子勾在了营帐外围的支柱上,一个转身的功夫,清晰的衣帛撕裂声在四周回响不止。

    “谁?”师姐和闻清哥同时问起来。

    邸恒皱着眉看向我,我有点尴尬地笑了笑,朝师姐走过去:“莫慌,是我。不过师姐你也不必对我还藏着掖着,有什么事儿是我不能知道的?”

    “你在说什么?”师姐似乎很是警惕地看向我。

    “你与闻清哥的事啊,”我颇有些厚脸皮地说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本就是自然的事情嘛,没什么好害羞的。”

    “你误会了,我和程素姑娘在此地并不是为了此事。”闻清哥柔和地笑了笑,“听闻今日早些时候你与程素姑娘闹了别扭,可能与我说说是怎么一回事?”

    “是我太莽撞了。”我趁机拉了拉师姐的手,“师姐可还气着?”

    “程素姑娘向来大度,怎么会到现在还气着你呢?”闻清哥像看小孩子一样看着我,“放心就是了。”

    “方才你们在说何事?”我有点好奇地问道。

    师姐似乎是不经意间朝闻清哥瞥了一眼,闻清哥笑着接过话来:“关于你的一点事情罢了。”

    “我?”我有点惊讶,“说我什么?”

    “过不多久你就会知道了。”闻清哥轻轻拍了拍我的肩,我下意识地向后闪开,他倒是也没有介意。

    “背后谈论旁人,实在不像是君子所为。”我朝闻清哥撇撇嘴。

    “你暗中偷听旁人谈话,难道就像了?”他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耿大哥,”邸恒在我身后似乎有些不耐烦听我们的对话,“方才还在找你,门口的人进来通传,说是耿老爷正在府中等你回去,我帮忙传个话来。”

    闻清哥立刻正了神色:“许是昨日说的那批货到了,我这就过去了。”

    我朝他点了点头,却不见师姐有什么反应。我用手肘怼了怼师姐,她却只是有些敷衍地“嗯”了一声。

    我想再调侃师姐两句,见她神色不对也不便再多说:“方才去给你送饭,见你房中没人才寻过来的,你不生我气的吧?”

    师姐没说话,只笑着拍了拍我的后背便小跑了几步离开了。我追着师姐的方向看过去,总觉得她方才笑的有点勉强。

    “没事了?”邸恒看我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问道。

    我轻轻点了点头:“你怎么在这儿?”

    “原是来寻你的,没想到正撞见你在这儿鬼鬼祟祟的。”邸恒摇摇头叹了口气,“跟我过来。”

    “有事儿在这儿说就是。”我站在原地未动,只觉得很是疲惫。

    邸恒四下看了看,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纸包递给我:“你看看,这是什么。”

    “烟草,不认得啊?”我看着手中摊开的烟叶,甚至怀疑邸恒是在故意逗我玩。

    “好歹是个大夫,能不能多细心些再下定论。”邸恒很是不满地皱了皱眉,我也只好将手中的烟叶凑到鼻端闻了闻,气味中有种说不出的甜腻,与平日里所见的烟草很是不同。

    我定下心来仔细地嗅着它的气味,在烟草本身颇有些呛人的味道中甜腻的味道并不突出,却与之相得益彰。细细看来,烟草上附着的白色粉末隐约可见,我用手指沾下一些来单独闻了闻,突然一惊:

    “赤星堇?”

    邸恒皱了皱眉:“当真?”

    “闻起来确实如此,只是并不像三味堂的出品,无论是提纯还是其他工艺都不够纯粹。”我有些迟疑地点点头,“这东西是哪来的?”

    “这你不用管了。”邸恒将我手里的东西重新包好塞进袖口中,转身便要离开。

    我赶忙伸手扯住他的衣袖:“只要是赤星堇必然和三味堂脱不了干系,我必须知道这是谁的东西。”

    邸恒朝我拽在他袖子上的手撇了一眼,我赶忙松开手。此地是军营,邸恒此行便是来彻查军粮之事,赤星堇必定是与军粮一案才会让他提起兴趣。

    “可是韩将军的?”

    “这些事情知道就好,不必说出来。”邸恒的声音很是低沉,就连我也难以听清。我连忙点了点头,也随着他压低了声音:

    “从他房中搜出来的?”

    邸恒点点头:“你去看你的病人就是了,此事我会处理。”

    “我可以帮你。”我有些急切地说道。

    “你不要让别人知晓此事就是在帮我了,”邸恒轻轻笑了一下,“包括你师姐。”

    我咬着嘴唇想了一会儿,朝他很笃定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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