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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 带着金发女娃浪迹天涯(一)

    瑞士人眼中的阿尔卑斯山永远是高耸入云的南方壁垒,但这并不妨碍亚得里亚海的朝阳探出半个脑袋窥视莱芒湖畔古老庄园大门之外卡车车身上的尼尔小姐姐。黑色喷绘的动漫女英雄手持长刀,英姿飒飒。

    “姐姐大人,你的卡车看起来好大啊。不对,车头好像比一般的卡车要长一些?”晓雾穿着浅黄色连衣裙,背着一个大大的背包,抱着笔记本电脑,仰头望着尼尔小姐姐银色的短发和黑色的眼罩,好奇地询问着。

    我按了按遥控钥匙解锁车门,从妹妹手中接过笔记本电脑,带着她绕过车头来到副驾车门。

    “是的,这辆车是改装定制的,有生活舱,所以比一般的牵引车要长一米多。”

    “哦,这样子啊……唉,这么高,真是不容易呢……”晓雾双手抓住扶手,两英寸的粗跟凉鞋小心翼翼地踩着踏板拾级而上。“哇,姐姐,里面这么大啊,太好了。”

    我把笔记本递给晓雾,自己绕回主驾一侧,拉开车门跳了上来。

    “林晓雾同学,你这是上观摩课呢呀?放下电脑和背包,休息休息不好吗?”我看着两眼放光站在副驾座位后面的妹妹,不由得想逗逗她。

    “人家没想到姐姐的车子内饰如此豪华嘛……”晓雾把电脑和背包放在后排的床铺上,“竟然还有上下铺和小桌子。……这是什么?小冰箱?那个角落是什么?”

    妹妹指着主驾身后一个狭小的隔间。

    “那是个简易卫生间,也可以淋浴,不过水不多,要节约使用。晓雾,把副驾车门关紧。”我坐到驾驶位,把车钥匙扔进中控台下面的收纳盒里,扣上安全带,右脚踩下刹车,右手拇指按压点火开关,任由脚下柴油发动机的八只气缸咆哮轰鸣。

    三十秒的热车时间过后,发动机转速下降,车里安静得如同五月清晨的莱芒湖面,晓雾也从兴奋之中渐渐平静了下来。“姐姐,你这哪里是卡车运输啊,你是开着房车旅行呢呀……对了,四月呢?”

    我伸手示意她坐到副驾位置。

    “晓雾,系好安全带。这次带了你这只小母猫,四月么,就让他在格拉芙阿姨的房间里卧在沙发上看电视好了;我们出发,先去货场。”我一边说着,一边戴上驾驶手套和太阳镜。

    “姐姐大人,我饿了怎么办?”晓雾带着撒娇的腔调。

    “你这丫头,谁让你不吃早餐的。后面生活舱床铺下收纳箱里有零食,具体在哪个箱子里我也记不太清楚,你自己找一找吧。”我无奈地看了看妹妹,“少吃点,一会儿就到货场了,姐姐请你吃披萨。”

    晓雾拿着两块巧克力和小拳头大的一只塑封果冻走到我身后,伸手搂住我的脖子。“姐姐,你真好。”

    “去去去,过去坐好,系上安全带。果然你的天赋都用在找零食上面了,你是怎么考上巴黎六大的。”

    “姐姐大人,六大早就和四大合并了哟,现在是索邦大学。”妹妹乖巧地跑到副驾上,“尊敬的卡车女司机,林晓雾·迪亚兹现在命令你立即出发,前往北方的未知大陆。”

    好个没大小没的妹妹,什么时候才能改掉这毛病。莫非,真是这种活泼劲儿和烂漫天性让她成为天文系的高才生的?我的亲妹妹,天上的星星……一边想着,右手情不自禁地拂过方向盘中央的彩色小狮子,落在六点钟位置激光铭刻的一朵小小的雨云图案上,轻轻抚摸着。

    “姐姐大人,出发嘛。”

    我没有说话,左脚把离合踏板踩到底,右手把档杆直接推入四档,右脚踩稳油门到发动机转速上升四分之一,右手伸到中控台放开手刹,轻抬离合,向着朝阳渐渐驶去。

    上午九点钟,国际奥委会总部货运停车场。

    “姐姐,来这里干什么?”晓雾解开安全带,一脸茫然。

    “谁知道。他们说有几辆小车是奥委会的专用车辆,让我送到挪威去。”我一边倒车一边说,“你刚才看到了,手续很简单,他们都认识我,核对一下挂车序列,签个字,就可以自己来停车场挂载、出发。”

    “卡车司机这么好当吗?”

    “大多数情况下,并非如此。”我看着后视镜,调整方向盘,听着咔哒一声,随即踩停,看了看仪表盘。“好了,晓雾,我们去吃披萨吧,这辆车的电气系统也是和挂车自动连接的,不像老式卡车那样要趴到后面去插电线接头。”

    半小时后。

    “姐姐……哎,你个野蛮人!”晓雾无奈地看着我,摇了摇头。

    货场附近的快餐店里,靠窗位置的小圆桌上。我把切完披萨的军刀用餐巾纸擦拭过后,插回了左侧靴筒外侧,冲她笑笑。“刀鞘是独立的,很干净呀,又不是直接和鞋袜接触。”

    我用叉子扎起一小片披萨送进嘴里,晓雾做出了一样的动作,如同照镜子一般。

    “姐姐大人,你平时出门一直带着军刀和手枪吗?”桌子对面的金发女娃儿开口问道。

    “是的,习惯了。再说了,我毕竟是亚特兰蒂同盟防务部的军官嘛,在任意缔约国都有携带武器的权利——不过一般来说不能带枪进教堂和学校,那样容易引起误会和社会争议。”

    “姐姐是很在乎自己的军官身份哟,得意的表情都写在了脸上,”晓雾若有所思,“可是你常常常在卡车上,是怎么取得军衔的?”

    我看了看对面墙上的挂钟。差不多九点半,还早,可以给妹妹讲一讲过去的故事。

    身为跨国公司的总裁,菲德尔·迪亚兹·德·维瓦尔先生竟然愿意抽出足够多的时间来陪他的大孙女,这本身就是一件很稀奇的事情。只有我最清楚,爷爷是把我当男孩子养,不过比较注意保护我的皮肤和身材而已。用爷爷自己的话来说:小雪是我女儿的女儿,美丽恰如奥维耶多的西蒙娜,我不能因为教她射击和驾驶而忽略她作为女孩子最好的天赋,否则就对不住我最亲爱的妻子。

    就这样,五岁的时候练飞镖,七岁的时候抓起了复合弓,十岁的时候点22LR弹无虚发,十二岁的时候站着吃力地把半挂牵引车倒进车库——要知道,现在二十三岁的我,身高才五英尺六寸,可以想象当年的我是何等的辛苦。

    差不多十四岁那年——或者是十五岁,记不太清楚,发生了一件惊险的事情。

    初春的一个周末深夜,我睡不着,就缠着爷爷驾驶小船到莱芒湖上玩。爷爷当时喝了几杯酒正要睡觉,很奇怪一向懂事的孙女为什么一反常态,要在没有月亮的夜晚提出这样奇怪的要求。但最终还是答应了,带上了他的猎枪,还帮我把沃尔特PK380手枪别在腰间——就是前两天教晓雾射击的那支,我当时已经能熟练使用它。

    爷爷和孙女两人泛舟湖上,不知不觉就过了边境,到了法国。莱芒湖的中线是瑞士和法国的国境线,对于我们当地人来说,这根本不是什么事情——毕竟都是申根国,没有非法越境一说。但是,靠近法国那边的湖岸,我却看见了一个黑影在晃动,像是一条大鱼。就告诉了爷爷。

    爷爷知道我的视力极好,就告诉我莱芒湖没有那么大的鱼。一边说,一边举起了枪,用游艇的前灯朝着黑影闪了一下——后来证明这是爷爷当晚的第一个错误,灯光闪起的瞬间,我就听到了M16步枪的哒哒声——装着消音器的M16,我能闭着眼睛击中移动中的五十米靶,虽然打几环不能保证。

    爷爷以为是法国警卫队,就大声用法语喊:我是西班牙人菲德尔·迪亚兹,请不要开枪,你们应该听说过我。后来证明这是爷爷当晚的第二个错误,两个黑衣人上了快艇,并没有出示证件,只是用枪指着爷爷,让他驾驶快艇,往里巴耶港的方向前进。

    我当时觉得不对劲,因为军警不会把平民带到丛林密集的港口去,于是就用法语问他们。但是,这两个戴着墨镜、看不清脸的人,没有把我这个身高五英尺、旧军大衣包着身体的小姑娘放在眼里,没有回答我——这是他俩当晚的第一个错误。

    虽然疑惑,但我还是觉得自己的祖国号称世界上最安全的国家之一,没什么可担心的。但是靠近港口的时候,其中一个人拿手枪的右手有些发抖,左手伸进鼻孔里抠挖——这是他俩当晚的第二个错误。

    “先生,你吸食可卡因了吗?”我怯生生地问道。奶奶在南美洲长大,和天下大多数女人一样,爱讲故事的她让我熟知了所有关于毒品的事情。

    被问到的男人嘴角的肌肉明显抽动了一下,而另一个看起来特别像警官的人把M16的枪口从爷爷身上转向了我——这是他俩当晚的第三个错误,直接送了命。

    一湖之隔、和法国小男娃玩大的我再清楚不过:法国军警再烂,也不可能拿枪指着十五岁的小姑娘!何况我当时离他至少有二十英尺远。

    如同看到移动的靶纸飘过来一样,在星光微弱的夜空下迎着瑟瑟的寒风,我条件反射般地抬手就给了他一枪。是的,在他俩上船之前,我就悄悄打开手枪保险了。

    警官哼都没哼就倒了下去。挖鼻孔的那个人听到枪声不是M16,马上反应过来,手从鼻孔里拿出来,去摸手枪的保险。

    连枪支保险都没解锁就敢上敌船,什么军事素养……算了,他肯定也不是军人。

    瘾君子至死也没有摸到手枪的保险,只是带着眉心的血孔,重重地向后倒了下去。

    等到两国警察都赶来的时候,爷爷费了好大劲才解释清楚是他十几岁的孙女在面临直接被射杀的威胁之时,以不可思议的镇定和枪法,反击杀死了两名毒贩。

    “姐姐,这就完了?”晓雾吃完了最后一块披萨,“怎么停下来不讲了?”

    “帅哥,可以给我拿杯苏打水吗?”我向吧台招了招手。小哥随即送上。

    “本来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你勇敢的姐姐领个五百欧元的奖励,和爷爷回家也就罢了。”

    “那,姐姐大人的意思,还有转折?”晓雾抢着我的苏打水,呷了一口。

    “哎,你这丫头,讲不讲卫生啊。算了,毕竟是我宝贝妹妹,”我抢回苏打水,“但是那晚我很任性,又年轻气盛——姐姐当年也是小姑娘嘛,你懂的。得知第一个被我射杀的人真的是亚特兰蒂同盟的军官,就特别生气地说,凭什么坏人能随便持枪,我只能在我们瑞士持枪?凭什么加强枪支管制?我要把今晚的事情告诉记者,让整个欧盟都知道法国警方不作为。”

    “后来呢?”晓雾瞪着蓝宝石一样的美丽大眼睛望着我。

    “基层军官参与贩毒,这本来就是件不了得的事情,很快就闹大了,一直闹到亚特兰蒂同盟欧洲理事会,斯图亚特·彼奇上将看了报告材料,说:以这个瑞士小姑娘的冷静沉着和优秀的作战天赋,如果她是英国人,我一定让她成为防务部的少尉。”

    “所以姐姐大人就有了现在的军衔?”

    “不,理事会不同意上将的做法,说是没有先例。后来爷爷生气了,致函亚特兰蒂同盟总后勤部,告知他们阳雪光学公司考虑从明年起不再续签光学用具相关订单。”

    “那十几万支狙击步枪改成用裸眼瞄准吗?”晓雾咯咯地笑了。

    “倒也不至于,他们可以找中国制造啊,只要有人愿意负担运费……反正丝绸之路也就一万多公里,没什么了不起嘛。”

    “果然资本的力量是强大的。”晓雾盯着我的腰间说道。我顺着她的目光微微低头,风衣下面,皮套的轮廓隐约可见。

    “是的。随即亚特兰蒂同盟欧洲理事会就召开会议,援引的不知道条约的哪一条,反正给我安排了为期三年的军校课程——实际上参加训练的时间加起来不到三个月。总之,十八岁生日刚过,我就拿到了军官证,而且还成为防务部的人,理事会直属机要部门。身份信息也联网了,同盟缔约国任一国警方都无法拘捕我。”

    “他们不怕姐姐你滥杀路人什么的嘛……”

    “怎么可能呢,以迪亚兹小姐的沉着理性,决不至于做出有损家族和公司声誉的事情,然后跑到军事法庭上哭得梨花带雨。”

    “姐姐大人,不带这么自夸的哦。”

    “这是彼奇上将说的。而且因为这件事,他还主持整顿了军纪,严查涉毒相关事件,现在亚特兰蒂同盟差不多算得上风清气正吧。说真的,要没有老爷子的支持,腰间没有武器的我,大概很难有胆略带着妹妹浪迹天涯呢。”

    晓雾看了看窗外的阳光。

    “姐姐带着我浪迹天涯……好像有一千多公里的路程才能到挪威?”晓雾若有所思,“对了,姐姐,你刚才说莱芒湖上击杀毒贩用的是教我的那支沃尔特PK380?那么,你的格洛克17上面有38条人命的传说是怎么回事呢?我想着姐姐大人这么温柔,也不可能杀那么多人……”

    “那又是另一个很长的故事了,我们先出发吧,晓雾。”

    我抓起桌上的卡车钥匙站了起来。窗外的阳光照在红色小狮鹫的金冠上,闪闪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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