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 布兰卡港
次日清晨，白金汉宫接听了我的电话。女伯爵艾拉·温莎表示非常喜欢佐伊的提议，但是她需要多陪伴女王陛下一些时日，声称一个月以内会给我答复。两人亲昵道别之后，我把情况转述给了身边的姑娘。
“艾拉姐姐必然是最合适的人选。我相信她一定会来的。”佐伊点点头，“之前在群里跟她聊过几句，不算很熟悉。”
“以后会熟悉起来的，她是一位十分可爱的年轻女人——虽然在咱几个里面，她是唯一有孩子的，但她自己也是个大孩子呢。”我在地上做拉伸运动，一边向德国妹妹介绍英国女人，一边感谢她在昨夜的服务，“深夜卸货还真是有点累呢，多亏了你捏肩，我的小甜心。”
“小雪姐姐身体素质好呀，印象中你每天早上都有晨练，是吧？”姑娘眼神里有些许崇拜，“亚特兰蒂的年轻女军官都这样吗？”
“那不一定。情报官有很多种，大多数智力超群，天天用电脑办公。你的小雪姐姐没什么脑子，不能用技巧解决问题，就只能依靠武力嘛。”
佐伊听得此言，咯咯地笑了起来，圆圆的漂亮小脸仿佛一朵盛开的玫瑰花。
“我们现在是在沃尔玛仓库的汽车旅馆里，对吧？接下来要去哪里呢？”
“往南开一段路，阳雪物流阿根廷总部就在附近。带上挂车以后，咱们继续南行，好不好？”我看着坐在床边梳洗妥当刚刚把薄薄的T恤套上脑袋的德国姑娘，“吃早餐去，吃完就出发。”
在欧洲跑运输的时候，我的行程安排基本上是半公开的，公司的接待人员有时候会提前收拾一下仪容，和我拍个合影留念。本次行程则不同，出于安全考虑，我并没有事先透露司机的姓名和车牌号码，因此直到亲自出现在阳雪物流布宜诺斯艾利斯分部的货场之时，才有眼尖的同事认出来眼前这位身着黑色T恤和雪地迷彩短袖外套九分长裤脚蹬平底小靴子的年轻姑娘就是他们这个庞大跨国公司总裁的孙女，自然对身边的金发姑娘也产生了好奇。
得知佐伊也来自苏黎世，有几位外派到这里的工作人员按捺不住思乡之情，问了很多关于家乡的问题，德国姑娘一一回答之后又反问一些有关物流运输的零星事项，得到的详细解答都记在了平板电脑上。
“我对他们说，我是你的工作助理，小雪姐姐。”办完物流手续之后，两人回到卡车上，佐伊撸了撸四月，“我这样说可以吗？”
“当然可以，你是最优秀的助理，只是大材小用啦。”我夸赞她并示意她系好安全带，“这次我们得开慢一点儿了。”
尼尔小姐姐拖了两节挂车。长挂在前，车上是一些石油工业需要用到的部件，好在不是很重；短挂在后，同样是机械工作部件，不过用途不明，而且只有一个。
卡车向西南方向前行，速度比平时要慢一些。过了卡纽埃拉斯以后，一千五百万人的大都会区彻底消失在后视镜里，取而代之的是眼前的草原和农村。这时候副驾的姑娘长舒了一口气。
“我们终于离开市区啦。小雪姐姐，我比你还紧张呢，总觉得这么长的半挂牵引车像一条怀了孕的豹子，行动十分不便。”
我被她这个比喻逗笑了。
“确实行动不便。在欧洲的时候，我是不接双挂运输任务的。不过今天可以例外。”
“为什么呢？”
“尾部的短挂送到布兰卡港就可以了，哪怕开得很慢，明早也到达啦。”我心情不错，“后面的路程只需要带着长挂，没什么压力。”
“布兰卡港有阳雪公司的分部吗？”
“目前没有，不过有个熟人最近在这里。”我把金大同的近况向佐伊做了简单介绍。
“既然如此，顺路看看他吧。难得有个互相喜欢的异性呢。”
我听取了邻家妹妹的建议。第二天上午在码头卸下尾部的短挂，欣喜于布兰卡湾的土地资源非常丰富，货场很大不需要倒车——双挂倒车对我来说仍然很困难。随后，我联系了同哥。木槿花食药公司在这边有一个小小的办事处，负责在港口收发一些物资——用佐伊后来的话来讲，“倒腾奇怪的东西”。
混血帅哥依旧温文尔雅，彬彬有礼，对我也是很关爱的样子。他请我和佐伊吃了午餐，我送了他一条不错的商务领带。临别之时同哥拥抱了我，和佐伊握了手。
卡车离开布兰卡港继续南行，又只剩下两人一猫和潘帕斯草原的千里沃野。下午，乌云渐起，小雨滴滴，路上车辆稀少，佐伊继续和我聊天。
“金先生的法语水平似乎不怎么样。如果嫁给他，你们日常要讲汉语吗？”德国妹妹似乎思考得很周全。
“应该是吧。讲什么语言都没关系，能沟通就好嘛。”
“看得出来小雪姐姐很喜欢他。不管怎么说，我希望你幸福。”佐伊像长辈一样语重心长，“你俩上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可以详细给妹妹我讲讲吗？”
“是在乌拉圭。时间我得想想……”我把酒桌了怼了韩国太太以及后来在同哥办公室读书的种种事情都告诉了佐伊。开车过程中讲故事难免时断时续，全部讲完以后天都快黑了，卡车已经路过科内萨将军镇，离西圣安东尼奥不远。
和大多数欧洲女孩子一样，佐伊也讨厌所谓贤妻良母相夫教子的东亚封建女性观念，所以对于我以武力威慑断绝家暴的可能性这种做法相当称赞。不过她的关注点并不在这。
“小雪姐姐，有个细节我要再次和你确认一下。”
“但讲无妨。”
“你说当时在他的办公室读书，在玻利瓦尔的章节发现了一张可疑的纸条，对吧？”
“嗯哼。相信一个年轻女情报官的记忆力吧，我可爱的邻家妹妹。”
“但是你对他说自己刚刚读到圣马丁，这有什么区别？”
“这两位都是十八到十九世纪南美解放运动的领袖人物。何塞·德·圣马丁领导了阿根廷独立，年龄也比领导大哥伦比亚独立的西蒙·玻利瓦尔略长几岁，所以传记书籍里面，圣马丁一般在前。”
“我明白了，有心机的小雪姐姐。你是想通过自然而然的方式，让同哥觉得你没看见那张纸条——假装还没翻到那些章节，对吧？”
我点点头，保持着驾驶注意力，期待机智的小经济学家继续分析。
“纸条上有三行用红笔画了线，没准儿是他喜欢的三个女人呢，不知道小雪姐姐会不会被劈腿。可惜你不懂韩语……”
邻家妹妹的认真劲儿让我觉得好笑又心疼。若不是正在开车，我很想抱抱她。
“他现在又不是我的未婚夫，只是互相喜欢而已。人家有选择伴侣的自由嘛。”
“话是没错。不过，总觉得小雪姐姐对恋爱不是很上心呢。”
“我也喜欢男人。不过，婚姻终究不能算作生活里最重要的事情吧？”卡车在圣安东尼奥的路口等绿灯，我扭头看着佐伊，“比起未来的丈夫，我的生命里还有更多重要的人，比如眼前的你。”
“只要小雪姐姐愿意，我会长长久久陪着你的。如果我结婚了，也要带着我的丈夫生活在附近，这样就可以天天见到小雪姐姐。”年轻的德国姑娘有些激动，“不过眼下，你的邻家妹妹还有没有结婚，也没有恋爱，那么……”
“那么什么？”我不明所以，认真地看着那张粉扑扑的可爱小脸。
“那么二十五秒足够了。”金发姑娘瞥了一眼车窗外的红灯，解开安全带靠了过来，双手搂住我的脖子。“小雪姐姐，我……喜欢和你在一起。”
在我二十六岁的生命里，接触过数不清的柔软事物。无论是凌晨四点苏黎世湖畔公寓床上的天鹅绒被子，还是上午九点克里特岛海滨画板上林雨华的海浪线条，或者傍晚七点刚刚离开浅野奈樱子灵巧双手的巧克力，它们都是柔软而令人难以忘怀的。不过这一切的一切，都不如眼前的柔软这么真实，这么真切，这么温暖，令我不得不闭上双眼，顺从地用自己的嘴唇去接纳它的存在，去感知它的温度，任由它把时光的指针暂停在这短短的几秒钟——这种柔软来自于一个十九岁慕尼黑少女的双唇，它是丝绸的触感，它是天堂的气息，它是人间至高的享受。
绿灯亮了，佐伊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重新系好了安全带。卡车挂挡起步，我收起化妆镜，长舒了一口气。
“感谢克莱因小姐用这种独特的方式为我补涂唇膏。这种粉红色看起来不错，虽然不大均匀。”
金发的日耳曼姑娘咯咯地笑了。
“有一种颜色，比起粉红色的唇膏来，更要迷人得多呢。”
“此话当真吗，那是什么？”卡车渐渐远离大西洋边的港口小城，我的心跳速度渐渐恢复正常。
“粉红娇艳，难以形容。那是东方女性雪白的肌肤因为害羞而生成的面色，独一无二，举世无双。”佐伊顽皮地强调了这八个字，“小雪姐姐刚才的面庞，是我见过的最美色彩。”
“艾拉姐姐必然是最合适的人选。我相信她一定会来的。”佐伊点点头，“之前在群里跟她聊过几句，不算很熟悉。”
“以后会熟悉起来的，她是一位十分可爱的年轻女人——虽然在咱几个里面，她是唯一有孩子的，但她自己也是个大孩子呢。”我在地上做拉伸运动，一边向德国妹妹介绍英国女人，一边感谢她在昨夜的服务，“深夜卸货还真是有点累呢，多亏了你捏肩，我的小甜心。”
“小雪姐姐身体素质好呀，印象中你每天早上都有晨练，是吧？”姑娘眼神里有些许崇拜，“亚特兰蒂的年轻女军官都这样吗？”
“那不一定。情报官有很多种，大多数智力超群，天天用电脑办公。你的小雪姐姐没什么脑子，不能用技巧解决问题，就只能依靠武力嘛。”
佐伊听得此言，咯咯地笑了起来，圆圆的漂亮小脸仿佛一朵盛开的玫瑰花。
“我们现在是在沃尔玛仓库的汽车旅馆里，对吧？接下来要去哪里呢？”
“往南开一段路，阳雪物流阿根廷总部就在附近。带上挂车以后，咱们继续南行，好不好？”我看着坐在床边梳洗妥当刚刚把薄薄的T恤套上脑袋的德国姑娘，“吃早餐去，吃完就出发。”
在欧洲跑运输的时候，我的行程安排基本上是半公开的，公司的接待人员有时候会提前收拾一下仪容，和我拍个合影留念。本次行程则不同，出于安全考虑，我并没有事先透露司机的姓名和车牌号码，因此直到亲自出现在阳雪物流布宜诺斯艾利斯分部的货场之时，才有眼尖的同事认出来眼前这位身着黑色T恤和雪地迷彩短袖外套九分长裤脚蹬平底小靴子的年轻姑娘就是他们这个庞大跨国公司总裁的孙女，自然对身边的金发姑娘也产生了好奇。
得知佐伊也来自苏黎世，有几位外派到这里的工作人员按捺不住思乡之情，问了很多关于家乡的问题，德国姑娘一一回答之后又反问一些有关物流运输的零星事项，得到的详细解答都记在了平板电脑上。
“我对他们说，我是你的工作助理，小雪姐姐。”办完物流手续之后，两人回到卡车上，佐伊撸了撸四月，“我这样说可以吗？”
“当然可以，你是最优秀的助理，只是大材小用啦。”我夸赞她并示意她系好安全带，“这次我们得开慢一点儿了。”
尼尔小姐姐拖了两节挂车。长挂在前，车上是一些石油工业需要用到的部件，好在不是很重；短挂在后，同样是机械工作部件，不过用途不明，而且只有一个。
卡车向西南方向前行，速度比平时要慢一些。过了卡纽埃拉斯以后，一千五百万人的大都会区彻底消失在后视镜里，取而代之的是眼前的草原和农村。这时候副驾的姑娘长舒了一口气。
“我们终于离开市区啦。小雪姐姐，我比你还紧张呢，总觉得这么长的半挂牵引车像一条怀了孕的豹子，行动十分不便。”
我被她这个比喻逗笑了。
“确实行动不便。在欧洲的时候，我是不接双挂运输任务的。不过今天可以例外。”
“为什么呢？”
“尾部的短挂送到布兰卡港就可以了，哪怕开得很慢，明早也到达啦。”我心情不错，“后面的路程只需要带着长挂，没什么压力。”
“布兰卡港有阳雪公司的分部吗？”
“目前没有，不过有个熟人最近在这里。”我把金大同的近况向佐伊做了简单介绍。
“既然如此，顺路看看他吧。难得有个互相喜欢的异性呢。”
我听取了邻家妹妹的建议。第二天上午在码头卸下尾部的短挂，欣喜于布兰卡湾的土地资源非常丰富，货场很大不需要倒车——双挂倒车对我来说仍然很困难。随后，我联系了同哥。木槿花食药公司在这边有一个小小的办事处，负责在港口收发一些物资——用佐伊后来的话来讲，“倒腾奇怪的东西”。
混血帅哥依旧温文尔雅，彬彬有礼，对我也是很关爱的样子。他请我和佐伊吃了午餐，我送了他一条不错的商务领带。临别之时同哥拥抱了我，和佐伊握了手。
卡车离开布兰卡港继续南行，又只剩下两人一猫和潘帕斯草原的千里沃野。下午，乌云渐起，小雨滴滴，路上车辆稀少，佐伊继续和我聊天。
“金先生的法语水平似乎不怎么样。如果嫁给他，你们日常要讲汉语吗？”德国妹妹似乎思考得很周全。
“应该是吧。讲什么语言都没关系，能沟通就好嘛。”
“看得出来小雪姐姐很喜欢他。不管怎么说，我希望你幸福。”佐伊像长辈一样语重心长，“你俩上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可以详细给妹妹我讲讲吗？”
“是在乌拉圭。时间我得想想……”我把酒桌了怼了韩国太太以及后来在同哥办公室读书的种种事情都告诉了佐伊。开车过程中讲故事难免时断时续，全部讲完以后天都快黑了，卡车已经路过科内萨将军镇，离西圣安东尼奥不远。
和大多数欧洲女孩子一样，佐伊也讨厌所谓贤妻良母相夫教子的东亚封建女性观念，所以对于我以武力威慑断绝家暴的可能性这种做法相当称赞。不过她的关注点并不在这。
“小雪姐姐，有个细节我要再次和你确认一下。”
“但讲无妨。”
“你说当时在他的办公室读书，在玻利瓦尔的章节发现了一张可疑的纸条，对吧？”
“嗯哼。相信一个年轻女情报官的记忆力吧，我可爱的邻家妹妹。”
“但是你对他说自己刚刚读到圣马丁，这有什么区别？”
“这两位都是十八到十九世纪南美解放运动的领袖人物。何塞·德·圣马丁领导了阿根廷独立，年龄也比领导大哥伦比亚独立的西蒙·玻利瓦尔略长几岁，所以传记书籍里面，圣马丁一般在前。”
“我明白了，有心机的小雪姐姐。你是想通过自然而然的方式，让同哥觉得你没看见那张纸条——假装还没翻到那些章节，对吧？”
我点点头，保持着驾驶注意力，期待机智的小经济学家继续分析。
“纸条上有三行用红笔画了线，没准儿是他喜欢的三个女人呢，不知道小雪姐姐会不会被劈腿。可惜你不懂韩语……”
邻家妹妹的认真劲儿让我觉得好笑又心疼。若不是正在开车，我很想抱抱她。
“他现在又不是我的未婚夫，只是互相喜欢而已。人家有选择伴侣的自由嘛。”
“话是没错。不过，总觉得小雪姐姐对恋爱不是很上心呢。”
“我也喜欢男人。不过，婚姻终究不能算作生活里最重要的事情吧？”卡车在圣安东尼奥的路口等绿灯，我扭头看着佐伊，“比起未来的丈夫，我的生命里还有更多重要的人，比如眼前的你。”
“只要小雪姐姐愿意，我会长长久久陪着你的。如果我结婚了，也要带着我的丈夫生活在附近，这样就可以天天见到小雪姐姐。”年轻的德国姑娘有些激动，“不过眼下，你的邻家妹妹还有没有结婚，也没有恋爱，那么……”
“那么什么？”我不明所以，认真地看着那张粉扑扑的可爱小脸。
“那么二十五秒足够了。”金发姑娘瞥了一眼车窗外的红灯，解开安全带靠了过来，双手搂住我的脖子。“小雪姐姐，我……喜欢和你在一起。”
在我二十六岁的生命里，接触过数不清的柔软事物。无论是凌晨四点苏黎世湖畔公寓床上的天鹅绒被子，还是上午九点克里特岛海滨画板上林雨华的海浪线条，或者傍晚七点刚刚离开浅野奈樱子灵巧双手的巧克力，它们都是柔软而令人难以忘怀的。不过这一切的一切，都不如眼前的柔软这么真实，这么真切，这么温暖，令我不得不闭上双眼，顺从地用自己的嘴唇去接纳它的存在，去感知它的温度，任由它把时光的指针暂停在这短短的几秒钟——这种柔软来自于一个十九岁慕尼黑少女的双唇，它是丝绸的触感，它是天堂的气息，它是人间至高的享受。
绿灯亮了，佐伊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重新系好了安全带。卡车挂挡起步，我收起化妆镜，长舒了一口气。
“感谢克莱因小姐用这种独特的方式为我补涂唇膏。这种粉红色看起来不错，虽然不大均匀。”
金发的日耳曼姑娘咯咯地笑了。
“有一种颜色，比起粉红色的唇膏来，更要迷人得多呢。”
“此话当真吗，那是什么？”卡车渐渐远离大西洋边的港口小城，我的心跳速度渐渐恢复正常。
“粉红娇艳，难以形容。那是东方女性雪白的肌肤因为害羞而生成的面色，独一无二，举世无双。”佐伊顽皮地强调了这八个字，“小雪姐姐刚才的面庞，是我见过的最美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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