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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1章 长亭下黑手

    就在贺涟风震惊之余,那瞳孔中的深紫骤然失去光彩,又是一声尖厉的虫鸣,贺涟风再也控制不住浑身筛糠般地颤抖起来。

    身上的金蚕如临大敌一般抓挠着贺涟风的皮肉,终于压抑不住暴怒的情绪在未得到贺涟风指使的情况下竟然闪耀着金色的光芒倏地飞出了袖口,尖利的爪子仿佛要撕开黑毛怪的耳道一般奋力的撕扯出淋漓的血口子。

    这金蚕跟着贺涟风已有些年头了,但他却从未见过它如此亢奋狂躁的模样,也从未见过它如此时此刻一般金光闪耀的样子。

    随着黑毛怪眼神的暗淡,身下挣扎的动静逐渐小了,取而代之的是其耳道内传出的刺耳虫鸣一声接着一声,随着暗淡的紫色光点越来越强,一只通体荧紫的硕大甲虫自那黑毛怪的耳孔爬出。

    这甲虫气势非凡,昂扬着前螯冲着金蚕一步一步逼近,就在金蚕逐步后退之际,那甲虫突如其来地朝着贺涟风面门撞去。本命蛊与宿主命脉相连,这一击无疑于釜底抽薪。

    金蚕自是不能让它得逞,只见金光骤现,转眼间两抹亮色便已搅到一处斗得难舍难分。它们速度极快,又加上二者皆为毒虫,方才一撞上便腾起一片深色的毒雾,一片朦胧之中,众人只瞧见光影变幻残影闪动,根本看不清二者胜负几何。

    贺涟风更是前所未有的严肃起来,只见他双眉紧皱,额角汗水涔涔,随着周身气血游走,他已将全身精力调动起来催动着金蚕疯狂咬噬。

    可随着他的催动,他只觉那金蚕噬咬到对方的每一口好像都咬在了自己身上,一颗心仿佛正在遭受着万千毒虫啃咬一般痛苦难当。

    蓦地,他想到了贺涟谨所说的尸毒蛊。

    记得当初他在巫蛊门劫方凌出狱遭贺涟谨半路截杀之时,贺涟谨曾提到巫蛊门为避免兄弟内斗,每一任门主都会为自己的妻妾种下蛊虫,待其身死之后这蛊虫将会融入宿主魂魄并于落蛊洞内炼化七七四十九天,届时便会得到一只独一无二的尸毒蛊。

    原本蛊虫一类无所谓亲情手足,但融入魂魄刻意炮制的尸毒蛊却是个例外。它如同妻子听命于丈夫一般恭顺于门主,又如母亲呵护孩子一般守卫宿主。

    但是倘若有朝一日兄弟反目自相残杀,那么它们啃噬对方的每一口都会报应在宿主身上。

    可是他的金蚕并非尸毒蛊,而是巫咸托梦赠予,更何况对方这个浑身长着黑毛的怪物,他怎么可能与自己有血脉亲情的关联?可方才那种莫名的熟悉感又是怎么回事?

    贺涟风只觉心痛难忍,整个脑袋也仿佛快要裂开一般,涔涔的汗水将他浑身衣物都要浸透了,随着一声紧似一声的虫鸣尖啸,他只感觉呼吸一滞,那种濒临死亡的窒息感直叫他痛苦得眼前一阵模糊,原本坚毅的眸子竟隐隐有些支撑不住翻起了白眼仁。

    就在这时,一声高亢响亮的虫鸣乍然响起,贺涟风直觉心脏仿佛陡然被插入尖刀一般疼痛,一缕血丝顿时在嘴边弥漫开来。

    浮生见状大惊道:“贺涟风?!”

    鲜血的涌出倒是减缓了从一开始便莫名淤积在心口的阻塞。贺涟风噗的一口狠狠吐出嘴里残血,苍白着脸色眼眸中却异常凌厉地扫了一眼那边雾气中正自酣战的两只蛊虫。头也没回地抬手到浮生跟前道:“借你姐的匕首一用。”

    浮生连忙将方凌手里的匕首递给贺涟风。

    只见他抬手迅速地封住自己璇玑、华盖、云门、鸩尾等几处大穴,然后突然猛的一刀刺入自己的神藏穴。

    这一举动着实给浮生吓了一跳,但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已见贺涟风手上指诀翻飞,浮生肉眼可见地发现他手臂青筋滚动,道道不知是灵力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迅速聚集到正自掐握指诀的手上,便是浮生再迟钝也知道贺涟风这显然是拼上了性命。

    毒雾之中一声清晰而又嘹亮的鸣叫声传来,似清晨悦耳的鸟鸣一般,继而那橙黄色的光亮突然大盛,便是众人瞧不清内里情形也知此时定是金蚕又占了上风。

    但贺涟风刺入神藏穴的这一刀虽然能通过激发极限潜能瞬间提升战力,但时效却是极短的,且过后往往会因为体能的大规模透支失去基本的活动能力甚至殒命。

    他紧张地催动着金蚕迅速发动攻击,希望能够在时效内结束战斗,但打眼望去那紫色光芒虽被橙黄色金光压制却并未暗淡,可见其仍有余力。

    越是紧张手上指诀掐动越快,瞬时消耗也就越大,他用尽了全力,鼻子嘴角甚至耳朵和眼睛都开始涌出殷红的血流,眼前光影渐渐模糊成一片血红,身子沉重得仿佛驮了千斤巨石一般,重得连手上指诀都快要掐不下去了。

    偏偏此时那紫色甲虫又开始发出了仿佛王者一般的尖啸,贺涟风只觉心口被彻底洞开一般,大量腥甜顿时淤堵喉头。他大吼一声,浓稠的鲜血直直喷出,甚至飞溅到晦暗的毒雾之中。

    而长亭那边形势也并不容乐观。只见他提着悯苍对席卷而来的黑色“巨浪”挽出团团剑花,但凡剑光所至,只见毛发飞舞,那黑色的“毛发”一旦被斩断便犹如被劈成两截的细蛇一般纷纷在地面扭曲挣扎着慢慢失去活力。很快地上便堆积起层层叠叠的一片。

    也不知那“头发”是否真的是有脑子的。就在长亭将注意力全数集中在外围铺天盖地一浪接着一浪卷起那黑压压的高墙时,突如其来地但觉脚脖子一阵刺痛,就见厚厚的“断发”间不知何时竟然悄悄蔓延过来根根纤细的发丝已然紧紧缠上了他的小腿。

    与此同时,高耸的黑色巨浪中若隐若现的阴灵鬼脸尽皆奸笑着朝长亭扑了过来。

    长亭听到那些奸笑鬼语乍然响亮起来,皱起眉头右手提剑左手掐诀,只见一团温润的金光陡然点亮在指尖,随着那些鬼脸拖着长长的残影迅速靠近,那团光亮也越发的明亮起来。

    就在那些鬼脸马上要将长亭吞噬之时,但见金光骤然闪耀,众人只觉一道刺目的光芒自长亭指尖骤然炸裂开来,形成一道巨大的光环朝周围辐射而去。

    那耀眼的金光圆环迅速散射开来,所到之处无论那些阴灵鬼脸还是被其聚集起来的阵阵阴气皆被击散化为屡屡尘烟。

    但趁机扎入长亭小腿的“头发”却并不能为这道金光法咒所破,可见这东西并非邪祟而是实实在在的某种生物。

    只见它们一旦沾染了血肉便迅速扎下根来,便是快速将其斩断,那钻入皮肤的部分也会疯狂往血管深处蔓延。

    偏偏那边与金蚕斗得正勇的紫色甲虫还频频发出尖啸,长亭只觉随着那甲虫每一声尖啸响起这边刺入腿脚的“头发”也好,高高耸立起来的头发筑成的黑色浪潮也罢,都会越发的兴奋活跃。

    就在那紫色甲虫再次发出高亢的鸣叫想要对金蚕做最后的致命一击时,贺涟风再也控制不住淤积在胸口的一口浓血猛然喷出。

    那紫色虫子突然被这血浆溅到仿佛沾上了滚开的热油一般,惊声尖叫着飞速弹开,而贺涟风随之则重重的一头栽倒在地上,那金蚕仿佛顿时失去了活力一般颤巍巍地抖了抖翅膀亦跌落在地。

    任谁都以为此次斗蛊定是那紫色甲虫获胜之时,却不料就在它尖啸躲避着那喷涌飞溅的鲜血之际,只听暗色之中悯苍铮的一声刺破那团云遮雾绕的毒气,待众人再瞧,便见一柄长剑端端扎上那虫子将其堪堪钉在了后面的石柱之上。

    紧接着只听长亭用无比厌恶的口吻说道:“叫得人头疼!”

    那紫金甲虫到死都没料到这世上竟还有如此不要脸的修士趁人之危到如此地步。

    自古斗蛊便是蛊师催动蛊虫相争,催得眼冒金星也好气血上涌一命呜呼也罢全凭控蛊的手段。而蛊虫被其催动斗得毒气弥漫血肉横飞也好,遍体鳞伤当场毙命也罢靠的也是自身的强弱。

    总之,说到底是全凭本事,哪还有趁着对方筋疲力竭不干人事儿背后下黑手的道理?

    当然长亭从来不与人讲道理,与虫就更没有道理可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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