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留 下

    冷夏天带着涂安然到餐厅里吃早饭，食物挺不错，餐厅里没几个人。厨师是位瘦瘦的黑人，听说涂安然是个作家，异常热情地给涂安然介绍各种早点菜肴，他大概也听说了昨晚的事情，一个劲劝涂安然多吃些，一口半生不熟的中文还算非常流利。

    “这家伙是意大利人，文学博士，本来要研究东方文学，来了之后被美食彻底迷惑了，什么文学不文学的，都扔爪洼国了，一心只想研究吃的。”

    没一会，黑人厨师走到两人餐桌前，自顾自拉了一把椅子坐下，也不管她俩有没有听，自顾自开始大谈《围城》，说自己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叫方鸿渐。大概是好不容易看到一个作家，这位黑皮肤的方鸿渐坚持要分析《围城》里蕴含的深意给涂安然听，说是他反复研读的收获，冷夏天瞪着眼睛把他赶跑了。

    吃过饭，冷夏天带着涂安然去大厅参观了一会，大厅本来是山体内天然有个口子小里面大的巨型山洞，不知道经过多少年又多少人的改造雕琢打磨，把原始的山洞修整得地面平坦，穹顶光滑，中间留有几根巨型石柱，看上去能容纳几千号人。

    山洞口被一个巨大的钢质门隐藏起来，外面伪装得和山体一摸一样，大门合上时，从外面很难发现这座大山的奥秘。山洞的后面挖了不少方方正正的走廊，往山体更深处延伸，涂安然猜是墨海鸥的研发制造车间什么的。

    在迷宫一样的走廊里穿行了一阵子，来到一间小会议室门口。敲了门进去，里面坐着几个人正在商议着什么。涂安然认识其中两位，络腮胡子的瓜队长和冰霜冷艳的慕容半夏，还有两个人她不认识。

    还没等冷夏天介绍，瓜队长见到涂安然进来，本来歪斜在椅子上的身体像弹簧一样绷直了，他迅速站起来，张开双臂向涂安然迎去，嘴里热情地打着招呼：“大作家，休息得好吗？早餐合胃口吗？新的一天元气满满吗？”

    涂安然躲开瓜队长的热情，悄悄挪了一步，站到冷夏天身后。

    瓜队长毫无介意，热情不减地介绍起来：“这位是海长老，是这里的老前辈了。”被称为海长老的是位年纪稍长的中年男子，身着一身传统黑色对襟双排结纽绸衫，铮亮大背头，显得气定神闲，冲涂安然微微颌首。

    “这位是咱们这里的大管家，行政总监，依藤女士。”依藤站了起来伸出右手与涂安然握了握，脸上浅浅笑意，眼神温却有难以明言的洞察力，知性亲和干练。

    “首先呢，感谢你昨晚救了冷夏天。”瓜队长突然一脸严肃起来：“这里的情况，也不用我过多给你介绍了，冷夏天那闲不住的嘴，肯定没跟你少说。”

    涂安然没有接话也没有任何动作应承，静静等待对方继续。

    她是个很聪明的人，只是周围的人们往往更容易被她的容貌所吸引，秀外慧中这个成语用在她身上是再合适不过了。

    现在此刻，她明白自己作为一个贸然闯入的外人，面临的将会是什么，她已经大致能猜到对方接下来要说些什么。

    “呃...现在你看...你到了我们...我们这里......”瓜队长突然吞吞吐吐起来，看着涂安然的眼神有点飘忽不定。

    涂安然决定反守为攻：“我想请问，你们希望我是去还是留？”在座的人都没想到涂安然一下就猜中他们的心思。

    就救了冷夏天这事来说，这并不代表涂安然对墨海鸥的认同。如果不认同，涂安然的离开对墨海鸥就是威胁。但如果留下，对墨海鸥来说，还是威胁，毕竟除了冷夏天一脑袋的盲目信任，谁也不了解涂安然这个人，既便看过她的小说也没法了解作者其人。

    仿佛各自在肚子里暗战权衡，片刻沉默后，依藤看着涂安然，嘴角永远挂着的微微笑意：“那你自己怎么想呢。”她比涂安然大上几岁，把皮球直接踢回给涂安然。

    “你们人多，你们决定。”涂安然一下傲气盈胸，她必须赌一把。

    现在很明确地是天极星公司在追踪墨海鸥，涂安然也被视为同伙。对于涂安然来说，在不知底细没建立信任感没被接纳的情况下，也是去留两难，难以做出抉择。

    出去有可能要被墨海鸥和天极星公司两头追。留下嘛，只要应付墨海鸥就行，毕竟她救过冷夏天，有冷夏天在，未必墨海鸥就能下得了手。不过，她不想去求着留下，那就没意思了。

    “不能留下！”气定神闲看着天花板的海长老语气缓慢而坚定：“没经过考察挑选的人是不能进入墨海鸥的。”

    赌失败了，涂安然心头一凉，脸上倒是丝毫不露：“好，那麻烦送我出去。”说罢站起身来，心里非常惋惜错失留下来观察墨海鸥的机会。

    冷夏天惊呼一声：“海长老，我想安安姐留下，我给她担保。”

    海长老在涂安然脸上看了一眼，又在冷夏天脸上看了一眼，继续仰头看着天花板，不再说话。

    涂安然没多说话，迈步走向门口，冷夏天上前一把拉住。依藤用手推推瓜队长，示意他表态。

    “别走！”瓜队长脱口而出。

    “先留下来吧，作为客人。”依藤语气柔和，海长老不说话，一动不动。