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4 有家但是很孤独
几天之后，经过和泉老师批准，我暂时离开学校，自驾回到苏黎世。
小家一切照旧，一楼的沙发上扔着游戏手柄，巨大的电视屏幕连接着游戏主机，信号灯缓慢闪烁。启动卫生间的热水器，脱掉外衣摘下枪套，换上拖鞋上楼来到卧室。
“哎，早知道这么冷清，就该带四月回来的，可惜樱子不舍得。”我喃喃念叨，伸手摸摸随意折成三截的被子，凉凉的感觉。
苏黎世的小家是一套两百余平米的复式公寓，按父亲的话来说，对于大多数中国人而言这是梦想家园，可是对于我来说，宽敞有余，热闹不足。几年以来，这个小家大多数时候只有我自己居住；偶尔会有亲人朋友前来，最多不过三五晚，热闹过后又是冷寂。
忽然想起了奶奶的话。“女人终归还是有个婚姻归宿会更幸福些，无论西班牙女人还是中国女人，都差不多啦。当然，小雪的事情，终归是要自己的决定的呢。”
如果结婚了，有丈夫，有孩子，吵吵嚷嚷。或许再加个保姆，似乎是很热闹的事情呢。就像我小时候，妈妈过的生活一样。但是，那是我想要的生活吗？我也不知道呢……
这样寻思着，不知不觉又下了楼，一件件地把衣服扔在沙发茶几或衣柜上，慢慢走进浴室。浴缸只放了一点儿水的时候，我就坐了进去，任由水龙哗哗冲击身体，感受脚和腿渐渐被温热淹没，雾气腾腾中浮现出不同的面庞。一会儿是雨华，一会儿是彼得罗芙娜医生，一会儿又是克里斯。未来五年十年，我还能经常见到大家吗，还会梦见雨华吗？是会继续留在亚特兰蒂同盟徒有虚名地服役呢，还是专职做个卡车司机，或者像两位妹妹提及的那样，去南美洲的潘帕斯草原寻找新的生活……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果然，我又一次在浴缸里睡着了。还好注水是自动感应启停的，浴缸也有恒温系统，不然非得着凉不可。
随便洗了洗，擦干身体裹上浴袍，包起头发，走出卫生间看看手机。车队的通知是明天早上出发，一行六辆卡车十位司乘人员，由我担任副队长，主要负责安全保卫。一位年长的公司中层担任队长。
这个安排蛮好的。假如让我担任队长就难以服众，并且压力好大的感觉。既然如此，今晚得睡个好觉，不过天色尚早，下楼去转转吧。我胡乱吹了吹头发涂了点摩洛哥坚果精油，套了一件黑色长裙，踩了一双平底凉鞋，在脸上抹了爸爸给的芦荟胶，也没带枪，就径直下楼了。
秋日下午的阳光让人觉得非常舒服，我甚至想找个地方坐一会儿。绕着梅赛德斯小姐姐转了一圈，却发现自己没有带车钥匙，此刻车身上的贴图卡通妹妹们仿佛都在睁着可爱的大眼睛嘲笑我这个傻姐姐。叹了口气，抬头看到停车场边上的长椅，我走了过去，却发现连个纸巾也没带。
“小雪姐姐，你回来了呀。”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身边响起。“我这有纸巾呢。”
我回头。略带雀斑的圆脸，金色短发，小鼻子，大眼睛。个头比我略矮一点儿，穿着运动衣。
“你是……佐伊妹妹？”我努力回忆了三秒钟，终于说出了她的名字。
“是呢。果然迪亚兹大小姐还记得我。”佐伊擦过长椅，和我并排坐了下来。“小雪姐姐，你该大学毕业了吧？一直在苏黎世工作和定居吗？”
“不呢，正在日内瓦攻读文学硕士，明年春天毕业。”我把大致的近况向她讲述了一遍，两人在斜阳下聊起往事。
已经不记得认识这个德国女娃的时候自己是几年级，反正很小，还没有上中学。当时爷爷奶奶带着我在苏黎世度暑假，公寓似乎还没有买下来，只是租住在附近。邻居家的小女孩经常找我一起玩，具体玩些什么，完全没有印象，只记得她喜欢摸我的黑发。
从小到大，我的德语水平一直很烂，但佐伊却似乎非常有语言天赋。我用汉语和日语教她管我叫小雪姐姐，她很快就学会了，日常用法语和我聊天更是流利自如。那个时候，林晓雾还在南美，雨华尚未出生，佐伊是我在苏黎世为数不多的儿时玩伴之一。
“可惜后来你就搬走了呢。那时候咱们小，也没有电话，也不知道脸书什么的……”我有些遗憾地回忆着，“听爷爷说，你和父母回到慕尼黑啦，因为他们工作变动的原因。”
“是的呢，小雪姐姐。”德国女娃向我抱以歉意的微笑，“我也想你呢。不过，这不是回来了嘛。听人说阳雪公司老总的孙女住在这附近，于是我就想着是姐姐你没错吧……正好今天散步，看到这辆越野轿车前面贴了好几个卡通小姑娘，其中有咱俩小时候喜欢的漫画女主角，基本上就确定是你了。”
“原来如此，又被你抓到了呢。”我撩了撩裙摆以防它拖到地面，“你现在应该……十八岁？是不是回来上大学啦？”
“小雪姐姐真是聪明。”佐伊略带得意，“苏黎世大学经济学院，大一。”
“回来真是太好了。”这一瞬间我有点想抱抱她的冲动，“好妹妹，你怎么会来这里？住在附近吗？”
“是呢，不过是母亲租的公寓。她从去年就又来苏黎世工作了，一直住在附近，只不过小雪姐姐没碰到她而已吧。”
我对佐伊的父母印象不深，见到以后也许他们能认出我，我认不出他们。不过这句话没好意思说出口。
“我经常在学校或者开卡车运货。一年回苏黎世没几周，还天天宅家里打游戏，所以不容易碰到邻居。”
“真的很厉害，不像我，到现在还没考到驾照呢，话说我们德国，驾照真是太难考了……”佐伊有些无奈地撅了撅小嘴，“不管怎么说，我以后几年就一直在这里了，小雪姐姐，你可以带我练车吗？”
“当然没问题，姐姐我可是CE驾照，十万公里的卡车司机，还有特种运输许可呢！”我得意地用左手大拇指在自己胸前比了个点赞的手势，“这种小事，只管包在姐姐身上。再说了，我们瑞士的驾照怎么说也比你们德国的要容易考一些。”
“小雪姐姐最好啦！”德国妹妹起身拉着我的手，“要不要去我家坐坐？就在路对面不远呢。”
我略略迟疑了一下。
“还是不要了吧，你看我穿的衣服，太随意了。而且，明天有运输任务，要去英国呢。”
“可是，时隔多年再次见到小雪姐姐，我舍不得嘛。”佐伊有些委屈，“你这一走，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赶紧先把电话号码告诉我。”
“好呢好呢。”互换了电话号码之后，我指指楼上，“要不，佐伊妹妹，上我家里坐坐去吧？”
两人在附近买了披萨、意面、水果，抱着上楼。
“哇，好漂亮的房子，好大。”一进门，德国妹妹就惊叫起来，“小雪姐姐，你的家比我和妈妈住的公寓还要大呢。”
“是呀，这么大，但平时就我自己偶尔住一住。有家但是很孤独呢。”
“没有亲人朋友来吗？”佐伊找到了餐厅，把食物放在餐桌上。
“爸爸妈妈很少过来。妹妹晓雾来过一次。还有日内瓦大学的浅野奈学妹……”我把第二双拖鞋递给佐伊，“再就是你啦。”
“以后小雪姐姐就不孤单啦，我会经常陪你的。”德国姑娘换上拖鞋，洗了手，开始拆包码放食物。“可以喝一点酒吗？”
我懒在沙发上，指了指橱柜。“帮我拿伏特加吧，姐姐就不跟你客气啦。今天开车从日内瓦回来，好累。我再躺三分钟，和你一起吃饭。”
一杯烈酒驱散了秋日傍晚的寒意，半张披萨安抚了辘辘饥肠。捏着葡萄和德国妹妹聊天，这让我觉得不那么孤独了。
“佐伊妹妹，明天要出车，所以不能陪你喝太多啦。”我把果汁倒进酒杯，“你明天不用上学吧？只管喝，别在姐姐家见外。”
“小雪姐姐和小时候一模一样呢，总是对我这么好。”德国女娃笑着摸了摸红酒瓶子上的标签，“二十年的罗曼尼康帝啊，真不好意思多喝。”
我生气地瞪了她一眼。“这有什么的，你喝光了我叫人再拉两箱来。”
“既然这样，妹妹我就不客气了。”佐伊给我添满果汁，又自己斟满葡萄酒举杯，“明天周日，可以在家休息一天，那就陪小雪姐姐尽兴吧。”
“就是嘛，这才是我的好妹妹。晓雾，雨华，樱子，还有佐伊你，都是我的好妹妹。”我开心地举起果汁用力一碰，“喝多了睡我家就好啦，打个电话告诉妈妈，她肯定放心的……啊，抱歉！”
日耳曼妹妹的手抖了一下，也可能是我用力太猛，红酒洒在了她的运动衣上，胸前瞬间湿了一大片。
“来啦来啦。”我看着佐伊手足无措的样子，拉起她的手跑向卫生间，“把外套脱了扔洗衣机里，我这里有专门除渍的洗涤剂……”
“没关系呢。”金发姑娘有些脸红地轻轻推开我伸到她上衣拉链上的双手，自己脱掉上衣扔进洗衣机里。“呀，裤子也湿了，只好一起洗掉。小雪姐姐，我总不能光着吧？”
“啧啧，妹妹身材不错呀。”我看着只剩内衣的德国姑娘，“就这样让我多欣赏一会儿也好，跟小时候相比，真是区别太大了呢。”
“小雪姐姐，欺负人啦。”佐伊双手捂住胸口，“借你的浴衣给我穿好不好？”
启动洗衣机自动洗涤之后，我把自己常穿的白色厚亚麻浴衣披在德国妹妹身上，等她系好带子之后，牵住她的手，来到楼上的卧室旁边的房间。“挑件像样的衣服穿吧，就当是给妹妹赔礼啦。”
“哪里的话，洒了点酒而已，又不是小雪姐姐的错……啊，我的上帝，这是你的衣帽间？”金发姑娘叫出了声。
房间里没有桌椅也没有床，除了落地镜，只有左右两排双层衣柜从门口延伸到窗前，从地面顶到天花板。透过玻璃柜门，可以看到各式各样的女装。
“是呀，但大多衣服不是我挑的，要么是妈妈，要是么朋友推荐的，所以，不要质疑我的品位哦，反正我也不常穿。”我摸了摸面前目瞪口呆的姑娘，“这不算什么，你要是见过美人儿桑德拉的更衣室，你会以为她把整个米兰给买了……”
“哎，小时候知道迪亚兹家族富有，但真没有想到如此富有。”佐伊两眼放光，望着一件系带的浅紫色薄风衣，“小雪姐姐，我喜欢这件。上次在时装周展览看到过，特别想买，可是……”
“你喜欢就送你，只要别动我这几件衣服就好。”我指着角落的一个区域，那里有迷彩长袖薄外套、黑色九分裤和T恤，“这几件是量身定制的，适合挂载轻兵器，不可以送你哦。”
“咦，为什么同样的衣服会有好多件呢？”佐伊拉开玻璃柜门，一件件翻看迷彩外套，“这明明一模一样的啊？”
“每件都是不一样的，袖口和衣襟绣有日月和五大行星，正好对应一周七天。”我望着一脸困惑的德国姑娘，“这个主意是我妹妹林晓雾想出来的，她说这样就知道哪件穿脏了，哪件还没穿过。但事实上，我出车在外的时候，往往就只带一两件。”
“批量定制外观完全相同的日常服装，而且料子明显是顶级的，做工也特别棒，小雪姐姐真是奢华呢……”佐伊啧啧赞叹，“那件风衣，特别想买的，可是抵得上我一年的生活费了……”
“都说了今天送你啦。”我从衣柜中取出风衣，“不过，也是有小小的条件哟。”
“哦？小雪姐姐，还要像小时候一样拉着我去河边树林里用弹弓打兔子吗？”德国姑娘小心翼翼地捧着风衣，看得出来她很喜欢。
“把浴衣还我，还有，今晚陪我睡哟。”我伸手抽开了她的衣带，“有家但是很孤独，有你就不孤独啦。”
小家一切照旧，一楼的沙发上扔着游戏手柄，巨大的电视屏幕连接着游戏主机，信号灯缓慢闪烁。启动卫生间的热水器，脱掉外衣摘下枪套，换上拖鞋上楼来到卧室。
“哎，早知道这么冷清，就该带四月回来的，可惜樱子不舍得。”我喃喃念叨，伸手摸摸随意折成三截的被子，凉凉的感觉。
苏黎世的小家是一套两百余平米的复式公寓，按父亲的话来说，对于大多数中国人而言这是梦想家园，可是对于我来说，宽敞有余，热闹不足。几年以来，这个小家大多数时候只有我自己居住；偶尔会有亲人朋友前来，最多不过三五晚，热闹过后又是冷寂。
忽然想起了奶奶的话。“女人终归还是有个婚姻归宿会更幸福些，无论西班牙女人还是中国女人，都差不多啦。当然，小雪的事情，终归是要自己的决定的呢。”
如果结婚了，有丈夫，有孩子，吵吵嚷嚷。或许再加个保姆，似乎是很热闹的事情呢。就像我小时候，妈妈过的生活一样。但是，那是我想要的生活吗？我也不知道呢……
这样寻思着，不知不觉又下了楼，一件件地把衣服扔在沙发茶几或衣柜上，慢慢走进浴室。浴缸只放了一点儿水的时候，我就坐了进去，任由水龙哗哗冲击身体，感受脚和腿渐渐被温热淹没，雾气腾腾中浮现出不同的面庞。一会儿是雨华，一会儿是彼得罗芙娜医生，一会儿又是克里斯。未来五年十年，我还能经常见到大家吗，还会梦见雨华吗？是会继续留在亚特兰蒂同盟徒有虚名地服役呢，还是专职做个卡车司机，或者像两位妹妹提及的那样，去南美洲的潘帕斯草原寻找新的生活……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果然，我又一次在浴缸里睡着了。还好注水是自动感应启停的，浴缸也有恒温系统，不然非得着凉不可。
随便洗了洗，擦干身体裹上浴袍，包起头发，走出卫生间看看手机。车队的通知是明天早上出发，一行六辆卡车十位司乘人员，由我担任副队长，主要负责安全保卫。一位年长的公司中层担任队长。
这个安排蛮好的。假如让我担任队长就难以服众，并且压力好大的感觉。既然如此，今晚得睡个好觉，不过天色尚早，下楼去转转吧。我胡乱吹了吹头发涂了点摩洛哥坚果精油，套了一件黑色长裙，踩了一双平底凉鞋，在脸上抹了爸爸给的芦荟胶，也没带枪，就径直下楼了。
秋日下午的阳光让人觉得非常舒服，我甚至想找个地方坐一会儿。绕着梅赛德斯小姐姐转了一圈，却发现自己没有带车钥匙，此刻车身上的贴图卡通妹妹们仿佛都在睁着可爱的大眼睛嘲笑我这个傻姐姐。叹了口气，抬头看到停车场边上的长椅，我走了过去，却发现连个纸巾也没带。
“小雪姐姐，你回来了呀。”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身边响起。“我这有纸巾呢。”
我回头。略带雀斑的圆脸，金色短发，小鼻子，大眼睛。个头比我略矮一点儿，穿着运动衣。
“你是……佐伊妹妹？”我努力回忆了三秒钟，终于说出了她的名字。
“是呢。果然迪亚兹大小姐还记得我。”佐伊擦过长椅，和我并排坐了下来。“小雪姐姐，你该大学毕业了吧？一直在苏黎世工作和定居吗？”
“不呢，正在日内瓦攻读文学硕士，明年春天毕业。”我把大致的近况向她讲述了一遍，两人在斜阳下聊起往事。
已经不记得认识这个德国女娃的时候自己是几年级，反正很小，还没有上中学。当时爷爷奶奶带着我在苏黎世度暑假，公寓似乎还没有买下来，只是租住在附近。邻居家的小女孩经常找我一起玩，具体玩些什么，完全没有印象，只记得她喜欢摸我的黑发。
从小到大，我的德语水平一直很烂，但佐伊却似乎非常有语言天赋。我用汉语和日语教她管我叫小雪姐姐，她很快就学会了，日常用法语和我聊天更是流利自如。那个时候，林晓雾还在南美，雨华尚未出生，佐伊是我在苏黎世为数不多的儿时玩伴之一。
“可惜后来你就搬走了呢。那时候咱们小，也没有电话，也不知道脸书什么的……”我有些遗憾地回忆着，“听爷爷说，你和父母回到慕尼黑啦，因为他们工作变动的原因。”
“是的呢，小雪姐姐。”德国女娃向我抱以歉意的微笑，“我也想你呢。不过，这不是回来了嘛。听人说阳雪公司老总的孙女住在这附近，于是我就想着是姐姐你没错吧……正好今天散步，看到这辆越野轿车前面贴了好几个卡通小姑娘，其中有咱俩小时候喜欢的漫画女主角，基本上就确定是你了。”
“原来如此，又被你抓到了呢。”我撩了撩裙摆以防它拖到地面，“你现在应该……十八岁？是不是回来上大学啦？”
“小雪姐姐真是聪明。”佐伊略带得意，“苏黎世大学经济学院，大一。”
“回来真是太好了。”这一瞬间我有点想抱抱她的冲动，“好妹妹，你怎么会来这里？住在附近吗？”
“是呢，不过是母亲租的公寓。她从去年就又来苏黎世工作了，一直住在附近，只不过小雪姐姐没碰到她而已吧。”
我对佐伊的父母印象不深，见到以后也许他们能认出我，我认不出他们。不过这句话没好意思说出口。
“我经常在学校或者开卡车运货。一年回苏黎世没几周，还天天宅家里打游戏，所以不容易碰到邻居。”
“真的很厉害，不像我，到现在还没考到驾照呢，话说我们德国，驾照真是太难考了……”佐伊有些无奈地撅了撅小嘴，“不管怎么说，我以后几年就一直在这里了，小雪姐姐，你可以带我练车吗？”
“当然没问题，姐姐我可是CE驾照，十万公里的卡车司机，还有特种运输许可呢！”我得意地用左手大拇指在自己胸前比了个点赞的手势，“这种小事，只管包在姐姐身上。再说了，我们瑞士的驾照怎么说也比你们德国的要容易考一些。”
“小雪姐姐最好啦！”德国妹妹起身拉着我的手，“要不要去我家坐坐？就在路对面不远呢。”
我略略迟疑了一下。
“还是不要了吧，你看我穿的衣服，太随意了。而且，明天有运输任务，要去英国呢。”
“可是，时隔多年再次见到小雪姐姐，我舍不得嘛。”佐伊有些委屈，“你这一走，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赶紧先把电话号码告诉我。”
“好呢好呢。”互换了电话号码之后，我指指楼上，“要不，佐伊妹妹，上我家里坐坐去吧？”
两人在附近买了披萨、意面、水果，抱着上楼。
“哇，好漂亮的房子，好大。”一进门，德国妹妹就惊叫起来，“小雪姐姐，你的家比我和妈妈住的公寓还要大呢。”
“是呀，这么大，但平时就我自己偶尔住一住。有家但是很孤独呢。”
“没有亲人朋友来吗？”佐伊找到了餐厅，把食物放在餐桌上。
“爸爸妈妈很少过来。妹妹晓雾来过一次。还有日内瓦大学的浅野奈学妹……”我把第二双拖鞋递给佐伊，“再就是你啦。”
“以后小雪姐姐就不孤单啦，我会经常陪你的。”德国姑娘换上拖鞋，洗了手，开始拆包码放食物。“可以喝一点酒吗？”
我懒在沙发上，指了指橱柜。“帮我拿伏特加吧，姐姐就不跟你客气啦。今天开车从日内瓦回来，好累。我再躺三分钟，和你一起吃饭。”
一杯烈酒驱散了秋日傍晚的寒意，半张披萨安抚了辘辘饥肠。捏着葡萄和德国妹妹聊天，这让我觉得不那么孤独了。
“佐伊妹妹，明天要出车，所以不能陪你喝太多啦。”我把果汁倒进酒杯，“你明天不用上学吧？只管喝，别在姐姐家见外。”
“小雪姐姐和小时候一模一样呢，总是对我这么好。”德国女娃笑着摸了摸红酒瓶子上的标签，“二十年的罗曼尼康帝啊，真不好意思多喝。”
我生气地瞪了她一眼。“这有什么的，你喝光了我叫人再拉两箱来。”
“既然这样，妹妹我就不客气了。”佐伊给我添满果汁，又自己斟满葡萄酒举杯，“明天周日，可以在家休息一天，那就陪小雪姐姐尽兴吧。”
“就是嘛，这才是我的好妹妹。晓雾，雨华，樱子，还有佐伊你，都是我的好妹妹。”我开心地举起果汁用力一碰，“喝多了睡我家就好啦，打个电话告诉妈妈，她肯定放心的……啊，抱歉！”
日耳曼妹妹的手抖了一下，也可能是我用力太猛，红酒洒在了她的运动衣上，胸前瞬间湿了一大片。
“来啦来啦。”我看着佐伊手足无措的样子，拉起她的手跑向卫生间，“把外套脱了扔洗衣机里，我这里有专门除渍的洗涤剂……”
“没关系呢。”金发姑娘有些脸红地轻轻推开我伸到她上衣拉链上的双手，自己脱掉上衣扔进洗衣机里。“呀，裤子也湿了，只好一起洗掉。小雪姐姐，我总不能光着吧？”
“啧啧，妹妹身材不错呀。”我看着只剩内衣的德国姑娘，“就这样让我多欣赏一会儿也好，跟小时候相比，真是区别太大了呢。”
“小雪姐姐，欺负人啦。”佐伊双手捂住胸口，“借你的浴衣给我穿好不好？”
启动洗衣机自动洗涤之后，我把自己常穿的白色厚亚麻浴衣披在德国妹妹身上，等她系好带子之后，牵住她的手，来到楼上的卧室旁边的房间。“挑件像样的衣服穿吧，就当是给妹妹赔礼啦。”
“哪里的话，洒了点酒而已，又不是小雪姐姐的错……啊，我的上帝，这是你的衣帽间？”金发姑娘叫出了声。
房间里没有桌椅也没有床，除了落地镜，只有左右两排双层衣柜从门口延伸到窗前，从地面顶到天花板。透过玻璃柜门，可以看到各式各样的女装。
“是呀，但大多衣服不是我挑的，要么是妈妈，要是么朋友推荐的，所以，不要质疑我的品位哦，反正我也不常穿。”我摸了摸面前目瞪口呆的姑娘，“这不算什么，你要是见过美人儿桑德拉的更衣室，你会以为她把整个米兰给买了……”
“哎，小时候知道迪亚兹家族富有，但真没有想到如此富有。”佐伊两眼放光，望着一件系带的浅紫色薄风衣，“小雪姐姐，我喜欢这件。上次在时装周展览看到过，特别想买，可是……”
“你喜欢就送你，只要别动我这几件衣服就好。”我指着角落的一个区域，那里有迷彩长袖薄外套、黑色九分裤和T恤，“这几件是量身定制的，适合挂载轻兵器，不可以送你哦。”
“咦，为什么同样的衣服会有好多件呢？”佐伊拉开玻璃柜门，一件件翻看迷彩外套，“这明明一模一样的啊？”
“每件都是不一样的，袖口和衣襟绣有日月和五大行星，正好对应一周七天。”我望着一脸困惑的德国姑娘，“这个主意是我妹妹林晓雾想出来的，她说这样就知道哪件穿脏了，哪件还没穿过。但事实上，我出车在外的时候，往往就只带一两件。”
“批量定制外观完全相同的日常服装，而且料子明显是顶级的，做工也特别棒，小雪姐姐真是奢华呢……”佐伊啧啧赞叹，“那件风衣，特别想买的，可是抵得上我一年的生活费了……”
“都说了今天送你啦。”我从衣柜中取出风衣，“不过，也是有小小的条件哟。”
“哦？小雪姐姐，还要像小时候一样拉着我去河边树林里用弹弓打兔子吗？”德国姑娘小心翼翼地捧着风衣，看得出来她很喜欢。
“把浴衣还我，还有，今晚陪我睡哟。”我伸手抽开了她的衣带，“有家但是很孤独，有你就不孤独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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