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人

    “讲真的,我感觉不到,可能我们这边是小地方,没有那么多勾心斗角。”一个飞机头的青年依靠在椅子上说道。

    他的面容模糊不清,他是谁来着?杨廷英这样想到。但还没等他想清楚,一个和他很像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我和你不同,我前面这些年就是斗上来的,你就说他们做得对不对吧。”

    飞机头青年打了个呵呵:“不过你说的对,对这种人,就是要打回去。”

    我们在聊什么来着?对了。当时我因为在学校里因为和舍友性格不和被排挤了,但自己并不在意。

    直到有一天我回来发现自己的被铺被人扔到了地上,但谁也不承认,自己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就近找了一个揍了一顿。他想起了那三个每天自己一回到宿舍就一副臭脸在那里找茬的家伙当时的表情。想到这里他不禁笑了,因为他就是这样的人。笑着笑着他突然发现眼前出现了一道光。

    不知道过了多久,杨廷英悠悠醒转,他发现医疗舱的舱盖已经打开了,他很快就回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情,吓得他马上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很光滑美观的一条金属手臂,他试着操控了一下手指,发现和原本的手臂没什么区别,他用左手在上面按了按,金属手臂上还传来了触感。“高级货啊。”

    他抬了一下脚,发现脚仍然是原装的,但是似乎做了一些处理,原本他的脚的一部分结晶化了,导致他直接变成了半个瘸子。

    现在上面的结晶粒全部不见了,反而还在原来的位置长出了新肉,杨廷英知道这是一种名叫愈疗剂的东西的效果,不过拿东西太贵,所以他一般都是敷药的。

    “醒了?感觉怎么样?”这个时候那个老人推开诊室的门进来,手里正拿着他那个搪瓷杯。

    “谢谢,和真手没什么区别,感觉就像我的手又回来了一样。”杨廷英衷心地表示了感谢,这已经比他预想中的情况好太多了。

    “不我没说你的手,我说的是你的头。”老人拿起杯子抿了一口说道。

    “头,什么我的……”手上传来冰凉光滑的触感,和那只义手如出一撤的手感。杨廷英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说道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说道:“你把我的头给换了?能给我拿面镜子吗?”

    老人直接从医疗舱的旁边扯出一面镜子,说道:“你的几乎整个额骨,以及大半个顶骨,还有你的一部分颚骨都变成了另一种东西,你懂吧。它们除了看起来晶莹剔透以外和原版看起来的一般无二,甚至依然严丝合缝。但它们终究变得不一样了,它们本身就不是什么坚固的物质,相信这点你自己深有体会。一个不小心随时会让你一命呜呼,所以我自作主张给你换了一个更结实的。”

    杨廷英大量着镜子里自己现在的样子他现在的头不像头,像是一个偏窄的头盔,原本是脸的地方,变成了一块深色的玻璃罩,里面应该是摄像头和发生器。

    看着镜中那个陌生的自己,他沉默了一会缓缓说道:“谢谢。”虽然一觉起来头都变成了铁的,真正意义上的脸都不要了。但他并没有要怪老人的意思,毕竟如果自己大半个颅骨的结晶化了,还硬顶着用,那不过是一种慢性自杀。

    老人上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还把你的几人工器官维护了一下,你有一个循环辅助单元出了问题,我给你换了,要留个纪念吗?你原本的头也在。”

    “算了都帮我扔掉吧。不过我想问的是,我的身体现在已经没有什么隐患了吧。”

    “没了,反正我看不出什么问题。”

    “对了,我我有个小问题,这个脑袋,他结实吗?”

    老人没有回答,盯着杨廷英看了一会,突然猛地拔起衣服上的笔向着杨廷英捅去,笔插到他的“脸”上,笔杆瞬间折断,但玻璃罩上连个划痕都没有。

    老人马上又露出来纯朴的笑容:“哈哈,小伙子,你放心吧,你现在身上的都是好货,它们不会让你失望的。”

    杨廷英被老人吓了一跳,但马上又平复了心情:“话说,老人家,你不是说你快退休了吗?你还打算在这干多久?”

    老人放下杯子看向那个桌子后面空了的座位,叹了一口气,喉咙有些沙哑地说道:“再,多干两天,等医院通知下来了,我就退休。”马上他又转头向着杨廷英微笑道:“毕竟这两天请假的同事有点多啊。”

    “这日子真难过啊。”

    “是啊。”

    “小伙子,如果以后遇到有人受伤了就送这来吧,如果我那个时候还没退休的话。”

    “好。”

    第二天,老人扶额坐在诊室里,无奈地看着正在对着人群说着什么的杨廷英说道:“所以你那里找来那么多病人。”

    现在诊室的门都要被挤烂了,门口至少排了三四十人,而且从早上开始就不断地有人陆陆续续前来,仿佛源源不断。

    “老人家,辛苦你了。大不了之后的饭我都帮忙安排了,或者你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我帮您去做?”现在的杨廷英根本没脸,不知道还以为他是个机器人,根本看不出任何表情。

    “算了,我就是干这行的,来多少都一样。”老人无奈的叹了口气,他才刚刚坐下喝了口水,马上又回到了医疗舱旁边,来这里全都是在这场灾难中幸存下来的人,无绯就是身体部位出现了晶体化,都是一样的处理方式。“别说我没有提醒你,医院里的物资终究是有限的尤其是这些人工器官和替换义肢。”

    “尽量多救一点。麻烦你了。”杨廷英向老人鞠了一躬。

    他用嘴深吸一口气,但其实这是他的错觉,其实他现在根本没有嘴,他现在呼吸全靠脑袋两边的换气口。

    他回到人群当中,诊室外的座椅上坐着二十来个男子一个个都面露沉思之状其中有几个更是直接在医院里面抽起来烟。不是他们没有素质,而是杨廷英和他们刚刚所说的话过于骇人。

    “想清楚了吗?没有活路了,现在没有政府了,没有警察了,我们只能靠自己了。我们的命,我们家人的命,只能靠我们自己去挣。”杨廷英沉思说道。

    其实除了发信息以外,那些避难所还在神经网络上到处打广告,口吻还十分官方,光看网络上的话还以为形势一片大好,世界各地一片繁荣景象。

    甚至还有几个避难所大放阙词,公然给每个避难所划分了“势力范围”,对着世界各地的各个避难所评头论足,还排了个排行榜。比如排行榜第一的是美洲的一个避难所,据说他们已经重新掌控了一座城市。

    但无论如何吹嘘,这些避难所大多都做出了一个相同的选择,那就是筛选幸存者。他们只接收了部分在灾难中幸存下来的人,其他更多的人则被拒之门外。现在他们每一个避难所出来打广告的时候下面几乎都是骂声一片。

    而就在这个时候,杨廷英做了一件很简单的事,他模仿着那些避难所管理者的语气,扬言他这里愿意接收所有人,而且,这里有免费的医疗。

    虽然有点对不起老伯,但就这样仅仅半天的时间就有五十多人被他忽悠来了医院,有拖家带口来的,但大多是单独来的。

    “避难所的筛选机制基本都是一致的,这里的避难所不肯接收我们,别处的也一样。现在第二场灾难随时会来,到时候我们又能活下来几个?凭什么他们能活,我们和我们的家人就不能?”杨廷英从过道中走过,两边烟云雾绕遮蔽了靠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的视线。杨廷英要拉起一支队伍,他想要拉下那些避难所就不可能靠他一个人。

    一个人把烟一丢踩着搓了搓说道:“我是听说这里可以无条件接收幸存者才来的,要不是跑这一趟我就已经出市了,浪费我时间。”说完他背起一个背包头也不回地走了。

    “你们呢?如果也害怕的话,那就可以走了,但我要在这里说明白,等抢到发生器之后我会庇护所有人,除了那些一开始就不打算出力的家伙。”

    又不断有人三三两两的离去,他们终究是现代人,尊纪守法已经成为了他们的本能,他们大多都是步行过来的,几乎没有人会像杨廷英这样直接偷一辆车。

    即使文明已经崩溃,即使秩序已经荡然无存,即使他们已经被抛弃在这个荒废的钢铁丛林中等死,这几天他们做的最违法就是进超市里拿了点食物和水。

    一下子和他们说要拼一条活路,要去杀人,要去和避难所的人冲突,要去抢才能活下去,大多数人都无法接受。他们宁可翻过一座座城市去赌下一个避难所会收留他们,也不愿意去反抗一下那些高高在上像挑选肉猪一样决定他们生死的人。

    最后留下来的只有七个人,他们没有同意也没有离开,有两个人是因为他们的家人还在诊室里。

    杨廷英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突然问了一句:“你们有谁去过我们市里的那个避难所?”其实来这里的人基本都去过了,只不过被拒之门外,否则他们也不会来这里,但他还是故意问一句。

    “我去过。”一个坐在角落里的男人回答道。那是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男人,他是自己来的,他面容憔悴,好像一副失眠多日的样子,看样子他显然伤得不轻。但他从一开始就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从来没有进去过诊室。

    “怎么称呼?”

    “张景识。”男人直接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你看起来状态不太好,为什么不进去?”杨廷英见状问道。

    “等一会,我再进去,这里的医疗物资有限,我还能再顶一会。”男人平静的说道,表情没有一点变化,就好像说的不是他自己身上的事一样。

    那两个家人还在诊室里的男人瞬间向他投来了感激的目光。

    “能说一说那边的情况吗?大概是个什么情况。”

    “他们主要以一栋三层高的楼为中心,囊括周边的区域弄了一个营地。你去看一眼很简单就可以看出他们的控制范围,他们直接用东西堆成墙在那围了一个圈。保守估计应该有十几二十人手上有枪,分散在营地各处。”

    营地里真正的安保人数只是是这个的两倍,里面入住了大约一百多人,而且还在继续吸纳幸存者,你要是想去抢他们的发生器,他们恐怕会和你拼命。

    张景识环视了一圈说道:“就凭这几个人,这已经不是以卵击石了,是纯纯的自杀,就是之前全部人留下也不行。那些人绝对是专业的保镖,我看得出来,而且他们的身体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他们比我们健康得多。”

    “有看到重火力吗?”

    “没有看到,想来当时应该是没有的,毕竟这些避难所后面基本站的都是企业,他们不可能在灾难前就弄到重武器。但现在就难说了,他们绝对会让投奔的幸存者去收集物资,他们绝对有打过这方面的主意。”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警察局里现在有装甲也有小型炮,但现在不是拍电影,装甲一出场就会被打成筛子,我也不相信他们会给你一直在远程放炮。”

    张景识盯着杨廷英那张深色渐变的脸认真地说道:“我可以陪你赌,但我不会去送死,明天一早我就会走,我们的时间很珍贵。”他的意思很明显了,他要杨廷英今天晚上就拿出一个真正可行的方法,否则他也会走。

    这时诊室的门打开了,最后一个看诊的人也出来了,小女孩边走还在不停的说着谢谢爷爷。老人回了一个慈祥的笑容,但他一直在颤的手表明他今天累得够呛。

    张景识站起身来走进了诊室,老人的笑容顿时一僵。

    “坐下吧,小伙子,我先缓缓。”老人无奈地说道。

    “你放心吧,不会让你失望的的。”杨廷英在他的背后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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