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魔攻城

    又一道闪电划过,窗外的吵杂声越发大了起来。

    太不寻常,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怀揣着不安的心情,身为家里最为年长的男人,堂伯父示意家人们在原地等待只身一人起身查看,身体朝窗户缓慢靠近。

    仅仅只是往窗外瞄了一眼,堂伯父便呆愣于原地,一声不吭。不知是暴雨前的些许燥热,只见堂伯父头上流下的汗珠打湿了衣服的领口。

    空气里刮入一股说不上是什么的气味,仅仅下一个呼吸间又随风四处飘散直至不知所踪。

    叶非夜心头一颤,大脑主动回想那场学校组织的训练,那一只只被羁押的怪物眼神里透着凶光,发出阵阵低吼。或许是因为才过去不久记忆犹新,或许是因为过于紧张才勾起这样的回忆…

    也许,外头只是发生了一场意外,可能也就是一场小小的车祸,没有人员受伤,最多可能是因为小小的剐蹭而引起的打架斗殴,路上行人纷纷拉架…

    “孩子他爸,孩子他爸…”

    堂伯母不自觉地压低声音的分贝,但又有些焦急地提升了几个分贝。

    叶非夜吞咽了一口唾液,迎着叶终城的目光,搀扶着他一步步往窗外探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副可怕的景象,地面上到处的一片殷红,各种残缺的洒落各地,更有这边一只,那边两只的,一群群这样恐怖的怪物挥舞着利爪肆意斩断一切它们看到的活物。

    这不,刚发现猎物的它们两三只争抢在一起,猎物瞬间被瓜分得一块不剩…

    它们被人们亲切地称呼为“妖魔”,它们饥肠辘辘,咆哮着,挥动动着可怕的利器,誓要将费城变为一片人间炼狱!

    “哇”的一声,叶非夜不受控制地蹲下身子倾吐了起来,连同早餐和些许胆汁,吐得一塌糊涂。眼泪,鼻涕还有卡住喉咙的唾液随着憋的发红的脸用双手捂住嘴巴,连咳嗽都显得主动,不敢有过大的声音,生怕楼下的那群牛鬼蛇神!

    堂伯母明显被叶非夜过激的反应吓了一跳,不明所以的她将纸巾盒拿到叶非夜边上,帮着叶非夜擦拭着脸上的残留物。

    一个起身,堂伯母便看见窗外的末日场景,“啊”的失声尖叫。

    尽管被吓得脸色苍白的叶终城和堂伯父也纷纷反应了过来!两人四手将堂伯母的嘴巴捂的严严实实。

    所幸堂伯母的尖叫声被堂伯父和叶终城扼杀于摇篮之间。一家人瘫坐在地,挥汗如雨…

    如今,这一家子的处境十分严峻。

    能比肩妖魔的叶终城已解除精灵契约,他身体虚弱,需要休息亦需要时间才能与真红眼幼龙尝试契约。绕是能成为真红眼幼龙的契约者面对楼下那一群群妖魔,可能自保有余,但是家人呢,又有几分生还的几率?

    叶非夜此时也不好受,大口喘气,幸亏堂伯父递上的开水,喝了一大碗,过激的情况得到了些许好转。

    如今的妖魔,哪怕是最低阶的妖魔对比集训山洞内的妖魔简直是两种不同的物种。

    凡人之躯,何以抗击妖魔之力?

    闭上眼,就能预见得到最为真实和悲惨的结局。

    现实中有奇迹吗?有!但很少。

    叶非夜颤抖地双手紧捏着那张卡,祈求奇迹的发生,然而,回应他的是意识里那只匍匐于面前的巨大怪物!

    猛的,叶非夜被堂伯父一句句焦急的呼唤唤回现实,摆脱正在深陷泥潭的自己,冷汗直流!

    逃走的话九死一生。怎么办?苟。

    紧闭嘴巴,不出声,不发出任何一个动静,苟过去,或者就能活。

    “哗啦啦”。天空落起大雨,雨声之大掩盖了许多声音,许多猎物们的踪迹,更是清洗了诸多殷红的痕迹。

    窗外,除了雨声,许久都听不见其他动静。一家子松了口气,或许妖魔已离去,或许他们已经得救。

    正当他们以为事情已过的时候,放松警惕的时候,还在幻想着先前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噩梦的时候,相互宽慰又叹了口气。

    “啊…”

    一声声尖叫使之精神紧绷。

    听声音,估摸就在楼下。堂伯父一个健步将能堵上的全部用上,什么鞋柜啊,桌子啊,椅子啊的一股脑堵到门上。

    “快把窗户关上,窗帘拉上!”

    关上窗户,拉紧扣子,拉上窗帘。

    一道闪电划过,老旧阳台上的铁护栏上赫然卧爬着一只怪物,它正贪婪地打量着眼前的妇人,正在关闭阳台和室内的玻璃门。

    “啊!”

    叫声不仅吸引家人们的注意也使得铁护栏上的怪物越加兴奋,就像猫在暗沟夹缝里发现躲着的老鼠般掏出手去试图将其掏出。

    黝黑粗糙的外皮下一颗硕大的蜥蜴脑袋,蝮蛇般的眼睛不因铁护栏的阻挡反而兴奋异常,它收回巨臂开始利用自身的重量疯狂摇晃起铁护栏,房间内赶来的几人仿佛是发现其他暗格里的食物,身体的动作更是加快了几分!

    阳台的铁栅栏就像牢笼般困住这一家子,亦是这一家子最后的保护装置。

    堂伯父彻底慌了,“快,快,快跑!”

    门,是往内开的,必须搬开所有阻挡。大门的阻挡反而成为他们逃生的障碍物,堂伯父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咔嚓”铁护栏断了一条。

    “非夜,快!”

    堂伯母被吓坏了,叶终城身体虚弱,剩下能帮手的也就叶非夜了,他边让自己尽量保持冷静,边帮堂伯父搬走堵在大门口的障碍物。

    “咔嚓”铁护栏又断了一根。

    估摸在断个两根,铁护栏上的妖魔便能轻松闯入房子内!

    急急急,情况十分危急!

    “快点!”

    “噼里啪啦”的,顾不上物件的损坏堂伯父和叶非夜只管将堵在门口的物件以最快的速度清理掉。

    “咔嚓”铁护栏一口气断了两根!

    魔物顺着缺口钻了进来,口中发出阵阵嘶吼,健硕的身躯直接顶掉最后一道和阳台衔接的玻璃落地窗。

    “砰”的一声,玻璃碎了满地!

    此时正好清理掉门口最后的障碍物,大门还没来得及打开。

    多目相对,找不到如何再阻挡妖魔的方法。要么一起被撕碎,要么就得有人牺牲,阻挡妖魔。

    来不及过多的思考,在叶终城身后的堂伯母惨笑一声,“孩子他爹,你们快跑!”

    一道瘦小的身影在此刻间宛如一道壁垒径直冲向那张牙舞爪的妖魔,迎这众人的目光被魔物逮住,就要被轻易撕碎。

    伟大的女性啊,为这一家子争取到宝贵的逃跑时间!

    堂伯父含泪将门打开,一手拽着叶终城一手拽着叶非夜奋力将其抓出屋子,关上了门,堂伯父眼前一黑,他不敢去倾听房子内发出了何等撕心裂肺的声音,甚至内心不断地责怪自己。

    “走,我们快走。”

    堂伯父声音弱了好几分,仿佛身体瞬间苍老了好几十岁,背着虚弱的叶终城和领头的叶非夜头也不回地往楼下跑去。

    麻了,全身都麻了。在求生的驱使下叶非夜快速下楼,走下的每一个阶梯双腿都要变得酥软。

    “碰碰碰…”

    能从楼梯间听到各个楼层妖魔敲击房门的声音,更有些楼层住户大门的铁门上穿出一只黝黑粗糙的妖魔手臂,贪婪地,狠狠撞击着铁门!

    危险十分…

    一行三人顶着巨大压力终于来到老旧小区的楼下,楼下赫然停放着堂伯父那辆出租车。

    由于车位有限,每次出租车都只能停留在楼下大门口处,所幸堂伯父和这幢单元的住户关系不错,要不然就会有各种投诉。

    堂伯父按下腰间随身佩戴的钥匙,一把将车门拉开。叶非夜配合着堂伯父将他背上的叶终城塞入车内。

    堂伯父更是急匆匆地打开主驾驶室,一头钻入其中,插上钥匙,拧开。

    出租车发动机象征性地响了几声就没了动静。

    “快快快!”

    再次启动车辆,又响了几声。

    堂伯父急了,关键时刻掉链子是非常致命的。脚下,手上一顿操作,终于在第三次成功启动了车子。

    堂伯父一脚油门,车子蹦的一下子飞了出去。堂伯父更是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将车子在小路里开出70公里每小时的恐怖速度!

    回望后视镜,能依稀地看到有几只类似妖魔的身影正在他们身后开始追击了起来!

    突然从路边窜出一只妖魔,它径直跳到车上,探出利爪就要划开车顶!

    “砰”的一声,车顶凹陷了块地方。

    堂伯父更是手疾眼快,一个漂移将妖魔甩飞。

    可能因为妖魔刚跳上车顶上下着大雨还来不及抓牢。或许也是因为提前得知断网的缘故,街道,马路边车辆不见几辆,又或许是因为要下雨的原因,出行的人变得稀少。

    总之,太过于侥幸…

    穿过几条街几条小路,车辆终于行驶上了大路,一个右拐,顺车道就是出城的方向。

    透过雨,能看见并听见那一具具黑影和那瘆人的吼声,闯过去,或许是生,但也只许能闯过去…

    堂伯父没有犹豫,直接调转方向往城区中心行驶,最起码往中心的方向并没有那群可怕怪物的身影。

    车辆,逆向疾驰。

    后排传来声声抽泣声,前排驱车的堂伯父更是眼眶发红鼻子一酸,几个吸气间变将一汪苦水往肚子里咽去。

    相濡与沫几十年,如今却是阴阳两隔。堂伯父很想放声大哭,但现在连哭泣都是种奢侈的行为,因为,只有活着的人才有资格豪豪大哭!

    车辆疾驰逐渐靠近城市中心,马路上总有几个开始咒骂,原因无他,堂伯父驱使的车辆正在道路上逆向行驶。

    “特么的,不要命啦!”

    擦身而过的车辆司机骂骂咧咧,下一秒连人带车被从道路两旁窜出来的几只妖魔们瓜分得干净,愣是连叫喊声都来不及。

    快,太快了。

    这群该死的妖魔动作也太快了。

    堂伯父冷汗直流,接连躲闪过几辆面对面行驶而来的汽车,堂伯父觉得还是太慢,后视镜里的模糊身影一直还在!

    前方,在有三百多米的地方是个路口,穿过这里,他们的车辆就可以不在逆向行驶,也不用再畏手畏脚油门一直不敢踩到底,生怕发生车祸。

    只是一小小的恍惚间,路口处有几辆车相撞在一起,车辆与车辆占据了整个车道。

    雨天路滑,能见度低,刹车已经来不及了,堂伯父驱使的车辆加入了这场车祸之中。

    “呦吼”你完了,逆向行驶,还撞了上来,正找不到接盘的司机此刻格外开心。

    “瞎了眼了,有你这样开车的吗,会不会开车!”

    顶着一把雨伞,在车窗外骂骂咧咧,全然没有注意到车里堂伯父全程黑着脸。

    一个倒退档,使车辆退后了许多,再挂上空挡,“非夜,你来开车,脚踩住这里,手将档位挂到这个位置,松开脚,在踩住这里,明白了吗!”

    车外,“喂喂喂,你要逃逸是不是!”

    堂伯父只是说了一遍,他示意叶非夜从副驾驶挪到驾驶座上,下了车,不管车外的人说了什么,不管雨有多大,也不管身上湿透了的衣服,一把撞开人群潇洒地越入因剐蹭而停放堵在道路中的车辆,一脚油门,大手一挥,似乎在和车里的叶非夜,叶终城做最后的人生告别。

    “你干嘛?快下车!”

    引擎的轰鸣声响起,推开人群的阻挡,一个方向,朝着妖魔群们撞去!

    人群中终于发现了前方的异常,惊慌失措。

    叶非夜眼眶饱含泪水,一个档位,松开刹车,油门一加往堂伯父开辟的缺口驶去。

    如果说,没有叶非夜和叶终城这份责任在,或许堂伯父早就追随着堂伯母的脚步去了。

    在撞飞了其中一只妖魔后,堂伯父亦释怀了,任由被拆解的汽车零件四处飞舞,那只穿心的利刃在胸膛上留下巨大的伤口…

    堂伯母将接力棒交给他,他又将接力棒传给年轻人们,他尽力了,他疲惫地身躯还有堂伯母在很远很远但却又触摸得到的地方等着他。

    脑海闪过最后的片段,孩子们,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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