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如果年少之时爱上了一个不该爱之人,是退步抽身,还是义无反顾的爱下去。

    初识,她为摆脱族内枯燥无味的生活,她选择连夜逃跑,因为那个声音告诉她,外面的世界是意想不到的精彩,她想去,那是她日夜想了不知多少次的事情,怎料途中不料为躲家族追捕,掉入地下温泉洞内,那是第一次见他,也是她第一次见到除了族人以外的男人,他生的真好看,一双眼睛长而媚,她只匆匆记得,昏暗的灯光下那双漆黑的眸子,充斥着诧异和冷漠,阴暗的脸色像极了鹤归山下雨前的天色,阴阴沉沉的叫人百般看都不舒服。

    可是如今细细想来,不过是无尽的利用和相识的错误,他利用自己是真,欺骗自己是真,爱上别人更是真,唯独令她最最清醒明白的是,他从未施舍过任何感情给她。

    此时站立在风中的阿灵音,望着同为鹤修台之上的众人,这里面的所有人,都是有备而来,现在整个偌大的鹤修族只剩下一些零零落落的残部,以及身为唯一的神女阿灵音自己。

    阿灵音总觉得风中是不是夹杂了锋利的刀,每每拂过,都会觉得痛,遍体鳞伤的痛,她就像风中一盘沙粒堆积起来的人形,不论对面的任何一个人吹动气流,她都会轻易消散。

    她的命似乎不足挂齿,尤其是在眼前那个男子的心里,就这样看着他,他的脸上依旧冷漠无情,就像自己第一次见到他时一样,其实自己早就应该知道,他本就是一个冰冷之人,就算自己尝试怎么捂,也终究是捂不热的。

    身后的碎魂渊已经催动起,倘若一个不小心掉入,便会万劫不复。

    “回来,乖,快回到本王的怀里,阿音。”对立面的夜昭行语调温柔十分,如果不是他身后的众人,是抱着鹤修族圣物以及她的神女之心来的,阿灵音真的会忘记这一切,暂时忘记她的族人都是惨死在他的手下,而走到他的身边。

    可是这是不可能的,即使自己那么爱他,就算在之前明明已经偷听到夜昭行是抱着利用自己的目的接近自己的,可是她依旧傻傻的相信,他还是心里爱着自己的。

    如今想想,不禁觉得可笑至极,阿灵音苦笑道,“什么爱我,一生一世一双人,都是假的!夜昭行,枉我那么相信你,可如今呢,你带给我的又是什么?鹤修族被灭族?我的所有一切都被你操控,毁掉?夜昭行,我求求你,放了我吧……”话落,泪珠从她的眼角不经意间滑落了出来。

    “不可能,阿音,我爱你,我说过,只要这一切都过去了,我就放下手中一切,同你一起游历三界,我答应过你的啊。”夜昭行的手都在止不住的颤抖。

    “可我已经不需要了,你懂吗?不需要了!口口声声以爱我的名义利用我,如今你温柔满满,难道就可以让我忘记,你杀了我万千族人的可憎面目吗?我恨你,夜昭行。”

    阿灵音只觉得胸口痛的难耐,一颗心在止不住的痛,可她明明已经没有任何的留恋了,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所以心又怎么会痛?

    一直站在夜昭行身旁的女子终于开口了,她轻蔑一笑,鼓起了掌,这掌声在安静的空间内,竟如此的刺耳锥心,她开口说道,“果真是感人肺腑啊,阿灵音你应该知道我们为何而来,鹤修族圣物我们可以再等等,反正只要得到神女之心什么拿不到?你的心是时候取出来了,别想反抗。”

    阿灵音看了一眼那个女子,然后将视线重新回到夜昭行身上,“这就是你说的爱我,却娶了她,那我和你经历的那些,算什么?一个笑话,天大的笑话吗?”

    “阿音……”

    “够了!不要说了,你现在说什么我都觉得恶心,充满了欺骗,你不就是为了得到我的心吗?”阿灵音一步步退后,突然从袖口中掏出匕首,对准了自己的心脏。

    一时间面前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恐慌,只要本体死亡亦或者是心受损,就算取出也是没有用的。所以不论如何他们必须保证阿灵音的安全。

    如今的阿灵音根本不想纠结那么多,她只想赶紧做出了断,她一步步的后退,直到距离身后的碎魂渊不到五步的距离,阿灵音停住了。

    “拦住她!这个贱人要投入碎魂渊,届时神女之心就没了!”女子见状,赶忙喊道。

    此时的夜昭行冷冷的看了一眼身旁的女子,如果不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如果不是因为南芜宫宫主同阿灵音纠缠不清,又怎么会娶如此一个狠毒的女子。

    “阿灵音,不要!”夜昭行此时此刻什么都想通了,他放下了,放下了一辈子以来想要得到的一切,那些阴谋,诡计都没有让他感到一丝温暖,而恰恰是这个单纯的阿灵音,带给了自己太多太多,她就像一道光,不经意间照亮了自己的生命。

    “夜昭行,我恨你……”阿灵音念完最后的话,便仰头纵身一跃,直直的跌入了碎魂渊内。

    这一跃,她只觉得解脱,脑海里浮现出族长阿婆,茯苓姑姑,嘤嘤……她们所有人的面孔,一瞬间就好像他们从未离开过自己。

    头顶处似乎还能隐隐约约的听到夜昭行撕心裂肺的喊着自己的名字,这一刻,他起码心里是有自己的吧。

    不求来生,但求永不相见。

    她飘散在整个海棠花树林的精元,落入云间,感受着所谓的虚无缥缈,又沉入山河,陷入沉溺的凄凉。那些四散的精元似乎像是她的手,如生前那般温柔的触摸着他干涩的泪痕。

    他握着手中阿灵音最后留给他的神女之心,夜昭行猛然间顿悟,望着无数挥之而去的精元清楚的倒映着属于她的记忆。

    一时间,仿佛回到了过去,想起了他们所有的回忆,好的,不好的,一一浮现在眼前。

    月光寒凉,所触之际,遍地孤影残尸,血,满目皆是,寒夜的凉风顺着巷道窜入整个偌大皇宫的各个角落,一时间宫内充斥着令人呕吐的血腥味,趁着夜晚的寒凉,这股味道更加真实的代表着生命殆尽的死亡之气。

    角落的血泊中,有一双眼睛努力的看清眼前的一切,他在挣扎,扩散的瞳孔倒映着月光,让浸染了血液的目光逐渐模糊,越发不清醒的意识,竟让耳朵听到了孩童银铃般的笑容,听见妻子的温柔细语,一切仿佛一瞬间都变成了真的,意识有那么一刻,竟意外清醒的感受到他还活着。

    寂寥的天边,趁着孤凉漆黑的长夜,划出一道显目的赤色红光,那道光像是即将殆尽一般直直的垂了下去,从他的眼睛里划过,那道光永远的留在了他的瞳仁里,仿佛从未消失。

    一切都结束了,这场无声的战争在凫阳国新的君主夜昭行的剑下结束,高楼之上望着整个被雨水冲刷的皇宫,冷漠的眼目之内,散发着血气和胜利的喜悦。

    他终于在今日这个与往常一般无二的夜色里,彻底铲除了荒淫无道,害了他和她母亲一辈子的昏君。

    对,他亲手弑父,与其说是父,不如讲作仇人。在外人眼中,这本该是大逆不道,不配为人,应当人人得而诛之。

    但是他不想解释,也不愿去纠结这其中所谓的对与错。

    他是夜昭行,凫阳国太子,诞下便无心,被当做妖物,可他却近乎完美,懂得谋略,自幼被欺负,因此学会隐忍,谋划布局,故而生的冷绝残暴的性格,一生无情,一辈子只有三个目标,其一坐上凫阳国主宝座,其二解除灵魂上三世诅咒,其三得到鹤修族的神女之心,以填补无心之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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